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鐸玫瑰浪漫譚（ABO ∣ 六攻一受 ∣ 生子 ∣ 歐洲宮廷） - 第十一幕：國王的眼睛

「這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宮廷裡？而且還被我女兒看到？」

亨利的聲音充滿怒火，只見他把一本書重重擲到桌上，嚇得會議室裡的樞密院眾臣一震。

他們緊張地互相交換眼神，沒人敢輕舉妄動。

過了一會，一名朝臣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這本英文版聖經……」

「這不是聖經，這是垃圾。」亨利打斷他，「天主只會聆聽拉丁文的禱告，用其他語言寫的聖經都是異端！」

在場的每個人都屏息凝神，沒人敢說話，唯恐火上加油。

之後一名朝臣鼓起勇氣，試圖轉移亨利的注意力道：「陛下息怒，請小心你腹中的孩子。」

亨利哼了聲，稍微平定心神，摸了摸肚子，下令道：「給我去查到底是誰把這垃圾帶到宮廷，然後把它塞進他們屁眼裡。」

眾人面面相覷，露出尷尬的表情，於是亨利不耐煩地問：「怎麼了？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到？」

「那個……」另一名朝臣大著膽子道，「假如陛下去倫敦街頭看看，便會發現現在這本聖……呃，這本垃圾無處不在，任何人都可能是把它帶進宮廷的人。」

「這都是那個叫馬丁‧路德的胖子幹的好事，對嗎？」亨利冷冷地問。

「陛下英明。」

沃爾西樞機主教立刻奉承地說。

「路德是個異端者，他質疑教皇陛下的權力，譴責對聖徒和聖物的崇拜，大肆批評贖罪券，拒絕羅馬教會的赦罪和救恩。

他還認為每個人都有權閱讀聖經，於是把聖經從拉丁文翻譯成德文，讓平民百姓不用透過神職人員也能閱讀。」

所謂「贖罪券」又稱為「大赦證明書」，這是一種由天主教會發行的證書，購買後可以用來赦免罪過，拯救身陷煉獄的靈魂。

出生於神聖羅馬帝國的馬丁‧路德修士，對這種把救贖商業化的行為非常反感。

他認為人類要獲得救贖，只需要信仰耶穌基督，不需要購買贖罪券和參加五花八門的宗教儀式。

路德革命性的思想，獲得大量平民百姓支持，同時遭到許多王公貴族敵視。

亨利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亦是其中一個看路德不順眼的國王。

「簡直混帳，那種離經叛道的傢伙活該被燒死！」亨利拍桌大罵。

「陛下請放心，我必定會把這些異端者連根拔起，不讓他們腐蝕英格蘭的靈魂。」沃爾西向他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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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亨利身處一個漆黑的房間，這裡的窗簾全都拉上，還掛上了厚厚的掛毯，可說是密不透風。

這是御醫的建議，他認為必須營造一個類似子宮般黑暗、溫暖、安靜的環境，這才有利於安胎，並且叮囑亨利最好整天躺在床上，不要四處走動。

亨利向來活潑好動，沒有一刻坐得住，這樣徹底的禁足實在要他命，但是為了孩子只能妥協。

「沃爾西已經在開始行動，你不用擔心那些異端者，專心養胎就好。」凱撒安慰亨利。

最近沃爾西奉亨利之命，在倫敦大肆搜捕異端者，凱撒對此十分贊成。

在西班牙，凱撒的父母為了穩定政權，成立了讓人聞之色變的宗教裁判所，專門對付穆斯林、猶太人和異端者，他建議英格蘭可以仿效。

凱撒還對女兒瑪麗言傳身教，親自帶她去聖保祿大教堂外面觀看焚書過程，並讓她把在王宮撿到的英文版聖經丟進火堆中。

「我好不容易才懷上兒子，這些異端者卻在國內妖言惑眾、褻瀆天主。」亨利又是生氣又是擔心，「萬一天主怪我治國無方，要降罰於我，那該怎辦？」

「別想那麼多了。」凱撒輕撫他的紅髮，「要不我陪你離開倫敦散散心？這裡又悶又熱，好好的人都要悶出病來了。」

「不用了。」亨利偏過頭去，「我心情不好，去哪裡都是一樣。」

無論凱撒怎樣開解他，亨利依舊給他碰軟釘子，已接近無理取鬧，於是凱撒先不打擾他，給他獨處的空間。

亨利蒙著被子生了一陣悶氣，突然聽到敲門聲，正要發作時，卻發現原來是安德烈。

「有什麼事嗎？」亨利問他。

「陛下，我是特地來向你請辭的。」安德烈恭敬地說。

「請辭？」亨利一呆，「為什麼？」

「蒙陛下的大恩，我獲得了服侍你的機會。」安德烈表示，「但是我的一片忠心，卻遭到不少人誤解，尤其是王夫陛下。」

「凱撒沒對你有意見，你想多了。」

「那我更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了。」安德烈微微苦笑，「總之我已決定離開宮廷，回去赫弗城堡度過餘生。」

亨利對安德烈很有好感，雖然還算不上愛情，但是失去他就像失去了一個親密的朋友。

「不要走，若有人說你閒話，我就治他們的罪。」

安德烈搖搖頭，「聽說陛下最近已為宮廷裡出現禁書憂慮不已，我不想增加你的煩惱。」

亨利嘆了口氣，「你說得沒錯……最近我的煩惱已經夠多了，那些異端者真讓人不省心。」

安德烈沉默了一下，之後試探地問：「所謂眼見為憑，陛下要不要親自去民間，看看情況到底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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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位於倫敦齊普賽市集的一間小酒館，名叫「五月花」。

這間酒館窄小且髒亂，但是氣氛很熱絡，充滿了歡聲笑語和市井活力，足以讓人忘記它的缺點。

當安德烈帶著女伴進來時，本來鬧哄哄的酒館一下子安靜了。

正在比腕力的大叔停了下來，正在從客人口袋偷錢的扒手止住了動作，連正在幫客人倒酒的女侍應也僵直不動，導致酒水從杯中溢出，流了一桌子。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名女伴，彷彿這輩子第一次看見太陽。

安德烈忍著笑意，向長得像熊般粗壯的中年老闆打招呼道：「嗨，約翰。」

約翰眨眨眼睛，像是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老闆，於是也向他們致意：

「嗨，安，你又來啦！今天還帶了位比仙女還美的紅髮姑娘，可真讓我們大開眼界，她是你貴親啊？」

「她是我大姑婆的媽媽的孫女的女兒，叫亨莉埃塔，最近從鄉下來倫敦遊玩。」

安德烈說完後，整間酒館再次起鬨，眾人立刻圍上來問長問短。

「原來妳叫亨莉埃塔，這名字多麼好聽啊！」

「妳是第一次來倫敦玩嗎？妳有沒有去泰晤士河坐船？」

「妳會在這裡待幾天？妳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被眾人熱情洋溢地追問，亨莉埃塔有點不知所措，於是安德烈出面當護花使者：「你們放尊重點，別嚇到我表妹。威爾，你老婆不是禁止你再搭訕年輕女孩嗎？」

老闆「啪」一聲把兩大杯啤酒放到安德烈和亨莉埃塔面前，豪氣地說：

「姑娘難得來倫敦一趟，這酒我請了！可惜妳來得不太及時，最近沃爾西樞機主教到處抓人，搞得大家提心吊膽。」

「天哪，那真可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樞機主教大動肝火？」安德烈明知故問。

「還不是為了那些異端者。」

老闆壓著聲音說。

「這附近有間書店被查封了，因為老闆祕密進口了一堆英文版聖經。結果書店老闆被關進大牢，還遭到公開鞭笞，說不定會被判火刑。現在樞機主教還想把書店老闆的同黨都找出來，快把倫敦翻了個底朝天。」

「書店老闆有三個孩子，最小的那個才剛滿月。」另一名男子插嘴道，「實在太可憐了。」

「那是他自找的。」亨莉埃塔冷酷地說，「別說是走私英文版聖經，光是擅自翻譯聖經已是犯罪行為，要讀聖經就該學拉丁文。」

「這位姑娘真是位千金大小姐哪。」

老闆揚起了一抹略帶諷刺的笑容。

「我們這些窮苦人家沒錢上學，能夠識字已經是天主保佑，還學拉丁文呢。難道窮人就沒資格親近天主嗎？」

老闆說完後，其他人紛紛七嘴八舌地附和。

「對啊，我們只是想自由地閱讀聖經而已。」

「我們一直以來都被教會和教士們欺騙了，原來向聖人的雕像祈禱、崇拜聖物和購買贖罪券都不會獲得救恩。」

「這些東西都沒有聖經依據，只是教會為了控制老百姓和斂財想出來的。如果我們沒讀過聖經，哪會知道呢。」

「我們捐了大把錢給教會，哪知教士們對聖經的認識，還不如我五歲的姪子。」

聽到眾人這麼說，亨莉埃塔不由得沉默了。

「聽說那個把聖經翻譯成英文的丁道爾，在比利時被燒死了。」一名老人發出嘆息，「他死前一直高喊『主啊，請張開英格蘭國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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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宗教改革發起人

（資料來源：Martin Luther (Illustration) - World History Encyclo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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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幕：國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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