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繼續走,雙腳不斷踩出血腳印,烈日仍然高掛在同一個位置,但這次他們沒有再理會外在的事物。最後他們來到一條小徑,這裡的沙土是紅色的,左右兩側的岩石幾乎被屍骨覆蓋,直覺告訴羅伊文這是前人留下的遺跡,紅土之路。女聲告訴他。
什麼? 羅伊文轉頭,以為有女性朝聖者,但是現在大家都一樣狼狽,根本分不出來。妳是誰? 妳在哪?
我是來接你們的。女子說,聲音越聽越像艾琳。
艾琳? 是妳嗎? 羅伊文突然加快腳步,不理會周遭的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小心這裡的路,它們濕軟是因為鮮血、它們刺痛是因為屍骨。艾琳的聲音說。
妳在哪裡? 羅伊文問,他聽見自己的嘴巴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在終點,朝聖者,這條路就快結束。祂會將聲音還給你、會將力量還給你、會將水還給你。你的旅途指向黃色大陸,你們都很清楚。女子輕聲說。
最後,羅伊文聽見了,那個讓人安心的吟唱,彷彿是上千位侍女齊聲歌唱。他彷彿獲得了力量、獲得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他看見金字塔的金色大門,它高聳的像是一把直插進沙土裡的金色寶劍,而金字塔的頂端,那是一個被烈日照耀的金色光點。
這時一位身穿米色長袍的女子站在門口,她的頭上被灰藍色的頭巾包裹著,臉上戴著一層面紗。她那像寶石一樣的綠色眼眸直視著羅伊文,隨後姿態優雅地向他行了禮,臉前的面紗也隨風起舞,她看向羅伊文,露出笑容,那是一種肯定的笑容,好像在對他說: 我就知道你辦得到。最後她真的開口說話,那是一個羅伊文無法理解的咒語。
當羅伊文再次呼吸時,他看見自己身處一間陰暗的房間,身邊坐著一位黑髮女孩,此時她正在看書,根本沒有發覺他已經甦醒。羅伊文想揮揮手讓她察覺自己,但左肩立刻感到疼痛,像是肌肉被撕裂一般。
伊維爾立刻抬起頭,眼睛睜的好大,像是感知到危險的小鹿,「我去叫我媽。」還沒等羅伊文回話她就跑出房門。
羅伊文打量起四周,整間房間只有一盞小小的檯燈作為照明,左側的圓形窗戶外是一片漆黑。他看向正前方的沙色牆壁,上頭雕刻著由階梯式的曲線組成的沙漠,高掛在天空上的太陽則形狀向是某種古代兵器,有像月亮一樣的圓環刀鋒,圓環上三個尖角刺向不同方向。
「羅伊文,天啊,你醒了。」玟希雅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伊維爾。
在她們身後則是一位身穿白色長袍,戴著圓框眼鏡的安魯巴達醫者,帶有口音地說:「你的左肩中了一槍,就這樣,但我們已經處理好了。你好,我叫做溫迪.沙陸特。」
「你好,羅伊文.賽普尼斯。」羅伊文右手伸向左肩,「很嚴重嗎?」
「呃,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但你在手術過程中醒來很多次是真的,所以我們得再麻醉你。」溫迪說道。
這句話讓羅伊文想起自己在烈日下看見的那些強光,還有人們的說話聲,「謝謝,我以為沒有人會發現我在那。」
「維昂。」溫迪想了一下說,「那位先生救了你,他告訴我們還有傷者躺在草地上,我們派了五位戰士去將克朗克斯的傘兵擊退,這才找到你。當然,當時你已經昏過去了,所以應該不知道。」
「維昂,他在哪?」羅伊文問道。
「維昂很好,他很好,他現在就和其他人一樣,在積極適應新的世界。」醫者說。
「我們在哪?」羅伊文問。
溫迪露出笑容,「我想這等你能夠出去以後可以親自去看看。」
「我們還沒到嗎?」羅伊文問。
「就快了,可能天亮就可以抵達。」溫迪說,「我等會會叫人送上晚餐,你們就先好好休息。」
「我還以為你會死。」當溫迪走了以後,玟希雅坐到他身旁。
「我也以為我死了。」羅伊文擠出笑容,「我做了夢,夢到好多東西。」
最後他將夢中的一切告訴玟希雅還有在一旁聽的伊維爾,從他在沙漠裡與一大堆陌生人的遭遇、那位身穿長袍蒙著臉的男子、那個吟唱聲還有被鮮血與屍骨覆蓋的紅沙之路。玟希雅似乎不理解許多環節,事實上羅伊文有時候也不理解。但不管怎樣,玟希雅都會認真聽,她的雙眼很真誠,一瞬間羅伊文想起艾琳,想到她在聽自己講述自己經歷時的表情。
隨後一位留有棕色捲髮的男護理師送上晚餐,是幾塊麵包配上不同口味的醬,他們的甜點則是一小盤的水果沙拉。羅伊文幾乎是在五分鐘內就將晚餐全部幹光,連玟希雅見了都哈哈大笑。
「你真的是餓鬼。」玟希雅笑道。
「妳要知道,那裡光是為了一滴水都能讓我們拚了老命去搶。」羅伊文吃著沙拉說。
「那是夢啊。」玟希雅笑著說。
「很真實的夢。」羅伊文回道。
「但是你通過考驗了。」玟希雅靠近他輕聲說。
「沒錯,我通過了。」羅伊文也露出笑容。
那晚羅伊文是伴隨著左肩的疼痛度過的,他根本沒辦法睡,他只記得自己閉了好長時間的眼睛但卻沒有睡著,連一點睡意都沒有。最後他看著圓形窗戶外的景色漸漸從一片黑漸層到鈷藍,當時間準時來到五點時,一位楊州女孩走了進來,手上拿著米色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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