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蝴蝶 - 鮫島事件（5）

　　安邑潼終於在校內檔案室翻到有關「那件事」的檔案，可是就如小班長所說，資料講述得很模糊，僅是列出失蹤和自殺紀錄，網路上也搜不到消息，跟當事人有關的照片也都被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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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蹤的男學生叫黃睿依，自殺的老師叫田冠智，田老師是在黃睿依失蹤過後4個多月、才也就是9月初過世的，學校紀錄直接把這兩個事件獨立分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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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先聽過小班長的話，他對這段紀錄不會起任何懷疑，夜暝國中保送夜暝高中資優班的優等生，推測是因為家庭因素而失蹤；而後高中某班的班導因班上學生的惡意欺凌而輕生，兩件事乍看之下關聯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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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睿依來不及正式成為高中生，然而對這個班上的同學來說，他始終是他們的一份子。這些同學，年紀輕輕就得面對身邊認識的人的死去……這需要集體心理輔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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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所學校非常不正常，連學生的生命安全也不被保障，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該留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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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新眼鏡，忽然間也不再那麼令人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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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摘下眼鏡，邊走邊把玩鏡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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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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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叫住他，他抬頭一看，被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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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女生身邊站了一團模糊的東西，那個女生笑嘻嘻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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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凜！妳旁邊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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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正確叫出姓名的梁寶凜爆笑，用力拍那團模糊影子說：「真的耶，真的會看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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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起來像怪物喔？」模糊白影委屈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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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安邑潼戴上眼鏡，這才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是兩個女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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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梁寶凜印象很深，是個漂亮的混血兒，媽媽是荷蘭人，爸爸是臺灣人；寶凜有遺傳到母親的身高，驚人美貌加上高䠷身材，絕對有潛力成為模特兒界的未來之星。至於另一位，則是看起來就很聽話的乖乖牌，頭髮綁成可愛的丸子頭，髮型很有記憶點。「秀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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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有認出我嘛。」楊秀榮驚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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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寶凜問：「你是不是戴眼鏡才看得到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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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我近視很深。」安邑潼謹慎地斟酌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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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寶凜說：「我們知道你有異眼啦，班上同學都知道。鬼和異生物在你看起來是什麼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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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怎麼讓人喜歡的樣子。姑姑是在指秀榮嗎？」為什麼她們會知道？該不會同學們都在背後偷偷調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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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綽號是姑姑，就是小龍女那個姑姑。」梁寶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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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取這個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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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對啊，為什麼？」梁寶凜想了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就叫妳姑姑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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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蘇炯均說我不食人間煙火。那不重要啦！老師沒戴眼鏡看我是什麼樣子？」楊秀榮比較在意跟自己臉相關的部分，急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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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是一團模糊的白色影子，看不出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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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看起來備受打擊。「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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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表妳是最強的啊。」梁寶凜笑著拍拍姑姑的肩膀，才讓她的臉稍稍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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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邑潼說：「我看寶凜就是正常人的樣子，稍微有一點模糊啦，但可能是我的錯覺。剛剛還想說妳怎麼帶著幽靈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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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沒有異能啊。告訴你喔，姑姑的能力超強，她會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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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看見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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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點。」姑姑害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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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妳可不可以告訴我等一下我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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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喔，我看一下。」姑姑閉上眼睛，聚精會神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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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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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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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昕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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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心？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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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一隻手用力拍上安邑潼的肩膀，安邑潼整個人跳起來，看清來者後，他覺得他剛剛的第一反應應該要直接揮拳，再假裝是被嚇到的反射性動作。閔良昕揮手趕兩個女生走，安邑潼看見梁寶凜離去前翻了個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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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良昕對安邑潼說：「小安，忘記告訴你，今天你排到夜班巡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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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要兼當警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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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老師都要輪流值班，在可愛的學生們奮發向上晚自習的同時，我們也要努力守護他們的安全啊！時間差不多了，你可以去拿武器。」閔良昕看了看手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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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器又是？」安邑潼對著閔良昕離去的背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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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閔良昕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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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節課於5點20分下課，5點半餐廳裡滿是學生，7點20分時走廊上的學生還很多，7點半時，所有學生都已進到教室開始晚自習。晚自習時間老師可以不出現，安邑潼本想去教室打招呼刷個存在感，幫他在學生面前增加印象分數，偏偏冒出一個什麼夜間巡邏，打亂他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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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得把手頭的事先解決。隨便抓了一個班上的學生幫忙傳話，告訴傅承沐今晚的會談取消後，他就去拿夜間巡邏的裝備。發配的物品除了手電筒外，還有一根金屬球棒。握著球棒，他真心覺得自己像白痴，不過仍然認分從一樓開始逐層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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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恨這間學校，教室外的走廊死不開燈，漠視讀一讀書想去上廁所或裝水的人，整層樓黑摸摸的，連廁所的燈都要自己打開。各班教室外的走廊還有自窗簾間縫隙透出的燈光湊合著用，到了美術、音樂等專科教室，只剩他手電筒和逃生標誌的光。之後他要戴個礦工用的頭盔探照燈，不然根本沒辦法用雙手握球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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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美術教室時，半夜自行移動的石膏像之類的情景在他腦中揮之不去，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大概是錯覺，他竟覺得自己真的聽見了重物拖行的聲音，還有動物快速竄過的窸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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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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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窸窣聲又傳來，朝他接近著，漸漸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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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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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息聲在他耳邊極近處響起，風一般咻地又消散在空氣中。舉目望去，朦朧的月光照耀下，只有紅色的警示燈閃爍。他看不到可疑人物，或者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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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感覺有人站在他背後，一轉身，照樣是一片黑暗。這熟悉的場面，不就是和他幾天前看的恐怖電影有異曲同工之妙嗎？主角發誓絕對不會轉頭，最後還是戰勝不了好奇心轉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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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回頭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他在離學生很近的地方，大叫總會有人來……不行不行，巡夜的老師怎麼可以嚇到大叫求救！尤其他的班級又離這裡很近，假想了一下班上孩子們衝出教室，看見的卻是他們的老師驚恐地縮在角落，那他本來就是零的威信值可能會變成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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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鬼通常只會跑出來作亂一下，把人嚇完就走，電影中人的頭被鬼扭斷之類的物理攻擊他還沒遇過。假若是「生物」跑出來，他的身體會提早感應到，進入學校以來，他的雷達還沒響過，大致看來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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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聽見古怪聲響，他鼓起勇氣又回頭看了一眼，根據恐怖片公式，他不會看到任何東西，因為真正嚇破膽的東西永遠是在主角第3次回頭出現；然而，他一轉頭看到被夕陽染成血紅色的走廊，一個逆光的身影立在眼前。雖然身形模糊，依稀辦認得出是個長髮女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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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早就下山了，哪來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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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邑潼一動都不敢動，深怕一眨眼，那鬼影就會瞬間移動到他面前。他和那個女學生就這樣對峙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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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發現「她」其實不是靜止、而是緩緩接近他時，已經太晚了。即使拚命叫自己逃跑，他的雙腿依舊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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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女學生的身影穿透他，靠近音樂教室，像在窺視門縫中的景象。鋼琴聲迴盪在走廊，是支輕快的曲子，卻因彈奏者的風格略帶使人心塞的酸澀。安邑潼無從判斷女學生是對音樂教室內的人抱著如何的心情，為何她那般專注地注視，卻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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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微的貓叫聲打斷一切，琴聲戛然而止，比它更快一步，女學生轉身跑走，再次穿透安邑潼的軀體。那瞬間，他的心臟狠狠絞痛，令他喘不過氣，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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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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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叫喚，打破了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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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長，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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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承沐，閃亮亮的救星，露出了微笑，或許是困擾的微笑。他說：「我剛剛看到老師帶著球棒值夜，好奇就來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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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班上教室時安邑潼覺得窗簾頻頻被掀開，似乎有人在偷看，果然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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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學校發給我的武器。」既然傅承沐問起，安邑潼就展示下國小班際樂樂棒比賽練出的打擊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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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承沐看起來很無奈，「嗯，請問這是誰給的？通常來說我們會配槍。剛剛教室中的人都在問為什麼老師要帶著球棒，還以為是要去棒球場夜間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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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閔良昕……根本是沒良心吧！到底要陰新人幾次才夠！不對，「槍」？安邑潼順著傅承沐的手看過去，只見對方腰間掛著黑色皮製槍套，裡面是把銀色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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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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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們的標準配備，不是一般的槍，子彈不會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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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的金屬光澤有種玩具感，可能是道具，總不會真的讓所有學生佩槍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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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承沐又說：「我和老師一起巡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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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不用，謝謝，你回教室晚自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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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我就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多個人多少能幫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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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這樣一說，安邑潼也就滿懷感激地接受對方的好意──不是因為害怕！是想要藉機和學生拉近距離。「我們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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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島事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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