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乱地点燃的火把投射出阴暗的光芒,在这幽蓝的矿石光填满的地方。这些火却并没有起到多少照明的作用,至少,这由错综复杂的洞穴与沿着它们修建的帐篷间的通路,却依然没有变得多么的明亮。那些帐篷由褪色的布料和皮革拼凑而成,似是在多次的使用之下变得破旧不堪。
此处,乃是灰毛族先锋军的临时营地。
令人不快的气味弥漫在这个营地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到处都是腐烂和污秽的味道,那是已经死去数个小时却无人收尸的,已经连肉都无剩多少的,鼠人尸体的腐臭味。
而那些死去的鼠人们,就像是垃圾一样,被随意地丢弃在了营地的外围,引来不少食腐的虫豸,爬在那高耸的尸山享用着这像是大自然赐予牠们的美食,以及在那腐败的乐园上产卵,寄望于繁育新的生命而已。
但很快,这些食腐的,连大脑都没有的无智慧生物,便被那些更加具有智慧的东西驱走。却见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他们手上拿着那沾满着黑色血迹的草编口袋,正踏着沉重的脚步朝着这尸山走来。
那是两个鼠人,从他们身上穿着的装备来看,似是两个士兵,而若是仔细看他们那肩上挂着的,由一个鼠人的头像,与环绕其周围那些细小鼠人的形象而组成的,在蓝色的魔晶矿光下依然显现出淡淡的银色的徽章,便可知那是灰毛族的士兵了。
只是,身为这地下世界中最强权的国族的士兵,这些鼠人士兵的脸上有的却只有忧愁和埋怨,还有对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未来的无望。他们那没有什么力气的身躯勉强地撑起那身盔甲,很难想象这样的士兵,能有什么战斗力。
「又要我们来干这种恶心活……」
「毕竟是那些老兵们的命令,我们作为新兵又能说什么了。」
说完,那个头较大的鼠人停在了一具尸体前,那是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呼吸,身上还泛着腐烂臭气,白色的蛆虫也在他的白骨之间缓缓蠕动,攀爬在他那绝望的,无法闭合的眼睛的奴隶兵的尸体。但讽刺的是,这奴隶兵的口里却塞满了泥土,他并非被饿死的,而是在狼吞虎咽这泥土的时候,被噎死的。
但这个鼠人士兵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甚至连恶心之类的知性生物见到污物时该有的反应也没有。他只是蹲下身来,就好像在菜市场买肉一样,仔细检查起了尸体的状况:
「嗯,有些部分还是能吃,总之先挖下来吧。」
「欸……不会今天又要吃尸体吧!」那小个子的鼠人面露难色,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一缩,嘴角貌似又浮现出些许腐败的味道,那是他在近一个月来几乎每天都会在嘴里尝到的味道,「已经品鉴得够多了,快端下去吧。」
「你不吃,还有大把的弟兄们等着吃呢。」身形较大的那个鼠人士兵从身后拔出随身的军刀,将面前那尸体从腹部剖开:「如果不吃东西,就会饿死。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骨甲。」
「虽,虽然这么说。但果然天天吃尸体肉还是有点……」
「如果不想吃尸体,喏,那边不是还有新鲜的嘛!」
身形较大的鼠人用鼻尖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离这乱葬岗只有几步之隔的奴隶兵的营地。声音中依然没有加入太多的感情波动,就好像那吃的不是自己的同类一般:
「如果真不够吃了,就接着把奴隶兵宰了充饥,就这么简单。这个月我们不都这么过来的嘛。」
「同,同类相食这种事情……」
「你太年轻了,骨甲。鼠人这种生物啊,在饿的急了的时候,是什么都可以吃的……就别说是奴隶了,就连自己的亲兄弟,乃至父母,都可以下得去嘴呢……」
「这不对吧?」
「怎么不对了。我们这个物种觉醒知性,还不到百年,就连那些不知道多久前就已经存在的上界种族,也无法逃脱那残忍的兽性,我们鼠人又如何能摆脱了?在文明的进程发展中,我们鼠人就完全依托着上界人遗留的东西,如同乘坐钢铁兽神般地飞速发展,但再怎么文明,我们始终无法脱离自己的本性,作为没有知觉的老鼠的本性。」
而说完这番啰嗦的说教后,那身形大的鼠人士兵则继续忙活起了手头的工作,并招呼起那被称作骨甲的小个子鼠人:「喂,愣着干什么,来干活了。」
「哦哦,好,好的,弯牙大哥。」
骨甲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走上前去帮忙,但尽管如此,一种恋恋不舍的遗憾笑容却浮现在他的面上:
「嘛,虽说如此,果然还是想吃热腾腾的晶薯啊,再撒上矿盐,配上几块地龙肉还有一小杯酒,那真是极乐啊……」
「可不是?你以为我想吃这些东西啊……就算抛弃良心上的不安,果然这种事情还是会让人觉得生理上的恶心。」弯牙点了点头,语气渐渐转成了抱怨,「妈的,携带的粮食还有弹药之类的早就没了,不和补给部队会合,还他妈要求我们继续行军行军行军,行你妈呢!音爆那疯婆娘,赶着去给她妈上坟是吧!」
「嘘!小心总帅她……」
「没事没事,现在她应该听不到。」
弯牙转头望向那并不算是非常远的远处,那可怖气息散播至整个营地的,是从那洞穴口传来的些许的风,而弥散在这风中的却不只有尸臭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还有那从他们此次行动的总帅,那扭曲诡异的狂叫而已。而听到这声音便可知,总帅又在发怒了。
而总帅发起怒来,也难以理会那些不在她视线范围内的东西,而这小声的不满,也不会被她那灵敏的耳朵给捕捉。
「那家伙掌权以后,咱们国家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国族的领土倒是一天天扩大,只是族人却还是每天生活在恐惧和贫苦之中。再怎么说,这种事情也不需要这么急吧?」
「弯牙大哥,小心点说话呀……」
「唉,我知道。」
尽管那口袋尚未被碎肉装满,但弯牙还是叹了口气,宣告了今日工作的结束:
「今天就整这么多吧,感觉还能吃的部分也就这么些了。叫炊事组多加点水,也算能糊弄过去……」
但当他们转身就准备回去的这个时候,从奴隶兵营的方向,却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连忙扔下麻袋而抄起腰间挂着的皮鞭而冲了过去。只见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奴隶兵正站在那里。那是一个比一般的鼠人要高大的身躯,壮硕的四肢因为长期的饥饿而变得消瘦,而那原本亮色的毛发也因为沾染了土灰而长期得不到清理而变得黯淡。
尽管他的肩上压着沉重的枷锁,但那只会凸显出他身躯的魁梧,以及他那眼神带着的不屈,那不屈眼神之上,几道似是在战斗时留下的伤疤,就在他的脸庞刻印着,似是在诉说着他绝不平凡的过往。
而此刻,面对眼前的这两个右手持刀而左手握着鞭子的压迫者,这个奴隶兵却并未表现出出多少敌意,尽管他在一众因为饥饿和疲劳而或跪或坐的奴隶兵之间站着,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逆反的意味,但他只是面色恳切,抱着一个骨瘦如柴,几乎就快要饿死的幼年鼠人,乞求道:
「长官,这孩子快要饿死了……请你们……」
「喂,你!你在干什么!给老子老实点!」只是弯牙却连这个鼠人说完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拿起刀指向那个站立着的奴隶兵,高声怒斥道,「畜生,就连我们正规士兵都没东西吃,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又哪有资格了!」
「长官,在下事后愿意接受一切处罚,在这之前,能否先救救这个孩子……」
「他妈的东西,你他妈是聋了是吧!」
那弯牙此刻便不顾边上骨甲的劝阻,他哪管那么多,一鞭子抽了过去,打得那方才站起的奴隶兵疼得又跪了下去,不只鞭打在奴隶兵的身上,就连他身旁的那几个鼠人也遭受了波及,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恐惧地瑟瑟发抖。
而这一鞭,也令那鼠人手中的孩子也脱手,令那孩子摔在了地上。但是,摔在地上的孩子却并没有发出一声,就连惨叫也没有发出来。
那高大的奴隶兵身旁的,同为奴隶兵的,一个年迈的鼠人赶忙往前爬去,来到那幼年鼠人的身旁。颤抖的手轻轻地触及那孩子的面部和胸口,那鼠人的目光瞬间失了神,眼泪止不住地淌下:
「孙,孙儿,你不要吓爷爷啊……」
「老大爷!」那高大鼠人赶忙近前去,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这怎么会……」
「孙儿,孙儿啊……」
就好像不愿面对现实,那年迈的鼠人抱着那年幼鼠人的尸体,不断地呼唤着,幽蓝的矿石光之下,那年迈鼠人的影子,仿佛被拉得很长。而那摇曳的影子,正如他此刻般剧烈地颤抖着,悲伤的情感蔓延在这洞穴的每个角落。
身为用来阻挡敌军进攻的消耗品,国破家亡后被继续押往战场冲锋陷阵的奴隶兵,这个蓝色眼睛,毛发略微发黄的年迈鼠人,或许早已清楚了自己这样的结局。又或者说,能够苟活到了现在,他也已经算是幸运,只是这样的幸运何时会到头,就连他自己或许也说不清楚。
倒不如说,他已经实在也没力气去想别的事情了。又累又饿,连自己是否会在下一秒当即死去都无法得知,就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他便行军,及在那些与袭来的魔兽战斗,以及在其他国族的土地上进行的那不义的侵略中,度过了一个多月……
只有还要保护的最后的家人,自己仍不可死去,这个念头仍然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然而,就连支持自己活下去的那个念想,此刻也不复存在。此刻他除了发了疯似的痛哭,还能做些什么了。
「抱歉,我们……」
「嘻,死的好!这下省的我们动手宰杀了!」
而用着不带一丝悲伤与歉意的话语,弯牙就立刻把骨甲的话语打断,他面上那动摇的表情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而喜悦,而夹杂着疯狂的笑。
这笑容,就和他们的总帅,音爆的笑容如出一辙。
带着这样的笑意,弯牙粗暴地推开挡路的奴隶兵,走到那抱着刚才死去没多久的孩子的年迈鼠人身前,随后一把拉起那孩子尸体的手臂。
但这过程却遇到了一些阻力,那年迈鼠人还抓着自己孩子的孩子的双腿不放,奈何弯牙对着那年迈鼠人的面部就是一脚,疼得那年迈鼠人马上捂住自己喷出鲜血的鼻头,下意识地松开那孩子的尸身。
「死老鬼,敢阻止我们加餐!信不信我连你也活剐了涮火锅!」
「不要太过分了,灰毛族的。」
而就在这时,弯牙却突然发觉抓着尸体的左臂一阵酸痛,他往一旁望去,只见那方才站出来的高大鼠人,那虽然虚弱却依然有力的手,此时正握在他手臂传来酸痛之处。
只是弯牙依旧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似是在反抗自己的奴隶兵,那眼神就仿佛不是在看着自己的同类,而是在看一头禽畜,一件物品:
「总帅说过,如果实在粮食不够吃,就拿你们这些东西充当晶薯了!」
所谓「晶薯」,是一种生长于地下的阴暗环境中,表皮呈现出微微透明的质感,不需要阳光,而是依靠周围的魔晶矿释放出的微光进行光合作用来生长的薯类作物。在地下的世界中,晶薯便是鼠人们餐桌上的主要食物之一。
而弯牙的话语,意思也就非常明显了。正因如此,几乎所有听到这话的奴隶兵都恐惧得瑟瑟发抖,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只是,那高大的鼠人却不为所动,反而将他抓着的手臂握的更紧了。
弯牙急了,他右手的刀刃抵在那高大鼠人的脖颈,威胁着说道:
「畜生,给老子松开手!」
「好啊。」
只是那高大鼠人见了这场景,却「乖乖地」松开了那握紧的手。然而弯牙还未反应过来,那高大鼠人随即将那手指紧握成了拳头,一击朝着弯牙的面门招呼过去。这下便打得弯牙不仅是牙齿也掉了,就连鼻梁骨似乎也有些裂开。
再看那些在地上的奴隶兵们,就好像受到了高大鼠人的鼓舞,一个个皆无所畏惧地站起了身,对峙着那两个灰毛族士兵的方向。如禽畜般长期生活在被驱使、被杀戮的恐惧中的他们,此时怒火瞬间被点燃,如被燃烧的森林般。
「他妈的东西,要杀就来杀吧!」
在那高大鼠人的话音刚落,却听一声枪响,那鼠人不闪不避,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地,那弹丸只将他的脸庞上擦掉了一块肉而已。而自那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就染红了他的肩膀,以及他那脖颈上,那生着锈迹的铁枷。
高大鼠人抬头望去,原是那默不作声的骨甲。见到同伴被袭击,弯牙身后的骨甲又如何会坐视不理呢。却见骨甲那架在胸前的火铳正冒着白烟,对准了那高大鼠人,厉声喝到:
「住手!」
而听到枪响,那些在附近的其他灰毛族士兵,也闻声赶了过来,将奴隶兵们团团包围。
高大鼠人只是沉默着,愤怒的目光到此刻亦未有改变,擦了擦沾上了血迹的拳头,那愤怒目光随即便指向了骨甲,哪怕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也显示不出一丝畏惧的神态。
见到了高大鼠人真的停了手,弯牙赶忙捂着手上的口鼻,一边向后退去,直到退到骨甲身后为止,方才露出得意和愤怒的表情:
「贱种奴才们,你们就要搞清楚你们的处境!要明白我们灰毛族才是最优秀的鼠人民族,以及唯一可以支配整个下界的正统!至于你们,能够为我们灰毛族而死,为统一下界,带来下界万年的秩序与和平的大业而奋斗和牺牲,就是你们最大的荣幸!明白了?」
「不知所谓,不要再说这种侮辱我们智慧的东西。」
而那高大鼠人此时便指着的鼻子,低沉而带着怒意地说道:
「连死去的孩童都不放过,甚至还想吃!天啊,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这些披着鼠人外皮的魔兽!就和那孬种巨獠,还有那他妈的禽兽上界人音爆一样!」
「放肆!我们的总帅大人,与她效忠的尊贵王者巨獠陛下,就是我们灰毛族的伟大领袖。他们一心为下界苍生,令我们的族群崛起,令巨獠陛下得以称王整个下界!而你这低贱的奴才,胆敢侮辱我们总帅大人,现在我便把你就地正法示众,以儆效尤!」
「可悲的东西,说我们是奴才,却不知你们灰毛族才是最大的奴才。我们充其量只是为你们所困,逼不得已而为了自己的存活而战斗,而你们,心甘情愿地被音爆这上界人所奴役的,连他妈智慧种族的尊严都丢弃的可悲族群,难道不比我们更符合奴才这一称呼吗!」
听到高大鼠人的这番话,他身后的奴隶兵们也随声附和起来,呼声越来越高,就好像在这地下世界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雷霆之声一般。
但很快,这呼声便被更加强烈的声音给掩盖了过去。
那是在白烟之中的,火铳的齐鸣。
灼热的弹丸,便击打在前排的奴隶兵们身上,其中便包括那最前面的高大鼠人。而后排与未站起来的奴隶兵虽然逃过一劫,但那恐惧立刻如冰水浇灭了他们反抗的火苗,令恐惧的寒气又再一次将他们的内心冰结起来。
只是,那高大鼠人还未倒下,虽然疼痛和失血便令他无法维持身躯的站立,只是当他半跪于地上之时,那背影却在这地下世界,依然显得高大魁梧。而他的脸上就挂着不屑的冷笑,不屈的眼神依然在他的瞳孔中,回击着那些面色冰冷如同铁石的灰毛族士兵们:
「你们觉得音爆真的在乎你们吗?她只在乎她自己的任务,以及自己能否掌权,把下界所有的智慧生物都给奴役而踩在脚下。而若她真在乎你们,又如何会陷你们于兵粮寸断的境地,而不是让你们先与补给部队会合?为何她会如此急着去进攻黄眼族,而忽略你们兵力完全不足的情况,哪怕打赢这场战争,也必将十不存一?」
「你……」
「真是惭愧,身为大耳国族的武士,我疤面竟沦落到这番田地。或许我该死在那场战斗之中以身殉国,但却被你们这些狗种俘虏,连自杀都做不到,求死不能。」
而那自称为疤面的高大鼠人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直视着那用枪指着自己的灰毛族士兵:
「如果我现在便被你这奴才打死,那也不失是一种死得其所!」
疤面突然猛地提起那在地下世界来说算是庞大的身躯,不顾身上的铁链和枷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那持枪的灰毛族士兵们还没来得及看清疤面是如何冲到自己身前的,疤面便猛地甩动起了锁在自己身上的铁链,一击便把首当其冲的倒霉蛋打得脑浆都爆了出来。
紧接着他挥动起了那扔拷在他手腕上的枷锁,借着这枷锁的重量,把势大力沉的拳头砸在为首的几个鼠人士兵的脑袋上。
但,疤面的身躯终归不是铁打的,虽然突如其来的奇袭可以带走两三个灰毛族士兵,但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虽为武士的他,却无法真正撼动灰毛族的队形。
所以很快,重组攻势的灰毛族士兵,便再度将疤面包围,所有的枪口都以绝对无法打偏的距离,对着他的要害部位,将疤面压制在了地上。
只是疤面仍在笑着,嘲笑着灰毛族士兵们这副恐惧,懦弱的模样:
「狗奴才,下手吧!正如不久以后,你们的总帅将对你们做的那样!」
「他妈的还在嘴硬!开枪……」
而这话话音未落,从不远处传来的惨叫,还有那总帅歇斯底里的可怖叫喊,这铭刻在每一个灰毛族族人心里的声音,就仿佛应证了疤面刚刚的说话。也如同幽灵般,氤氲在了在场每一个智慧生命体的心中。
「他妈的肮脏老鼠!给老子狡辩!狡辩!狡辩!狡辩!狡辩!狡辩!!!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
伴随着那疯癫的尖叫,其传来的如同千万把尖刀刺入腹部的痛苦,以及在那血海之中挣扎而无法逃出的绝望感觉,此刻就打入了在场每一个智慧生物的心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是音爆正在虐杀着那些,参与了行动,被叫过去的灰毛族士兵们。
而在此时,音爆过去种种的残暴行为,在他们的脑海中闪现。一个恐怖的意识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所有士兵的脑海里:
该不会自己这次就只是单纯来送死的?而总帅,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让他们活着回去。
灰毛族的士兵们互相对望着,他们便明白着互相在想的,是同一样东西。
而他们的枪口也不自觉地放低。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犹疑,使疤面找准了机会。他一拳击上最近的那名士兵的腹部,使其在疼痛的同时,武器不自觉地从手中掉落。而在这灰毛族士兵们军心动摇之际,疤面紧接着便捡起方才掉落于地上的那名士兵的火铳,又是回身一击,将那火铳的枪口对准了背后那士兵的脸面之上,随后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顿时,血光带着白色的黏着液体飞溅。那士兵就这样,脑袋被打爆地,死了。
虽然因为身受重伤,疤面很快又倒了下去而咽了气。但他临死前这近乎疯狂的英勇,便深刻地烙印在了灰毛族士兵们,以及奴隶们的眼中。
而就在这灰毛族士兵们方寸大乱,在这几乎所有的士兵们注意力都集中在疤面身上的时候,早已抑压不住内心愤怒与仇恨,不愿再做奴隶的奴隶兵们,已经冲上了前来。
或许是他们内心声音的解放,抑或只是为自己驱散恐惧的呐喊。但无论如何,当这些奴隶们便爆发出强而有力的嘶吼,那信念的洪流便会不可阻挡地蔓延于整个奴隶营地,进而这洪流便会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堤坝,冲击着那将他们压迫,囚禁着的枷锁。
「我们不是你们的口粮!」
「还我自由!」
「为了生存下去!」
只有在此时,那些灰毛族的正规军们,这才愕然地转过头去,却见那些方才唯唯诺诺,对他们只有恐惧和臣服的外族奴隶们,此刻就如愤怒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而一些还有勇气的士兵方才想要开枪,却被冲在前方的奴隶夺过武器。也只有武器不在自己手上之时,他们才会发现,那些奴隶们的身形是如此的高大,那充满力量和勇气,似是不再畏惧他们这些统治者的威胁和镇压。
而团结和意志让聚集起来的奴隶们变得强大,万千股的力量汇聚成一股,每个人都为自己和同伴,为了生存,为了自由,还是为了他妈的什么也好。
他们便要战斗。
而第一个灰毛族士兵死亡的鲜血,便是这场暴动的信号。起义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营地,反抗的奴隶们,用手中抢来的武器破坏着镇压者的力量。
困惑的灰毛族部队早已因饥饿和恐惧而动摇,面对奴隶们团结的力量,他们渐渐失去了镇压的信心,哪怕他们所掌握的暴力依然是压倒性地强悍,他们却依然不敢和不愿出动,去面对那愤怒的人群。
而不过数十分钟的功夫,几乎整个临时营地就已被奴隶兵们占领,灰毛族的士兵要么被俘获,要么则是化作了尸体地倒在地上,或是被挂在那燃着篝火的照明台上。
「同胞们,今天我们无论以前是什么国族,但今天我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一个不知姓名,无人认清,也无人在意其样貌的鼠人,此刻便爬到了高处的地方,朝着那反抗的奴隶们高声大喊:
「就是干灰毛族他妈的,管他什么总帅什么王者,干他妈的就完事了!」
「说得好!」
而回应那鼠人的,却并非是奴隶们山呼的斗志高昂的呐喊,而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还未等那鼠人转过头去,他的全身便已被一道带着刺耳尖声的强横力量,轰成了一滩糊在了地上的肉泥。而奴隶们惊恐地向那冰冷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蓝衣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若与她的眼神对上,便会她的眼中迸射着的凛冽的寒光刺得浑身颤抖。但即便如此,就仿佛被命令着地一般,奴隶们便无法将他们恐惧的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
那就是灰毛族口中的总帅,音爆。
「愚蠢的东西。」
音爆一字一顿的毫无感情的说话,逐渐变得蕴含怒意,最后竟成了歇斯底里。
她怒喝道:
「你们全都干他爹十八代祖宗地给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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