Outbreak戰翼敘事曲 - Overture: Noir（46）

　　寒風凜冽，雪花紛飛。沉浸在甜蜜夢鄉中的深邃受到了驚擾，時而縮作一團，時而胡亂飛舞，試圖驅逐不速之客奪回清眠。

　　然而，這一切都徒勞無功，反惹來對方無情的嘲諷：只見風雪緊貼彼此融為一體，在半空中展現出狂野奔放的舞蹈。狂傲的舞者伴隨著因其而生的急速節奏，一次又一次粗暴地推撞輕盈纖細的渴睡者，提醒它這兒是誰當家作主。察覺到天氣逐漸轉壞，海拿皺著眉，不滿地發出「嘖」的一聲。然後就緊抓住替他承受風雪衝擊的黑色斗篷，以免寒氣鑽進他疲憊不堪的身體裡。

　　本以為從「傀儡師」那兒回來後，康納會立即恭迎自己，豈料他卻不見影蹤！可……可惡！頓時焦躁無比的海拿，將黑色盒子隨手丟給某個矮子士兵後，就像一個迷路的無助小孩般，茫然地於寒冰殿四周尋找不知去向的男人。

　　在哪兒？你究竟在哪兒？

　　海拿深知如此惶恐失措的模樣，根本不似平日桀驁不馴的自己。但他管不上這麼多，一心只想撫平靈魂深處逐漸擴大的不安。作為尼夫塔利亞的王，孤寂本是日常：由小時候開始，海拿就習慣與寂寥為伍。在佈滿精緻玩具的房間內，傭人都對他不聞不問，頂多像雕像般站到老遠，靜靜地看著他獨自玩耍。這很正常，誰叫只要他高興，低等的螻蟻就得人頭落地？更何況，他們哪有資格跟尊貴的王攀談？

　　所以，消失吧！

　　望著那些畏懼自己，不敢反抗的低賤垃圾，海拿就越發討厭。連幫他解悶也做不到，乾脆毀掉就好！反正很快會有新的取而代之。

　　「對……對不起！海……海拿大人！請原諒我、請原諒我——」

　　千篇一律的求饒話，海拿已經聽到麻木。除了懇求寬恕外，你們這些渣滓就無話可說嗎？

　　無聊至極！

　　因此康納才有趣。

　　「理由？你問我理由？因為我是隻喪家犬，我再也沒有能回去的地方！你這樣滿意了吧？」

　　平生第一次，有人敢這樣頂撞自己。

　　明明就怕得要死，卻在逆鱗遭到觸碰時，仍不忘朝自己張牙舞爪，發出憤怒的低吼——這個人真有意思！把他留在身邊的話，應該不會沉悶……而且他這副模樣，跟父親很像呢！

　　那又如何？

　　父親已經不在了。

　　把一件劣質的替代品留在身邊，只是自欺欺人的幼稚行為。

　　連真貨亦不曾把你放在眼內，為何會妄想贗品能給予你從未品嚐過的愛意？

　　「海拿，別以為你能掌控一切。」

　　但他就是要康納喔！

　　「嗄嗄……嗄……嗄嗄……」

　　此時尼夫塔利亞的領主已經汗流滿面，氣喘如牛。但他依然沒停下腳步，繼續在寒冰殿內仔細搜索每個角落。

　　康納，既然你已經無處容身，墮落到我手裡就是你僅餘的選擇！所以……所以……

　　給我出來啊！

　　海拿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康納專用的辦公室，理所當然，誰也不在；惟獨窒息的空虛感，充斥於此無法驅散。累極的海拿無視壓抑的氛圍，坐在皮革製的黑色古典辦公椅上稍作休息。

　　椅子上殘留著康納的氣息。

　　海拿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混雜了麝香和薰衣草的濃郁香味，一下子鑽進了海拿的鼻腔內，使他既陶醉又鬱悶。

　　那是康納的味道，他曾經在此的證明。

　　「混蛋，別鬧了……」海拿再次睜開眼，同時像賭氣的孩子般滿臉委屈咬著唇，「別讓那個女人說中，好嗎？」

　　「領主大人，快點回去吧！不然『烏鴉』會取回暫存你手的寶物啊！」

　　海拿回想起離開「傀儡師」的居所時，她「贈予」自己的忠告。

　　起初，海拿對此嗤之以鼻，什麼烏鴉？在尼夫塔利亞看到雪雀的次數，比發現烏鴉的機會高得多！而且寶物？他的財寶數不勝數，就算丟失一、兩件也無需可惜。只是當海拿差不多踏進寒冰殿時，他終於意識到傀儡師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慢著！烏鴉？這也許是暗喻。譬如是指死亡之類的凶兆，又或者是某些東西的象徵……嗯？象徵嗎？說起來，史釗域的家徽……沒錯，那個家族的家徽正正是烏鴉！如果按此推斷，那麼暫存在我手的寶物……該不會是指康納吧？哈，怎可能？他已經被那些人捨棄了。若果那麼重視，又怎會讓他淪落到當一個子爵的部下？

　　你說對不對？康納。

　　結果，海拿找不到他。

　　「康納，你千萬……千萬不要……像爸爸他一樣……」海拿扶著額，心情落到了冰點。縱使身邊充溢著財富和榮耀，但年青的王從不滿足；他想要的並不是唾手可得的廉價品，而是能夠填滿心靈空洞的瑰寶！

　　海拿不懂該如何形容那莫以名狀的東西，只知它美麗之餘，又佈滿了尖銳的荊棘。當他與父親一同「玩遊戲」，抑或是跟康納待在一起時，海拿都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存在，內心從而變得充實，就好像——

　　「海拿大人，執著於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好下場的。」

　　海拿憶起與康納第一次擁抱後，自己曾經詢問過什麼是愛。那時候，他還不確定愛是否真實存在，如今總算恍然大悟。

　　愛確確實實存在。

　　即使像他這種喪盡天良，窮凶極惡的瘋子，仍然擁有愛人的能力。為何要讓他知道？要是一直弄不明白，你說有多好呢！

　　但與此同時，他又豁然開朗。

　　因為長久以來的大惑不解，終歸迎來了答案。

　　「康納，要是我說喜歡你，想永遠跟你在一起，你應該不知所措吧？」海拿露出了苦澀的微笑，他深知康納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心意。那個人的心早就死了，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勉強讓自己看起來還活著，慘被過去束縛的亡靈罷了。要屍體好好回應自己的心情，未免太傲慢吧？

　　儘管如此，他還是希望康納留下來，讓他繼續做這個虛假但甜蜜的夢。

　　這樣的要求不算過份。所以，康納……求你回到我身邊，好嗎？

　　感到心身疲累的海拿伏在辦公椅前方的書桌上，回憶與康納曾經度過的歲月——

　　「這是我弄的項鏈，如果您不喜歡可以隨便丟掉……什麼？要我現在替您戴上？」

　　「不需擔心。為您受傷不是理所當然嗎？」

　　「小孩子？我確實喜歡。但我已經喪失作為父親的資格，亦不打算再結婚，海拿大人。」

　　康納，要是你真的被彼列那邊帶走了，我有能力把你領回來，繼續過去的時光嗎？當海拿這樣想時，一隻可愛的黑色兔子進入他紅色的眼眸內。

　　正確來說，是一個兔子造型的黑色紙鎮。

　　海拿把它抓起，露出緬懷的笑容。喔，這小傢伙……是我之前送給康納，好像是塞了一對給他。那麼另一隻黑兔究竟在哪？它知否身在寒冰殿的半身，正在苦苦地呼喚它？

　　「康納，如果你聽到我的聲音，就回應我吧。」海拿把黑兔紙鎮湊近自己的薄唇，然後發出微弱的嗓聲。

　　那是幾乎要哭出來，軟弱不堪的悲鳴。

　　「海拿大人？」

　　黑兔的胸口閃爍著溫暖的紅光，且傳出了海拿正在苦思著的聲音。

　　海拿一臉錯愕，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個……海拿大人，原來您已經回來了。非常抱歉，由於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我在小屋那邊……屬下現在立即回來！」

　　不會有錯，這畢恭畢敬的說話態度，絕對是康納！只是為什麼……

　　看著胸口不停發出紅光的兔子，海拿終於想起來：他送給康納的那對紙鎮，是安裝了能夠互相對話的「傳音石」。

　　哈哈……真是的！他居然忘記了這件事。

　　「康納，我在露天溫泉那兒等你。」抑壓著心中的喜悅，海拿以冷淡的語氣下達指令：「十分鐘……不，五分鐘內我要見到你出現，否則小心你項上的人頭。」語畢，海拿就放下紙鎮，動身前往位於寒冰殿主樓後方的露天溫泉。

　　接著他後悔極了！

　　該死！都怪自己嘴太快，為何要隨口說露天溫泉？以黑色斗篷包裹自己的海拿，現在被迫冒著風雪，緩步前往至少要十五分鐘才能抵達的目的地。

　　這個狼狽的樣子，正好被身在主樓的露絲撞見。

　　原以為海拿回來後會闖進她的房間幹不可描述的事，沒料到他完全不按牌章行事……但這恰恰讓露絲鬆了一大口氣。如果一大早跟海拿對峙，整天的好心情鐵定蕩然無存。

　　看他前往的方向，應該是露天溫泉吧？露絲從主樓走廊的窗戶望出去，在斷定海拿的去向，又確定四下無人後，便對抱在懷裡假裝成布偶的布萊茵說：

　　「布萊茵，現在是好機會！趁哥哥和康納都不在，妳就潛入哥哥的書房，看看那個黑色盒子內藏了什麼。」

　　「為何要我去？妳自己不去？」布萊茵一聽要去大魔頭的書房，立即拒絕！

　　見布萊茵居然反對，藏於露絲影子下的紅色觸手，開始蠢蠢欲動。「因為我哥哥喜歡狗。」露絲朝布萊茵展現出燦爛的笑容，但在小狼眼中這根本是要把她宰掉的預兆！「所以妳就算被發現，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大概吧？還是說，妳想現在就前往黃泉之國探險？」

　　好可怕！她果然是大魔頭的妹妹！布萊茵見勢色不對，又豈敢堅持己見？再者，她也很好奇那個黑色盒子內，是否藏著能令人變成魔獸的藥物。

　　據露絲之前所言，寒冰殿下水道內的凱美拉們，全都是吃了傀儡師所煉製魔藥的囚犯。

　　由正常的形態慘被扭曲成喪失理智，只有獸性的魔物，布萊茵單是聆聽，就覺得海拿這傢伙罪大惡極，不能饒恕！至於向海拿提供藥物的傀儡師，不管她是誰，這樣助紂為虐也不可原諒！若果在黑色盒子內的就是把人變成凱美拉的藥，能拿到一、兩顆作研究的話，或者可以拯救那些身心遭囚禁在魔物內的可憐人。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布萊茵脫離露絲的手，落到地板之上。「如果那些是害人變成凱美拉的藥，我會順便帶一些回來給老爹看看。」之後，布萊茵就扭動她圓圓的屁股，搖著尾巴蹦蹦跳跳踏上前往海拿書房的「旅程」。

　　「呀……應該沒問題吧？話說，誰是老爹？」目送貌似沒有警戒心的布萊茵離開後，為轉換心情，露絲選擇俯瞰主樓下方的風景，卻發現某個不欲見到的身影。

　　而那個人，亦察覺到露絲的存在。

　　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他朝露絲的方向恭敬地欠身，並咧嘴而笑。

　　糟……糟糕了！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露絲心知不妙，皆因那個人並非別人，而是康納．史釗域！再說他剛剛的表情，比以往更恐怖癲狂，簡直像一頭徹頭徹尾的瘋犬！

　　偏偏布萊茵已經開始行動，倘若康納發現了她的話……

　　恐懼馬上撲向露絲，害她在原地動彈不得。此刻她只能祈求，布萊茵那邊不會出任何意外。

【~To be continued ~】

作者的話：

　　這集本來在情人節張貼，不過算了，早一天貼也沒關係啦！

　　今集的海拿與以往很不同，明顯失去了冷靜，這不多不少跟傀儡師有關。關於他與傀儡師見面的情節，之後會補上。先告訴大家，她不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說跟正章有密切關係的「人」。敬請大家期待！

　　由於海拿確認了自己喜歡康納，所以呢……康納死了之後他會瘋成怎樣，大家應該想像到了，總之之後露絲和阿祖安要小心一點。

　　對我而言，海拿只是個缺愛的孩子，無法從父母身上獲得寵愛，也沒有人教導他如何去愛人，結果他只能以非常笨拙的方式，嘗試了解什麼是愛。而他好像什麼也擁有，但實際上又什麼也不曾擁有……如果他在小時候可以獲得別人的關愛，或者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吧？說到底，都是他父母的錯就是了！

　　為何今集有溫泉的？因為我本來想玩溫泉Play！可惜篇幅有限，下集再玩吧！今集封面是小海拿跟不知名的狗狗kiss（大家把狗狗當成康納也可以），始終快情人節貼這種AI圖應該可以吧？至於底下的AI插圖，是今集露絲眼中的康納示意圖，可惜做不到衣衫不整的效果，比較可惜呢！

P.S. 我肩膀和手臂的麻痺和抽痛情況，時好時壞，不過比起一開始好多了！希望能盡快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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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ture: Noir（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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