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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那我打死也不要進去。」思傑在他們身後唸道。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mjQR3mHK
碧翠絲也抱著一樣的想法，只是她很清楚現實絕對不會如此順著他們的意，因為在車隊停下來以後，卡夫曼士官立刻召集了紅人，他們的工作除了要將屍體抬下車以外，還要將車內的血跡清理乾淨。碧翠絲這一組有三個人，他們被分配到的運兵車上只有一具屍體，而另外一台裝甲車卻聽說血跡噴的到處都是，特洛伊和賀瑞斯以及巴德三人就在那頭，其餘人則要負責準備水、食物還有協助醫生處理傷兵的傷口。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xZ600Z0T
就在他們靠近運兵車的時候，碧翠絲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腐敗味，那味道就像是從超商買了生肉但卻沒有放進冰箱而散發的味道。隨之而來的還有那股恐懼，雖然她一直都很清楚戰爭總會有人喪命，她也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面對，然而事實卻相反。那是一個生命的死亡，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去。碧翠絲心裡說道，這更讓她感覺到生命的脆弱，因為這場戰爭，營地裡的任何一個人包跨自己在內都可能輕易死去。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POCBGCUF
碧翠絲下意識地轉了個頭，便注意到身邊的另外兩位紅人表情早已扭曲，彷彿他們不只能聞到，甚至可以嚐到一樣。隨著士兵將裝貨區的矮門放下來，大家先是看見一雙軍靴的腳底板朝著他們，然後才看見裡面躺著一個人。這讓隊伍裡瞬間有人作嘔跑開，周圍的士兵見狀也沒有攔他們，碧翠絲幾乎可以感受到相同的噁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嚇得跑開，相反，她到現在都還站在原地，雙眼直直盯著車內，動也不敢動。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9jrOi7Wo
「喔，怎麼只剩妳一個人?」一位士兵轉過身，看向碧翠絲，「妳搬過屍體嗎?」
「啊? 沒、沒有，沒搬過。」碧翠絲遲疑了一下才搖頭。
士兵盯著她幾秒，「又一個西斯曼人?」
碧翠絲盯著他看，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正大口吸氣著，「我……很早就住這了。」
「我開玩笑的，嘿，這只是一個玩笑。白狼!」士兵見狀哈哈大笑。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3Jwkfoay
原本碧翠絲還以為這句「白狼」是在叫她，直到一位女兵朝她走來，她與碧翠絲一樣留著雪白色的頭髮，但她將頭髮綁成複雜的辮子，看起來就像是頭上戴著龍骨造型的帽子一般。此外她還有與碧翠絲一樣的紫色眼珠，只是顏色更接近藍色。她的軍服與普丹士兵一樣，但是碧翠絲很快便注意到在她手臂上那代表西斯曼的白底黑十字旗，在西斯曼政權轉移以後，碧翠絲就再也沒看過這面國旗。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g6GzDMGR
「來認親了，這女孩也來自西斯曼。」士兵笑嘻嘻地說。
「是嗎?」女兵說，然後改用西斯曼語說話，「妳聽得懂我說話嗎?」
「聽得懂。」碧翠絲點點頭。
男士兵看了看兩人，然後哼了一聲，「不錯，看來妳們會很有話聊，但別聊太久，這位剛上路的弟兄還在等妳們。」他拍了拍屍體的軍靴說，隨後便走開。
「那位仁兄叫班恩，是個好人。對啦，跟我講話就用母語就好了，讓我感受感受家鄉的味道。來自哪裡?」女兵問。
「伊索斯坦，東境。」這次碧翠絲也以西斯曼語回應，講了一座離北洋城很近的凡人城市。
「妳沒騙我，妳一口東境口音。那是個好地方，我大學的時候去過幾次。」女兵露出笑容說，然後拍了拍自己，「我來自北平，有去過那裡嗎?」
碧翠絲搖搖頭，「我很小就來普丹了，沒去過其他地方。」
「喔，妳什麼時候來的啊?」她又問。
「十一歲的時候。」碧翠絲說。
「嗯，我才來這裡兩個月呢。」女兵說，然後走到運兵車前，看了看躺在裡面的屍體，動作如此輕鬆，「我叫英格利．貝爾斯，如妳剛剛聽到的，他們那群人叫我『白狼』，妳喜歡的話也可以這樣叫我，反正我也挺喜歡這名字的。」
「我叫碧翠絲．霍夫曼。」碧翠絲也回應，「呃，妳、妳才來兩個月?」
「沒錯，我是異端者，是逃過來的，」英格利說然後伸手將屍體的雙腿往旁邊挪，整個人爬上車，就坐在屍體旁邊，「我在黑山待的時間比較久，待了近一年，結果呢，它也宣示效忠聯合帝國，兩個禮拜後便開始在境內抓捕異端者，我的名字一定也在他們手上，所以我又跑路，西行來到普丹，結果現在又輪到普丹，」她皺起眉頭，「我他媽都懷疑是我把狼群帶過來的呢。」
「可是這跟妳無關的。」碧翠絲安慰道。
英格利一聽哈哈大笑，「妳好認真啊，其實我是開玩笑的啦，這件事當然與我無關呀。」
碧翠絲也配合地笑了幾聲，「妳剛剛說的異端者，那是什麼意思?」
「喔，妳沒看過新聞? 雖然那蠻久了。在新政權接管後，西斯曼就將原本反對派都宣布為國家敵人，包含政黨啊、支持者還有各種異議分子，說他們是妨礙國家的絆腳石。」英格利不屑地說，然後睜大雙眼，「據說他們還實施種族隔離呢，都什麼年代了。」
如同藍營叛亂。碧翠絲心想，「辛苦妳了。」
「啊，一點也不，沒有那狗屎政府我還沒機會出國呢。」英格利看了看屍體，「他死得還算安詳，就跟睡著一樣，只是皮膚白了點。別介意，我在西斯曼服過役，見慣了這些。所以說，我們送他最後一程吧。」
「啊? 我……我不敢……我、我沒看過……」碧翠絲立刻睜大眼睛，嚇的後退幾步，是死人。
英格利笑了笑，「屍體生前也是人，更何況他們又不會爬起來。現在他們得走最後一程，但是他們已經喪失行動能力，這時候就得靠活人幫忙，這是不變的道理。妳的信仰是什麼?」
「應該跟妳一樣。」碧翠絲說。
英格利嘴角上揚，「雙面神強調有債必還，妳今天幫了這位仁兄，以後當妳也沒了呼吸，活人也會幫妳一把。」
「他……很恐怖嗎?」碧翠絲忍不住問。
英格利真的看了一眼，「嗯，對我來說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如我剛講的。妳可以嗎? 來吧，幫幫這可憐人，」然後她聲音轉小，「他還是處男啊。」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y90nAfyI
碧翠絲別無選擇，她試圖想像特洛伊那頭的情況，他們說裝甲車內部到處都是血，甚至還有人看見人體組織，想到這她立刻感到噁心，她現在的情況已經算好了。於是她點點頭，英格利笑了一下便微微站起，彎腰走到最裡面然後蹲了下來，對死者說了幾句話，然後才把他推出來。只見屍體重現於陽光之下，碧翠絲則幾乎沒有時間反應，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擔架兩側的桿子，雙眼努力地不去看死者的面目。不要看，就當作在抬物資就好，任何都好，反正就不是……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zwjdIizK
「你高興吧? 兩頭母狼專程來給你送行，也算是補償了你死於處男之身的悲哀。」英格利改以普丹語說，然後跳了下來，拍了拍屍體，「碧翠絲，給妳介紹一下，這位仁兄叫做威廉．奧斯威爾，很遺憾你們倆是在這時候相見。」
「你好。」這是碧翠絲想到的唯一一個她認為適當的回應。
「走吧，跟我走。」英格利又笑了幾聲，然後伸手抓住擔架的另一頭，「你們兩位，該你們了，上去擦乾淨。」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YRJoV1jL
在英格利說完話以後，兩位紅人便怯生生地接近運兵車，彷彿車子隨時會爆炸一般。整個過程碧翠絲都跟在後頭，手握的比什麼都還要緊，想是要把它捏碎一般。即便她內心已經警告過自己好幾遍不要看死者的面容，但是她的眼珠子卻忍不住飄向威廉。只見死者的雙眼閉著，他蒼白的皮膚上被淋上一層層細小的碎土，就如英格利說的，他看起來真的像是睡著了一樣，只不過差別就在於，碧翠絲知道這一睡是不會再起來的。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6wec76SX
他們將屍體暫時放到地上，緊接著又是三具屍體被抬到這裡，碧翠絲就像剛才一樣，忍不住去注意這些士兵，其中兩位根據軍服上的國旗可以知道是普丹士兵，另外一位的則是艾瓦爾國旗。英格利見狀仍然說他們看起來像是睡著一樣，但這次碧翠絲不同意，他們三人的樣貌一個比一個還讓人感覺噁心: 一位臉上都是乾掉的血跡，雖然五官完好，但是太陽穴的位置卻卡了幾塊暗紅色的碎石，彷彿是被人硬裝上去一般。第二位的嘴邊周圍也是鮮血，一路延伸至他的耳朵，有些甚至還沒乾，他們說這些血是他在死前咳出來的。而那位艾瓦爾士兵雖然臉上沒有血，但他的雙眼一隻閉上另一隻卻微微張開，無神地盯著天空。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Wij40YKu
碧翠絲看到這裡便忍受不了，其中還包含那股味道，她驚訝的發現現在廣場上已經排了十具屍體，意識到這點便讓她感覺到肚子裡的食物在翻攪。於是她在吐出來以前就離開這裡，來到一處沒有人的洗手槽。腦袋快速閃過了剛才看到的一切，不管是死者的面容、還是還未乾掉的血跡，甚至是對那台裝甲車內部的想像，還有最恐怖的，如果她死了，那她的屍體會是怎樣? 特洛伊、賀瑞斯、安娜或佳頌……她死命搖頭，想把這些念頭甩開。一瞬間她還覺得自己可能會吐出來，於是她張開嘴對著水槽，但最後沒有事情發生，她這才開始調整呼吸，然後打開水龍頭，像是剛吐完一般給自己漱口，再用冷水沖洗自己的雙手、頸部，到最後她也不在乎自己頭髮會不會濕，直接將清水潑向自己的臉頰。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JXSy6wdo
「妳今天做了一件好事，」英格利在旁邊說，嚇的碧翠絲立刻抬起頭，「相信我，他們如果可以給予回應，他們會感謝我們的，如同雙面神說的:『你幫助他人別人才會幫助你。』對吧?」
碧翠絲雖然沒有讀過任何經書，但是她還是點頭，「當然。」
英格利看了看洗手槽，「沒吐是嗎? 我第一次看見屍體還吐了呢。」
「妳不是說他們看起來像是睡著了?」碧翠絲問道。
「第一次看到當然不會這樣認為，我那時候還在想妳會不會反駁我呢!」英格利哈哈大笑。
「妳第一次……」碧翠絲在說出話的同時才意識到這樣問實在沒有禮貌。
「在抗議的時候，」她在碧翠絲道歉以前開口，然後擺了個笑臉，「沒錯，所以我才說我是異端者，與我同行的還有很多人，有的已經離世了，有的現在人估計在格雷斯汀，或著是安徒斯這些安全的地方吧。」
「而妳留了下來。」碧翠絲說。
「我不再跑了，跑也沒用不是嗎? 我覺得我已經走夠遠了，普丹是個很棒的國家，為它賣命對於我這位軍人來說很值得。」英格利說。
「結果敵人卻是自己的祖國……」碧翠絲苦笑地說，完全沒有控制，「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妳說的一點也沒錯啊，所以妳看我衣服上的國旗才是西斯曼呀，我愛國，但是我不愛這個政府，政府與國家在某些時候也是不一樣的，」英格利拍了拍軍服上的白底黑十字旗，「這才是我認識的西斯曼。」
碧翠絲露出微笑，「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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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斯坦 : 西斯曼東境轄地的首府。
北平 : 西斯曼北境轄地的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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