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乌塔来说,尽管有过数次从高空中坠落的体验,但当她自己乘着这大蝙蝠,真正翱翔在了这地下世界的上空,俯瞰着那仿佛玩具模型一般渺小的建筑物,以及那些就好像蚂蚁一样穿行于这些建筑物之间以及劳作着的鼠人们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感受到「飞翔」于天空之上那自由的快感,以及那铭刻在每一个生物的基因本能中那丝对于高空的原始恐怖。
虽然因为要承载四个人,这蝙蝠背部再怎么宽阔也显得有些狭窄,所幸他们脚下的蝙蝠似乎也体会其主人的心情,故而不似它来时一般飞得快而急,而是平稳地滑行着,也时不时地刻意放缓往下飞行的角度。而这像是通人性的行为,也令乌塔能感觉安心许多。
尽管如此,乌塔还是下意识地抱紧着怀中的赛薇,就好像是在抱着一个柔软的洋娃娃般。而赛薇还真就乖巧得像个洋娃娃,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俯视着那在下面的远方。
「三位,请坐稳了。」
尖爪话音刚落,却见那蝙蝠忽然加速,角度比之前更加大幅地朝着下方俯冲而去,而那些方才还如模型般细小的建筑,就好像转瞬之间已经近在眼前。
乌塔还来不及惊叫,那蝙蝠就已经滑翔着穿行在了这虽然显得简陋却遍布着生机和活力的街道的上方,而那些建筑的屋顶,则在他们的两旁的上方,如同承载着在那屋顶上向下看着他们的鼠人们,飞快地向后移动。而那些下面的鼠人们呢?尽管他们依然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此刻却不禁地被上方掠过的巨大身影吸引,一些幼小的鼠人还天真地指向它,还有些则是追逐着它掠过时的影子。
随后,当那蝙蝠飞翔的身影穿过了一道对于乌塔他们这些上界之人也非常巨大的门扉时,蝙蝠朝着前方煽动起了翅膀,随后平稳地在地上停了下来。而就在这时,未等四人离开这大蝙蝠的背部,周围的鼠人就已把这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殿下!」
「王子殿下回来了!」
「祭祀已经结束了吗?」
伴随着喜悦中夹杂着担忧的声音,黄眼族的国民们就把大蝙蝠也围了起来,使它有些尴尬地无从下脚。
尖爪则是不急不恼,从蝙蝠的背上跳下。就像是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王子!!!」
而一些年幼的鼠人则是从成年鼠人的脚边挤进了内圈,手中捧着各种东西,像是生长在地下世界的崖壁上的白花,一些看似没什么用但是生得漂亮的石头,以及各种各样的礼物,被塞到了尖爪的身前。而尖爪则没有收下,只是轻轻抚摸着他们的头,表明自己的心意。
「啊这,这里不是王宫吗?怎么这么多人在这了……」
「乌塔阁下,因为我们黄眼国族的传统,王宫除了供王族成员居住的少数区域,大部分都是对所有民众开放的。一方面很多事情需要其他民众向我们王族传达,这样也方便一些。另一方面,我们王族也是在黄眼族的民众们的支持下走到今天,这王宫也是他们所造,又哪有把他们拒之门外的道理了?」
面对乌塔的疑问,尖爪如此回答着说。而之后他便看向远处,向在场的所有鼠人们们摆了摆手,示意令他们安静。
而看到了王子的手势以后,所有站在前排的鼠人们马上便收起了声音,而后排的则在前排收声之后逐渐感受到了这气氛,也跟着安静下来,最终整个地方只剩下了零星的低语声、脚步声和呼吸声。
终于,尖爪发话了:「我亲爱的族人们,深渊巨神所指引的命运,就不亡我黄眼国族矣。在钢铁兽神大人以及祖先们的保佑之下,三位从上界而来的贵客降临于我族圣地,令我族能够取这反败为胜的胜机……」
在这时,阿拉莎、乌塔和赛薇也已下了蝙蝠的背部,站在尖爪的背后。
「上界人……」而听到尖爪提到这个词后,一些鼠人突然眼中现出恐惧之色,而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而其他的鼠人们也虽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他们面上与眼里那喜悦的神情也不自觉地收敛许多,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忧虑和不安。就连方才挤进前排的年幼鼠人们,也不禁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就连怀中的礼物都不自觉地紧抱在胸前。
「族人们,不用惊慌,在我父王的见证下,已确认了这三位贵客没有恶意,而是来帮助我族退敌以及保全我族之生存。这点,我尖爪对列祖列宗以及钢铁兽神发誓,绝未说谎。」或许是早就猜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尖爪将腰间的短剑拔出,用那锋利的刀刃将自己一指割破,其暗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流下,滴到其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如此地高声说道。
而在场的黄眼族人都明白,这是鼠人武士在作誓言时最为郑重的行为,令深渊巨神能食自己的血而把其记住,若有违背,则遭受吞食也毫无怨言。见到王子能作如此承诺,黄眼族的人们虽然眼里的恐惧尚未消散,只是对自己王子的信任,而稍稍安心了一些。
「呵,愚蠢的东西,以我的实力,杀尽这里所有的人也只是费多少时间的问题。」
而在尖爪讲完以后,在他背后默不作声的阿拉莎则是走上前去,站在了尖爪的身前,像是恐吓地,令眼中依然充满担忧的黄眼族人们,眼神里又增添多一些恐惧的神色。但她又接着补充,就好像是打一棍子给一颗糖地,给在场的鼠人吃了颗定心丸般地说道:
「只是你们王子就说得没错,我对伤害你们的行为没有兴趣,对我也没有好处。虽然你们可能不信,但准备攻打你们的家伙,或许也正是我们的敌人,所以只要你们给得出我出的价码,我就会帮你们。当然,你们的大王就已经向我给出了承诺,所以你们放心,我暂时就不会伤害你们。」
在此,阿拉莎的说话顿了一顿,接着又继续说道:
「而就如我之前一直所作的一样,我既然要想收钱,那我必会先办事。想灭你们黄眼族的,那些他妈的管他是人是神还是战衣天使的敌人,也就是我阿拉莎的敌人,而它们很快就都会遭受我那毫不留情的,彻底的毁灭。」
阿拉莎此刻便以自信满满的眼神洒在在场的每一个鼠人的身上,而那狂气的微笑反而是给他们一种说不清的安心感,那是一种在强者的庇护之下,在这场必然来到的浩劫中生存下来苟全性命于乱世的确定性。
「你们就他妈的只要想着怎么去保全自己和自己家人的生命和财产,如何记着你们的王族和武士在战场上杀敌的英姿,以及自己如何尽可能地杀敌去谋求更多的人头来用这军功他妈的飞黄腾达,仅此而已。」
不过当鼠人们的神色又都安定下来,对面前的阿拉莎不再那般恐惧的时候,却见阿拉莎的脸色又是一沉,微笑着的脸上又不自觉地露出些许杀气,而接下来的说话,就不只是对着在场的黄眼族人,而也是对着她身后的尖爪:
「而我也相信,你们的大王他就不会食言。因为若是如此,早在你们的祖先对你们降下惩罚之前,我就已经把你们全族,不管他妈的男女老幼地一个不留地杀干净,直到这片地方如少女来大姨妈时用的卫生巾一样被血红浸染为止。而当然,就算是现在只剩半成状态的我,也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
「阿,阿拉莎阁下……」不只是阿拉莎面前的平民百姓,就连身经百战,面对过无数凶恶的魔兽和敌人的尖爪,也不禁听得心里发毛,他赶忙扯了扯阿拉莎的衣角,慌忙地道:「我们鼠人武士的诺言就是一言九鼎,绝对不会食言的,也请你……」
「哈啊——不过这些话也就是说说罢了,我可不会浪费力量去干这种没屁用还惹得自己不痛快的事情。若你们真不打算履行承诺,或者试图对我和我的同伴不利的时候,再说吧。」就像是自言自语,也似是回应着尖爪的说话,阿拉莎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尖爪,以及赛薇和乌塔,说道:「所以,什么时候开饭?她们应该都饿了,而我也得补充补充能量了。」
「呃,哈哈……抱歉,怠慢三位了……」此时的尖爪,也只敢如此顺着阿拉莎的话接下去,一边朝着在人群外那些穿着低调却透露着侍奉王族者所应有的礼貌气质的仆人们使了个神色。
仆人们心领神会,从民众所让开的道路中走近,而后,跪伏在尖爪以及三人的面前:「尊贵的客人,非常抱歉令你们久等了,请由我们来带你们前往餐厅用餐,而后将会为安排你们的住宿,接下来往这边请。」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你们啊。」
乌塔听到仆人们这么说话,一边赶忙推着阿拉莎和牵着乌塔往仆人们指引的方向前去,而她的面上此时神色有些难看,低声地责备着阿拉莎说道:
「阿拉莎,你刚刚他妈乱说些什么啊!黄眼族的人本来就不信任我们这些上界人,你还这么威胁他们……」
「嘛,乌塔你呀,还是太年轻太单纯,有些时候还显得有点幼稚了。」
阿拉莎就这么被乌塔推着一边走着,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语气平淡地对乌塔解释着说道:
「如果我不把丑话说在前头,反而在战争结束之后兔死狗烹,或者被食言的可能性会增加。毕竟如今的黄眼族愿意与我们合作纯粹是形势所迫,而当危机解除,那种时候他们就很容易反悔。当然,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或许还好说一些,关键是如果他们试图挟持你和赛薇来威胁我,那就难办了。」
「他们不已经承诺过了……」
「乌塔,我记得你是有在工作吧,你有过被拖欠工资的经历嘛?」
「有倒是有过……唔,说起来我还有几个月的工资被拖着呢,妈的又让我想起了那傻逼老板的死妈脸。」
「那你现在觉得‘承诺’这种东西,有可信度吗?」
乌塔沉默了,阿拉莎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只不过她仍然嘴硬地,像是继续争辩着说道:「那,那啥,还是不要用肮脏的上界逻辑去揣测地底世界的事情吧……」
「那,就但愿如此吧。」阿拉莎稍稍点了点头,对乌塔所说的话不置可否。
而在说话之间三人已穿过那铺着描绘着黄眼族传统纹路的红色地毯,两旁摆满了雕塑与艺术品的走廊,迎面而来的则是一间装潢虽然不能说是有多华丽,在这物质匮乏的地下世界倒也显得奢侈的餐厅。
当她们穿过巨大的铜门,迈入餐厅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富丽堂皇的装饰。高耸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照亮整个空间,营造出温暖而宁静的氛围。墙壁上饰以金色和青蓝色的金属线条勾勒出精美的花纹,似是在彰显王族的权威与繁荣。
餐厅的中央是一排华丽的大理石柱子,它们承托着优雅的拱顶,从容地将整个餐厅分割成不同的用餐区域。每个用餐区都配备了华丽的圆桌和舒适的椅子,桌布上绣着碧蓝色的丝线的细致图案,盘子、餐具和酒杯都由在地下世界甚为罕有的瓷器,还有各种颜色的水晶制成。只不过或许对于乌塔这些上界人来说,无论是餐具还是桌椅,它们的大小稍微显得有点像是儿童款。
「从上界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在这里就坐。」
侍者彬彬有礼地将那些稍微显得矮小的椅子撤开,随后换上几个像是由魔兽的皮革所缝制的坐垫。而对于乌塔和赛薇来说,虽然坐起来似乎不如棉制的,但对于疲惫的她们来说,倒也没有差多少。就这样,三人盘腿坐在了坐垫上,而这样也便刚好地,能够在明显是为鼠人这一种族而打造的矮小餐桌上,吃得着饭。
「客人,还有些许时间,大王、王子和王女才会到此处陪诸位贵客一同用餐,在此之前,请容许我们先奉上一些前菜,在正式的用餐开始之前。」
随后,另一些侍者已经将些许果实、腌菜、以及一些看起来还算可口的小碟炖菜端了上来。只是,在乌塔和赛薇刚准备拿起勺子开吃之前,阿拉莎先做了个阻止的手势,随后各从她们面前的小碟中取出一些尝了尝,这才点点头:「没毒,能吃。」
「你这……」乌塔面色难看地看着阿拉莎刚才的动作,一边赔笑着朝周围竭力隐藏却依然能感到他们面色不悦的侍者们道歉。
而这时,一群鼠人便从另一边的大门,进入了这个餐厅,而在她们所在的那张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而乌塔就能够认出,那被侍者搀扶着走入这餐厅的,正是不久前才与她们见过的,黄眼国族的国主,黄眼。而他身后的,则必然是王子和王女,此刻正一左一右地走在他们父亲的后方。
到了这一刻,正餐的时间才真正开始。
却听旁边奏起了与乌塔以往听过的任何音乐风格都不同,却依然悠扬中带着不失明快的节奏的音乐,在她们的耳边响起。而一道道冒着热气和香味的,乌塔她们见都没见过美食,此刻也端上了桌子。嘿,还别说,尽管处在地下,物质匮乏,但端上来的菜品,却并非乌塔脑中所想象到的什么黑暗料理。至少,并没有如乌塔所想的那种因为身处环境黑暗而放弃了食物卖相。
用多种地底生长的蔬菜和菌类制成的沙拉,撒上了矿盐烧烤的魔兽的腹部肉,在地下河流中捕获的细小鱼类制成的鱼汤……而又好似是因为鼠人灵敏的嗅觉,那些菜品里如同特化过的香气,此刻就令她这上界人也食指大动。
「阿拉莎阁下,您似乎还是对我们有所警戒……以及我听说了您对我们的国民说出的那番话,唉,我们就感到遗憾。」而随着音乐演奏到了第一个章节的小高潮,黄眼才终于开口,语气中就带着些许的失落。
「黄眼陛下,非常抱歉,她的作风就是这样,让您有所误解真的非常对不起……」
「对,我就对你们黄眼族有所警戒。」在打断了乌塔的道歉以后,阿拉莎以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而且其实你们也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有所提防的吧,毕竟我们目前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随后,阿拉莎将面前的鱼汤一饮而尽,连同其中的鱼肉、鱼骨和野菜一起,在口中嚼了起来:「说到底,你给我们看的那台‘钢铁兽神’,根本就不是真的。不,也不能这么说,但那应该只是其已经损坏的一节,就连不清楚其构造的我也不可能将其复原的一节,然后再给它加装上一些赝造的片段,辅佐以灯光的效果,使其看起来像是完整的列车。乍看上去,还真容易给骗到了。」
「阿拉莎阁下,请你收回刚刚所说的话。」在一旁的尖爪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黑着脸怒目而视阿拉莎。坐在黄眼右手边的长尾看着愤怒的尖爪,只是低头不语,一边吃着面前沙拉。
而坐在阿拉莎旁边的乌塔和赛薇呢,一个是惊恐地看着阿拉莎,而另一个,则是貌似什么也不清楚一般地大口吃着肉,还拿着一块对着乌塔,嘴里还含着没有嚼完的肉块:「乌塔姐姐,唔,这个,好吃!」
但黄眼听了阿拉莎这话倒也不生气,示意让尖爪坐下,而他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些许得意之色,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老年的冷峻和狂气,就好像坐在阿拉莎面前的并非那年迈瘦弱需要仆人搀扶才能勉强走动的年迈鼠人,而是如尖爪这般年轻力壮,威严、强大而杀伐果决的王者:「不愧是阿拉莎阁下,这么轻松就识破了我骗过全族人的伪装……」
「父王……」尖爪缓缓坐下,用不解的眼神望向黄眼。
「我儿,一直以来父王就骗了你,而此事就除了父王和你妹妹,也就宫里的数个人知道而已。嘛,只是,父王却并没有完全在对你说谎,而这件事很快也不会是秘密地向全族人公开。庇佑我族钢铁兽神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它并非我族的人一直在‘祭拜’的那一台而已。」
「为什么,父王。」
「我儿呀我儿,你要明白,灰毛国族将要对我们的侵略,除了为争那不知所谓的‘鼠人种族正统’,其实最本质的目的还是为了夺取钢铁兽神呀。」
黄眼锐利的眼神扫向尖爪,如长辈教育晚辈做人般地语重心长地说道。
「从灰毛族这次从西北方进军的脚步就可以得知了,他们优先进攻的区域,都是沿着那上界人遗留下来的轨道旁边,而存在有钢铁兽神神殿的地方。所以那大耳国族,三腿国族,以及沿线的所有国族,都成了他们进攻的目标……而好在他们夺取的地方都似乎没有可以使用的钢铁兽神留存,不然我们的防线早就被攻破了,而且……」
说到这里,黄眼意味深长地转头看向阿拉莎:「若是真让她们知道了我族真正的镇族之宝在哪,她们这些卑鄙的上界人早就杀人夺车而逃之夭夭了,又怎么会守承诺了?」
「好你个狡猾的死老头,敢骗我?」阿拉莎站起身,不顾乌塔以及周围侍者的阻挠,竟直接跳上餐桌,不顾打翻那盛着佳肴的器皿,竟大摇大摆地走到黄眼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用充满杀意的言语说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屠戮你黄眼族这百万的鼠子鼠孙吗?」
而到了这一刻,不只是已经摆出战斗姿态的尖爪,就连在房间四周的侍者,以及埋伏在各个暗道及掩体后面的武士们,都一齐掏出了火铳和各种武器,对准着阿拉莎和坐在对面的三人。
只是面对着阿拉莎的威胁,黄眼却只是摊开双手,睁大那未被疮痂糊住的那只绿色的,冒着血丝的双眼,朝着阿拉莎那狰狞地笑道:
「好啊,你就杀吧!反正老子我也活得够久了。只是我这老东西在断气的那一刻,锁有钢铁兽神的那个密室就会马上失去唯一知道密码的人,而那个密室也将失去唯一知道其具体方位的人。而我告诉你这狂妄自大的上界人,阿拉莎,你他妈就尽管杀吧!反正我黄眼族抵抗不了灰毛族,那也是一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了?而到时为了屠戮我国抵抗的武士和平民而耗尽力量的你,我就看你和你那两个拖油瓶如何面对那杀来的灰毛族大军和他们一同前来的上界高手?只怕那时笑掉大牙的只是其背后的教国矣!」
一句话,阿拉莎便已知晓面前之人究竟是如何成为百万鼠人的王者。而阿拉莎收起那充满杀气和威胁意味的目光,反而多了几丝的佩服和敬重,沉默地从一旁走下餐桌,阿拉莎的脸上微微露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抱歉了,老头。弄脏了你的桌子还浪费了一桌子的好菜。」
「哈哈哈,没事没事!只是之后预备的菜品恐怕不及之前那般丰盛了,不知三位贵客能否原谅。」黄眼摆了摆手,同时又语气稍显责备地对旁边的侍者和护卫的武士们吩咐道,「去,把桌子收拾干净,再上一桌好菜来。还有赶快把你们的武器收起来。拿枪指着客人,这像话吗?还有你,我儿,说了多少次吃饭的时候别拿武器,就是不听……」
听到这话,尖爪先是一愣,看着自己的父王,随后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随后朝着周围的武士们使了个神色。而接收到了王子的命令以后,武士们才收起了武器,退出了这个房间门外。而长尾则是朝着身后的侍者摆了摆手,侍者们又收起那些已在衣袖之中未发的暗器地,遵照王女的意愿而恢复那彬彬有礼的样子,继续忙碌去了。
而阿拉莎则是再次绕着桌子走回惊魂未定的两人中间,又坐回了刚刚坐在的皮革坐垫上。
「饭饭,洒了……」看着自己方才还未吃完的鱼汤被洒在桌面,而后被侍者手中的抹布抹去,心疼的眼泪不禁地从眼眶里溢了出来,而乌塔呢,她恐怕心里也已经在问候阿拉莎的全家了。
不过阿拉莎可不管身边两人到底什么感受,此刻她便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这个气势就不输自己的那名鼠人老头。嘴角虽然依然挂着那张狂的笑意,但眼神却多出了几丝认真:
「好了,老头。该说正事了,把你们目前所掌握的敌方情报给我说出来吧。」
「倒不如说,老头子我也正有此意。」黄眼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颚,如是回答道。「而阿拉莎阁下,我尊贵的客人,礼尚往来,你是否也应当说一些有关上界技术和高手的情报,来作为交换呢?」
……
「……以上。根据情报,黄眼国族似乎来了三个从地表来的高手,并且很可能已经与黄眼达成了合作。这或许将成为我战无不胜的灰毛族军进攻路上的一个影响要素。」
「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遵命。陛下,总帅大人。」
而伴随着那传令的鼠人士兵的离去,坐在那钢铁的王座上的那名身披战甲的,比普通鼠人高上一节的强壮鼠人,转头看向立在一旁,那身着一身暗蓝色的战衣,本就皮肤苍白而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如吸血鬼般阴暗恐怖的少女,说道:
「那么,我尊敬的总帅大人,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我,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而这令人胆寒,如同地狱里的恶鬼折磨枉死的冤魂那般尖锐,痴线而疯癫的笑声,就从这个大厅之中,透过那幽深黑暗的走廊,透过那少许开裂的砖缝,透过那些交错纵横的地下隧道和洞穴,刺入每一个脑内拥有着听觉系统的生物的脊髓之中。
此时,除了端坐于王座之上的那名鼠人,每个都感到战栗和恐怖,每个都在想方设法地逃离这恐怖声音的范围。只是那些驻守于此的鼠人士兵们却不敢这么做,因为若是他们胆敢逃避这最为可怕的笑声而脱离自己的岗位,他们便只会得到一个恐怖的下场,比被敌军的铁弹直击或是被魔兽的撕咬更加恐怖的,生不如死的下场。
而再看这笑声的主人,那身着暗蓝的战衣的少女,此刻她便不顾形象地,在那王座前的地砖上,笑得全身抽搐并打着滚,好似一条扭动于地面之上,正玩耍着的大蛇,而她瞪大的双目里满是血丝和眼泪,而那就不似任何生物能够作出的,将其面部完全扭曲成一团的狂笑,在她那毫无血色的面上显得各位的瘆人。
终于,像是笑得没力气了一般,那少女就随手将自己面上笑出的泪水抹去,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地起身。她稍微向后一仰头,令她驮着的背也稍微直起了几分。而她血红的眼中,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兴奋:
「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巨獠,本来还以为要等你把整个地下世界都给踩在脚下以后,我才可能有翻身的可能,没想到现在,嘻嘻……那些小贱人,他妈的居然自己送上嘴边了!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笑得我屁眼子都在痛呀哈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被称作巨獠的鼠人说话,少女稍微理了理自身方才在地上摩擦着而变得凌乱的头发,只是她接下来又笑得跪在了地上,眼泪和鼻涕就混着汗水,在她的脸上以及她面前的地板上流淌。而又在这声恐怖的笑意散去以后,一种愤恨乃至仇恨的神情便跟着地在少女的眼中夺眶而出,而接触这恐怖神情,就连神色镇定的巨獠也不禁感到心里一阵发凉,冷汗直冒。
再看少女,面上那笑意已经转变为了夹杂着怨恨,愤怒,痛苦,悲伤的诡异表情,就好似那方才被恶鬼折磨过的可怖怨灵。而当这神情扭曲到了它所能扭曲到的极致,令四周的墙壁也能感受到这滔天怨念而不止地发颤时,咬牙切齿的声音,便一字一顿地化作诅咒地打在每一个听到这声音的生物的灵魂之中:
「你们,等着!等我上了去地面,等我升了官加了爵,我就要把那些他妈的东西,什么达官贵人,什么王侯将相,什么战衣天使!一切,一切!踩在脚下!!!我,我他妈的,就,就要证明,我,我音爆就他妈不比那些在地面上逍遥快活的婊子们差!妈的,你们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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