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們兩個,回去排隊吧。」奧爾頓率先趕到事發地,他拍了拍其中一位較矮的人以溫和的聲音說。而在另一頭,兩位戒士也漸漸從人群中擠出來。
較矮的先生轉過頭,他的身高只到奧爾頓的肩膀,但卻一點也沒有因為身高而受到任何影響,相反的,他氣得嘴歪到一邊,好像奧爾頓也惹到他,「我的確在排隊呀! 我原本就在這。」
「誰說你在這? 誰都看到你他媽插我隊!」另外一個人立刻吼道,然後又看向別人,似乎在尋求認可,「我就在這裡! 他不知道是怎樣一直要擠進來!」
眼看大家似乎認同他說的,有一位老婦人甚至開始勸那位較矮的先生,勸他往後排,後者因此吼了起來,他又捲了捲已經被他捲到很上面的袖子,憤怒地瞪了瞪周圍的人,「你他媽的! 大家就是看我矮嘛!」他這一說有人發出竊笑。
「先生,請不要這樣,這裡不是你家。而且你們倆已經造成堵塞。」其中一位名叫尼爾.戴迪溫的戒士警告道。奧爾頓對他的唯一印象是他曾經對一位拒捕的中年人實施強行逮捕,當時這件事吵得可真兇,許多人都說他越界執法,「不要讓麻煩更大了,你看,那裡人很少,幹嘛不去排那裡?」
以奧爾頓對尼爾戒士的了解,這態度已經算是很溫和了,估計是被辦公室的人罵過之後有所收斂。只是矮的那位就沒這樣簡單,他對於尼爾這處理方式可說是暴跳如雷,大聲怒吼著自己權益受損,然後不斷咒罵大家看他矮就覺得他好欺負。與尼爾同行的艾梅莉亞.瑞文特林戒士現身在奧爾頓身後。她是一位精靈,留著一頭金色頭髮,此外她的黃色眼睛如同寶石,精靈都是這種眼睛,當然還有尖耳朵。她的身高矮了奧爾頓一顆頭,樣子就像個小女孩,但奧爾頓曾看過她逮捕一位體型比她還高大的人,動作俐落而且快速,打得對方都快哭出來了。
兩人對視,艾梅莉亞立刻露出笑容,「橋梁,下班啦? 這裡交給我們就好啦。」
「沒事! 這只是小事而已。」戒士外號橋梁的奧爾頓微笑地說。
「但是占用到你的時間了,」艾梅莉亞戒士提醒,表情很不好意思,「我們有兩個人,一下就可以解決。」
「妳這麼努力難道是想要爬到比我高的位子嗎?」奧爾頓逗趣地問,同時還伸手點了點她的貝雷帽,誰知道艾梅莉亞的笑容微微退去,臉紅的跟什麼一樣。奧爾頓趕緊收手,「抱歉。」
「啊? 沒有! 我沒有生氣。」艾梅莉亞眼神立刻飄向一邊,揮揮手笑著說,「這裡……交給我們啦!」
「那、那我走了。」奧爾頓說,給了一個尷尬的笑臉。
他擠出隊伍,走到另一條較短的隊伍,還與一位滿臉鬍子的男子同時抵達,對方只瞄了眼他的貝雷帽,再加上剛才的事情,他像是見到土匪一樣立刻假裝在翻找包裡的東西。包跨蓋瑞在內,他們都不喜歡這樣,蓋瑞曾說戒士的職責是保護人民而非欺負人,但如今多數人看見戒士卻像是看見流氓一樣避而遠之,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何奧爾頓在面對百姓時都異常友善,即使他是好脾氣,但是他仍然會多加注意自己的口氣。
雖然對方早已轉頭,但是奧爾頓仍然朝他的背影點了個頭表示禮貌。新人時期的回憶再度湧上心頭,那時常有人告訴他這種鬼鬼祟祟老是避開視線的人就最有問題,當然,奧爾頓不否認這一點,但或許是他人太好,因為他實在不願意一天到晚懷疑別人,這是他一項讓人懷疑是否適合待在戒士行列的特質。
隊伍漸漸縮短,到奧爾頓時,他站在一個扁的跟面鏡子一樣的水盆前,但裡面看起來裝了好多水,像氣流一般緩慢流動。等到霧氣散去,他看見一座又一座的簡化多邊形建築,猶如小孩子的積木玩具。還看到代表著街道與道路的白色線條,它們絲毫沒有被水的波紋而扭曲,彷彿任何事情都無法干預它們,除了魔杖,它像刀一樣在地圖上輕輕一畫,液體被劃出一道口子,然後地圖改變了,雖然還是城市地圖,但奧爾頓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哪裡。
他選擇了一條離自己家近的巷道,頭上的門框浮現出一串發著藍光的符文,在他剛畢業的時候他還會唸,但現在這些符文對他來說就只是一串熟悉但卻叫不出名字的朋友。隨後符文轉化,它們像是原本平靜的液體突然受到震動般扭曲,改變成奧爾頓看得懂也能讀的普丹語,上頭寫著文迪麥爾街四十七號。
奧爾頓感覺到來自木門的炙熱,他看見門把手冒著微微白煙,在進行傳送時,如果手去觸摸門把,皮膚會立刻被烤熟,然後黏在上面,即使這是所有魔法族群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每一扇門上都會出現傳送進行中,請勿觸摸的告示牌。幾秒鐘過去,門框從原本的紅磚開始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方式變了色,變成了灰白的水泥牆,上頭還有許多處裂痕。鎖頭被解開,發出迅速將溫的滋滋聲。奧爾頓反手輕拍了拍門把以確保溫度,在他把門打開以後,外頭是一處髒亂不堪的暗巷,堆滿了黑色垃圾袋,地上還有不知道是什麼的飲料液體,垃圾桶上還有沒吃完的食物。
奧爾頓沒有選擇將門完全打開,而是剛好開出他能通過的大小後便整個人鑽進去。這裡是文迪麥爾街,首都人時常稱此為「窮人區」,他們對這裡有一種隱藏的歧視,奧爾頓一直都可以感覺的到。這區域不管是在凡人世界還是魔法世界,治安都非常糟,光是在凡人世界,毒品氾濫就夠讓警察頭痛,有的甚至是公然賣毒,如今已經滲透到校園,辦再多的反毒講座似乎都沒用。而有些人因為家庭背景顯赫,即使是抓到毒販,過了幾天又會被放出來。至於首都的凡人警察與戒士則差了十萬八千里,一次次的誤傷事件,現在警察的公權力早已不如從前,有時稍微過份一點的舉動還會讓這些警察丟了工作。至於魔法世界,人們時常在這裡偷販賣禁運品,又或者是在這裡幹起複製金錢及珠寶的非法勾當,甚至有人會對住宅施展空間咒,就這樣偷偷住在別人家,有時候都需要戒士喬裝成各種維修人員才可以進入凡人住宅,把那些被稱為「寄生蟲」的人給抓出來。
奧爾頓在走出街道以前先是把共和藍貝雷帽給拿下來,然後使用咒語將自己手臂上的普丹魔法議會國旗給暫時掩蓋,現在他的外套就只是一件普通的暗藍色軍官外套,旁人看他或許會認為他普丹的空軍或海軍。他快速越過馬路,家就在不遠處。這裡的街道一片冷清,水溝蓋散發出難聞的惡臭,周圍的公寓牌屋長的完全一樣,顏色也一樣灰暗骯髒,就像是被複製出來的一樣。
轉過一個彎,奧爾頓走向幾乎一樣的街道。他到現在都堅信住在這裡的人要認錯自己房子是絕對有可能的。隨後他走進一棟公寓樓,鐵門打開後立刻迎來廚餘的惡臭,樓梯間燈光一閃一閃,有一層樓甚至連燈都沒有。鄰居的鞋子和不知道裝了什麼的箱子擺在樓梯間,幾乎擋住通道,這情況已經持續三個月了。至於牆壁,上面的灰白色油漆幾乎有一半脫落,看上去就像是各種大陸和小島被印在牆上。
想當年他在剛搬來這裡時,他屋內的環境更是糟糕透頂,睡覺時會感覺到身上爬著蟲子、陽台不管清理幾次都還是會有不知哪來的老鼠屎、有時回家還會看見一隻蟑螂從飯桌飛向窗簾,但是你動身想找卻找不到牠們。這些可耗掉他一大堆時間才被整理完畢。
他曾想過搬家,但是人人都知道首都是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買到那種還有花園的美麗獨棟住宅,你要不是高層官員就是某種企業生意人,而要買到地段、治安都好的地方也不是件簡單事。奧爾頓也懶得改變,他住這已經五年了,他習慣這裡,習慣在晚上睡覺時還會聽見青少年開派對,然後在幾分鐘後有幾名警察來訪。還有隔壁棟的老婦人,每到凌晨兩點,她就會大罵髒話,奧爾頓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在對誰罵,因為對方從來沒有回過話。
房門被打開,裡面就只是一間簡單的小客廳,空間不是說很大,但是一點也不亂,每樣東西都很整齊地擺在它們應該出現的地方,以一個人來說,住在這裡已經很足夠了。光滑的木頭地板被他重新鋪過,沒有任何一丁點汙漬,至少他看過去是沒有。牆上掛了一兩張拼圖,奧爾頓曾有一段時間都癡迷於拼圖,那可不是大賣場隨面買的,而是那些具有收藏價值的拼圖。位於他左手邊玄關處牆上的那張是太陽教的金色十三芒星,奧爾頓並非虔誠信徒,但是他也對這些符號癡迷,如果可以,他還想收集所有宗教的拼圖,然後掛滿牆,沒準之後還可以開個展覽館。
他將門關上,以免樓梯口的臭味破壞了屋內淡淡的柑橘香。奧爾頓將鑰匙放在鞋櫃,眼睛掃向窗戶邊的木桌,那裡現在停著兩架由信封摺成的紙飛機,第一張是戒士辦公室主任寄來的,確保他在今天的執勤時一切安好,畢竟維丁區不如這裡混亂,遇到這種失控的人可不是常有的事。至於另一封,他光從外包裝就可以看出這是來自鐵鋼島的聖普瑞斯。奧爾頓看見它,所有好心情就都回來了,因為自從他畢業後,他與學校就沒了聯繫,除了艾瑞卡。
艾瑞卡雖然個性強硬,做事又嚴格,對於許多人來說,她還有些固執,但對奧爾頓來說,她的正直是必須的,從事戒士是再適合不過了,適合與他一起,奧爾頓會聽她說話,而艾瑞卡可以理解他的意思,有時甚至不需要說話。但是現在,她已經改行到聖普瑞斯當教師至少有七年了,如今她的座位坐著一位臉上有疤的男子,他名字叫伊杜爾.庫亞,奧爾頓曾試圖與他說話,但對方卻死板的跟城牆沒兩樣,絲毫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來了個魁儡。奧爾頓當時心想。
他拿起信,信封上特別蓋上了紅色保密章和藍色的魔法議會印章。保密章是目前唯一一個讓魔法議會需要向上其申請開鎖才可以破解的印章,除此之外它只會對寫信者指定的人打開。而議會裡不會有人為了這薄薄的信封花費多時向上級申請。當然,也不會有人連這薄薄的信封都蓋上保密章。
奧爾頓
你應該沒有忘記今天晚上的聚會,地點你應該也知道。他們就快要回來了,我知道你會來的。我通知了很多人。
艾瑞卡
很多人? 奧爾頓暗自想。
距離上一次聖殿組織的會議隔了至少有半年了,除了艾瑞卡外,他與其餘成員基本上就是半年沒有再見面,如今他都好奇這次會議還會有誰到場。奧爾頓掀起袖子看了看時間,發現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七八個小時。在這時間中奧爾頓沖了個澡,同時也為了保留力氣在會議上,今天他就不打掃家裡了。他拿了一本自己都沒時間讀的小說,在他翻開書的時候,書籤掉落在他的胸膛,但是他卻對這本書的劇情一點也不記得。
他將書籤放到一邊,果斷翻回第一頁,開始從作者對這本書的介紹開始看起,講述他對這作品的心血,還有他感謝的人,隨後這本書開始帶領著他,通往一萬年後的未來,一顆距離這裡十三光年的行星上,接著他的雙眼緩緩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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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鋼島 : 普丹國土旁的一座小島。
聖普瑞斯 : 一所位於鐵鋼島上的魔法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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