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亭凜看進霜之梵的眼裡,被一股夢幻的攝力拉扯著,一刻僵住。只見霜之梵的虹膜一瞬間從褐色變成碧綠,如一抹柔和卻能瞎人的閃光般穿過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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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能否稱之為一個地方,瑜亭凜只知道那不是她本來所在。身處的這裡什麼也沒有,沒天沒地,沒有邊界,沒有顏色,什麼也沒有。她覺得自己看得到,彷彿有光,看到了所有,卻什麼也沒看見,而且沒有看不見的感覺。她看到了無。她在走著,卻也不在走著;但無論走著還是沒有走著,身邊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還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大抵應該感到惶恐,卻是連感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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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沒有。只有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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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小,小得如螻蟻,卻巨大的什麼包圍著。這什麼,裡頭什麼也沒有,卻實在地給渺小的她足夠的安全感;不多一分,也不差一分。人太小,不知道什麼叫屬於,卻覺得自己屬於這裡。源於這裡,也終將了結於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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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臥榻上;角几上的香薰燃著,屋子裡充滿著濏的香氣。隔著薄簾透進和煦的陽光,熱力聚在被子上,卻不比被子裡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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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之梵坐在案前,手裡的筆在紙卷上描畫,也像是在飛舞。把兩軸紙卷寫滿,她往後園走去,灌溉了植物,修剪了枝葉,摘下了幾片葉。把葉撕成小塊,分開放進不同的小盒子裡,然後從案下拿來小木箱,把小盒子和抽屜櫃裡掏出的好些東西包裹好,置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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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亭凜把這些爾雅而利落的動作看進眼裡,自然而然地選擇不動,不作聲,像是在欣賞一幅需要細看的畫。直到霜之梵往她這邊看過來,微笑,她作明白對方早已知道自己醒著,尷尬地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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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霜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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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希望你睡得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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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不禁摸了摸頭,「王府裡物資不缺,霜大夫不帶上行李也是沒問題的。大夫需要什麼,我讓人準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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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箱子跟隨我萬年了。總會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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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以靈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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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走人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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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請讓我替你拿那小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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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老人家習慣走慢板,你遷就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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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亭凜愕了愕,搖頭輕嘆,自覺聽不明白霜大夫的冷笑話。無奈地噘了一下咀而不自知,卻逗笑了霜之梵。她摸了摸瑜亭凜的臉,笑著,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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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崖下前往陵森,以普通人的出行方式行之,轉折非常;單是離開崖下,到最接近的火車站,便坐了一個小時的馬車。到達烏摩爾時已是夜晚,兩人决定留宿一晚,明早才搭乘前往格蘭堡的航班。霜之梵拒絕入住雲傾的大宅,兩人便入住市內酒店的普通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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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霜之梵脫下外袍,裡頭又是另一片雪白長袍,眼前的一切變得很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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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大夫。」她看著在檢查小木箱裡東西的霜之梵,話語不自覺吐出,「今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什麼都沒有,但又很真實,且很熟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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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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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夢?那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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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累了。」笑著,又脫下了白袍,一身白色的長方長褲,霜之梵躺到床上,蓋好被子。「老人家不能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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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亭凜頓了頓,便也關了燈,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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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夢的感覺很陌生;或許在懂事以前開始,她便無法熟睡。寨城的環境更不允許熟睡,小孩也明白熟睡和死亡只一線之差;活得不怎麼樣,甚至生不如死,卻還是害怕在睡夢中死去,白白失卻生存的機會。大抵如此,即便離開了危險,王府的高床軟枕也還是無法讓她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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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過身去,張開眼,少有地好奇,瑜亭凜往霜之梵看去。窗外一抺微弱的光灑在霜之梵身上,她仰天而睡,雙手按在胸前,臉在那抺光中顯得柔和而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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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似近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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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時,她不過兩歲孩童,對森林裡的一切都沒有記憶。相對於之後經歷的所有,那段日子在意識中並不存在;無論勒飛說及多少,都無法勾起她一絲記憶。除卻勒飛,行者裡的任何人都無法觸發任何靈力騷動;即便勒飛的懷抱,也總夾雜一份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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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人明明陌生,卻給予自己親近的感覺;明明年紀相若,她卻不住對她尊敬若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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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大夫。」她輕聲喚道,「我們認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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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相信著,卻沒有要再向霜之梵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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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迎接她們的是雲傾。他小跑來到門前,替她們打開車門;臉上的笑容堪比太陽,燦爛得讓人有火燒的感覺。霜之梵步出,他伸出手想要給她借力,卻被她握住了手腕;四目交投,霜之梵卻驟然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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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心浮氣躁,急於求成,還笑得如此燦爛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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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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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息不穩,靈力起伏,強行推進只會引來反噬。與其反噬後生不如死,不如現在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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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之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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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傾一臉懞,尷尬地拉出一抹微笑,沒得著霜之梵的正面回應,便像個偷糖果被逮到的孩子般垂下頭,等候發落。待霜之梵握起他的手,指頭按在其腕,他才抬頭看她,一臉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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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救。」放開他的手,她的視線像要勾出什麼來的銳利,看進雲傾的瞳孔,「停止調息三天。好好的泡炩泉。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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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愣,然後點頭,雲傾按捺不住瞎笑,看著霜之梵犯傻。霜之梵鬆開了手,逕自往王府裡走。亭凜看了看雲傾那犯傻的模樣,一臉不明所以,只好跟隨。雲傾回過神來,也急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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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內,瑜勒飛高坐在上,往迎面而來的霜之梵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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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霜之梵的事,瑜勒飛掌握了個大概。她是雲傾口中無與倫比的神醫,有著特殊的魅力;亭凜所指神秘的靈力擁有者,謎一般的人物;尤多利提供的資料裡背景資訊從缺的江湖郎中,使毒能手。對瑜勒飛來說,這些述說描繪的她有能力毒殺比爾,並棄屍別國軍營;她的主動現身,更讓瑜勒飛傾向相信這人與最近的一串事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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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靈息卻讓瑜勒飛無比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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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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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聽聞霜大夫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事。」瑜勒飛站了起來,臉無笑容,俯視座下那身穿雪白寛袍的人,「這次遠道而來,不怕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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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不作危險之事。倒是王爺,」霜之梵微笑,一派雲淡風輕,「你的靈力天生缺損,加諸外來之力,長此下去恐有性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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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瑜勒飛未料霜之梵有此回應,臉上笑容掛不住,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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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來訪的原因。」走到一旁,放下小木箱,她踏上台階,走到瑜勒飛跟前,「至於剛才王爺的提問,我對塵世毫無留戀,若能求得個痛快亦不失為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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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霜之梵已站在瑜勒飛跟前,與之不過一臂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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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對她的逾越並無意識,只因其為她的話所驚震,腦袋正高速運轉,企圖尋找一切相關的記憶。其靈力缺損一事只為小數人所知;而這小數中自然沒有眼前這個神秘女人。就如瑜亭凜所指,她知道很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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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霜之梵握起瑜勒飛的手,指按其腕。除了臉上泛出更多的訝異,瑜勒飛並沒動作;他居然不敢動,只敢看著霜之梵的眼睛。有那麼一瞬,他看到了碧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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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的話。」霜之梵壓下聲線,多加一絲溫柔道,「做回自己,對你甚有禆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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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知道太多,」瑜勒飛的心在抖,勉強維持外表上的冷靜。「對你則毫無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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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知道很多,當中還有你很想知道的。」咀角上揚,輕笑一聲,「那堆你硬要扛上,再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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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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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無遺記憶沒讓你想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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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頓著,啞口無言。頃刻,看向瑜亭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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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府裡的眾人無不緊張不已,密密商量對策;尊上凌曦沉默,皺眉看向宗主亞子朗。「已經沒了之秋,不能沒了亭凜!一個都不能再少了!」有人大叫,接著便是痛哭聲、哀號聲,無人冷靜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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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凜不可能被拐。她跟之秋不一樣。」凌曦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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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得天獨厚,她還只是個嬰孩!」誰人兇狠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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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凜是族裡神奇的存在,擁有強大靈力,還不會爬便打通了靈息,不用修練便達圓融,比亞子朗更為得天獨厚。這麼優越的靈力一直保衛著她,能在關鍵一刻自行發揮;要將孩子拐去,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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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靈力確實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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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天,亞凌斐總獨自坐在宗主府的偏廳內,垂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沉溺於思緒中。妹妹是在自己的懷裡走失的,即便自己也不過幾歲孩童;沒有推卸責任的餘地,罪疚感不減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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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凜回來,是數天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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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深度感應亭凜的靈力,宗主收起了結界,森林外呼呼的風雪撲的闖進來,奧族的地上一片白茫茫,雪積了一定厚度。除了風雪,居然沒有任何外來的物事;眾人等候良久,身心都鬆懈,才見一頭雪飛狼從山裡來,拖著腳步,拉出一條血紅的路。沒多久,狼來到入口處,其影像在風雪裡變得清晰。牠的嘴裡叼著一個滿身鮮血的小孩、失卻了知覺的亭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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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死吧!」承古君抓起鐵杖便要往狼撲去。身邊的承古氏亦把靈力凝於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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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凌曦大喊。沒能阻止承古二人,便拼勁往他們衝去,「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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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承古二人還沒靠近多少,便被一股力量打飛。族人因而一湧而上,把狼包圍,女的企圖施以靈力,男的拿起武器;沒多久,通通狠狽在俯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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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在敗倒在地的族人身邊走過,艱難地來到宗主府前。與亞子朗對望良久,牠張開咀巴,孩子跌落雪地,牠亦應聲倒下。族人的靈力和體力回復,便如虎般往狼撲去。千鈞一髮,凌曦上前緊抱狼和孩子;亞子朗張開長袍,將兩人和狼包裹在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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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救狼。亞子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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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斐一直無法明白,妹妹沒了氣息,宗主為什麼不救她,而是救一頭陌生的野獸。不明白為什麼尊上要把狼領到府裡,溫柔地照顧牠。不明白本該屬於自己和妹妹的溫柔,為什麼會被一頭殺人的狼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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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的感覺一湧而上,撲上前便是小手往狼的軀體狠狠一抓,抓出幾道淺痕。無名抓著那隻小手,把人兒拎到一旁;而狼,牠只輕輕呻吟了一聲,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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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說過,雪飛狼不會無故犯人。」無名說,看進凌斐那雙憤怒且不解的眼神。「牠是我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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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會犯人,牠為何要咬死妹妹?牠是死有餘辜的。我們不單不該救牠,更該讓牠慘烈地死去,殺掉牠,為妹妹討一個公道。媽媽會同意的。她在的話,她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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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霜之梵和瑜勒飛策馬前往風靈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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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半天腳程外,雖因積雪原因無法驅車前往,從梵宮到冰棘之森的路途並不艱辛,策馬便能輕鬆而至。只是,比爾慘死後,王府巡衛變得謹慎非常;朽王爺的自身安全是重中之重,不容冒險,王府上下皆反對此次出行。亭凜和雲傾也不同意,即便霜之梵看來柔弱,即便她曾救雲傾一命;陌生同背景複雜的江湖郎中得不到府內任何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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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大夫。請讓我同行。」亭凜建議道。「往山口的路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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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若要傷害王爺,就地便可,你們無從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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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大夫請別誤會。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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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個家僕早前遭遇襲擊慘死。」勒飛幽幽地說,輕嘆了一聲,「至今還沒找不到兇手。他們不過擔心我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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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句話。」霜之梵冷笑了一聲,仰首把廳內眾人看了個遍,「我若要傷害王爺,就地便可,你們無從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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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首肯,眾人只能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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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誰人能前往風靈山口,朽王說了算;這是鎮陵王爵的獨有權力,連國君也無從干涉。格蘭堡的人們相信,無數將士葬身的風靈山口是最能接觸神明的地方,神聖不可侵犯;鎮陵王爵在這裡的權力不能撼動。鎮陵王爵這職銜乃瑜氏獨有,與封地陵森一同世襲相傳。瑜氏一門世代人才輩出,然而歷任朽王上任後都不涉足政治,不參與皇室貴族之間的事務和交流,只擁陵森防衛軍千人,緊守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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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知道朽王守護的壓根只有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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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剩你我,」瑜勒飛看著遠處,幽幽地道,「我能立刻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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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霜之梵笑著說,倒是沒有一絲驚惶,「如果你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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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瑜勒飛仰首一笑,「我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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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也或許是我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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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道什麼?」看著霜之梵走在前頭,瑜勒飛不禁多了一絲緊張,「你到底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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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來看看老朋友啊!」霜之梵開懷地笑著,「躲在外面半輩子了,存夠勇氣進森林看看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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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飛不禁拉住馬兒。冰棘之森就在眼前,霜之梵起勁,快馬逐之。勒飛稍愣,便也追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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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眼中,這片森林是可怕的、需要被遺忘的。冰棘之森的稱號不單因著那如荊棘般扭曲纏繞的粗壯樹木枝椏,亦因為那場暴風雪。無人知道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起因為何,只知道如荊棘般刺出的雪片把一群突襲而來的僱傭兵殺掉,血濺本來荒蕪的雪地。從此以後,呼呼風聲在大雪山範圍內如亡者的哭喊,把僅餘的住民也嚇跑了;風靈山口的守衛更為森嚴,這片森林如燈下黑般為世所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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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宗主最後的靈力,自己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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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上下,只有自己對森林裡的一切記憶猶新;即使比自己要年長的,也因著生活的川流不息而把這消失了的樂土忘掉。消失了的,遺忘了的,偶爾懷緬就好,對他們來說自然沒有重遊舊地的動力;然而,自己根本沒有忘掉半點,也還是不曾有過回去一看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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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許不那麼覺得,無遺記憶對你和奧族來說是一份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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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有無遺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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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霜之梵下了馬,往冰棘之森靠近。瑜勒飛亦下了馬,急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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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把森林冰封,」勒飛伸手擋著霜之梵的去路,鄭重也說,「進去只會鬼打牆。沒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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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這麼認為?」霜之梵往勒飛微笑,笑容讓勒飛有點無所適從的不自在,「還是你需要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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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這麼來來往往糾纏。你最好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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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已想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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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清眸頓變碧綠,把瑜勒飛的意識強行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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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客觀的外在環境似乎勉強。這裡沒有光,也沒有暗;看不到邊界,看不到距離;不是黑,不是白,沒有顏色,也不是透明;沒有聲音,也不是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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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覺得自己看得到,無論有光與否,只是看不到任何能稱作東西的物事。感覺得到,身體的各種機能都正常,只是沒有讓自己去感覺的東西。腦袋指示身體移動,往某個方向走,客觀環境卻令走著這回事不似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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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給這刻的一切下定論,腦袋裡找不到任何能解釋這一切的概念;稍為給予一點絲索也不行。只想到兩組詞;空,和矛盾。 或許,也該感到惶恐;腦袋卻似乎不欲將惶恐這詞套入這樣的狀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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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俯伏在雪地上。眼皮很重,張開眼睛成了苦差,但身體緊貼在地上的觸感、聲音在耳朵裡的迴轉、肆無忌憚竄進鼻腔的氣味,都告訴自己這是一個熟悉的地方。眼睛終於睜開來時,沒半秒便意識到自己正伏在宗主府前的空地,冰棘之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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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森林裡,是現刻的事,還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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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力爬起來,站著,瑜勒飛環看四周。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奧族土地上的一切都是雪白一片,無瑕的,不作任何修飾的,以最原始、最美的狀態呈現。簡樸的宗主府猶在,依然散發著神聖但親和的氣息。這是家,最完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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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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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前,無論日夜,宗主府門外都會亮著一盞燈。日間,出入宗主府的人甚多,修練的、覲見的、為著各種事務而來的,多不勝數。入黑,成年人聚在門前空地閒話家常,討論各種話題,分享食物美酒;孩子們也會在這裡玩耍、打架,學著成年人們的各種。夜深,負責巡查的族人們會不時路過;偶爾,宗主和尊上會在這裡散步,說著什麼讓兩人微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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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個地方,兇神惡煞的士兵見人就砍。承古君領著一眾男人上前迎戰,不敵;尊上和各氏女同施靈力,在宗主府門前設下多重屏障,卻被逐一擊破,吐血倒下。尊上從地上爬起,眼睛變紅,雙手燃起火焰,如龍一般撲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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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凌曦大喊,手裡火龍火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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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靖半拉半趕著小的,領著推著他們往宗主府裡跑,塞進各個房間裡。無名抱起亭凜,拉著凌斐,直闖宗主的祭壇所在。其時,亞子朗正站在祭壇前,往孩子這邊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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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躲到祭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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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把孩子趕進祭壇下的櫃裡,關上門。凌斐緊抱一臉懞懂的亭凜,從門上的氣孔看出去,便見無名跑到房間的另一邊,在什麼地方翻出刀,便往門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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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兒。別去。你只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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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過尊上要保護宗主,還有小凌斐和小亭凜。」亞子朗上前欲拉著她,卻被她的笑容擋著,「那是我生存的唯一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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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無名離開了房間;亞子朗沒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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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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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土地依然雪白一片,沒有一滴血紅,沒有躺著的軀體,沒有戰鬥的痕跡。瑜勒飛認定這是幻象,是記憶投射。然而,即便如此,這地方還是讓自己熱淚盈眶,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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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都忘了怎麼哭了。」霜之梵從一旁的樹林裡步出,面帶微笑,「幸好,你還不至於。做回自己的感覺怎麼樣?」說罷,依然笑著,往勒飛的胸口瞄了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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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她的視線,瑜勒飛往自己的胸口看去,才發現自己身穿尊上的玄袍,袍下是女性的曲線。不禁往自己的臉和身體摸了摸,嚇了一跳;身體的雌性特徵浮現,無從掩蓋。想要開口質問,聲調高了的聲音把人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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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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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外來之力對你傷害極大,能要了你的命。你本來就元素缺失,靈力不穩,此刻的你是熬不過任何攻擊的。當務之急就是做回自己,好好當個女人,把身體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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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鬧著玩的。你快給我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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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是鬧著玩的?」霜之梵收起笑容,手指指向勒飛的胸前,一股靈力便如針一般刺進勒飛的身體,讓人痛得跪倒在地,「尊上的使命需要極巨的靈力消耗,本來就必然是女兒身。你強行把女性性徵壓下去,等同將靈力壓抑,長此下去就會留下無法補救的傷損。一個靈力缺損的尊上,能做得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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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飛愣住,抬頭看著霜之梵的清眸,良久才冷笑一聲,垂頭,索性坐了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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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得真好!我這所謂尊上能做得來什麼?」勒飛嘴裡滿滿是鄙夷,「若非我有朽王的身份,行者和日落行旅也不會存在,我們這些死剩種也不會重聚,就不會有我這個所謂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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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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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了。她一直知道,相比起其他族人,宗主的力量將她送到其時朽王瑜譽的跟前,是最大的幸運。那個男人很快便能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予她一個新的身份,讓她能在最佳、最安全的環境下成長;即使要以男孩的身份藏頭露尾地活著,至少在其他方面,包括瑜譽的父愛,她得著的遠超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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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早已習慣,卻在回復真身的一刻發現自己內裡根本沒變。女性胴體讓她手足無措,卻也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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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什麼也做不到,無關乎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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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之梵沉默,盤膝坐在雪地上,看著眼前這突然頹喪的孩子,嘆了一聲。仰首看著大樹的枝椏交織成天幕,擋著風雨,便又搖了搖頭,微笑,拍了拍勒飛的手,看著其頓失光采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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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和死之間,還有陌,是靈魂所處的一個狀態。一個什麼都沒有,又什麼都有的狀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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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霜之梵點了點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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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你妹妹的時候,她躺在大雪山另一邊的崖下,血流披面,沒了氣息。大概有五、六隻吧,餓了好幾天的灰狼,對她那細小的身軀虎視眈眈。我沒太多信心,畢竟雪飛狼殺傷力再強,以寡敵眾勝算還是很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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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那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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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子朗先救我,因為受傷的是我。你妹妹的肉體並沒受傷,但靈魂卻困在陌裡;只有我才能救回亭凜。只有我才能把靈魂從陌裡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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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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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霜之梵又再笑了出來,然後想到某個人,便木起了臉,「但我時日無多了。你最好就聽我的,要不然神仙也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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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欲追問下去,卻被霜之梵的靈力裹著。就如亭凜所言,她的靈力比行者內誰都要強,確能媲美宗主的晰神。想要使力去探,卻撞向了自己,胸口一痛,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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