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博蘭的男子沒說話,只是毅然接過侍從給他的長槍,這表示他接受凱撒的挑戰。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氣氛肅殺,觀眾們既期待又害怕,並且忍不住把視線投向一具放在競技場旁邊、蓋子打開了的棺材。
在競技場放棺材是馬上比武的慣例,目的有兩個:第一是警告選手比武的危險性,第二是當有人死去時可以立刻使用。
下一秒號角響起,旗幟高舉,兩名選手一夾馬肚,風馳電掣般往前直衝,腳下的冰面被踩出蹄印,揚起細碎的冰屑。
凱撒手中的長槍直指博蘭的頭部,博蘭偏頭閃避,結果槍尖擊中了他的頭盔側面,並且把面甲打掉,觀眾紛紛大聲喝彩。
只見面甲下方是一張橄欖色的英俊臉孔,眼珠漆黑如墨,正是安德烈‧博林。
這下子競技場如同炸開了鍋,氣氛越發熾熱。所謂看戲不嫌事大,眾人都知道亨利、凱撒和安德烈的三角戀,對接下來的發展異常期待。
凱撒拔得頭籌,贏了第一回合,獲得兩分。
安德烈翻身下馬,走到亨利面前行禮,說道:「陛下,很抱歉我沒有事先通知,但是你曾表示,假如我在春天前獻上玫瑰便可回宮,因此我便不告而來了。」
四周傳來竊笑的聲音,不知道是在嘲笑安德烈還是亨利,亨利臉皮薄,於是儘管心裡頗是激動,但仍無視了安德烈。
第二回合即將展開,凱撒和安德烈在競技場的兩端各就各位,大海和紅酒的信息素各不相讓,非要壓過對方不可。
這兩名Alpha如同南北兩極,可謂彼此的反面。
凱撒擁有能把禮服穿成盔甲的強大氣場,再奢華的禮服穿在他身上都會變成盔甲,彷彿他隨時都準備好跨上戰馬,化身對抗異教徒的十字軍血濺沙場。
安德烈則擁有舉重若輕的本事,能夠把沉重的盔甲穿出時尚禮服的風采,無論何時都瀟灑自如,猶如一名為愛而生、情深款款的法蘭西貴公子。
「看來你擁有預知能力,知道自己被會刺穿心臟而死,所以用『他傷透我的心』作為標語。」凱撒冷冷地說。
「如果『忠貞的心』等同於用鎖鍊把愛人囚禁,那並非真正的愛。」安德烈反唇相稽,「真正的愛不會讓人受到束縛,而是會讓人更自由。」
第二回合開始,兩人再度上陣,再次以騎槍一決勝負。
凱撒和安德烈均瞄準了對方的胸口,但在兩人快要交會之際,凱撒的灰馬突然踏破了冰面,前蹄陷進水裡,粗大的裂縫像蛛網一樣在冰面往四面八方伸延。
灰馬發出一聲惶恐的嘶叫,觀眾們均倒抽口氣,亨利大喊:「凱撒!」
幸好凱撒反應神速,立刻拉緊韁繩穩住馬身,並且一蹬馬刺,讓馬兒一躍而起越過裂縫,安德烈亦立刻策馬遠離。
當他們脫離危險後,冰層發出了劈哩啪啦的可怕聲音,冰面裂到極限,之後塌掉了一大片。
冰上活動存在危險性,樂極生悲時有發生,每年都溺死不少人,凱撒和安德烈能夠逃過一劫實屬幸運。
第二回合因為意外導致無法分出勝負,亨利本想就此喊停比賽,但是凱撒和安德烈堅持重賽。
就在此時,一名侍從突然走向亨利,神情凝重地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亨利頓時臉色一變,離開了看臺。
身為主持人的國王離開後,比武大賽倏然而止,留下了面面相覷的選手和觀眾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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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侍從告訴亨利瑪格麗特太后命危,於是亨利顧不上其他事,火速前往西敏寺修道院。
自從太后在數年感染風寒,健康狀況便如同一棵枯樹般日漸衰敗。
原本在西敏寺宮中主持大局的她,被迫將政務交給他人處理,並且搬到旁邊氣氛清靜的修道院休養生息。
昨晚她吃了一隻小天鵝,之後便感到身體嚴重不適,至今已無法起身。經御醫診斷,她的生命已經進入倒數階段,甚至活不到明天。
「祖母大人,我來了。」亨利跪在太后床邊,低頭說道。
「亨利……」
虛弱的太后看到孫子,本來呆滯的雙眼綻放出一絲神采。
「孩子,我不行了……」太后氣若游絲地說,「在我死後,把我葬在你祖父埃德蒙身旁……」
亨利點點頭,「我答應妳,祖母大人。」
都鐸王朝的前一個朝代是金雀花王朝。這個王朝的第三代國王是愛德華三世,他有兩個兒子,被封為蘭開斯特公爵和約克公爵。
蘭開斯特的家徽是紅玫瑰,約克是白玫瑰,這兩支同根生的玫瑰為了爭奪王位,進行了一場長達三十年的戰爭。
瑪格麗特‧博福特是蘭開斯特公爵的後代,在十二歲時嫁給了威爾斯貴族埃德蒙‧都鐸,對方比她年長一倍。雖然貴族普遍比平民早婚,但是十二歲出嫁仍被視為過於年幼,她在結婚前只來了一次月經。
一年後,埃德蒙被敵人俘虜並死於瘟疫,瑪格麗特生下了他的遺腹子。
因為生產時年紀太小,差點造成一屍兩命,雖然最後母子皆存活,但仍對瑪格麗特幼小的身體造成了無可挽救的傷害,導致她終身無法再生育。
瑪格麗特性格堅強,雖然命運待她不公,但她沒有怨天尤人,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天主的旨意,而天主對她有特殊的安排。
她把兒子命名為亨利‧都鐸,這是一個注定成為王者的名字,然後終其一生,她都為了讓兒子登上王位而奮鬥。
為了保護愛子,她被迫與他分離,後來更要把他送到法蘭西,而她自己則為了拉攏盟友而多次結婚,在各個勢力之間周旋。
她看準了時機,讓流亡法蘭西的兒子回到威爾斯,並為他集結軍隊和盟友,對抗約克的理查三世。
在博斯沃思原野上,雖然都鐸陣營人數較少,但由於理查三世不得人心,許多約克貴族陣前倒戈,最終亨利‧都鐸擊敗了理查三世,從戰場的泥濘裡撿起了英格蘭王冠。
大戰過後,她讓兒子迎娶約克的伊麗莎白為妻,促使紅白玫瑰合二為一,強化王權,讓都鐸家族的統治更穩固。
瑪格麗特下的每一步棋都是為了讓兒子登基稱王,讓都鐸王朝千秋萬代。
「你要當心那些王位覬覦者……」太后警告亨利,「斯塔福家、波爾家、內維爾家……他們認為都鐸家族是篡位者,只要時機來到,便會把你拉下王座……你務必先下手為強……」
亨利點頭表示明白。
雖然已經改朝換代多年,但仍有許多地位崇高的古老家族在伺機而動,他們瞧不起暴發戶一般的都鐸家族,表面上對新王朝恭順,暗地裡卻對王位虎視眈眈。
「唉,如果你跟亞瑟一樣是Alpha就好了……」太后發出嘆息,語氣充滿無奈,「Omega就是會被人瞧不起……」
亨利心裡一沉,在祖母心中,他終究比不上哥哥亞瑟,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是Omega。哪怕她已在彌留之際,仍對此事耿耿於懷。
太后是一名女性Beta,或許她曾概嘆自己的性別,如果她是男兒身,她便不用仰仗兒子,而是親自去奪取英格蘭王座了。
「亨利,你無論如何都要生下兒子,懂嗎……」太后雖然虛弱,但聲音中仍帶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你去年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卻活不過一個季節……你要記取教訓……」
「祖母大人,萬一我……只有女兒呢?」亨利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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