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就在他們出手前,殭屍群竟先自爆。
是真的「自爆」,他們腳上的鈴鐺一顆顆爆炸,像是在炸某種萬聖限定口味的爆米花,把殭屍炸飛到天。當連環爆炸停止,安邑潼一行人走出去時,遍地都是殘破的斷肢、骨肉、濃稠的黑血。
解一樹遮住小花蕾的眼睛,然後對同樣作嘔的安邑潼說:「走快點。」
「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差別待遇,嘔,我要吐了……」
凌軒好心地走上前對安邑潼說:「我有符咒可以讓你暫時失去五感。」
「我閉眼睛憋氣就好謝謝。」失去五感可能比踩著自己的嘔吐物前進還糟。
一行人離開小屋一段距離後,凌軒才說:「不調查那些殭屍……好嗎?」
解一樹繃著臉說:「工作第一守則是確保事情在處理能力範圍內。剛剛的爆炸,超乎我們的處理範疇。我的報告也做不了了。」
他在氣的居然是不能趁機完成作業?好吧,很有他的風格。
傅承沐說:「我知道鈴鐺爆炸的原因。」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繼續以「這沒什麼」的表情說:「那種鈴鐺,以前是用來束縛奴隸的。既可以控制奴隸的精神,也可以追蹤位置,當奴隸逃跑,奴隸主還可以遠端操控鈴鐺爆炸。」
凌軒傻眼地說:「有這麼邪門的東西?趕屍人是把殭屍當奴隸在用嗎?」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安邑潼脫口而出:「鈴鐺不一定會炸死人,會爆炸是因為刻上咒語。有種情況,是戴著鈴鐺的那方和控制的那方彼此信任,所以願意讓他知道自己隨時的位置,不代表就是壓榨。」
傅承沐問:「老師怎麼知道?」
「對啊,我怎麼知道的?」安邑潼抓抓頭說:「好像是在哪裡讀過相關的書。」
他這麼說,被眾人稱為「萬事通」的傅承沐就更加在意竟然存在著安邑潼知道、他卻不知道的事,推推眼鏡追問:「哪本書?圖書館的書嗎?」
「我也不知道啦,可能是看小說或什麼看過類似的東西,總之,鈴鐺不一定是壞東西,要看用的人怎麼用。而且,剛剛我們被包圍的情況下,殭屍被炸掉反而是幫了我們……等等!該不會就是這樣?是那個趕屍人幫我們把殭屍炸死的!」
凌軒問:「他為什麼要幫忙?我們是入侵者啊。」
「因為趕屍人認出我了,我掉進他控制的夢後,他好像叫我『小精靈』或是什麼類似發音的東西。假設他認識我……」
傅承沐接下去:「那間小屋就可能是引來老師的誘餌,屋主在等著有『異眼』的人前來調查。」
安邑潼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想幹嘛?」
凌軒開玩笑地說:「可能要讓你每天做惡夢吧!夢能力連結上一次後,就有辦法再入侵你的夢。」
傅承沐說:「也許真的是這樣,持續一段時間後,老師的安危可能會出現狀況。」
「我要怎麼辦!」
小花蕾安慰安邑潼:「學校的結界會保護大家啦!短期離開學校,也可以用護身符擋一擋。」
「我該不會從此不能離開學校吧?」
凌軒笑了出來──就他還能笑這點看來,夢能力者應該不是非常大的威脅。他說:「不用緊張啦!學校有辦法處理。」
小花蕾舉手說:「我們可以請醫藥世家幫忙!既然都是夢能力者,一定有辦法防禦!阿沐,你去幫老師請醫藥世家的人嘛!」
傅承沐居然說:「我不認識他們家的人。」
這是今天以來最讓安邑潼詫異的消息,有傅承沐不認識的家族?一般來說,想要打電話聯繫某人,問傅承沐後得到答案的速度會比自己翻通訊錄還快。「你不認識?」
傅承沐被安邑潼的反應弄得有點窘迫。「醫藥世家非常神祕,當然在醫院裡可以找到他們,但是要是有夢異能的南家本家人,我就沒有人脈了。就算南家人就讀夜暝的學校,也會用假名。」
說著說著,他們也回到原來的岔路口。夜風雖刺骨,也吹散方才炸開殭屍血肉的臭味。從樹叢裡鑽出來後,安邑潼抬頭看著皎潔的彎月,疲憊忽然湧上。第一次和班上的優等生一起出公務,比想像中還累人。本來以為只是調查任務,實際碰到殭屍、撞見慘烈的血肉模糊畫面,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下次同學再邀他,還是適當拒絕好了。
解一樹的聲音響起:「有人怕狗嗎?」
「我不太喜歡。」安邑潼說。
「那你可以開始考慮要跑還是要打架。」
聽見遠方傳來狗吠聲,安邑潼全身竄起雞皮疙瘩,比看到殭屍還害怕。
其實,「不太喜歡」是很溫和的說法。
他超怕狗的,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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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當英雄,還是凡人?
這從來不是他會考慮的問題,他要選擇的是,要當凡人,還是膽小鬼?
國中的時候,他去同學家玩,在同學的鼓勵下,逗弄他們家養的紅貴賓。
他才剛蹲下,原本窩在狗床上的紅貴賓頓時兇性大發,瘋狂吠叫並朝他撲來。他的同學愣了幾秒才上前分開自家的狗和客人,那時,安邑潼的臉上已經被抓了幾道爪痕,其中一道就在他眼睛下方幾公分處,差點弄瞎他。
「對不起,我家的狗很乖,平常不會咬人啊!」同學這樣跟他說,無視被關進房間的紅貴賓繼續咆哮的事實。
從此以後,安邑潼就對狗有陰影。據說動物可以感覺得出害怕或討厭自己的人,安邑潼完全相信這句話,因為日後他碰到狗,總是會被兇一番,如果是沒有被鍊子拴住的,更常直接衝上來攻擊他。
面前這群野狗,也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圍著他們低吼。總共有8隻狗,身材偏瘦,看來在山區吃得不是很好。
每個同學都拿出符咒,凌軒低聲說:「我來?」
傅承沐輕輕說:「能不傷害牠們,就不要。」
彷彿猜到凌軒的意圖,為首的大黃狗吹起狗螺,一群狗的嚎聲在寒風中格外淒涼,令人毛骨悚然。
小花蕾和凌軒的臉色都不太好,安邑潼更是腿都軟了;見狀,傅承沐拿出一張符籙,放在掌心吹氣,它就化為齏粉,隨一陣怪風捲到野狗的臉上。被粉末迷了眼的狗群非但沒有嚇得跑走,反而更加被激怒,直接撲上來。
解一樹裝著法劍的袋子裡,還有另外一根非金屬材質的警棍,解一樹之所以用它來打狗而不是直接把狗大卸八塊,可能還是有顧及傅承沐愛護動物的心情。小花蕾則往野狗腳邊丟網球大小的花苞,那些花苞落地即散發出濃烈的臭味,讓野狗為之卻步。傅承沐太過心軟,放的都是只具阻礙性質的符咒,頂多拿來保護被狗集中攻擊的安邑潼。
對,即使在場總共有五人,安邑潼還是毫無理由地成為狗群的靶子。這實在太不公平了,為什麼狗只衝著他狂吠和空咬!他可沒有對這些狗出手啊!以前也是這樣,他路過撞見一隻瘦貓被流浪狗團團包圍後,不知為何就換成他被狗追,那些狗鍥而不捨的程度,就像是安邑潼是殺父仇人。就連路人拿著棍子來幫忙趕狗,狗也只追著安邑潼咬。
一隻特別壯的黑狗起跳,一扭腰閃開傅承沐的護符,腳蹬地後加速朝安邑潼衝過來,安邑潼想躲避,但太慢了……
「睡倒!」
凌軒拿出一道符咒,大吼並單膝跪地;符咒開光後沒有燒掉,卻是像浸入夜色中般緩緩溶解消失。在他的一聲令下,流浪狗四腿癱軟,真的全都乖乖睡倒。
「呼,一個人的靈力開光昏睡符,真的有點勉強。」凌軒收回手說。
解一樹盯著他幾秒說:「還特別擺姿勢,中二病。」
凌軒紅著臉說:「我只是用自己方便的動作開光才會容易!你有資格說我嗎!你剛剛打鬥還不是擺很多耍帥姿勢!」
在他們兩人嘴砲時,小花蕾跑去摸路邊一棵特別大的樹,傾聽一會兒後對傅承沐說:「樹爺爺說,這群狗平常不會隨便攻擊人,是因為感覺到有東西混在我們之中。」
傅承沐思索後說:「恐怕是因為老師的體質特別,所以狗群才會出現反常的行為。不過放著這麼大群狗亂跑也不好,我們還是通知學校的人來處理。」
小花蕾點頭,安邑潼忙問:「這些狗會被安樂死嗎?我不想要因為我的關係害死牠們。」
傅承沐淡淡微笑說:「請不用擔心,我會說是我們的靈力波動讓狗狗焦躁;但流浪狗就算對人沒有攻擊性,也會對山林的其他動物造成威脅,比如貓或其他小動物。」
安邑潼只想得到這句話,「看來,流浪狗的危害真的比殭屍大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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