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哪?」
膝盖、脸颊、胸口以及下颚,在被连头骨都仿佛要被击碎的,撞击产生的疼痛感觉,而全身也传来着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的擦痛以及束缚感。这就令到乌塔的意识逐渐从朦胧中清醒,不过尽管如此,她此刻就大脑一片空白。
从那来风之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地底魔兽的叫唤和嘶吼,但除此之外,她便无法听到任何声音,就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在此刻显得微弱。
而这仿佛凝固成寒冰的空气,每一秒都愈发令乌塔的心绪沉重和不安起来。压得乌塔喘不过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乌塔如同不愿面对现实般地,缓缓睁开了双眼。而正应她所想的那般,面前的景象更是令她心中一阵绝望。
乌塔目光所及的,是一个阴森幽冷的洞穴的岩壁,空气中,那点点蓝色的微光混杂着火焰的暗黄色,还混杂着赤红,将这个空间染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颜色。而自己的视角此时就紧贴在地面上,而那在这灯光下泛着赤红的,正是血迹……
从自己的口鼻中流出的血淌成的血迹。
「发,发生了什么……」
还未等乌塔思想结束,她的头马上就被一股力量扯着头发地向后仰起,那撕扯的剧痛令她不住地惨嚎,连头皮都像是要被硬生生扯下。
而因为拉扯头发带动的面部肌肉,使她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目,面前跪着数个瑟瑟发抖的鼠人,就连头都不敢抬着望向乌塔这边。还在乌塔不明所以之际,那力道突然摁着她的头,重重地向地面砸去,乌塔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再度以头抢地,使她牙齿都磕断了两颗地,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这还未完,随着那抓着乌塔头发的力道离开,跟着就是她的腹部上方突然传来一股更加强烈的力道。剧烈如火烧的疼痛令乌塔可以确信,她的肋骨或许在方才那一击下断了两三根。 这无情的一击,就将她击飞数米,并在地面上如同被猫咪玩弄的破布玩偶般翻滚着,直到那惯性消退,最后乌塔才仰面朝天地,像是死尸一样躺着。
终于,在方才乌塔被击而只能狗啃泥地打滚之地,方才那力道的主人这才冷冷地开口,对象却并非乌塔,而似是在对旁边那些大气不敢出地跪着的鼠人们:
「这就是,你们给我说的,所谓任务完成的结果吗?」
「总,总帅,非常抱歉……」跪在最前方的那个鼠人吞了吞口水,竭力解释道,「我们,我们收到的命令是……活捉有那些毛发散发的味道的人,所以……」
「嘻嘻,所以就是它把你们误导了是吧?」
全身都泛着酸和痛的乌塔,只能以余光看向声音的来源出,却见那声音的主人,身着暗蓝色的斗篷的矮小身影,其手里此时就拽着乌塔来时从黄眼族王宫里顺走的背包,而那身影此刻就一把将背包中的内容物拽出,随后狠狠地扔在地上。
那是一团白色的,似是儿童款式的衣物,而乌塔便明白,那是赛薇的东西。她在临走时忘记还给赛薇的东西。
而自己为何会在此处的前因后果,似乎由这一线索的串联,使乌塔得以回想而出。
是的,当时就是自己突然察觉忘了把背包里的赛薇的衣服还回去了,随后便掉头往温泉的方向返回。而中途,她便见到一群鼠人士兵,但那时的乌塔却以为他们只是黄眼族的巡逻部队,加上她自己心里也只有尽快返回地上的念头,对于这地下世界发生的事情也失去了兴趣,便也没太在意。
没想到那些家伙,不由分说就将自己袭击,使她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了。那涂着有强烈麻醉效果魔药的刀刃,就这样割穿了自己的皮肤,令她意识混沌而身体沉重,就连运起力量战斗也无法做到。
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什么也记不清了。就连最模糊的意识都已消散,就好像睡了一觉,自己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一般。
「是……是的……」
接着那蓝色身影之主人的问话,鼠人士兵颤颤巍巍地应答道。
「然后?我不是还告诉过你们,要抓的人是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屁孩吗!」
那蓝色身影缓缓走到了乌塔的身旁,而后一手掐着乌塔的脖子,就好像是拎着小猫一样,把乌塔提了起来:
「这他妈是八岁!!!」
那蓝色身影的主人,本就惨白的面部此时就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更加更加煞白,阴影将她的双眼覆盖,只剩那两抹血红的光芒仍然闪烁着杀气。这杀气就蔓延在整个房间之中,一些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的鼠人,便已口吐白沫而下身失禁地昏倒在地。
只有那几名意志和实力比较强大的,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方才可以镇压那恐怖感觉给自己生理上带来的极度不适,以及维持着自己的尊严而不作那失态之状而已。
「总帅大人,非常抱歉,但是我们也不知这种事情啊!」尚还维持着理智的一名鼠人士兵如此争辩道,「在我们的世界,七岁就已经成年了,我们哪知那是八岁还是多少岁的上界人啊!」
「那,那你的意思是,是我,是我音爆下的命令错了?」
那被称为「总帅」而自称「音爆」的少女忽然语气从愤怒一下子,变得毫无感情的冰冷,她双手脱力而自然垂下,将乌塔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在这一声过后,整个房间变得如同停尸间一般的沉寂。明明音爆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只觉得更加恐怖,压力也如倒塌的山岳一般压在他们的肩上。
而过了三分钟有余,那名鼠人士兵才战战兢兢地开口解释道:
「总帅大人,属下没有那个意思……」
「你们这些愚蠢又无知的老鼠,怎么敢说是我错了!他妈的东西,你他妈还想狡辩什么!」
但那鼠人士兵的解释还未说完,他的话立刻就把面前这个,本就一点就燃的火药桶给点爆,音爆肃静的面容骤现恶鬼般的愤怒,空气就仿佛突然被松开的那拉满了弦的弓,怒怨就如那弓上的箭矢被飞射而出,击在那士兵的眉心一般。
瞬间,那鼠人的头部已经被打爆,血花随着脑浆四溅,让那腥臭把整个房间充满。
其他的士兵安全了吗?怎么可能!回看音爆,她双手所戴着的手套,此时便显现出那幽幽的紫光,空气中的光线如水纹般律动,如在面前这些愚蠢的鼠人面前,显示那战衣天使无上的威能。
而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还未等那些鼠人士兵有谢罪及逃跑的时间,音爆已经跳入那些士兵之间,带着刺耳的声音律动的拳头在刹间击出震撼整个地底世界的爆响,就连惨叫和痛苦的意识也无法传达出去,就已经连声音都轰散地被击成了一滩滩,如呕吐物般黏在地上的血渍。
「他妈的肮脏老鼠!给老子狡辩!狡辩!狡辩!狡辩!狡辩!狡辩!!!」
哪怕面前的活物都已经连细胞都不剩完整一个了,音爆还是歇斯底里地狂叫着,继续用她那充斥着任何活物都难以忍受的噪音的拳头,砸在那些已经糊在那开裂的地面缝隙间的,原本被称为鼠人的东西上面。
「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
连同那音爆本人的尖叫,这就是比世上任何鬼怪妖魔或是毒蛇猛兽的嘶吼都可怖,创作出这任何朋克和金属乐队更加抽象的乐章,就连看着这一切的乌塔,从耳中都已流出鲜血,连维持意识都难以做到。但真当乌塔即将昏迷的那一刻,音爆的动作停住了,连同她口中的尖叫,也瞬间停止。
接着,音爆缓缓地回眸,用她那鲜血般颜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乌塔的脸。
不祥感觉在心中乍起,比方才还要恐怖十万倍的恐惧感觉令乌塔全身僵直,使乌塔即便被五花大绑,也顾不得身上被勒出血的皮肉摩擦,挣扎着惊恐地往后退去。
只是现在的乌塔,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很快乌塔便退到了墙角,而不急不慢地,音爆就走到了乌塔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好了,你这坏了我好事的东西……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我……我……」
「嘻,决定了,我打算把你这东西,全身涂满魔兽大粪,然后扔给到魔兽的老巢里,这样那些魔兽就会把你这东西当成自己族的雌性,给你这小婊子通个痛快!那木桩般的阳具,就会从你从上到下地贯穿,把你这东西的内脏搅得一塌糊涂,最后你就会跟个破破烂烂的便器一样,满身都是排泄物和精液地,难看而痛苦地死呀!嘻嘻嘻嘻嘻……你这小婊子可喜欢吧?」
就令任何知性生物单只是耳闻便可以吓得屎尿齐流的酷刑,但当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乌塔却只是呆呆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是乌塔大脑中那司掌恐惧的区域已过载而停止运作,还只是乌塔自觉抵抗无用,已看空一切地接受了自己即将惨死的命运了?这点,就连乌塔自己也不清楚。
但看着乌塔这无动于衷的反应,音爆不乐意了,她一把捏住乌塔的下颚,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乌塔那失去神采的眼睛,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妈的,给点反应!恐惧,尖叫,求饶!他妈的快啊!兴致都被你这臭婊子给搅没了!」
乌塔的眼睛往旁边撇去,似乎真的一切都已无所谓了般,眼里除了深深的绝望和悲伤以外,没了任何其他的情感。良久,乌塔才说道:
「好,就给我个最痛苦的死吧,既然我无法回去拯救艾米,落得这样的下场或许我反而会好受一些……反正,一切也无法挽回了……」
「啊?啊你这?」
「根据教国律令,冲撞教国命官,对其不敬,乃至言语及行为行无礼之事者,当立斩并监其亲属等候发落。而根据防疫司的不知道多少号条例,染上超人之症,而不向官方报备及自觉被收监,也要死……」
眼泪从乌塔的眼眶里溢出,只是她脸上依然挂着麻木的苦笑:
「而既然我已经有了那症状,又冲撞了战衣天使,艾米她一定只能被关进监狱了……而既然已经没有办法弥补这些后果,连自己的妹妹都没办法拯救,我又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无所谓了,杀吧。」
「什,什么!」
「艾米……是姐姐害了你……对不起……」
还未等面色铁青的音爆再次发作,悲伤就已经令乌塔整个瘫软了下去,而乌塔的泪,早就已经流干了,失神的眼中已早已没了任何的情感。唯有绝望和不甘的呻吟,从她的口里嘶哑而模糊地吐出,混合着在这冰冷的房间中,口里吐出的白雾,弥散在这个方才经历一场大屠杀的洞穴里。
看着乌塔这副模样的音爆,内心又急又气。
她本来就是想给这个绊脚石最为杀人诛心的死法,去令她寻到些许那报复的高潮快感,就如音爆她杀戮的所有她嫉妒着的那些,过得比她舒服愉快,曾经地位比她高,却在权力斗争中失势的家伙们一样。而若是将这些美好的东西一片片地揉捏撕碎,看着这样的悲剧,在她看来才是那比性爱的高潮更令她痛快的事情。
但面对一个早已没了心,没有任何希望的人,就算用肉体最为痛苦的杀戮方法,也无法对其造成精神上的侮辱和痛苦时,又有什么意思?又他妈的有什么意思了!
想到这里,音爆松开掐着乌塔下颚的手,随后如踢足球般,一脚踹在乌塔的头部。只是偏偏乌塔的脸上还挂着笑,那坦然接受自己命运的,麻木而绝望的苦笑。而这笑容,在音爆眼里就好像是在嘲笑着自己,令她更加更加愤怒……
不过,下一刻,音爆突然想到什么。狡黠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脸庞,在乌塔看不到的角度。而后,一反常态地,音爆并没有继续补上攻击,反而收敛起了她面上的任何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像是她的认真:
「小婊子,你叫什么?」
「乌塔。」
「好,乌塔。我突然想到你这东西还有点利用价值,所以决定不杀你了。」
「你在玩什么把戏?要杀就杀,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不不不,我是说认真的。而且……」
说罢,音爆忽然蹲下身,将嘴凑到乌塔耳边:
「你不想救你妹妹了吗?」
「什么……?!」
知道自己拿捏住了乌塔的软肋,音爆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她轻轻抚摸着乌塔的脑袋,说道:
「说到底,你还有你家人的死活我都无所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国家和领袖交给我的任务,仅此而已。而若你助我完成任务,救你妹妹也不过是我动动嘴唇的事情,毕竟什么律令什么法则,除非是领袖的意思,不然在我们战衣天使面前,那些就是可以随意蹂躏践踏的东西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你……」
说着,音爆的声音缓缓压低,用那只容得乌塔一人听见的声音,说出了一句不长的话。
而乌塔听了这话,她的眼神突然又闪起些许微弱的亮光,但那亮光就如萤虫之火,飘摇不定。
就当乌塔要再开口说什么时,洞口外突然传来爆炸声,随后紧接着又是几声爆炸,将这片区域的寂静彻底打破。其后,一个还在喘着粗气的鼠人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总帅,不,不好了!」
「什么!」音爆难以置信地惊叫道,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渗出,她却没心情擦拭,「他妈的,不可能!那些家伙没有我的声波探路,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而且就算这样,受到兵力损失的他们也不可能短时间里拉出主力部队……」
「不,不是黄眼族!总帅!是那些奴隶兵,他们,他们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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