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托拒絕了古瀾提供的高床軟枕，選擇入住輝廷曼下塌的膠囊旅館。翌日，輝廷曼帶她到附近的餐廳飽餐一頓，也購置了新衣和其他用品，花的都是古瀾的錢。科托欣然接受，吃的喝的買的玩的都盡興；二人暫且把工作和其他掛在心上的都卸下，忘情地放縱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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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輝廷曼帶科托來到希斯利宮。保安偵測儀發出刺耳的聲響，科托替她把衣領上的什麼摘下扔掉，微笑，两人便在博物館裡閒逛。下意識地，他們來到突柯民族展區，在一個戰士模型前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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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輝廷曼幽幽地問，「你是什麼時候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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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格？」輝廷曼點了點頭；科托微笑，「剛好打仗前的幾個小時被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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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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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她吧。很兇的。」這讓她更為緊張，一把抓著科托的臂胳，卻又在下一刻收回去。「就說了不要把我帶到她那裡去，肥女人就是不聽。大家看對方都不順眼，就吵了一場，被趕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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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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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科托聳了聳肩，看著那突柯戰士模型的腳，冷笑，「不是生就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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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讓輝廷曼再忍不住，眼淚悄悄滑下臉。她努力避開科托的視線，往旁邊展區的玻璃展櫃走，看著裡頭的一隻黃金酒杯，偷偷擦去眼角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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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輕嘆了一聲，來到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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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你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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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輝廷曼猶豫，最終選擇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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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的，你就照她的意思忘了吧。她是認真的。」突然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很響的呵欠，科托似是毫不在乎地說，「霜之梵這個人是摸不清的。她說的，你跟著做就是；要不然……」不住偷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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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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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大家看不順眼。」說罷，笑得有點狡黠，「這酒杯看是真金造喔！博物館裡也有值錢的好東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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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所有的展品都很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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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杯子要是到了我手裡，我一定把這黃金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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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輝廷曼忍不住轉過身來，推了科托一把；在對方笑得燦爛時，也忍不住笑了，「這些都是歷史文物，價值不是用錢來衡量的。它們讓我們更了解歷史，更接近真相，怎可以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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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嘛，歷史有時糢糊一些很好，有偏差沒什麼壞的，不知道更好。」科托笑得像個貪了點小錢自得其樂的孩子，「你這大記者現在是要做什麼歷史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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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寫關於突柯的。」她扭過臉去看著笑得過於自信的科托，「你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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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柯的都死得八八九九了，還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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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沒等她的回答，便開步走到另一個展櫃前，瞥了幾眼，又往下一個展櫃走。在這允格展區裡，她似是對任何東西都提不起興趣般，閒蕩著，沒在任何一處多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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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輝廷曼跟在科托身後走，裝著漫不經心，卻是有意無意地注視著她，「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寫。就連一個切入點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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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都死透了，誰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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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從他們被阿刻河岸屠殺這個著墨。你覺得怎樣？」輝廷曼緊盯著科托的臉；她卻像是沒一絲訝異地繼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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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來到阿刻河岸展館的入口，科托往裡頭瞥了瞥，才轉身看著輝廷曼，「你跟著古瀾這個老闆真是在玩命。那天來搞她的幸虧都是飯桶；若是阿刻河岸那幫癲佬派來的，她和那狗公不腦袋倒栽進地裡了？你還想寫這個！」語氣倒沒一絲憤慨，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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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的，也不一定能發佈。」幽幽一說，也不知道她可有聽見，「其實，我一直想寫阿刻河岸；只是輪不到我去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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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科托回過頭來笑說，「那幫癲佬，不提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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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有走進阿刻河岸的展區，也沒再往什麼區域走，隨著科托的步伐向大門去。博物館的大門外，禁止遊人步進的專用停車區，停著古瀾的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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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子裡看著二人的古瀾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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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她不過是稍微聰明一些的黑幫拳手而已，科托卻是多番超乎預期；比起那敏捷的身手，甚或那記鐵肘，她的觀察力和應變能力更讓古瀾感興趣。顯然，她很是聰明，絕非一般亡命之徒；她所知道的，大抵不少，自身便是個行走的情報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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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把人撈到旗下，或圈內；這樣的人在敵對陣營的話，委實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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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往輝廷曼微笑，說了什麼，便大搖大擺地往古瀾的車子走來。古瀾的笑容倒是沒有收起，打開車窗，一臉爾雅地往二人看來。輝廷曼很是詫異；站在其前面的科托則沒一絲驚訝，笑著彎下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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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老闆。這麼巧。來看死屍還是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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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點暈車。」古瀾微笑，臉上自然沒有半點病容，「需要載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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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讓你包吃包喝包玩，連接送也包了的話，我怕我回不了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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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上我倒是有能拿的東西。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條件方面可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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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瀾小姐的美，讓我不敢商量。」科托笑得猥瑣，手按在車頂上，身體湊得更近了些，「而且，我身上讓你感興趣的，可能不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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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瀾臉上的笑容尤在，卻稍變僵硬。跟她作出各種性暗示的人不少，她都能輕鬆駕馭；眼前這個人咀裡的任何一句色迷迷話語，卻像是內藏其他般讓她有點不自在。而在這份不自在之上，竟還有那麼一股慾望；放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確實危險，卻極盡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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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很久沒有遇過這樣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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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要來，打傘也徒然。」又再笑得燦爛，輕拍車頂，科托站直了身體，往後退了兩步，「美女小心行事，自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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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落下一句輕佻的道別，科托轉身離去。輝廷曼只懂向古瀾躹躬道歉，便也急步追上科托，離開了博物館範圍。呆著的古瀾一直看著那身影，直到其退出視線範圍，也還在愣神。良久，天空開始下雨，司機把車窗關上，她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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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竟是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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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少人知道，當天的曼浮學院高材生，今天的日落行旅首席執行長，曾經是個飄泊的亡朝族人。她的母親是少數沒有跟隨理都亡朝君逃往薩勒的吐爾洛人，帶著她游走在哥達三郡，輾轉落戶允格的班特頓。母親猝死時，她還只是個無知小孩；命運卻沒有對這小孩多帶仁慈，把她一直往邪惡核心裡送，成人前的日子她都在繆菲里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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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方根本是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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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欲來，傘也擋不住。好好照顧自己，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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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九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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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他，她的心都像要碎掉般；只有酒精能讓她脫離那份思憶，讓她熬下去。對其他人來說，那是個孤高冷傲、心狠手辣的屠夫；他的仁慈都是糖衣，包裹著內裡的無限邪惡。這樣的人，即便有恩於己，也沒有為他牽腸掛肚的理由；她卻無法阻止自己對他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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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沉溺下去，永埋黃土的他都不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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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因為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無賴而想起他？她不曉得。只覺這回想起赤九，竟沒有過去那般傷痛；彷彿終於來到了那麼一刻，她能慢慢將他放下。也彷彿，她已穿過了這一時空牽制，作好了與他重逢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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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輝廷曼發了一封電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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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動這樣的美食，」科托看著眼前的早餐，挑眉，看著輝廷曼，「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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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過，要保證自己什麼時候都有力氣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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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昨天飲飽食醉，是要今天把我推出去送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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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臉上泛著一絲尷尬，搖了搖頭，後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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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早餐，輝廷曼便拉著科托出門，把人塞進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小貨車。這輛小貨車不同於科托在沙坡里開的那輛，看上去便知道是簇新的，還是品牌新推出的款式，說不上價值連城，但也不是普通便宜貨。看著她把車匙塞進自己的手裡，科托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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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讓我出新聞。你來當我的司機，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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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沒想過我會拒絕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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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笑著，沒再多說，發動了引擎，開往康達西面、兩個小時車程外的另一個城市，哥達第二號府城艾士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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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康達相比，艾士璧在經濟總產出上只差個毫厘，人均生產值卻遠遠拋離首府，只因艾士璧人口只有康達的四成。康達是典型的金融都會，希述南部的融資中心，與各類數字商業離不開關係；加上是加東軍政府駐紮之地，政治體系和基建佔用了不少公共資源。艾士璧則聚焦科研，是創新科技搖籃，植根於此的都是沒個十年都不會看見成果，但葡萄成熟時卻驚天動地的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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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的柱樑不一樣，簷下的人自然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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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達能容納各類有志發展事業的人；無論是從政、從商還是從軍，又或發展藝術，康達都提供空間和人事。城市因而人口稠密，人和人之間的物理距離極短，離開家門就必然會碰上別人，社交接觸無可避免，也是人們的首要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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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士璧社會氣氛截然不同。這裡吸引的大多是性格乖僻、專注研究的創新型才俊；這種人本來就屬少數。加上艾士璧尤如廣漠，土地多，人們之間的物理距離可以很長。一般中產階級的居民要在艾士璧買一塊地來建屋並不難，興建的單棟物業亦多奢華；前後庭園加上車房，面積偌大，屋和屋之間又是相隔了好幾分鐘的車程，就算是裸著跑出屋外，走上一段路也不會碰到他人。鄰舍概念極弱，加諸科技發展下人們連上街購物的需要也沒有，好些在家工作，足不出戶，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並不是誰都能理解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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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人尋味的是，艾士璧的人對馬情有獨鍾，幾乎每家每戶都養了馬，在自家或公家的草原上放養。人和馬之間的感情似乎比人和人之間的要強得多；在這科技掛帥的城市內，馬是突兀的、高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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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馬匹買賣在艾士璧很尋常。這次拍賣的是名種馬，估價足夠在康達買半座豪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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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對動物提起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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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比研究突柯人有趣吧！」輝廷曼無奈地笑說，「不過，我倒是對當中的人性很有興趣。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對人就冷漠得緊，對馬就熱情如火，當中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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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歷史就是錢；不是發現新大陸就是物以類聚。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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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覺得有趣。」她饒有意味地扭頭看著科托，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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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是一處私人會所，建有一座兩層高的宅樓和偌大的馬糟，後方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本身就是愛馬之人的遊樂園。為了這場拍賣，宅樓內外都作了相對應的佈置，現場也提供酒水小吃，讓與會人士享用。與會的人看來非富則貴，身穿設計講究的戎馬裝，啣著雪茄，喝著酒，聊的都是馬匹相關的。拍賣會還沒開始，重點那匹名種馬還不得見，但會所馬糟內的馬倒是能任君選擇，與馬主談攏便能購得心頭好。實在，大部分的交易都發生在馬糟，拍賣會不過是宣傳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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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牛仔褲的二人很是格格不入。待科托拿了杯酒，輝廷曼便把人拉到馬糟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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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還以為是什麼世紀婚禮會場。你從哪裡弄來的入場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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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瀾小姐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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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是大老闆發來的活。難怪你周日還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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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瀾小姐說這種機會不常有，讓我帶你來玩玩。專題是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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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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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沒再說什麼，笑得有點狡黠地走在前頭，往馬糟旁的練馬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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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馬場面積不小，繞圈大概有兩百公呎，一頭連接馬糟，另一頭是往草原的出口。練馬場以木欄柵圍起，欄柵外是小型看台，看台上已站了不少人，一邊觀看在場內踱步的馬兒，一邊討論著，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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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們放棄在看台上找位置，站到一旁的一棵大樹下時，一個身穿騎兵戎馬裝的年輕女子領著數個保鑣來到練馬場邊，與看來是馬糟管理人員的大叔說著什麼。大叔很是恭敬，伴在其側仿如傭人，腰也幾乎折了。看台上的人也不忌諱地看向那女子，指手劃腳，明目張膽地說著什麼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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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漂亮的嘛！」科托摸著下巴，以手肘蹭了蹭輝廷曼，笑說。「我發現哥達的女人一般都是高傲冷漠的。不像你，純情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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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不是哥達人。」輝廷曼看了看科托那帶點猥瑣的臉，自暴自棄地噘著咀。「再說，我又不是什麼貴族王侯，高傲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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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這麼覺得。叫我當你的司機時不就很高傲麼？」科托笑得燦爛，完全不考慮輝廷曼的心情便勾著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你可認識那漂亮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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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認識？她不認識我罷了！」輝廷曼又再錯誤地選擇以手肘撞向科托的中腹，被她那硬如石頭的腹肌弄疼了，「不就是加東將軍的女兒加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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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那個叫雨的女子在保鑣和那大叔的伴隨下進了練馬場，走到中央的草皮上，近距離觀看在場內踱步的馬匹，臉上不時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每一匹馬在其身旁經過，她都饒有興趣地看，然後便蹙眉，似是還沒遇上一匹讓她看得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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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大叔往馬糟那邊揮臂，便有人拉來另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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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科托往那匹馬看了看，便勾著輝廷曼的脖子，輕聲在其耳邊說，「都不知道你是走了什麼運，又有好東西可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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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馬毛色黝黑亮麗，看上去如絲綢光滑；額間和鐵蹄則呈雪白色，很是高俊冷傲。牠的個頭亦比一般的馬匹要大，腿部粗壯結實，身體肌肉線條盡顯秀美，眼睛也如冒星光般亮，走進場內無不吸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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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加東家的小姐臉上流露笑容，往那匹俊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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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摸了摸俊馬的脖子，仰首看著那雙眼睛。在馬兒身旁，那女子活像個孩子，甚至能說她配不上那匹馬。只見大叔讓人拿來了馬具，掛到馬背上；套上馬轡時，馬兒低吼，聲音倒是硬朗，令身旁的人更是讚賞幾分。沒多久，在人們的注視下，女子踏在保鑣的腿上借力，跳上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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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好樣的。」科托笑著說，一派看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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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夫牽著馬兒，大概想要讓加東小姐感受一下而已，並沒打算往草原走。可還沒走夠兩步，馬兒便開始有點狂傲，不理會馬夫的指示，時而步行，時而停下，脖子伸了又伸，左右擺動，顯然對有人騎在自己的背上很是不滿。馬夫自然感覺不妥，但卻沒有任何行動，牽強地拉著馬兒往前走，讓牠顯得更為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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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外觀眾意識到不妥，紛紛起哄；有人大喊危險，呼叫著讓小姐立即下馬。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馬兒突然提起前腳，甩開了馬夫，站了起來；女子緊抓著韁繩和牠的脖子，才逃過被甩下馬這劫。馬兒在場內跑起來，跑姿奇怪，一對前腳像是在跳舞一般，後腳卻是壯漢瘋狂深蹲。女子在其背上彈來彈去，像是騎著一頭狂牛般秒秒驚險。保鑣們想要上前抓住韁繩，卻被馬兒抬起的腳逼得節節後退。有人拿來了套索，往馬頭拋，卻被牠靈巧地一一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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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麼一連串戲碼，科托笑了，環看周遭緊張不已的人們。馬糟那邊已有人荷槍往練馬場小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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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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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輝廷曼也緊張得快要哭起來般，抓著科托的雙手使盡了力，但也掩蓋不了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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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你想我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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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廷曼頓了半秒，然後不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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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嘆了一聲，微笑，輕撫她的頭，便扭頭往那馬兒看去。不過數分鐘的時間，優雅的名種馬拍賣會便成了如災難現場般兵荒馬亂。又嘆了一聲，她拍了拍大腿，便在那荷槍的人到來前快步往練馬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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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練馬場的門，科托穿過亂成一團糟的人們，站在一旁觀察那匹馬的動態。那匹馬彷彿感應到她的視線，躍動時把身體挪動，正面向著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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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緊韁繩！夾緊馬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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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喊，看著馬上女子一臉慌張和不解，她忍不住偷笑，然後稍微彎下身去，拉了拉腰背，再如風一般往馬兒衝去。趁著馬兒彎下脖子的一瞬間，她抓著牽馬繩，躍起，踏在一旁那慌得折腰的保鑣的腿側，借力往上一躍，一下子便坐到馬背上，把女子從後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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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韁繩給我。抓緊馬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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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和馬兒的角力開初讓周遭的人更為激動，生怕她把馬兒激怒，將兩人都甩下。未幾，眾人便發現科托並沒被牠所牽制；無論牠怎麼擺動，科托也似乎能以靜制動，穩住身體之餘也穩住懷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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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那個打了類固醇的蠢貨是你的保鑣？」科托湊到女子的耳邊說，然後視線掃向場邊某個穿上貼身汗衣，把肌肉線條都突顯出來卻嚇得臉色發青的男人。女子看了看，點了點頭，又被站起的馬兒嚇得抖動。「一會兒我把你拋給他。你抓緊我的手臂，離開馬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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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的左手把韁繩抓牢，右臂一把摟著女子的腰肢。女子頓時嚇得大叫，雙手反射性地緊抓著科托的手臂；還沒理清眼前的狀況，女子便被科托拉起，一把往外甩，正好撞進那肌肉男的懷裡，滾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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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加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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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和保鑣們立刻衝上前慰問，確定她只是輕微擦傷，才鬆了一口氣。周遭人們亦終於綻放笑容，笑著聊起剛才的有驚無險。輝廷曼也為加東雨能安全逃過一劫感到高興，想要跟科托說笑，才想起那人還在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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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背上的科托沒有一絲怯意，實在還掛上了一分笑意，像是在和孩子玩耍般，任由馬兒發狂，她一一應對過來，也沒有要強行阻止牠的意思。咀角的一抹笑意，眉宇間的英氣，一刻讓人覺得她是縱馬殺敵的將軍，手裡只差點什麼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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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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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大叫，卻似乎沒人以行動回應；聳了聳肩，她彎下身去，像是跟馬兒說了什麼悄悄話，拍了拍牠的脖子，便拉動了韁繩。馬兒隨即轉向草原的方向，站起怒吼了一聲，將人們的注意力從新往這邊拉，便揹著科托往那邊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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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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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打開閘門，馬兒直接在閘門前躍起，優雅地跨過欄柵，在那沒盡頭的草原上奔馳，消失於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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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練馬場陷入一片沉寂。良久，一個馬夫上前詢問那大叔，可要找人馭馬前往尋找。他們這才來到輝廷曼的跟前，查問科托可有馴馬的經驗。大叔幽幽地說，從來沒見過這樣難馴的馬兒，而且還像是懂人性般耍弄騎牠的人。這麼一說，讓輝廷曼嚇得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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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會讓科托出手去救人？她可是連科托懂不懂騎馬也不曉得，怎麼就認為她能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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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便見科托騎著那匹馬優哉游哉地回來。沒有任何角力，她和馬兒都是一樣的悠然自在，像是在享受日光下草原的青蔥氣息，輕鬆地漫步。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伸手在額前擋了擋，看向那陽光，笑了起來；那一畫面裡的她沒有了縱馬殺敵的英氣，卻是爾雅得像是王族子弟，散發著如落日般醉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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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大叔說，那馬兒終於被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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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廷曼竟眼泛淚光，半走半跑地來到練馬場邊，待著。科托甫下馬，輝廷曼便上前緊擁著她，在她的頸窩內磨蹭；馬兒只靜靜地站在她們身後，倒像是懂得那麼一點知情識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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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想到你究竟要我做什麼了嗎？」科托笑著，也擁著懷內抖了抖的人兒，「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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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兒突然仰首吼了一聲，像是也樂了般。科托扭頭給牠一個眼神，也不知道牠有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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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真是聰明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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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那馬兒笑說，她拍了拍牠的脖子，摸了摸牠的身體，把韁繩拋回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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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大叔一臉不悅地行近，停在馬兒跟前，叉著腰，頂起肚腩，皺起眉，一臉怒氣地盯著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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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畜牲！我不宰了你就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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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科托輕輕推開輝廷曼，踏步上前靠近那大叔，「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是不是男人我不管。這匹馬可沒做什麼要以死贖罪的事。如此良駒，這麼死在你手裡就真是天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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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幾乎把加東小姐甩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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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明知馴服不了牠，還隱瞞不說，冒險讓她騎上去。讓客人騎一匹還沒馴好的馬兒，怎說也是人的疏忽，而不是馬！錯的是你，不是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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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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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科托雙臂交在胸前，稍微彎身湊前看著大叔那張肥肉橫生的臉，「這馬甚麼來歷你不可能不知道。要是傳了出去，可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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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嚇唬我？老子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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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這位朋友……」笑著，她伸手勾著輝廷曼的肩。「……是日落行旅的大記者，一定會替馬兒拍幾張英俊照片，好好讓艾士璧外的人知道這裡有這麼好的馬。到時候，」笑得很是狡猾，她伸手拍了拍大叔的肩膀，「自然有很多人會來找你。」特別強調很多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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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無言以對，手指頭往科托指，然後被笑著聳肩的她氣得拂袖離去。看著大叔氣巴巴的逃掉，科托樂了，仰首肆無忌憚地大笑；馬兒在背後低聲嘶鳴，似是一起取笑著那人的無知。輝廷曼不明所以，扭頭看著科托，便被她勾著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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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想要騎馬了？」輝廷曼奮力搖頭，逗笑了科托。兩人站在馬兒旁，一同抬首看著牠。「這匹馬那麼高傲，又怎會讓人隨便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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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輝廷曼把聲音壓得很低，偷偷環看四周，「你剛才嚇唬那人時說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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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沒說話，看著馬夫上前把馬牽走，冷笑了一聲，才繼續勾著輝廷曼，領著她到一旁的大樹下，避開練馬場上那堆還是往她們行注目禮的人。倚著樹幹，待人們逐漸散去，科托從口袋裡掏出煙，抽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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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聽過阿路法這個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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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廷曼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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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勒總聽過了吧？阿路法就是薩勒的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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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馬賊！」輝廷曼不禁驚叫，然後雙手掩咀，逗得科托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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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遊牧民族，騎馬技術一流，一直以放牧為生。後來有一群自稱是阿路法人的馬賊經常搶劫越過荒漠的商隊，才會讓他們蒙污。我知道阿路法絕不可能做這種低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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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博物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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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那些自稱是阿路法人的馬賊為什麼會突然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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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真的阿路法人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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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科托似乎很喜歡輝廷曼的猜想，笑得燦爛，「是被薩勒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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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薩勒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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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勒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沙漠。有些地區或許跟人們認知的一樣，就是滾滾黃沙；也有些地方是石地一般， 地質屬硬的。土質最為奇特的是一些有沙漩的地區。所謂沙漩，就是被黃沙掩飾的無底深淵；踏進去就是跌入了漩渦，直接送到地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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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他們就是踏進了這些沙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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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科托又抽了一口煙，呼出好幾個煙圈，「還沒說那些被風沙嘯捲走的。所以，要在薩勒行走，有飛機大炮也沒用；要有偵察這些不同地質的經驗，還要有好的拍檔。阿路法人能在薩勒活上至少幾百年，他們的好拍檔就是這種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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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廷曼不禁遠眺那馬糟，彷彿這樣便能看到剛才那匹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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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馬叫黑蠍，天生個頭大，身型又壯又美，跑姿輕盈，速度快，彈跳力高，就算是踏了在沙漩邊上，也有能力立即退出來或跨過去。牠們是天生的戰馬，很有人性，很高傲，不是誰都能騎。整個荒漠裡就只有阿路法人能馴這種馬，騎著牠們遊走荒漠。能騎這種高傲的馬，阿路法人還會紆尊降貴去劫商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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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做的是不是這種馬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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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不向外販賣這種馬。」科托瞇起雙眼，笑裡有一絲冷，「偷馬的人，總沒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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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輝廷曼聽得津津有味之餘亦不禁心生疑慮。「科托。難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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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在邊緣的人，出出入入地獄，總要知道多一點，懂得多一點。」她又摸了摸輝廷曼的腦袋，像是安撫孩子一般，「你生於安穩之中，當然不會明白。你或許是因為工作、因為興趣而想要知道多點那個世界裡頭的事；我卻是為了生存，為了我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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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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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沒再說下去，笑看著遠處往這邊走來的兩個男人。加東小姐的保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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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樓內，拍賣會正舉行得如火如荼，人們在競價大廳裡喊著天文數字般的銀碼。大廳外是樓梯，通往相比下安靜不已的二樓；樓層就只是一條窄長的走廊，和走廊途經的各個房間。走廊盡頭的房間是個四正的偏廳，裝潢簡潔，置有雅緻的傢俬和復古風的藝術品，氛圍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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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氛圍裡的，是那個冷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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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東雨已換了另一身衣著，一襲白色的裙子，露出稍為處理過傷口的手臂。坐在沙發上，她喝著茶，在兩人進入房間時抬首看過來，微笑，倒沒有要上前迎接或站起來打招呼的意思。她們只牽強地回以微笑，便在男人的帶領下坐到另一組沙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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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別介意。我扭到了腳，不方便站立。」話雖如此，語氣中倒沒有一絲尷尬或不好意思。「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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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你也別介意。」科托笑著，毫不客氣地攤躺在沙發上，「我見那匹馬被欺負，所以出手相救。無可奈何地傷到了你，不好意思了。你應該不會要我賠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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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得你。救了我哥的人。」加東雨笑得牽強，「你救了我，為表感謝，我希望兩位這晚能到舍下一宿，好等我能好好招待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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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你也好，你哥也好，好意心領。我只想早點回去睡我的膠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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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有其他的要求？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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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樣子看來一定很貪財吧。」說罷，故意露出個貪財相。就像允格旅館門外那人。「我喜歡的東西多著呢！錢嘛，都買不起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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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我能做的吧！」加東雨不免語氣加重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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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加東小姐真的想要做點什麼來讓自己好過些，」科托看著那張掛著一絲怒氣的漂亮臉蛋，笑得更為燦爛，「就買了那匹馬，把牠送回屬於牠的地方吧。讓牠找一個牠甘心臣服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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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駕馭不了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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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麼一齣，我很難說你能。說你能，你也知道那是看你長得漂亮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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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能馴服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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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科托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笑著說，「別怪我驕傲。我這人真的很有才華；馴馬這種事也是手到拿來。美人。你在這方面還真不能跟我比。」科托壞笑，翹著腿，「我沒錢，要不然就買了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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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懂了。」加東雨壞笑，看著保鑣把茶泡好，送到科托和輝廷曼的跟前，才說，「你去跟那姓簡的說，那匹馬我今天就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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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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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就養在我家。我不管牠來自什麼地方，我家現在就是牠的家。你們今晚在我家作客，便會知道我不會虧待牠。終有一天，牠會知道誰是牠的主人，也會甘心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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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稍頓，然後哈哈大笑，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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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說的話再是強勢，那麼一點裝出來的霸氣還是被稚嫩的童真蓋過；眼前這位大概也是這麼一回事。看著這漂亮臉蛋還嫩著的女子，科托覺得加東的後代總算是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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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加東雨在南部也算是一方人物。她開了一家專門研發高科技交通工具的公司，民用太空船、磁浮列車、電動飛天汽車，全都是人們嚮往的東西。公司還沒賺到一分錢，還在花大錢的階段，但她在人們心中的民望高企，相比之下尤勝她的兄長。包括輝廷曼，南部的人們都認為她才是加東家這一代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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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家建在艾士璧城邊一座小山上，如堡壘般聳立，不無霸氣。小山周邊的地方皆是她的遊樂場，草原、樹林、湖泊，儼如私人的地質公園，確實不是小地方；供馬兒住的馬糟亦堪比賽馬場的偌大，且設備齊全，養著四匹品種不一的馬，剩最好的一方留給幾乎要了她命的這匹黑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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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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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我的馬，」科托笑著，摸了摸探頭出來的一匹赤色馬兒，「不關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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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有你能騎在牠的身上，牠就是認了你作主人，名字就由你來起。將來牠認了我，我自然會替牠改個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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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是有趣。」笑悠悠地說，科托看著還是空著的那方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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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我這裡替我馴這匹馬。要怎樣的條件，隨便說。」科托稍愣，及後便忍不住大笑。加東雨很是不爽，「你在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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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你可知道你剛剛是買了什麼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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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倒是回答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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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踏黃沙，和玄熽同種的黑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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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玄熽？什麼黑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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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除了那些什麼磁浮列車的，還得跟你老爸學一下老天爺發明的各式走獸吧！」科托大笑。在愣著的加東雨回過神來，正要發飆前，她收起了笑容。「黑蠍是薩勒特有的馬種。雲踏黃沙是黑蠍當中最頂級的配種。玄熽，就是阿刻河岸死了那個左使安科阿勒的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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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加東雨和輝廷曼一同愣著，久久不能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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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說，玄熽是阿路法族長為表誠意破例相贈予安科阿勒的禮物，以換取阿路法能繼續不受拘束，馳騁荒漠；亦有傳聞馬兒是被強搶回來的，致令阿刻河岸與阿路法水火不容。玄熽是勇悍的極品戰馬，只聽令於安科阿勒；牠從不讓他人動牠分毫，負責喂養牠的馴馬師在組織內尤如奴婢，將牠奉若主子。安科阿勒視之為必然戰將，若牠不在狀態，安科阿勒便不會出戰。安科阿勒死後，玄熽失踪，傳聞是自行投進噬血湖中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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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勒內外，每個人都想擁有一匹玄熽；牠成了人們心中忠誠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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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更要牠忠心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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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科托摸了摸下巴，笑說，「不過，那是你的事。我可幫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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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科托自行返回大宅內，輝廷曼跟隨。加東雨一人對著空的馬房，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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