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魁北休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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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那條繁華亦糜爛的第九街行人走道石𡒊起火，火勢猛烈，火光熊熊，將這灰暗的地域燃亮並劏開。溫度飆升，濃煙籠罩夜空，老舊消防警報響起，把街道兩旁樓房裡人吵醒，再嚇個雞飛狗跳；逃出屋外不成，躲在屋裡也不成，紛紛背向第九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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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故燃起的猛火一直燒至日出才受控，烈日當空才被撲熄；傷了百多，沒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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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下起一場無預警的滂沱大雨。這場雨從傍晚一直下到深夜，雨勢不曾減弱，一直乎沒有要停的跡象。伴隨橫掃的風，街上的人狼狽不已，好些被風吹倒在地，甚至橫著被捲起，撞飛好幾公呎。雜物被捲至半空再急墮而下，細小的堵塞了渠道，大的撞向建築物和街道至粉碎；整條第九街淹水至腰際，車子和各樣物件像浴缸裡的塑膠鴨般隨水漂流。雨水成了洪水，浸没多樣設施，停電停水，魁北頓變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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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風繼續吹，來到凌晨時分，萬計的雷電劃破夜空，把斷了電的魁北照亮。雷電劈毀房屋和電纜，狂風把地盤工地的吊船吹起撞向樓房，本來就殘舊不堪的樓宇頓變危樓，狂風中搖搖欲墜。離開了的，再回不來；留下來的，沒一刻不想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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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狂風暴雨行雷閃電終於停下。魁北處處頹垣敗瓦。一抹身影在第九街的瓦礫堆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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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長髮束起，露出頭髮被削短了的耳鬢，以及後腦勺鏟⻘上龍蛇難分的剃痕；留有鬚根的下巴弧線突出，臉上的濃眉大眼難以忽略；身穿長長的黑色皮外套，厚底軍靴踏在碎片上發出令人心寒的碎裂聲，他步履緩慢地走著。頭不斷左右轉動，眼睛像有射線般掃射，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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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人站到他的路上。就在喬青一殺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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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見了。季老應該還記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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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你居然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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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男咀角上揚，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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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本來臉滲怒意，似乎想要把名叫白澤的眼鏡男毀掉；沒半秒，他卻不住冷笑，怒意全消。雙手叉著腰，往兩旁看了看，輕嘆一聲，又垂頭搖著。似是感覺被玩弄了般，他緩慢地轉過身去，打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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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把安爺的手段模仿得那麼足，我就說，除了戰斧季一江就再沒有別人。那個喬青一能死在你的手裡，還算是死得夠得體、華麗。」白澤幽幽地說，隨後仰首輕嘆，「只是想不到，安爺死了，首騎也就只能淪落成模仿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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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外來的有什麼資格來批評我？」季一江稍稍轉過身來，側著臉，斜眼投以輕蔑的眼神，「安爺在，我給他老人家面子；現在，可別怨我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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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沒資格批評什麼。」白澤冷笑，雙手交在身後，往一旁邁開一腿，「我只不過是八卦而已。當年不是說只認安爺一個老大的嗎？現在倒是為了誰做這樣的一場大龍鳳呢？我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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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大永遠只有安爺一個。你不用來這種小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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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有什麼把柄在什麼人的手裡吧？又或是⋯⋯」微笑，看著季一江的下盤，「季老也要湊那蔓月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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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季一江笑得猙獰，狠狠踢開擋著路的一塊石，往白澤走來，「你和我都知道，安爺當年早就沒再找了！什麼寶物，根本是編出來的故事！這麼多年了，還拿這個出來說，騙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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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不了季老。但騙得了……」白澤冷笑，抬頭看向比自己高上一個頭的季一江，「……想要安爺起死回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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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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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讓季老你做這些勾當的那個人也是想要拿到這能起死回生的寶物。怎麼說，若然蔓月在十六騎的手裡，總不會忘了你這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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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季一江稍頓，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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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爺殺死姬沿流的方法，知道得那麼清楚的有多少人，季老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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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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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不可能不記得，這樣的猛火狂風雷雨總在什麼時候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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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一江愣住，盯著白澤，久久不能言語。白澤不可能知道。不可能。他怒了，一把抓著白澤的衣領，把人拉近自己，怒盯著。白澤倒是自在，冷笑，伸手拉著季一江的外套借力，把人推開。悠然整理衣履，他笑看季一江的怒火無處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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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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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問問你背後的人。能讓你以這種手法殺人，我看他知道的也不可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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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又再拉起白澤的衣領，壓下了聲音，「安爺…………安爺是不是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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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這是要坑我嗎?」白澤不禁大笑，銳利的眼神刺向眼前的大漢，「誰都知道安爺是被幾朗親手毒死的。你不會是想要蔓月想得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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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解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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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倒是知道的。」他笑著推開了季一江，「不過，像我這種古惑的外來人，總不會這麼輕易就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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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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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怪我坦白。季老。你和我都不過嘍囉，這種事也不該是由我們來處理。我只能說，我的老闆有興趣和你的老闆見個面。我們給他們安排一下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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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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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真會說笑。你不是要告訴我，殺喬⻘一和那幾個小傢伙是你自己找來的消遣節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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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過受人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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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頭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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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是誰。我沒見過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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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待你知道後再找我。魁北，第九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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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冷笑，白澤轉身離去，沒有回首。他沒有回去俱樂部，而是離開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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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同在一城，踏出一步離開魁北，卻有從薩勒回到康達的感覺，一刻彷如隔世。那感覺太鮮明突出，至今仍然難忘。這讓他再次想起回來時給自己下的目標和承諾，未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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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北隨即被封，加東軍派出上千將士清理現場，務求盡快讓居⺠回家。澄王的隊伍負責各方面的點算和預估，其他單位亦各有任務。區域解封時已是翌日，現場依然一片狼藉，多座樓房被列危樓需要拆卸重建，遷回的人也就寥寥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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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進小巷時，倒沒想到那女孩又在，還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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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呢?」一把抓著他的衣領，輝廷曼喘著氣，「她的手機關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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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來像她肚子裡那條蟲嗎?」白澤毫不客氣地甩開她的手，冷笑，「我和你一樣，那天以後就沒見過那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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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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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有像你這樣的人存在，其他人要成功真的易如反掌！」一抺嘲笑後，白澤轉過身去，自行打開了門，「不就來找了嘛！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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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知道科托會是在家裡大被矇頭地睡著，她倒真的不會急如熱鍋螞蟻。看見那人的睡相，她便來勁，想要上前揍她一頓，補償自己擔心不已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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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把她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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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她。她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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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要睡到什麼時候？衣服還是那天看到的！整個魁北都變天了，她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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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睡多久就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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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要睡多久就多久？要睡多久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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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上了多少次床了？沒看見她身上的傷痕嗎？」輝廷曼頓著，臉不由灼熱，「你以為她很年輕嗎？就算她十八、廿二，那些傷也是傷進筋骨的；可況她這個年紀？辛辛苦苦把命保下來，難道就連睡個幾天都不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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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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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像你，所謂工作、行動都只是走動，她可是拿命在拼的！每次的動作耗損都很大，傷身傷筋傷骨，勞損都回不了頭的。你想要幫忙的話就別動她， 讓她睡，睡飽她自然會醒。你想的話陪睡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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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廷曼並不明白，卻被白澤一臉認真嚇到，也就乖乖聽話，坐到一旁，看著白澤把大包小包的食材和日常用品置到不同地方去。看著看著，心裡竟然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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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他所說，她對科托所知太少。一個女人好好的，怎麼會混到允格那種地方裡去，還成了鬥場的拳手？她怎麼會有能耐讓那些看來像黑社會混混的叫她老大，跟隨她搞什麼地下組織？她從哪裡賺來這些錢，買下這麼大的地方？甚至，她的日用品置在何處，輝廷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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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男人，總叫科托死變態的這個男人，竟然知道這房子裡的所有；什麼食材好東西，甚至女性用品，都是他置的，妥善地放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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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科托現在喜歡男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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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控制一下情緒？別亂想好不好？什麼都放到臉上去了！」白澤沒好氣地說，「我對你這種總是一臉委屈的女人特別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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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女孩聽罷便垂頭哭了起來。拿起還置在桌上等候被安置的衛生棉條便往男人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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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很是無奈。除了讓她把桌上能扔的往自己扔，把一整盒的紙巾送到她面前，便只能給她來一杯酒。倒是不能叫他安慰別人。他的這張咀什麼都懂說，除卻能安慰別人的話。靈機一觸，他從置在科托床邊的大木箱裡翻出一瓶封了點塵的、裹著皮革酒套的酒，拿來吃飯用的小碗，添了半碗，置到輝廷曼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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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廷曼止住了眼淚。不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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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吧！小口的。」白澤罕有地拉出一抹笑容，反而令她更不安，「好東⻄來的。沒喝過，那貨……」往科托瞥了一眼，「……才不會看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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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無色，看來跟白開水沒兩樣。聞起來，不過清淡的穀物和木香。喝起來，卻是嗆個不已，酒勁凌厲，不太能喝的輝廷曼咳個不停，一口便覺醉意甚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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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嘩…這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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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吧！這叫炫台。現在已經買不到的，只能搶。」 白澤也給自己添了 一碗，喝了一口，便開始滔滔不絕，「我就說，這死變態有的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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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厲害的酒⋯⋯為什麼⋯⋯」努力撐開雙眼，看著逐漸模糊的臉，「⋯⋯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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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科阿勒身邊有十六個人，統稱十六騎，通通都是有勇有謀很能打的；安科阿勒每次出戰或是出任何任務都會帶上這十六個人。但這十六個人不同於多奈或普喬，他們不屬於阿刻河岸，只從屬於安科阿勒，是他的親兵。他們和安科阿勒非常親近，只會聽其差遣，執行他指令的任務，不碰阿刻河岸的事。十六騎在阿刻河岸裡是沒有角色的，沒有實質權力，也沒有兵力，但就有安科阿勒的絕對信任，也是一方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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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說得那麼厲害？」輝廷曼傻笑，「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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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也是阿刻河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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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廷曼稍頓，想要等待內心的恐懼浮上來，卻沒有等到。笑了，拍一下桌子，咀裡喃喃，叫他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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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短暫的曾經，就在安科阿勒死前的一、兩年。他死了以後我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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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他？」輝廷曼不自覺地又喝了一口，托著腮瞎笑，「他長怎樣的？是不是很醜，很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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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醜不重要。」說罷，微笑，喝了一口，「左營出戰，所有將士都會把臉塗黑，穿上同樣的盔甲；縱有高矮肥瘦，遠看其實相差無幾，認不出來。安科阿勒身型沒有太多特徵，替身亦多，不可能將他認出。所有人都是依靠玄熽來認出安科阿勒，就是他的座騎，只認他一個主人，其他人想要騎牠甚至碰牠，都會被牠踹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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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物似主人形嗎？那麼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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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得起。」白澤笑了，又喝了一口，「安爺不出戰時都只會躲在宅邸裡，不輕易露面。什麼宴會、和談，他都鮮有出席，都是普喬或多奈代辦；天大面子見上他一面的，實則也見不上，因為他總會以軍裝出現，臉也是塗黑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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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臉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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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又喝了一口，白澤冷笑，摘下眼鏡，「十六騎裡有一個叫狼傲，從不說話，跟安科阿勒一樣不露臉，神秘得很。這酒就是那人研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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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分子還會釀酒哩！」輝廷曼仰首大笑，「還真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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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的時候，」白澤收起了笑容，看著碗裡的酒，冷笑，「還真有這般閒情逸致，有過一段想像不來的好日子。要不是自己經歷過，我也不相信。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沙漠上，竟然有了我最快樂的時光。即使那短暫得就像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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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沒回應，伏在桌上醉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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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愣了一會兒，看著女孩的臉，不由得微笑。伸手以指尖輕撫她臉上的紅，溫度從神經末梢迅速傳至大腦，一種久違的自在於胸前凝聚。他讓這種觸碰停留了一瞬，才收回手，拿著酒瓶，回到大木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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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留我一口麼？」科托側著身，笑看被嚇了一跳的白澤，然後施施然坐了起來，「不會都沒了吧！這瓶可是足夠灌醉數十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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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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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狼傲有點像，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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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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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奮力把感情抑制，科托也不勉強，自顧自在搥打自己的手腳，一副肌肉酸軟得要命的模樣。然後打了個呵欠，咯咯扭動各個關節，才從白澤手裡搶去酒瓶，直接灌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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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坐到大木箱上，看著她，收起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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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季一江。他說沒見過那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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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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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他會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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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和理智甚至信念都沒有絕對的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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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假的希望，你就不覺得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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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忍。要不然為什麼要做？」笑著，把酒瓶置在床邊的小几上，「反正，事成之後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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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天你要對我做這樣的事，請你至少告訴我。」掏出手機，刷了幾下，送到科托手裡，「放在他身上的追蹤器看來被甩掉了，位置一直停在榮光公園，都好幾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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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光公園？」科托笑著，從床上彈起，「可能被滅口了。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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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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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灌醉的人，你自己看著辦。殺了姦了，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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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在白澤面前換了一身衣服，灌了一瓶水，便離開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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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明白你這死變態怎麼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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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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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光公園是康達的另一個地標，面積極大，人工湖大大小小十數，草地泥地沙地不缺，樹木花草長成一個個小森林，裡頭棲息各類溫馴動物，甚至能讓人策馬於其中。它之所以是地標，自然不因其休閒用途，而是因為裡頭建的各個紀念碑。大戰時驍勇殉死的，無關乎屬於那方，都在這裡立有石碑，記錄功德，讓人憑弔懷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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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魂將軍，戰前的一代名將，比加東更受擁戴。他的碑上除了名字和生死日期外，墓誌銘欠奉，簡潔非常。但紀念碑佔地甚廣，在高聳的樹林包圍下自成一國，高度亦超出平常，其上立了他英姿颯爽的雕像，陽光下閃著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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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紀念碑範圍總是熱鬧，這天卻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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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走到碑前，抬頭看了看雕像，微笑。再靠近，伸手摸著石碑，指頭在碑石間的縫隙裡遊，兩腳便跟隨手指頭，順著方向，圍著石碑走一圈。伸出另一隻手，同樣摸著石碑，指頭在縫隙裡，兩腳反方向走;但這回只走了半個圈，來到石碑後，她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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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腳上留有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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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了下去，伸手輕碰；鮮紅的，流質，帶有淡淡的腥，挺新鮮來著。地上有碎石，不屬於石碑，附有瀝⻘，大抵是隨誰人的鞋子從什麼馬路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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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臉去，她看著石碑後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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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稍動，她睜大了眼，便見一群黑衣人從樹林裡跳出，持刀往她走來。身後也傳來腳步和大刀在空氣裡晃的聲音，她知道自己被包圍。或者該說是被坑了，也可說是自己犯賤了，被這麼明顯的局將了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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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個弔而已，怎麼那麼看不開，要動刀槍呢？」笑說，她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倒沒有多少怯意，「你們是加東的擁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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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理會科托的調侃，黑衣人湧上，大刀便砍來。科托躲過，找了個空隙逃出去，把人引到碑前空地。兩手空空的，自然難以輕鬆抵御多把大刀，她卻笑得燦爛，像是耍雜技一般躍於空中，踏在某黑衣人的大刀上，再跳上他的肩，然後跳舞一般，兩腳梅花間竹往男人的臉踢。其同伴的大刀倒沒遷就的意思，狠狠地往這邊劈來；她再度躍起，往一旁閃避，大刀便把那黑衣人劈開了兩塊，血濺在石碑上，嚇飛了碑上稍歇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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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嚇到小朋友了。真沒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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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互相看望。科托趁這時機往那堆黑衣人跑去，徒手打倒了幾個，搶來了一把刀，便與黑衣人互劈起來。對手目標明確，就只懂往她來劈，沒有任何套路可言；看穿了這點的她便能憑其矯捷身手，避過各次襲擊，還給對方送了幾拳，打倒了好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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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意識到單打獨鬥根本傷不了她分毫，便群起攻之。科托毫不猶豫跳上石碑，減低他們群攻的可能性，也縮小了戰鬥的範圍。這並不是絕對有利的做法，畢竟活動範圍小了；但她和對手的功力高下立見，倒是自信滿滿地往他們作出各類挑釁行為，毫不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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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其中一人手持的並非大刀，而是鋼斧，一揮便打碎了石碑，讓站在其上的科托和黑方人一時失卻預算，紛紛跳下逃離。就在這麼一瞬的突然中，科托的左大腿被砍了一刀，血流如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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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思，竟然傷到我了。」科托看著腿上血流不止，冷笑，「看來要來點真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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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拋開手裡的刀，把外套脫下，撕下了內裡的布里，把左大腿上的傷口裹起來。在她這麼做時，黑衣人毫不怠慢往她劈去，意圖偷襲。科托迅速閃躲，彎下身去，來了一記掃堂腿，把人掃跌在地。然後滾在地上，往一旁去，拾起刀，便往襲來的黑方人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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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另一黑衣人撲來，踢去她的刀，揮刀便往她劈，卻被抬頭看他的科托嚇住；那雙眼像是懂得催眠一般，讓黑衣人拿刀的手一直懸於空中，僵著，不懂揮下。其他黑衣人還不知就裡時，科托往那人的腹上出了一拳。那一拳，傷的不僅是皮肉，而是直接穿透皮層，打進了腹腔；拳頭拉出時，腸臟也被一併扯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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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首領頓著，與科托對峙了一瞬；一聲令下，黑衣人便急忙揹起受傷的，全數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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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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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托這才單膝跪了下來，按著左大腿上的傷口。裹著傷口的布已濕透染紅，但還是沒有止住鮮血流出。傷口太深，血流失太快，她沒熬住，跌趴在烈魂將軍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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