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蕭,冷雪飄飄。身為革命組織「夜光之翼」情報小隊隊長的艾娜,坐在有些老舊的實木餐椅上,沉默不語。她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由首領在大風雪期間帶來的銀髮男人。他正以疾風掃落葉的速度將餐桌上熱騰騰的食物拼命送進嘴巴裡,像極一頭餓壞了的野獸。
這傢伙到底是誰?艾娜相信作為首領的老者不會貿然將一個陌生人帶來她的住所,想必眼前人是個身份特殊,又或者是老者的舊相識,否則又何須犯險將他領過來?直接讓他在冰天雪地下成為僵硬的屍體才是正路。
狂風不斷地敲打著窗戶,使玻璃發出乒乒乓乓的刺耳尖叫聲。
無視玻璃窗瘋狂清晰的呼喊,艾娜將心思全放在狼吞虎嚥的男人身上:那頭髒兮兮又打結的長髮,還有厚重雜亂的大鬍子,怎樣看也是一個潦倒的流浪漢;但是,那雙手背青筋暴現,手心盡是老繭的大手ㄧㄧ絕對是戰士的印記!而且掛在他胸前的圓鑽形紅寶石吊墜,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不是一般人有能力負擔的東西,更何況是一個像乞丐一樣的人?所以他究竟是……
銀髮男人將鮮甜美味的番茄蝦頭濃湯傾倒進胃裡後,灰褐色的銳利眸子恰恰與艾娜正在觀察他的眼睛碰面,這令女人心頭一驚,連忙呑了一下口水。
那雙眼……艾娜低下頭,不敢再直視男人。好可怕!被它們注視的時候,自己就如跌進了陷阱的可憐小動物;那種徬徨無助,由視覺開始,急速擴散到其他感官系統上,使她動彈不得。他就是掌控生死的獵人,自己則是可悲低賤的獵物……任她如何反抗,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ㄧㄧ那雙冰冷的眼眸,映照出這不能逆轉的殘酷事實。
「艾娜。」 坐在銀髮男人旁邊的老者,呼喚陷入沉思的紅髮女子,「我打算退下首領的位置。」
驚魂未定的艾娜,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得整個人彈起來。「老爹,你開玩笑吧?」艾娜慌張地看著老者,只見對方一臉認真,她剎那間明白這是真的。「給我等等……老爹,退下後你打算找誰頂上?那些『混蛋』不可能接受你以外……」
老者擺擺手,阻止艾娜繼續說下去。「我已經決定了。」老者說,眼神堅定不移。「要說繼任人,就在這兒。」
凜冽的寒風透過窗戶的縫隙,鑽入了房子的四周;然而對比老者的活,還不夠冷入心扉。
「不是吧……」艾娜滿腹疑惑,更多是難以置信。「這個底細不清的傢伙,憑什麼領導大家?」
確實,艾娜對男人感到恐懼,但面對攸關組織生死存亡的事,她容不得自己受情緒支配,勇氣隨即爆發出來!
「他不是底細不清的人,而是……」老者還未來得及把話說清,坐在餐椅上的骯髒男人就將狹窄的房子,當作他表演的舞臺:他化身成捕食獵物的蛇,靈活地扭動強健的身體,輕鬆越過擋在他前方的餐桌,滑行到艾娜的身後!怎麼回事?艾娜甚為震驚:這個男人究竟是如何瞞騙她眼睛,來到她背後的?艾娜腦袋一片空白,然後她感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抵住了她的脖子;她緩緩地將視線朝下,一把銀色的餐刀正觸碰她受驚發白的肌膚,若然她輕舉妄動,下一秒鮮血就會穿過關閉它們的皮囊,逃到由霉爛木板組成的自由世界。6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euk6cfO1k
原來死亡就近在咫尺。
艾娜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
同樣的風雪夜,但不同的人物。
啊!應該稱為亡靈才恰當吧?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背著裝滿了凹凹凸凸紅色石頭藤簍的少女艾娜,笑盈盈準備推開有些破爛的家門。儘管由於風雪的關係遲了不少回家,但今天在森林內撿到了不少結晶石,只要找住在附近的魔法師大叔幫忙注入魔力,即使變得更冷,他們一家也不用擔心了!
咦?這是什麼?
門把上有血跡。
不對勁……
怎麼爸爸和媽媽,甚至連平日喜歡呱呱叫的妹妹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回應的。
不安感旋即襲來。
艾娜使勁地將門推開,一片鮮紅盡入眼簾。
原本遭到寒冷天氣麻痺了的鼻子,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迅速回復了知覺:嗆鼻的腥臭味急速爬進了艾娜的鼻腔內,然後她無力地跪下,強烈的嘔吐感於同一秒鐘襲來ㄧㄧ
「喀喀哇哇哇……」
喜歡大笑及說冷笑話的爸爸如今身首異處,平日囉嗦但溫柔體貼的媽媽則身中多刀倒在血泊中,而妹妹……妹妹她……
衣衫不整的妹妹,滿臉充斥著乾涸的淚痕並睜大了眼睛ㄧㄧ恐慌和絕望都定格其中,無法消散。
污穢的白色分泌物,由艾娜妹妹的兩腿之間流出,哭訴著可憐的女孩曾經遭受到什麼待遇。但她不用再害怕了,她解脫了。被割破的喉嚨湧出了大量的暗紅,而且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於是死神將她帶走,讓她毋須害怕下去……
是誰做的?還能是誰,就是ㄧㄧ
因此艾娜了解月見渴望報仇的心情。
「……而是『瑪門』的原繼承者,阿祖安.巴弗滅。」魔法師大叔ㄧㄧ現在被艾娜尊稱為「首領」的老者,見銀髮男人用餐刀威脅艾娜,仍舊保持淡定,不動如山。「艾娜,他是我這輩子最優秀的學生,清楚了嗎?」
艾娜不作聲,但不甘心地咬著下唇。
她已經認清了事實。
阿祖安放下了餐刀,柔聲地對艾娜耳語:「對不起,嚇壞了妳。為表歉意,我洗碗。」
別以為洗碗我就會放過你!艾娜本想這樣子反駁,但自問不是阿祖安的對手,所以作罷。「洗碗之前,麻煩你先洗澡,你很臭!」艾娜假裝沒事發生,然而心臟卻不停怦怦地跳。「還有刮刮你那噁心的鬍子,看到就倒胃了!」
「是,是!謹遵懿旨。」阿祖安攤攤手,可是又不忘用挖苦的口吻回擊:「但男人臭是定律來的,女士。」
管那個是不是定律,此時的艾娜非常焦急。
沒想到久久不回去作為基地之一的地洞一次,一回來就聽到月見因不滿由阿祖安當下任首領,居然向他下戰書!那孩子連我也打不贏,怎可能是那個人的對手?艾娜趕忙衝到位於地洞最深處的競技場,希望能制止這場勝負已定的戰鬥。
阿祖安這個人,除了戰鬥能力出眾之外,他的交際手碗也教人咋舌不已。6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USWV5s9r2
只是加入了夜光之翼僅僅兩個月,就跟組織那些骨幹成員打好了關係,他是怎樣做到的?
這就是出身於公爵世家的人嗎?
艾娜來到了佔地大概有八十至九十米的競技場,上方懸掛著不少滲出水珠的鐘乳石,地面則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沙石。縱使這個地方被稱為競技場,但平日就只有夜光之翼成員的孩子們在此追逐奔跑。所以難得有人要決鬥,大夥兒當然佔據有利的位置,準備欣賞能一解苦悶的「歌劇」。6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iTUfPIKZn
艾娜擠開了人群,來到了阿祖安他們面前。
「月見,你瘋了嗎?」艾娜劈頭就大罵妖狐少年,「無緣無故學人玩什麼私鬥?」
「老闆,我接受不了這個人當首領!」月見回嘴:「他只是來了兩個月,哪有資格取代老爹?我不服氣!相信有不少人也跟我一樣!」
包圍競投場的夜光之翼成員,有些竊竊私語,有些則用不信任的眼神投向阿祖安,更有的撐破喉嚨聲援月見:
「就是嘛!那個人憑什麼領導我們?」
「只是個新來的!乖乖回去當打雜吧!」
「月見,你要加油啊!」
艾娜明白月見的話並沒有錯,但她更不願看到月見受傷;她必須制止月見,這孩子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可怕ㄧㄧ
阿祖安卻在艾娜想繼續勸阻時,將她拉到一旁。
「放手!你想怎……」
艾娜本想甩開阿祖安的手,可是當她看到對方既沉穩又認真的目光後,頓時閉嘴。
這個人有他的想法。
「艾娜,我需要這個舞臺。」阿祖安壓低了聲線,說:「月見也需要成長,這場決鬥是必需的。」6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I5BsRiKe4
艾娜瞬間明白阿祖安想幹什麼。6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rqmE1JWGl
他要立威!碰巧月見傻呼呼地成為了他的棋子。
真卑鄙!艾娜用滿是怨懟的眼神回敬阿祖安,可是男人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禮貌地報以一笑。
「我只是『教導』他怎樣成為一個男人,別太擔心。」阿祖安鬆開了捉著艾娜的手,然後摸了摸掛在腰際的短木劍,再解開了綁著馬尾的紅色緞帶。
銀色長髮垂落以後,隨即飄逸擺動。
「公平起見,我會退讓幾分。」阿祖安踏前了數步,接著迅速用紅色緞帶蒙著眼睛,「月見,請多多指教。」
【~To be continued ~】
作者的話:
由於加插了艾娜的回憶,所以月見又可以多活一回了!從前的艾娜頗討厭阿祖安,至於之後為何會順從他,下回可能會解釋一點點。我正在想之後該如何虐待露絲,坐水凳可能是個好主意ㄧㄧ啊!我在說什麼了?6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U1haIlgp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