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壁爐內跳躍的柴火,替殘破的木屋添上了一份久違的溫暖。坐在爐邊取暖的阿里.雪佛蘭,仍舊用厚重的繃帶封印著已經破爛不堪的右邊臉。此刻他交叉雙臂置於胸前,緊皺眉頭思考該如何攻陷海拿的老巢。
寒冰殿的守備相當森嚴,直接進攻等同自尋死路。阿里閉上眼睛,想像自己正操控一群士兵進行突襲:既然此路不通,就繞道而行。下水道是個選項,可是我想得出的,難道海拿會想不到?他能夠統治尼夫塔利亞這麼多年,不會單純靠運氣……根據密探所得的情報顯示,那傢伙在下水道飼養了獅鷲和凱美拉等破壞力十足的魔獸……嗯,恐怕由下水道潛入寒冰殿一事,只好作罷ㄧㄧ
才怪。
阿里偏要選擇那兒。
正因為有強大的魔獸鎮守,該處的戒備反而最鬆懈。況且魔獸終歸為「獸族」的一員ㄧㄧ「龍女」史汀娜的身影已經化身為棋子,在阿里的腦海中任他使喚:站於其頂端的「龍族」又怎可能敗陣?所以讓「小不點」率領氏族由下水道進攻,最穩妥不過。
當然,阿里不打算只依靠史汀娜去突襲寒冰殿,他是商人,明瞭分散投資的重要性。地下甬道……阿里默念著這個名稱,他正考慮在史汀娜闖入下水道時,從那兒闖入「魔王」的巢穴,直搗黃龍。
所謂的地下甬道,其實是尼夫塔利亞領主逃生時專用的秘道;「女僕」莉拉曾經說過,那兒有好幾尊巨型魔像駐守。征戰沙場多年的阿里非常了解,那些由魔力驅動的「泥公仔」究竟有多難纏:儘管力量比獅鷲等魔獸弱小,但它們能在粉身碎骨之後迅速重生ㄧㄧ唉!看來持久戰在所難免。
不過沒差,就當成是大開殺戒前的熱身運動吧!阿里臉上勾起了冷酷的笑容,同時思考著如果踏入「魔宮」後只發現一具具殘破的屍體,可否改為在城堡內搜掠以洩心頭之恨呢?畢竟阿里頗清楚阿祖安的脾性:如今潛伏於寒冰殿內的他,在「大行動」時必定會將敵人斬盡殺絕!
這很正常。因為寒冰殿內所有人,都不配獲得原諒ㄧㄧ
阿里閉上眼睛,憶起不久前露絲遭到海拿蹂躪的場面,不自覺咬緊著下唇。
「哥哥……我很沒用吧?」
海拿那個人渣……還有那票跟他同流合污及見死不救的懦夫,全都必須死ㄧㄧ想到這裡,阿里猛然睜開眼,一臉錯愕。他扶著額頭,呼出一大口氣,陷入沉思:哈,我怎麼了?為何對露絲這個丫頭如此上心?正當他困惑不已之際,早就逝去的妹妹居然現身於此!
阿里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凝視著前方。妳……怎麼會在的?令人懷念的不速之客一步一步走近驚惶失措的阿里,看著她愈來愈迫近自己,使得把半張臉埋藏在繃帶下的他淡定不了,心臟劇烈地顫動。
咯咯……咯咯……
終於,本屬於阿里的勿忘我停下了腳步,朝他微笑。
阿里面對他守護不了的小花,無數的往事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教他悲痛莫名。
不管是幻象抑或是亡靈,我也有太多太多話想對妳說,至少請讓我向妳說聲「對不起!」ㄧㄧ阿里向前伸出了右手,希望再次撫摸妹妹可愛的臉蛋;可惜在觸碰前一刻,她ㄧㄧ消失了。留下男人孤零零地守著殘破的木屋……
「我不在的話,哥哥就不會痛苦。」
撲空了的手懸掛了好一陣子,才無力地垂下來。阿里默然不語,翻開掌心看著這雙什麼也抓不住的手,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希望拯救露絲,源於保護不了與她有相似遭遇的妹妹ㄧㄧ所以想藉著幫助她,來減輕自身的罪疚感嗎?意識到這點後,阿里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先前才告誡過史汀娜別感情用事,結果他自己也做不到……還憑什麼教訓別人?
阿里舉起碰不到妹妹的手,任由指頭在自己右邊臉頰上遊走。過去既然無法逆轉,唯有好好把握現在創造未來。對吧?我的妹妹。通過繃帶的粗糙質感,殘留在阿里心中的混沌逐漸被磨平,致使他的頭腦清醒過來ㄧㄧ
不管夾雜了多少私人情感,要做的事也沒分別。阿里的心思總算回到「大行動」的準備上:多虧海拿一直「治國有道」,尼夫塔利亞的人民才會終日活在惶恐當中,寢食難安。阿里的嘴角微微上揚,並記起那些輕易被他收賣的人ㄧㄧ
在缺乏安全感的時代,只有錢不會背叛你之餘,還能保你平安:出賣海拿的人把這些視為教條,順理成章向阿里提供情報。要記住:「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有金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原因只有兩個:一、你支付的金額還不足以令對方心動;二、碰巧遇上了不懂審時度勢的呆子。若然不幸碰到後者,別多想,殺了他!免除後患。
作為穩健派的商人,阿里主張在那些為錢出賣主子的人失去利用價值後,儘快剷除他們。他們可以背叛舊主人,亦可以背叛新的。只是何時才解決他們,用不著阿里操心,反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讓阿祖安獨自煩惱就好,他只需拿取應得的好處便足矣。
就在此時,木屋的門把開始轉動。
阿里立即端正坐姿,因為他的客人終於來了。
木門一打開,寒風就順勢闖進屋內,使柴火受驚縮作一團。來訪者阿祖安見狀,趕緊關上門扉將不請自來的冷冽驅逐。之後他拍去沾在黑色大衣上的雪花,才對坐在壁爐旁的阿里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呵,我還以為你會跟露絲徹夜纏綿,忘記我們的『約會』呢!」阿里語帶譏諷,但阿祖安毫不在乎,他只是拉開在阿里前方不遠處的木椅,坐了下去。由於太久沒承受過重量,椅子頓時發出了刺耳的「嘰嘰」聲。
「機會多的是,我又何需急於一時?」阿祖安翹起了二郎腿,同時將身體稍稍向前傾,「謝謝你關心我的床事,但該到此為止。不如說說你準備得如何?」
阿里先回阿祖安一個冷笑,才道:「也對。」阿里打了一下響指,一個光球立即出現在兩人之間,「這是你訂購的『貨品』,請查收。如質量有何問題,我會儘快處理務求您滿意。」
阿祖安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靜靜盯著不停顯示敵方情報和相關應對手段的光球。閱讀著數量龐大的資訊,銀髮男人沒有一絲倦容,反倒在心底裡佩服阿里居然能在短時間內,把資料整合得鉅細無遺又簡單易懂。柴火隨著時間轉趨微弱,正當阿里想動身往壁爐添加柴枝時,阿祖安朝他點頭,笑起來。
「多謝惠顧。」當得悉阿祖安對他在「大行動」的安排甚為滿意,阿里亦禮貌地送對方一個柔和的笑容。「能使閣下合意是鄙人的榮幸,希望我們繼續合作愉快。」
阿祖安對阿里裝模作樣的戲言沒意見,他只是再瞥了蘊藏大量機密訊息的光球一眼,便迅即揮舞強勁的手刀朝它劈過去!在無情的衝擊下,飄浮著的球體瞬即分裂成光塵與空氣合而為一,不敢向人再透露半點事情。
「要記住這麼多資料,害我花了不少時間呢!」阿祖安確認光球灰飛煙滅後,再度開腔道:「說起來,沒想到你會讓珍和布萊茵參與我的『遊戲』,想必鐵風北部的形勢比預期中樂觀,對吧?」
「要恭喜我成為鐵風的領主還太早了。」話雖如此,但阿祖安從對方掩蓋不住喜悅的眼神看出,鐵風領主之位肯定是他囊中之物。不然阿里又怎會讓戰力較高的大房和三房來協助夜光之翼?「或者是你先成為尼夫塔利亞的領主也說不定,『影狐』先生。」
「承你貴言。」話畢,阿祖安忽然問道:「阿里,你和史汀娜跟露絲接觸時沒透露什麼吧?」
阿里萬萬想不到阿祖安竟然知道此事,所以感到錯愕,不過他已經猜到是誰打的小報告。日後大局已定,絕不能留那傢伙活口!不然阿祖安就算成王,亦只會是個傀儡。「啊?是羅伊那個老頭ㄧㄧ你老師告訴你嗎?」阿里挑挑眉,狀甚不滿。「怎樣?你不是吃醋吧?怕我搶走你的新娘?」
「是誰告知我不重要。」阿祖安心平氣和地回應:「至於吃醋什麼的我才不會,我自問比你優秀,而且我也相信露絲的眼光。(阿里心道:這小子到底自大到什麼程度?)我只想知當時你們談了什麼,例如她是否已經知道我是『影狐』?」
「哦?你怕她洩漏風聲?」阿里對阿祖安的話嗤之以鼻,「關鍵時刻畏首畏尾是作戰大忌,而且你這樣看待自己的新娘,未免太小心眼吧?」
「你誤會了。」阿祖安以左手輕摸項鏈上的紅吊墜數下,才平靜地回覆。縱使語氣柔和,但他盯住阿里的眼神卻銳利如鷹,明顯對方剛才的話冒犯了他。「我不想露絲知太多,純粹為她安全著想;但事已至此就無辦法,反正她早晚也會知道。」
「你比較想親口告訴她吧?」阿里總算了解露絲在阿祖安心目中的份量,若果只視對方為棋子,又怎會有所顧慮?
「我會再告訴她一遍。」阿祖安起身離開,剛剛才習慣重量的木椅再度發出「嘰嘰」聲,彷彿想以哀嚎留住客人。「我不喜歡由別人傳話,何況有些事不該一直逃避下去。」
阿里望著一隻手已經放在門把上的阿祖安,搖搖頭,然後正經八百地補上一句:「她是個好女孩,別隨便放手啊。」
阿祖安沒有答腔,只是往後擺擺手,就推開木門再次投入寒冬的懷抱。在寂靜的冬夜於鋪上瑞白的長路上獨自踏步,阿祖安不免懷念起前幾天和露絲一同遊玩時的甜蜜時光。那時候即使再冷,心頭也很暖和,或許是有人相伴左右,致使他遺忘了尼夫塔利亞的酷寒吧?
阿祖安繼續緩步向前,刺骨的風則一直尾隨其後,喋喋不休地提醒他孤身一人是何等滋味。很吵,真的很吵,煩死人了!直至阿祖安來到某段佈滿枯葉的雪路,纏繞他的孤寂之風終遭驅散,欣喜之色亦在他臉上浮現。
此時,一株正佇立在路中央的小小冰玫瑰,吸引了阿祖安的注意。
他輕腳輕手走到小玫瑰的面前半蹲下來,靜靜欣賞這棵獨自長在雪地上的花兒。很美,就像孤高的女王屹立在雪窖冰天,睥睨萬物。阿祖安從嘴裡呼出一口寒氣,憶起了阿里方才的話:別隨便放手嗎?露絲曾經向他展現出來的各種表情,一下子佔據了銀髮男子的思緒。阿里.雪佛蘭還真多管閒事!阿祖安默想:就算沒有他叮囑,我也不打算隨便鬆開露絲的手,除非ㄧㄧ
是她主動放開我的手。
「嘿,當妳成為傲視天下的女王時,還需要我這個把妳當成道具的卑鄙小人嗎?」阿祖安向小玫瑰低語,並以冰凍的手指輕碰它的透明的花瓣,甚至它帶刺的花莖上。莖刺劃破了男人的指頭,炙熱腥紅徐徐移動,逐漸沾濕他食指的指腹。阿祖安把受傷的手指引領到嘴裡,用舌頭安撫它。血的味道在口腔內散開,非常苦澀,與阿祖安當下的心情完美結合:她早知我是夜光之翼的首領,知道我接近她是有目的,仍願意對我坦率地笑,這真的很傻……
阿祖安對著眼前的冰玫瑰柔聲地說:「妳呀,別被過去的不幸左右,要好好選擇才對,妳值得擁有更好的ㄧㄧ」銀髮男人俯身把沾血的唇湊到透明的花瓣上,烙下了一個帶著苦味的吻ㄧㄧ
躺在睡床上的露絲,親了親放在旁邊的狐狸布偶一下。
她愈看愈喜歡這個傻乎乎的絨毛布偶,畢竟這是阿祖安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又怎可能不喜歡?
「不知道阿祖安先生在做什麼呢?」露絲看著身旁可愛的布偶,開始惦掛不久前於寢室內教導她冰系魔法的阿祖安。
露絲看了狐狸布偶好一陣子後,就在床上高舉雙手,嘗試凝聚魔力。不一會兒,一個靜止的水球出現在她頭上,微微震動。之後她揮舞雙手,水球迅速改變了形態,換上雪花裝束的它變得堅硬無比,並圍繞露絲的雙手打圈圈。但不到數秒,雪花「霍」的一聲消失,儼如一開始就不存在。
「嗯……看來我要再加把勁才行……」露絲撅起嘴,有點失落。雖然阿祖安說她具備魔法天份,但只有這種程度根本派不上場!要是不盡快提升實力,當「國慶前夕派對」來臨時就……
今天露絲一聽見阿祖安提起海拿邀請他參加「前夕派對」,就知道不對勁。首先尼夫塔利亞從來未在寒冰殿內舉辦過什麼國慶前夕派對,況且她與阿祖安約會回來後,海拿竟然出門離開首都,至今仍未歸來……實在太奇怪了!再者ㄧㄧ
露絲下午偷聽到士兵的對話,得悉海拿原來去找「傀儡師」,他到底想幹什麼?
紅眼女孩的內心愈來愈不安,就在驚悸來訪她之時,有東西從她的床底下冒出來!
是一條毛茸茸,摸起來應該很舒服的深灰色尾巴。
這究竟是……
【~To be continued ~】
作者的話:
我已經無話可說,我的兩套作品根本是月更吧?謝謝大家一直不厭棄支持我,請受兔子一拜!
若果我是露絲,一定選擇阿里而不是阿祖安,雖然兩人也是冷酷型,但感覺上阿里比較可靠又有安全感一點(金錢萬歲!)。至於阿里這角色的出現,不多不少是拿他與海拿做對比,要是露絲的哥哥是阿里就好了。
最後出現的尾巴,不是狐尾,而是別的動物尾巴(?),不過也是犬科來的。至於是什麼小動物,下回分解。順便一提,今個月我是腰痛和感冒未痊癒……上兩星期腰痛時整個人僵硬了,開始明白癱瘓病人是什麼心情了。今年快過去了,希望來年健健康康!See you later(希望下次別再一章修改超過二十次了!否則一輩子寫不完)!
P.S. 這次AI圖是阿里先生,同樣是由WOMBO Dream製作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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