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爆的嘶吼声中,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空气中弥漫着仿佛要把时间都给凝结的浓重恐惧,而音爆只是随便一抬手,那夹杂着世间一切恐怖的噪音,无形却在这幽蓝的魔晶石光与暗黄的火光下,显现出了那如同魔神般的可怖形态。
恍惚间,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可见那空气中流动着一张痛苦绝望的面容,随着音爆的指尖被肆意操纵,而再一眨眼,他们却都意识到这只是音爆一直以来都会使用着的基础攻击,音爆弹。
而那音爆弹再旋转起来,如同那从弓弦上飞射的箭矢,从她的指尖迸发而出,狂风暴雨般扑向了那些方才于胜利和解放的狂热中,一下子被扔进名为恐怖的冰窖里的奴隶们。
鲜血,字面意义上如排山倒海般飞溅,就好像是正在打着草莓汁的搅拌机瞬间爆炸那般,那暗红从汁液,混杂着各种破碎的内脏中所流出的液体,白色绿色黑色,就将大片的土地都给沾染,在地上调成了不可名状的图案,就好像是无法被世人欣赏的野兽派艺术家的作品。
只是音爆还似是未杀得过瘾,她方才伸出的手指再度握紧成拳,双臂张开,而身形一跃,跳入了那些还未从极度恐惧里走出来的奴隶们之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那蓄满了魔法,或者说现实扭曲力量的拳头再次发力,在她所持的天外诸神遗物「音爆铁拳」,立马迸发出剧烈的爆响,仿佛电锯的音波将它所接触的一切都给切割,粉碎。
而伤及的对象,就不只是那些奴隶,就连阻挡着奴隶们前进,镇压暴动的灰毛族士兵们,就连哀嚎也来不及发出,却也无可幸免地被这一发轰成了血浆和碎片。但就算发出了哀嚎又有什么用了呢?
因为此时此刻,音爆就无法听见任何其他的声音,无论是劝阻还是咒骂,痛哭还是求饶,音爆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发泄。狠狠地发泄她内心的愤怒、不满、嫉妒和仇恨!
然而就在这时,音爆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沾满了鲜血的拳头停在了半空,迟迟没有落在那虽然早已化成血水糊在地面上的扭曲东西上。
停住音爆的,是一发炽热的,击在她胸膛上的弹丸。只是对于战衣天使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就比蚊子叮咬更加微不足道,只是在音爆发癫着进行她忘我的屠杀的时候,何以能够令她停下那杀戮?
却见音爆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弹丸袭来之处,冰冷的眼神直刺那开枪之人。
那是个年轻的灰毛族士兵,他的眼神中尽管仍布满了恐惧,却夹杂着几丝坚定,以及视死如归的决意,他并不是不害怕面前的这位陷入癫狂的魔法强者,也不是不害怕面前这个被他们称呼为总帅的,上界之人的权势。他只知道,他若不将总帅打醒,或许整个营地,无论是奴隶兵还是灰毛族的士兵们,都将被面前这个的发了狂的上界强者屠杀殆尽。
所以他扣动了扳机。火铳发出了一道亮光,穿破了空气,直冲音爆的胸膛而去。而后,便发生了方才的那一幕。
当然,他成功了。音爆的动作确实停了下来。
「总帅,非常抱歉用这种方式……」那年轻的灰毛族士兵将仍然冒着白烟的火铳放在一边,随后跪倒在地,「只是,我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阻止您,若是您继续这么杀下去,我们的战力只会更加削弱,到时面对追击而来的黄眼族,我们只会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
说到这里,灰毛族士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总帅,若杀我一个便可平息您的怒火,那就请您下手吧!只是虽然我对您有些无礼,但若能为巨獠陛下一统下界,为所有鼠人带来万年和平与繁荣的伟业而死,小人死而无悔。」
音爆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放下拳头,她的眼神从冷漠变得微微有些迷茫,仿佛在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扭头看向四周,只见地上散落着无数的尸体,无论是奴隶还是灰毛族士兵,都在她的怒火中化为了无生命的肉块。
随后,音爆的眼神又转回方才做着这发言的灰毛族士兵,然后她的视线移向他手中的火铳,还有他脚下沾满血迹的泥土。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跪下的地方,停在他无畏和绝望混合的眼神上。
然后,她笑了。
「你,愿意为了巨獠和他的事业而死?」她的嗓音尖利,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怨灵,它震动着空气,让人的皮肤感到一阵寒意。
「没,没错!这是我对我们巨獠陛下还有总帅大人的绝对忠诚,以及对万年和平的……」
「可悲的东西,死到临头还在用这个令人笑掉大牙的笑话来麻醉自己。」音爆轻轻地抚摸着那灰毛族士兵的头,瘆人的微笑在她的脸上浮现,凄厉的红光显现在她那令人恐惧的瞳孔,「你真道我在意巨獠那家伙?嘻嘻,不只是巨獠和你这东西,在我的眼中,你们鼠人就和猪狗一样,是被我随意奴役和屠宰的东西罢了。而帮你们灰毛族也只是我一时兴起,事实上完成任务以后,你们都逃不过被净化的命运。」
「那,那万年的和平……」
「万年和平,嘻,你知不知我憋笑到现在真的难受到极呀!就凭这个,你就配得上一个难看的死。」
音爆缓缓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士兵头颅的手逐渐往下,顺着他那冷汗直冒的脸颊,来到那士兵尖长的下颚,轻轻挠着他下巴:「你道我真会在意你们这些可悲东西吗?若非我无法违抗教皇的方针,我早就把你们这些东西屠杀殆尽了。至于巨獠,嘻嘻,当初我确实承诺过帮他统一下界,不过统一之后嘛……」
音爆的笑容逐渐变得恐怖,就比这灰毛族士兵生平所见过,所耳闻过,所想象过最恐怖的魔兽和鬼怪,都要恐怖一千万倍。在无法相像的巨大压力之下,士兵只觉得全身一阵发僵和痉挛,如同被高压电电击一般,就连尿液都不自觉地从裤裆里渗出。
而再从那灰毛族士兵的眼中看着音爆,却见那原本就比鼠人高上一大截的上界人身躯,尽管此时是下蹲的姿态,此刻在被血迹染成暗紫色的幽蓝魔晶矿光线之下,描绘出了那虽然不魁梧但依旧压迫力十足的身躯,她背对着光线的身前就仿佛有着无尽的黑暗,就好像那深渊一般,要将世间万物皆给吸入进去一样。
「总帅,你,你疯了?!」
「嗯,或许吧。但……」
音爆突然手臂一发力,整个手掌直接刺入那灰毛族士兵的下颚,除了拇指外的四指从那灰毛族士兵的口里穿出,令它连下意识的惨叫也只能变成呜呜咽咽的呻吟,随后音爆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那灰毛族士兵的头颅,连同脊椎一起活生生地从身躯里拔出,接着甩着那仿佛是鞭子般的脊椎,抽打向了方才被抽出骨头,将那还未完全失去原本形状的肉体,一下把它打成肉泥奶昔。
也是在这一刻,那脊椎鞭亦承受不住音爆挥出的力道而支离破碎,只留下那仍保留着惊愕与痛苦面容的头颅,还在她的手上,仍有活性的肌肉还在颤抖,就仿佛那士兵还未死亡一般。
「你们这些猪狗,不,他妈的虫豸一般的低贱东西,又能耐我这疯子如何了?!哈哈哈哈!」
音爆的疯狂笑声回荡在整个营地,像是那用最可怕的刑具刺入士兵和奴隶们的耳膜,恐慌和颤抖已经算是轻微的反应,而屎飙尿流也已是正常,更有甚者是直接在这恐惧的影响下当场猝死,死相则是七孔流血而浑身抽搐,极其惨烈。
在场所有的灰毛族士兵,完全就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这位曾经被他们敬畏和仰慕的总帅如今变成了这样恐怖的存在,更没有想过一直将灰毛族一直战斗至今的理由,一统整个下界,为所有的鼠人带来万年之和平的理想,就这么被他们曾经敬爱和崇拜的总帅踩在地上,蹂躏,唾弃,乃至在它上面自慰地用尿液和淫水去亵渎和侮辱。
而就在所有鼠人目光聚集之地,音爆把那鼠人士兵的头颅举过头顶,血液和脑浆滴落在她身上,染上了她深蓝色的战衣。她目光狂野地扫视着四周,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她那疯狂和煞气的目光,仿佛一个恶魔从地狱中降临。
头也没回,音爆那癫狂的声音又立马回复的平静。她的眼眸没有看向任何方向,却似是同时看着所有方向,而此刻她的眼里就没有任何的愤怒或是仇恨,甚至都没有一丝情感,就好像是死物般,她淡漠地看着那些,仍然活着的,僵在原地或者准备逃跑的鼠人们,无论他们是奴隶,还是灰毛族的兵队。在音爆的眼里,他们都是同一种东西。一种她可以随意支配与屠宰的东西而已。
「算了,既然都被你们看到了,就把在场目击这一切的你们也一起杀掉吧。免得你们回去又乱说些什么,影响我的心情。」
话音落下,音爆一打响指,就如早已埋藏在一些鼠人士兵体内的爆破力量就立刻爆发,将他们的身躯炸得粉碎,而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些,未被植入音爆的力量的鼠人士兵或是奴隶,在这一连串的爆炸中也未能幸免,要么被那些带着血花的骨头碎片刺穿要害,要么则是直接在爆破的冲击中化作碎块。
而看着这一切的音爆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感。她稍稍伸了个懒腰,就好像在干了一件如同随手把地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一样平常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音爆的心里却突然有点后悔。倒不是因为杀戮本身而愧疚,而是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亲手把自己的工具全部毁灭,这种事情如果传到其他战衣天使的耳中,就算她能顺利回到地面,但名声恐怕也会变差,甚至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一想到这里,音爆的内心就感到不爽,上去又给那些还没碎成烂泥的尸体来了两脚:
「他妈的,愚蠢的猪狗怎么就是杀不完,胆敢不尊敬、不崇拜、不恐惧我,甚至还敢反叛我了!呵,果然我就是不该高估这些低能物种的智慧,从开始就当他们作奴隶和禽畜使唤就算了,我居然还给他们自由作战的权力……啊啊,真是心疼这么善良的我啊。」
想到这里,音爆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挥了挥手,将那些黏在地面上的血腥东西完全消灭,只留下了些许裂痕。音爆长舒一口气,似乎有种盗贼把赃物完全卖出的侥幸与舒畅感。
「嘛……无所谓了。之后再重新想想怎么夺回天使之母之心吧,反正看到这一切的目击者都已经被杀死了,怎么解释都是我的自由了……」
「哦?真的吗。」
音爆忽然惊得一个踉跄,她慌忙地转过头去,朝着刚才接着她话的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与音爆一样,不,是比音爆更加高大一些的人影站在那魔晶矿光线的阴影之中,脸上挂着充满了愤怒的笑容,而那身影的身后还有若干个较小的身影,目中所射出的仇恨情感,全部汇聚在音爆的身上,使音爆也不由地后退。
而后,那身影的主人开口了。
「我,我们……可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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