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时的我看见了肯尼与鳄鱼对峙的景象,但很快我就被魔弹枪拦腰截断了。真是令人不爽的记忆……」
乔舒亚无奈地耸了耸肩,对着姆希说道。
「一想到他妈的以后做那事情都只能用那东西的义体,我他妈就来气。虽然感官都是连接到大脑的,感觉上没差,但还是很令人不爽啊。」
「那,那事情,那东西……」
只有十四岁的姆希听到此处,脸颊变得通红。虽说教国底层的孩子普遍早熟,但讲到这种话题,姆希的心里还是扑通扑通地跳,正如所有这个年纪的涉世未深的少女般。她赶紧撇开头去,语无伦次地说着其他东西试图转移话题:
「乔舒亚老大还是先说一些你自己的回忆跑跑题吧,刚才肯尼哥和妮娜姐姐不是都这样……」
「你不是急着想听后续吗?」
「啊对对对,后续呢?」
「嘛,那就按你的意思,我先跑跑题吧。」
只是听着姆希这话,就似小孩子叛逆似的,乔舒亚坏笑着说道。全然不顾姆希失望的脸色,继续说道:
「不过,我倒是没有肯尼和妮娜那些苦大仇深的过去……嘛,也不是所有人都该有这种经历不是?」
倒不如说,与铁瘴地,不,或许是与所有处在教国下层的孩子相比,乔舒亚算是幸运的。尽管和几乎所有后圣战时代的孩童一样,他的双亲早早就去世了,但他却依旧有着能与之相依为命的姐姐,以及父母留下的一些遗产。哪怕这遗产只是一间小破店铺,以及店铺楼上那几间小小的房间而已。
彼时,三年前那十五岁的乔舒亚,身高却生得接近两米,虽然比如今的他更矮小一些,但其体格也是彪悍好似一头熊那般地壮硕。与他的姐姐乔伊站在一起的时候,站直的乔伊其头顶也只能勉强摸到他的上腹。
所以哪怕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面对他这毫无超能力的凡人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甚至,凭着他那结实的肉体,他竟真的在一次喝醉的超能力者闹事之时,抄起酒瓶,以一己之力将其击倒。以至于那些图谋不轨的不法之徒在听闻这事件之后,很多已不敢在这间酒馆内太过放肆。
「不过,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或许我们该请个帮派罩着,或者雇个有超能力的保镖……」
只是,曾经的乔伊如是担忧地说着,她一直有着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恐慌。
而那时年少无知的他,曾骄傲地说道:
「不需要,姐姐和老爹的店就由我来保护!」
因萨城下层的格局,黑帮战争几乎是每天的都在发生的事情,最混乱的时期,光是铁瘴地就有差不多三十个帮派割据街角的一隅。对此,居民们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有些不良商客为了迎合嗜血的观众,开设赌盘来预测某一场黑帮战争的结局,或是某一条街道的归属。
不过,在因萨城,这些黑帮战争也只是小打小闹,无论是帮派分子、不法之徒还是普通群众,心底里大抵都有一个常识,那就是不要招惹鳄鱼帮。
这个臭名昭著的超能力集团,不仅集结着因萨城最凶恶、最强大的恶徒,同时还与因萨城的治安分司勾搭在一起,帮他们干一些「执法者」不敢明目张胆地干出来的脏活。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如此嚣张地压榨所有在因萨城底层居民。
甚至可以说,走投无路加入黑道的居民如此之多,或多或少也要拜鳄鱼帮所赐。
然而,彼时的乔舒亚却并没有加入哪一个帮派。或者说,本性善良的他,哪怕要同时打数份需要重体力劳动的工,来维持着姐姐那90%以上收入都被在鳄鱼帮的「保护」之下,前来「收税」的各个帮派夺走的店铺不至于倒闭,也没有选择和鳄鱼帮所管辖下的这些黑帮分子们同流合污。
「毕竟如果这酒馆倒了,老爹在下面也会生气的。」
三年后的乔舒亚,面对着坐在吧台上的姆希,如是说道。
「或许那时的我还在幻想,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直到我和姐姐都去世。然而三年前的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弱小。」
那天,姆希并没有下楼吃饭,这让他几乎独享了整只合成鸡做成的炸排。还是乔伊收走了剩下的一点,才让乔舒亚没有真的把它们全部吃光。
不过乔伊虽然嘴了乔舒亚几句,倒也没有真的责怪他。一个月里难得可以有这半天让乔舒亚休息的时光,他选择回到店里帮乔伊干活,这也让乔伊对乔舒亚无法真正生气起来。不过,那天他依稀记得那天酒客不多,与先前店里几乎人满为患的景象相比,这天属实显得冷清。
然而乔舒亚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工作日的缘故,还暗自庆幸着今日的工作量的减少。虽然收入会少一些,但姐姐和自己压力也没这么大了。
「客人,你要点什么?」
那时的乔舒亚,并不会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将会成为重新赐予他生命的英雄,以及整个因萨城,乃至整个世界的传奇。
而那人只是随意地坐在酒馆角落的位置,干练的黑色皮衣,贴合在她那发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上,咖啡色的头发贴着她的额头,从那头发的缝隙中露出了稍微有些眯起的碧色眼珠。虽然她坐相有些难看以至于几乎是平躺在那有些破旧的沙发上,但语气里却并没有帮派分子的嚣张,只是有些许疲惫:
「给我来点汽水。」
「额,抱歉,客人……只是我们这里的汽水只是工业汽水,用来调酒的,本身没有味道,只是用来增添酒的风味。您真的确定要点这个吗?」
「他妈的,啰啰嗦嗦……」那客人坐起身来,有些不爽地说道。她仰视着乔舒亚的脸庞,解释道:「因为今天我不是很想喝酒,但这街上只有这一家还开着的店了,没什么办法只能来你们这家了。」
「这样,我明白了。」
乔舒亚闻此,只是点了点头。不过在心中,他还是不禁地吐槽起了这个,他方才注意到其外貌有些奇怪的客人。那客人浑身发着金属的光泽,似乎经过了高度的改造,隐隐在她皮肤下跃动的金色符文,就散发着一种魔法的异香,让人有些心生畏惧。
不过这年头,奇形怪状的客人他倒也见得多了,乔舒亚并未在意太多。他的脑子随即转到了如何算钱的问题,因为汽水本身并不在菜单之上,所以该怎么给这些瓶装的工业制品定个贩售价,是个问题。思虑片刻,乔舒亚放弃了思考,这件事待会还是和姐姐商量一下吧。
脑海里正浮现出姐姐这个关键字的时候,乔舒亚的眼前忽然却看到了令他愤怒的一幕。他看着吧台前的一个酒客居然翻过了吧台,将自己的姐姐扑倒在吧台的后方,似是要对她动手动脚。
「你他妈的,干什么!」
一股无名的怒意顿时从他心头升起。使他欲要冲上前去,给那竟向自己姐姐出手的混蛋一个深刻而难忘的教训,哪怕那家伙是什么超能力疯子,但自己绝对绝对要让他不得好死。但就在这时,乔舒亚的腰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力道将他整个人推动,以至于令他整个人向前失衡,倒了下去。
乔舒亚猛地回头,眼里充满着怒火和震惊地看着刚才将自己身体推到地面上的,那位年轻女性酒客,惊讶是因为她的身躯明明十分细小,却有着能把他这两米高的壮汉推倒在地上的力量,而愤怒则是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那酒客却并未看向他,而是朝着门口的方向望着。不知道在看着,在想着什么。
但在随后,在乔舒亚亲眼的见证下,那恐怖的一幕将在他的眼前发生。
无数魔弹破墙而入,将酒馆的整面墙壁给炸成了粉尘。还好在下层,建筑物的结构是互相连同的,光是一面墙壁的破坏,并不足以让建筑整个倒塌。然而,这也只是在最危急时刻的不幸中唯一能找到的万幸而已。这突发的情况,已然令整个酒馆,都充满了血腥和死亡,以及破坏性魔法的气息。
这时的他,方才明白刚才的酒客是将自己救了。只是,那位酒客的上半身,却被袭来的魔弹轰成了渣滓,只留下了那依然翘着二郎腿,如同不知自己的身躯已死那般。
而刚才那把乔伊,也就是他的姐姐扑倒的那个男人,此时却站起了身,与破墙而入走进来的,领头的那名壮汉对峙起来,虽然从他的声音中,还是能找到些许的恐惧,但那直面着不知比自己强大多少倍敌人的身躯,就连乔舒亚也觉得其无比高大。
「来者是谁,报上你们名来!」
「在下的名字是雷纳多。当然,在道上的绰号可能你们更加熟知一些,你可以叫我,『鳄鱼』。」
鳄……鳄鱼?
乔舒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酒馆真的会惹上这个因萨城地下的统治者,因萨城无人不惧的鳄鱼帮的首领。
「为什么……」
乔舒亚握紧了拳头,但他明白,此时没有任何超人力量的自己,是根本不可能战胜这个曾经单挑三十多名超能力者都能毫不落入下风,甚至将他们悉数屠杀的这个可怕敌人。他曾向姐姐许下的诺言如今显得如此的可笑,就如同孩童那天真的妄言。
而在空气中的气氛已经一燃就爆,就仿佛装满了烈性炸药的火药桶,而在这时,突然闯入的一个声音,便似一个小小的火星,将这炸药桶引燃:
「对,对不起!乔伊姐,我……」
乔舒亚惊恐地看着就在他不远处那楼道口的地方,慌慌张张推开门的,是曾与他相处一年,如今已被他视作家人般对待的,妮娜。而在她出现的后一秒钟,鳄鱼手中那指着与他对峙之人脑袋的手铳扳机还未扣下,其身后的小弟从未放下过的枪口,魔弹就已然喷涌而出,如雨点般,朝她倾泻了过来。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乔舒亚脑子想都没想地立马起身,将那还在错愕中的妮娜推开。但那些魔弹可不会因此而停下,只是爆破的魔法从他的腹下炸开。那仿佛还在的下半身依然传来这剧痛,失去支撑地,他剩下的残躯掉落到了地上,恍惚中,视线仍能看到战场的中央所发生着的事情。
「作为一个战术魔法师,那时的肯尼身上却并未发出任何将要使用魔法,或是有魔法环绕着的气息。我能感觉得到,不知是不是濒死状态时人对于情绪的感知力会加强,当时我看得到,恐惧和愧疚似乎萦绕在了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在这纷扰的情绪中,脑内形成思维建模发送到魔网……」
「原来如此,濒死状态下人对于魔法的感知力居然会提高吗。」
姆希听着乔舒亚的话,好像真的学到了什么似的点着头。
但乔舒亚一脸无奈地表示:
「这好像也不是重点,你就当它是吧。」
「说了这么多,故事的高潮应该就要来了吧?」
「的确……」乔舒亚说到此处,脸上不禁浮现起了笑意:「那个我以为早已死去的那个酒客,『她』,来了。」
只见在烟尘散去之际,中央熔炉的火光透过那已经不存在的墙壁,如同太阳一般照进了整个酒馆,在那如同灌木丛的桌椅的残骸中,还剩着一半身躯的乔舒亚抬头望去。只见那被叫做「鳄鱼」的,雄霸一方的黑帮大佬,竟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因为顶在他枪口之上的,并不是那方才似已放弃生命的那个,失魂落魄的魔法师,而是……
一个少女。
「他妈的,喝个酒都要被你们这些东西打扰。现在我就宰了你们这些敢坏我心情的杂碎。」
「你,你谁?」
「你老子,阿拉莎!」
听到这声愤怒的,如同世上最凶恶的猛兽发出的吼声,鳄鱼脸上的神色立马从方才的错愕变成了惊恐。他不敢怠慢,随即便扣动了他的扳机。其他鳄鱼帮的成员,也将他们手上的步枪瞄准着这个叫做阿拉莎的少女。最大功率的爆裂魔弹结结实实一个不落,全部轰在了那少女身上。
只是,少女的不闪不避,挺着她那并不算特别有料的胸膛,张开双手,如同在清晨迎接着阳光的洗礼。金光混杂在中央熔炉的火光以及爆裂魔弹的爆炸里,勾勒出那如虽不算娇小,却没有比一般女性高大的身躯。
哪怕她的衣服全被轰碎,露出那身带着金属色泽,略显小麦色的皮肤,而在骤雨般的攻击过后,她那全身上下现出的那种金光,仿佛她真的是天使一样。
「好,你们这些死人渣果然够变态,他妈的连我的内裤都被你们扒得干干净净的了。」
那被称作阿拉莎的少女的声音里却没有半分的恐惧甚至怒意,反而逐渐变得愉悦起来。她昂起头,就和喝醉了酒一样。而口中那兴奋的语气,仿佛那得到了新玩具,对之爱不释手的孩童般:
「嘿嘿,治安司镇暴用的制式武器果然有点东西,射得都让我要高潮了!哈哈哈哈!」
说着这话的同时,阿拉莎早已扭腰转髋,双腿马步稳扎,左手抵在身前,就似弓箭手在瞄准着猎物。而右手收在身后,如同紧绷的弹簧般蓄力,若仔细看着,就如杀气萦绕在那拳锋之上般。
「现在,轮到我来回敬你们了!看看你吃了我这拳,是否也会兴奋到扯旗呀!」
身经百战的鳄鱼知阿拉莎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不敢怠慢,见势不妙他急忙扔掉手铳,在闪避已来不及的情况下,用最快速度摆出防御的架势。
但这已迟了。却听阿拉莎一声大喝,全身的的力道已经灌注进了右拳,猛地向着鳄鱼的胸口击出。好似离弦之箭般快速,又如蛟龙出海般迅猛。那将空气也击破的声音仿佛雷霆万钧,似要整个铁瘴地都给震撼。那源源不断从熔炉中翻涌的钢铁洪流,其汹涌对比这一击的强烈,却如同万籁俱寂般无声。
纵使这个因为全身甲胄而得名「鳄鱼」的强大男人,也无法抵御这以「吨」为单位的拳劲,那仿佛刚玉一样坚硬的铠甲,也在此刻应声碎裂。他只觉心口一凉,剧痛伴随着呼吸困难,氧气也无法通过血液输送到他的大脑,意识剧烈模糊,以至于他只能顺着阿拉莎拳锋所击之力道,向后仰去,随后砰然倒在地上。
就在鳄鱼被阿拉莎击中的这个瞬间,站在鳄鱼身后的众位小弟们,也同时遭了殃。只见一个血红色的东西从鳄鱼的背后破体而出,如同炮弹一样,将接触到的一切摧毁。未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们,在听到这声剧烈响动之前,其身体连同骨骼和血肉,被那东西碾碎。
直到那东西因为诸位人肉缓冲垫的作用,动能逐渐消逝,站在最后排的那位小弟,才得以接住那东西而不致命。只是,他依旧被轰得肋骨断了几根。不过,这也就够了,因为他清晰地看见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与其他未被这血红炮弹击中,而得意存活着的,有幸看到这一幕的鳄鱼帮成员们一样。他不顾身上那要命的剧痛,字面意义上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那东西,是「鳄鱼」的心脏。
再看阿拉莎,此刻她全身正被中央熔炉的红色光华下笼罩,那沾满的鲜血,令她此刻赤裸的身躯并未现出令人能投向猥亵目光的色气,反而是那金属般的反光,令她呈现出如同古典时代的雕像般的,神性。在乔舒亚眼中的她。如同一个从地狱归来的魔神,在凡间猎杀恶者的堕天使。
这样的她转过头来,用她那毫无生机的眼睛,看向趴在地面上的乔舒亚。
而倒在地上,只有半截身体的乔舒亚,也如是回望着那被鲜血和熔炉的火光镀上血色的阿拉莎。惊恐的他双眼收缩,看着阿拉莎的身后。原来是方才失去心脏的鳄鱼的残躯,居然缓缓站了起来,早已无神的眼睛却愤怒地看向阿拉莎。随后如回光返照般,他竟以比他比此前最强的力量更猛烈地,朝着阿拉莎扑了过去。
也在此时,哪怕知道或许为时已晚,但乔舒亚全然全然不顾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阿拉莎大吼道:
「客人!小心……」
只是乔舒亚话音未落,阿拉莎竟头也未回,只是轻轻地将身体往左边一偏,闪过鳄鱼那凶猛的扑击。随后阿拉莎便将自己左边的小臂拔下,刹那间那小臂竟化作一柄锋利的匕首,顺手将那死去的鳄鱼的喉咙割开。
「死后竟还有再战的意志。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鳄鱼』。这一击,就是我给你最后的尊重。」
或许,正是这一击将鳄鱼那残存的气息与怨魂也给切断。这次鳄鱼的尸体轰然倒地,再也没了动静。
这震撼的一幕,令乔舒亚也目瞪口呆,只是他还未反应过来,阿拉莎便已走到了他的身前。
「乔、乔舒亚大哥……为什么……」这时,好不容易从绝望和震惊里回过神来的妮娜,强忍着骨裂的痛楚,跑到了乔舒亚的身边。她无力地跪坐下来,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么傻!我,我不值得你这样牺牲啊……」
「妮娜,你没事就好……」
乔舒亚虽然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但还是笑着,就如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一样,死而无悔。而乔舒亚又转头看向满身沾满了血色而手中提着匕首,如同地狱恶鬼的阿拉莎,心中却并没有恐惧,反而在心底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安心。
想到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他抬着头,亦如方才阿拉莎抬起头看着他一般:
「谢谢你,客人。只是……我命不久矣。虽然有些无耻,但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姐姐,以及妮娜,她们……」
「下半身已经被轰成碎片,连结构都不剩……常规的恢复已经不可能了,要用那个吗……」
阿拉莎呢喃自语一阵,随后半跪下来,郑重地看着乔舒亚,问道:
「你的名字是?」
「乔舒亚。」
「好,乔舒亚。这里有个救你的办法,让你植入我通过逆向研发自己身躯时的技术,所制造出来的义体。」
随后,阿拉莎顿了顿,将左臂随便插入一旁的钢制吧台,用其中金属将小臂重组。然后将重组后的手展示在乔舒亚面前,继续说道:
「只是,它如今还是研究用的半成品,且我也没有给别人做手术的经验。我无法保证在植入的过程中,你能够存活下来,倒不如说,你活下来的概率很低。这也可能给你徒增多余的痛苦,使你得到一个更加痛苦的死亡。若你不愿意接受,我现在可以毫无痛苦地结束你的生命……」
「不,不要!」妮娜听了这话,她站起身,推开阿拉莎,把乔舒亚死死地护在自己身后,带着眼泪的眼里带着愤怒的凶光,喊道:「你,你想杀掉乔舒亚大哥!妮娜绝不允许!要杀,就连妮娜一起杀吧!」
「妮娜,不要胡闹!」
说出这话的是乔伊,她如同训斥小孩一样,严厉地朝着妮娜说道。随后面朝着阿拉莎,双膝跪地,似乎像是在祈求神明的怜悯:
「拜托了,请救救我的弟弟,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姐……」乔舒亚看着一向自尊自强的姐姐,居然会以这种姿态求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是再一次,姐姐用她那诚恳的话语,再一次地恳求着阿拉莎:
「拜托了!」
「所以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这必须要看当事人的意愿。」
阿拉莎斜着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乔伊,随后又将视线转回乔舒亚,将那柄匕首插在他眼前的地面上,就好像要斩断他的迷惘一般:
「再问一次,你是选择承受比腰斩更甚百倍的痛苦,去争取一个希望渺茫的生存机会,还是选择毫无痛苦地结束生命。给我你的答复。」
乔舒亚看着匕首的刀身上,映出的自己的脸。那是决心要生存下去的眼神。那些爱着自己的,自己所爱的人,都需要着他,他又怎可以一死了之而去逃避呢。
于是,乔舒亚抬头看向了阿拉莎,说出了他的决断:
「我选择活下去!」
「好。」看到乔舒亚坚定的眼神,阿拉莎轻轻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他的选择。
随后,她转头朝向一旁的肯尼,问道:「你叫肯尼是吧?来给我帮忙。」
「我,我吗?」
「对啊,不是你把鳄鱼帮引过来的?」阿拉莎抓起地上散落的大衣,随便打碎重组,令其将自己身躯包裹,让其变回原本穿在她身上的衣服的形态:「把这店里弄成这样还想不负责?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但是。」肯尼看了看自己的手,呆呆地说道:「我,又能帮到什么……」
「魔法是一把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
阿拉莎又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乔舒亚的胸口,将他的生命维持到一个稳定的状态。随后,再度看向肯尼:
「我需要你的魔法知识和技能,帮助我顺利为他进行义体植入的手术。不要以你不再使用魔法什么的为借口。若缺少了你的帮助使手术进行失败,你才是在杀人。」
肯尼低下头,沉默了。他握紧了拳头,随后点头说道:「好,只是我该怎么做?」
「这个嘛,先得把他搬去我的工作室……嗯,就在这附近……」
「之后我就被搬到了大姐头的基地,一处……有点功能主义的工作台上,像尸体一样被摆弄着。」
乔舒亚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义体安装的过程并不是非常好受:
「然后大姐头就给我安装了这个,当时还没有安装各种战斗模块,还是我自己按上去的。」
「哦哦哦!原来如此。」姆希点头应道。
「而你之前潜入的那个地方,就是我们帮会的总部,那里其实就是原本阿拉莎大姐头的秘密基地。在那里,大姐头创立了冲刺帮。」
「欸?冲刺帮不是老大你创立的吗?」
「这是一种以讹传讹吧。不过过去这么多年,这些也不重要了。」
乔舒亚顿了顿,便继续回忆着:
「不过,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帮的说法。大姐头在的那半年,只是说着要帮我们进行战斗训练,说是要让我们得到可以自我保护的程度什么的她才安心。另一边,治安司那边对大姐头进行了好几次的围剿,不过都被大姐头打退了,所以被传成了什么新崛起的黑帮,最后真的引来不少人和小帮派投奔之类的。这就是另外的故事……」
「居然还有大姐头的故事!我要听我要听!」
乔舒亚没好气地敲了敲姆希的脑门:「他妈的小鬼,把我当说书先生了是吧。」
「哼,小气鬼!」
「要是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我再给你仔细讲讲吧。另一方面。好像是说这件事已经成了因萨城官府的一个丑闻了,为了掩饰这个丑闻,他们采取的办法只是掩饰,谎称肯尼已经被消灭了什么的。毕竟要是捅出他们办事不力这事情,多少官老爷的人头得落地了。一想到他们也会这么吃瘪,我就忍不住乐了哈哈哈哈!」
而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人推开。是提着装有食物的布袋,面上一脸笑意的妮娜,以及神色略显尴尬,像是被乔舒亚的豪迈笑声创到的肯尼。
姆希看到了妮娜手里提着的食物,立马兴奋得两眼放光,急忙跳下吧台,冲到了妮娜的面前:
「妮娜姐姐,好香啊!」
妮娜则是摸摸姆希的头:「别急,那家老板说今天做多了卖不出去所以送了一些,待会一起吃喵!」
「嘛,算是便宜你这死小鬼了。」肯尼撇撇嘴。
「好耶!妮娜姐姐最棒了!」姆希一把扑进了妮娜的怀里。
肯尼低下头看着姆希,问道:「话说,你们的故事说到哪了?」
「讲完了。」乔舒亚摊开手回应说。
一听这话,妮娜马上蹲下身子,眼冒金光地问着姆希道:
「怎么样,姆希酱?大姐头超帅的对不对?」
「大姐头超帅!」
乔舒亚叹了口气,就好像是下班回家似的如释重负:
「这就是那把将鳄鱼斩杀的匕首,大姐头说我们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以后,临走时把它交给了我们。大姐头不仅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更是我们师傅。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大姐头说要我们去打一场几乎不可能打赢的仗时,我们依旧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原因。」
乔舒亚说着的同时,姆希也不禁惭愧地低下头来: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姆希酱。」妮娜疑惑地问道。
姆希的头更低了:「偷了你们重要的东西……」
「先别说这个,先吃饭喵!」
似乎不想再让姆希的心情继续低落下去,只见妮娜一个公主抱,把姆希抱起,放在了吧台前的椅子上。随后把手里的布袋中装着的饭盒,一人一个地发到了在座各位的面前:
「开饭开饭!」
姆希那方才有些沉重的表情此时也变得舒缓,笑着点点头:「嗯!」
与此同时,乔伊缓缓从楼道口的门口探出头来,似乎是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想说些什么却不愿将其破坏。
而乔舒亚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到了姐姐那有些担忧与悲伤的眼神。他站起身,有些敷衍地说道:
「你们先吃吧,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
「去吧,快点回来喵!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乔舒亚点了点头,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在那苍白的灯光将黑白两个世界分割之处,扑向灯火的飞蛾制造着摇晃的投影。楼梯道旁,看着迎面而来,站在那飞蛾的阴影里,仿佛与之融为一体的乔舒亚,乔伊终于开了口:
「乔舒亚,我能和你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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