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去練唱,選擇紅琴房的優點就凸顯出來了,其他琴房老早就被預約滿,但紅琴房永遠空著,即便是貪圖方便、把雜物堆裡面,也不會被趕。不過據說這也是朱璉靚、梁寶凜等人去「溝通」過後的結果,千金大小姐真恐怖。
過了兩個禮拜,安邑潼還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他上課得到的評價不錯,私下他也會運用年齡優勢,以朋友的方式和同學相處。學生們的家世及個性他都背起來了,以菜鳥來說,射擊訓練他的成績還算低空飛過;學校裡奇奇怪怪的規則,他很快便學起來。然而,這些努力卻像擲入深水,濺起小小的水花後,就再沒浮出成果。已經努力了,大家還是無法接納他,之後再加油也沒用的吧,他們就是討厭老師啊!
難得黃綺茗主動跑來問:「老師,要排練一次給你聽嗎?」
安邑潼連忙跳起來:「好啊!」
心不甘情不願的同學們被聚集起來,指定和自選曲都唱了一遍。
聽完,安邑潼面帶笑容說:「你們有進步!很好喔!繼續加油!」
黃綺茗欣喜地說:「那今天先練到這裡,大家回教室吧。」
大家三三兩兩離去後,安邑潼才悶悶地坐到鋼琴椅上。
其實他們還是唱得不好,班上很多人都學過樂器,不會不知道這點,看伴奏的韓宇真的表情也知道,他明白同學的表現很差。
也許對黃綺茗等外務纏身的人來說,這只是個班際比賽,得名的獎勵是一箱飲料,還是一瓶十元的麥香。與其爭那沒用的名次,還不如趁機複習考試,下次段考把其他班甩在後面。
「又不是獎勵的問題,班級間的比賽不只是為了得名啊。」
當然,空無一人的琴房裡,沒人聽得到他說的話。
算了,學生高興就好。他們要怎麼過高中生涯是他們的自由。安邑潼打開鋼琴蓋,隨意彈了幾個音,鋼琴蓋突然落下。
「痛死了!」他抽出手指。這大概是上天在告誡不懂樂理的人不要亂碰樂器。
氣餒地要走出琴房,這時候,他又面臨另一個問題。門打不開。
可能是有誰要惡整他吧,琴房有窗戶,不可能沒看見裡面有人。
他掏出鑰匙,沒想到門上的鎖孔竟然開始扭曲融化,他的頭皮一陣發麻,鑰匙也掉到地上。
雞皮疙瘩爬滿全身,這種感覺他熟得很。他開始用力轉門把、撞門,門文風不動。
背後傳來鋼琴的演奏聲,聲音離他很近,無疑是在同個房內的鋼琴發出來的。他可以視而不見,但根據經驗,閉著眼睛他還是會被攻擊,還不如看清楚,才可以找出機會,逃過危險。於是,他摘下眼鏡,抱著慷慨赴義的決心回頭。眼前是地獄般的景象,紅色的牆壁化為血肉之壁,無數細小的青色血管在跳動著。乍看之下,就像是他闖進哪個怪物的體裡,變成牠臟器的一員。
變換過後的房間中央,有一個身穿制服的女孩,頭歪折到不自然的角度,飄在半空中俯視他。她可能有落枕的問題,頭才會歪成那樣,也不一定是鬼啦……如果有辦法找到其他理由,解釋她喉嚨的切口和被割得破破爛爛的臉的話,安邑潼可以騙自己說那不是鬼。
這就是鬼啊!
「傳聞說紅色琴房鬧鬼,鋼琴會自己彈起來,琴蓋會自己掉下來。」周成炫的話在安邑潼腦中響起。
完全命中!
本來是門的地方卻只剩牆壁,四堵厚牆阻斷了他的一絲希望。就和當時在走廊上發生的事一樣,他被困在鬼的力量範圍內。因為他的射擊課還沒結業,學校沒發給他手槍,用拳頭更不可能打破範圍。只剩下一個辦法了:仔細看「這個世界」,直到找出力量的縫隙。
自幼以來,災禍不斷的他可以平安長大,靠的就是這項能力。在一次危急的經驗中,他發現,「別的世界」和他的世界,似乎是以一道裂縫連繫,後來在夜暝學到的知識,也證實他的猜測。即使是惡靈製造出的空間,他也可以用通過找尋縫隙逃走,一般人就只能驅鬼或靠力量強制打破。
他發揮畢生演技,假裝不在意女鬼,眼角餘光搜索著縫隙,在找到缺口的瞬間,拔腿就跑。搶在女鬼抓住他前,他跌回現實,恰巧撞開本來就沒上鎖的門,難看地摔倒在地上。
琴房其他學生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跑來關切並扶起他。安邑潼反射性縮回手,讓自己又跌了一次。手臂被抓住的觸感,讓他想起方才逃命時被女鬼碰觸到的感覺。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被抓到了。在那個世界,差一點,他就回不來了,這種感覺,他永遠不會真正習慣。
越來越多人圍上來,他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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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到保健室的老師了。
才進學校多久,進保健室的頻率有點高啊,安邑潼在內心吐槽。
校醫林朝日說:「你沒有大礙,稍微驚嚇過度。我開點安定心神的藥給你。」
「喝溫水就好。」蘇炯均建議。
安邑潼兇狠的視線掃向蘇炯均,去你的喝溫水!最好溫水治百病。
蘇炯均笑嘻嘻地說:「我是在關心你耶,如果每次都要吃藥,會上癮喔。」
林朝日用板子輕敲蘇炯均的頭說:「藥物沒那麼容易上癮。你和一樹能送老師回去嗎?」
「我懶得,幹嘛不叫阿沐?」蘇炯均嘆氣。
對,安邑潼也很想問,為什麼不是傅承沐來,而偏偏是解一樹、蘇炯均來?他運氣也太差了。
「他在開會。你可以先走。」解一樹淡淡地說。
蘇炯均露出計謀得逞的奸笑說:「拜託你啦,大好人。」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解一樹送安邑潼回宿舍的途中,兩人並沒交談。要是是平常的安邑潼會嘗試和解一樹對話,但是今天的他太累。事關其他學生的安全,他沒有隱瞞被襲擊的事,他的說法有幾成會被採信就不得而知。就方才蘇炯均的敘述聽來,大部分學生都不關心他這位新來的老師,十班和其他班關係不佳,也沒提過他有異眼這回事。所以,看到他跌坐在琴房地板的別班學生,大多都以為他是被紅琴房傳說嚇的,誰也不相信真的有力量極大的靈體。
回到宿舍門前,安邑潼還在恍神,只聽見解一樹說:「給你。」
安邑潼接過一疊黃色的紙──符紙?這是替代慰問卡片的意思嗎?
解一樹說:「沒有槍,至少也帶著符咒。」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不會開光符咒。」
「這是我畫的簡易護身符,沒靈力的人也可以用。能擋一下,你還是得逃。複雜的那張是緊急求救用的,那張要用咒力開光,不難,你應該很快就會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