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壁上血紅的花在飄雪裡極其艷麗，妖媚綻放，把目光都吸引過去。未幾，根莖在眼底下逐漸變得暗淡無光，呈瘀黑色，花姿歪了，明顯正在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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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光沬從掌心往上飄，凝聚一團光。光散開，滲進四面八方，花兒折斷，如有意識般往上飄，懸在那手掌之上。懸崖壁上血紅的花在飄雪裡極其艷麗，妖媚綻放，把目光都吸引過去。未幾，根莖在眼底下逐漸變得暗淡無光，呈瘀黑色，花姿歪了，明顯正在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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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光沬從掌心往上飄，凝聚一團光。光散開，滲進四面八方，花兒折斷，如有意識般往上飄，懸在那手掌之上。綠色光沬圍繞花兒舞動，花兒便如美人脫衣般從莖部一絲絲剝開，露出裡頭血脈。外衣湮滅如星光，血液乾枯成片片細碎，落在掌心之間竟滲進皮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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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勁疾風突然襲來，把瑜勒飛和瑜亭凜逼得退了數步以穩住身體。寬袍大袖下皮膚蒼白如死的霜之梵卻在狂風中穩如磐石，嬌小身軀卻有著巨人的氣場。收回手，急風驟停，強大的靈力只剩一絲她們莫名想要了解的愁緒。逼切上前，卻發現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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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身於迷霧中，什麼都看不見，就連身邊的人也似沒入迷霧之中般消失於感官；除卻，五感以外認知到四面八方滿滿是有生之物，且對自身虎視眈眈。身體輕如無物，能將之框為世界之物不再存在，卻又存在，甚或更為存在。看不見，卻又似乎看清一切；聽不見，卻又似乎聽到一切；觸不到，卻又似乎觸到一切。沒有天地，沒有方向，沒有輕重，所有的度量消失，一切卻依然能被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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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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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那時我連我的存在也不懂，稚嫩如星星點點聚在一起卻不成一物。弱小身軀似要伴隨精神在下一刻崩塌，卻因著一道光而安定下來。那道光不比陽光，它不無間斷地存在，時而猛烈，時而柔弱，且快且慢；不變的，是那股強勢而溫柔的牽引力。對那道光的信靠來得自然而不自知，就只管往摸不清方向的它走；步履蹣跚，危機感隨腳步讓褪去。離開猛獸的圍觀，來到迷霧後的開揚，一切就這麼突然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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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刻，身於同樣的渾沌裡，她沒有一刻猶豫，沒一刻崩塌。即便看不見任何光芒，感受不到任何虎視眈眈，卻更為相信那道光的存在。彷彿，它就存在於心中。而那道光，她不曾比這刻更確信，就是霜之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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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停了，霜之梵轉過身來，看向迷糊中睜開雙眼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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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記住剛才的感覺。」霜之梵微笑，「記住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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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瑜亭凜爬起，「是你帶我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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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到了一道光，就跟著它走。你就是那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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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霜之梵收起微笑，「我沒有帶你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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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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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雪落，白茫茫裡霜之梵一臉病容，卻帶一股極其虛幻的清明。狂風飄雪帶走塵埃，留下的彷彿都不屬塵世，清澈如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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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和死之間有一片渾沌。」霜之梵緩慢地走在雪地上，卻讓緊隨的二人有追不上的錯覺，「那叫陌。管你們現在身處的是生，身死後進入的是死，存在於兩者之間和周圍的是不被發現的存在。沒有助力之下，在你們的意識裡，陌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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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剛才我們在陌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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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甚或靈魂，不能存在於陌；尚且能說，只有元神能漫遊於陌之中。儘管你們擁有異能，靈魂的力量異常，作為人的你們元神依然是很脆弱的，難以脫離靈魂獨自存在，除卻在陌當中。元神困於陌，軀體如死，靈魂若亡，卻一息尚存。在這樣半生不死的狀況下，軀體若被破壞，靈魂逐漸消亡，陌裡元神終究亦會化為光沬；反過來，元神於陌中消逝，靈魂和身軀亦同樣會枯萎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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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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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不是人類可以隨意進出的。但我可以，亦能將人類的元神領進去，或帶出來。」張開手，花兒竟又躺在掌心；稍握，一刻化作粉沬，繼而隨風飛逝，「不過，元神從陌裡離開，必須付出代價。當年尚為稚子的你掉進陌裡，把你帶出來的代價便是我的部分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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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說要先救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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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大夫，你為了救我而犧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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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霜之梵仰天大笑，笑聲在風雪裡迅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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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把事情說得那麼浪漫；那是人類的情感。」開步下山，緩慢得可以，卻還是讓跟在身後的二人有點狼狽，「我和你們不一樣，元神並不弱。在塵世與陌之間來回，偶爾耗點元神並沒什麼，千萬年間不過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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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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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霜之梵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往二人凝視，「剛才你們經歷的並不是陌，而是我使靈力製造出來的渾沌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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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沌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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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瑜亭凜不自覺地小跑上前，伸手拉住了霜之梵的臂膀，「你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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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霜之梵微笑，拍了拍臂上的手，倒讓亭凜害羞起來，「你不必多想。我不知道還是孩童的你怎麼會掉進陌裡，也沒有摸清原由的衝動，亦說不上被什麼推動我去帶你出來，反正我做了。亦因此，你的身體裡有我的殘留，且成了你元神的一部分。這絲殘留不能把你從陌裡帶出來，但能助你突破假裝陌的渾沌，就像剛才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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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是我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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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個並無意義。」笑著，鬆開了亭凜的手，「再者，倘若闖進陌裡是你的命數，我這般把你帶出來或許是干涉了蒼窮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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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干涉是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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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似乎真確是道問題，她稍愣，然後嘆了一聲，「塵世外並無正義這事。那天你若有所懷疑，要記起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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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外並無正義這事。」瑜亭凜皺眉，抗拒之中把話牢記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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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你，」霜之梵看向瑜勒飛，「元神我給不了，就只能讓你好好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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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是說，我們的意識裡陌並不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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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死於一種沒有名字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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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詫異於霜之梵突然說及比爾之死，拳頭不自覺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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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大夫這話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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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有一個人煉出能達至同樣效果的毒；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且臟器盡毀，只留空殼。」霜之梵稍頓，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我本以為此毒已消失於世，沒想它竟留傳了下來，似乎還有所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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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你與此毒確實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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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成這毒是那人自己的作業，但他的煉毒技術是我教出來的。」二人詫異得無言以對，露出一臉驚慌之色，「方子亦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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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怎麼可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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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有毒之物多如星數，他煉出此毒本為平常。但畢竟因我而起，循人類的思維，我只能要求他將方子燒毀。他亦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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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用？」瑜勒飛冷笑，「只有屍體才能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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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所以，他要死了，我沒有出手相救。」霜之梵壞笑，瑜亭凜竟莫名心上一陣痛，「再者，這毒用上十八種材料，都不易找到，且得以我的血作引方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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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會讓他拿自己的血去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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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必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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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大夫這樣有所隱瞞，叫我們怎麼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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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若選擇不相信，我無話可說，你們亦對我做不來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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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大夫。」瑜亭凜堅定地說，手再度拉著霜之梵的臂膀，「大夫不說，必然有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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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三人都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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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一直是獨特的存在；族裡長輩都說她的得天獨厚千年一遇。出乎意料，她的體內並無晰神，不是宗主的候任人選；她的異能在重逢前亦未曾啟動，靈力彷彿只為守護她體內的什麼而存在。她是怪異的，那清明的眼神卻總讓人毫無理據之下全然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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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或許就是你這般喊我大夫，讓我無從袖手旁觀。」霜之梵打破沉默，苦笑，道，「毒不是我煉的；那個人是生是死我亦不清楚。殺比爾的毒無論來自何人，都與我所認知的有所不同。有能者尚可覓得甚或培植煉毒之物，難度高但並非不可能；能取代我的血作為藥引的，我倒想不來任何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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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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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興趣糾結於一個凡人的死。你們需要重視的是，那人再沉醉於煉毒，沒有他人相助下也沒可能研得；對方必然對我的存在有所認知才能成事。這個提供助力的人才是你們要面對的最敵意存在；而你們這刻的能力根本難以匹敵，若身份洩漏便只有再被屠殺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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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人是誰？」瑜勒飛稍怒，胸口一痛才努力按捺下來，「那人就是當年屠殺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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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不可能。我並不知道是誰，但或許那並非一人，而為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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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族要屠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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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們知道你的存在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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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正要面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跟你們一樣擁有異能的神使。」明明不明白，還是下意識地投以詫異目光，「人類之中，只有神使五族的核心人物才會知道我的存在。你們對我沒有認知，因為你們這代的宗主尚未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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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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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在。陌回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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