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上的銀月 - 41

墨菲見到一群人圍住她們，臉上綻發著如同野獸齜牙般的笑容，一旁的西蒙斯甚至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乙太的脈動，就像在沙場上命令士兵集結般的戰鼓聲，震盪著周遭的空氣。

西蒙斯一手搭在墨菲的肩上，「等等，不要衝動。」

墨菲撇頭，眼中充滿殺意，「西蒙斯，別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

西蒙斯在她耳邊悄聲說：「妳再忍一下，給我兩分鐘，讓我跟他們談談。」

墨菲瞪視著他，沉默在兩人之間短暫停滯，她說：「就兩分鐘。」

「感謝。」

西蒙斯走向前，陽光映照在人群身上，在他面前形成如同柵欄般的幾道陰影，彷彿要阻擋他的去路。有幾個人他之前來聯合會的地盤時有見過，他們每個人看上去不怎麼友善。尤其是帶頭的男子，臉上圓弧形的紅色疤痕讓他印象深刻，之前和麥隆會長來北港區時，這男人就是瞪著他們瞧，墨菲還差點跟他槓上。

現在如果放任墨菲攻擊，也不是不行。要在引起內亂跟自己的性命相互權衡，西蒙斯肯定會選擇自己的小命，這點無庸置疑。他原本以為聯合會的人會帶他們去某個巷道內的住宅區，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還能用魂術向上逃竄。然而他們困在地底下，也不熟識裡面的地形，只能從入口出突破。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更多訊息。這群人背後一定有些什麼理由，才有信心想要抓住他們。如果沒弄清這點，他們可能就會在這裡倒下。

「先生，」西蒙斯率先開口，「很抱歉我們家的女士對你們的人受傷，我想我們可以給你一些補償，但能讓我們先回去報告狀況嗎？」

「榮光大橋已經封鎖了，你們是要怎麼回去？」

「通往紅堡區的路不只有榮光大橋而已。」

「這是為了保障你們的安全。」

「但我們連外面的魔獸都能打倒，我很感謝你們的好意。」

「那你知道被吃掉的屍體會增生嗎？你們現在只有打倒一兩隻，但現在北港區還有一堆一樣的東西到處亂竄，我可不想讓你們出去當他們的飼料，反而增加我的負擔。」

「我會去外務協會帶援兵過來。」

「別麻煩了，我們沒辦法相信哈瓦拉人。」

「為什麼？都是同一座城市的人，難道我們不該互助嗎？」

「互助？」傷疤男冷笑，「哪來的互助？自從海盜戰爭之後，哈瓦拉人就把我們趕到北港區，這算什麼互助？」

「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了——」

「就算是上一代的事情，我們這一代人就得忘記那一段過去嗎？岡瓦那人替哈瓦拉人上戰場賣命，事後他們給我們一塊髒亂貧瘠的區塊，他們在河的另外一邊吃香喝辣，我們就得要裝作沒看到？」

西蒙斯耐住性子，忍住臉上浮現出任何表情，總算讓他等到他想要的答案。但這樣一來，他們的處境就更加迫切，他現在必須趕到白城區，告訴聖堂的人才行。

西蒙斯用魂術和身旁的墨菲說：「等我下指示，妳可以放膽出手。」

墨菲沒有回應，但從她身上散發的乙太流動，可以感受到她躍躍欲試的心情。

西蒙斯繼續對傷疤男說：「先生，記仇這件事，是你跟哈瓦拉人的問題，不是我的，你沒必要對我出氣。」

「我沒有記仇。我只是給你一個革心的機會。看你是要站在我們這邊，還是站在那群混張旁邊，繼續替他們把屎把尿。」

「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們這邊才是你的歸屬，不是待在那群北方佬的窩裏面。」

西蒙斯觀察眼前的一切。對方握緊手上的武器，一股凝滯的氛圍在他們周遭蔓延。所有人彷彿難以呼吸，隨時衝向前衝鋒。他有忒盧斯結晶，可以使出魂術，但他們卻毫無畏懼。可以推測，要不是他們之中也有人有忒盧斯結晶，不然就是有反制的手段。

「好吧。」西蒙斯舉起雙手，「我認了。這根本算不上什麼選擇，你就是想逼我投降，反正我也打不贏你們。」

傷疤男冷笑，「算你識相。」

「所以……」

西蒙斯走向前，踏出一步、兩步。

他用魂術向墨菲喊話：「就是現在！」

他順勢向前撲倒，趴在地上。於此同時，墨菲已經凝聚好乙太，在她周遭形成數千根尖刺。當西蒙斯倒在膝蓋的高度，尖刺伴隨著極快的速度濺射出去，飛向周遭的群眾。當西蒙斯的臉頰著地的當下，尖刺穿透眾人，在他們身上打出了無數的孔洞。不過也如西蒙斯所預測的一樣，有數人持有忒盧斯結晶，在那瞬間製造障蔽，擋下致命的攻擊，而傷疤男也是其中一人。

下一刻，墨菲隨著乙太製造出來的狂風向前突襲，她手上浮現出大劍，俐落地砍殺數人，對方還來不及揮動武器，就已經倒臥在血泊之中。其他沒有受傷的人跟上前突襲，墨菲卻以極為高超的技巧和速度閃避刀劍，再往對方的盲區精準一擊。短短幾秒鐘，十幾人已經倒下，留下的血液從坡道上注入地洞，彷彿天上落下的血雨。

「就跟你們說休想攔住我！」墨菲大喊，臉上的笑意依然狂妄，「以為你們人多就贏得了我嗎？做夢吧！」

傷疤男向前進攻，墨菲揮劍擋下對方的揮砍。兩人相互揮舞手上的利刃，但都沒有造成半點傷害。速度之快，趴倒在地的西蒙斯只有乾瞪眼的份。就算他用魂術，肯定也沒有對方的技巧俐落，勢必會人頭落地。

傷疤男擋下攻擊，發出清脆的鏗鏘聲，「妳不是人類吧？從妳的身上的乙太就能感受出來，那種非人之物散發出來的惡臭味，真是噁心。」

「你竟然說一個女孩子噁心？你未免太沒格調了吧？」

「利用魔獸偽裝成人類的哈瓦人，更沒有格調！」

傷疤男從腰間中掏出手槍，對準墨菲的腦門轟上一槍，子彈穿過墨菲的雙眼間。而墨菲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傷疤男。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贏我嗎？」

傷疤男冷笑，「妳覺得呢？」

「區區幾粒彈丸，怎麼可能……」

墨菲話說到一半，雙眼流下血淚。緊接著，她開始劇烈咳嗽，不斷地咳出紅褐色的濃稠液體。

「對魔獸專用子彈，我想妳再怎麼強，也強不過這個吧？」

「混帳……」

墨菲往前撲向傷疤男，對方俐落地閃過撲擊。不過，墨菲並沒有持續攻擊，而是繼續往出口的方向奔逃，她不像剛才一樣好戰，而是不斷閃避。轉眼瞬間，她已經從眾人眼前消失。

當其他人還要追上去的時候，傷疤男大喊：「別追了，中了那種子彈，她就沒力跟我們對抗了。」

傷疤男蹲在西蒙斯一旁，「你瞧，你被你的同伴遺棄了，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然後傷疤男抓住西蒙斯的頭髮，猛然地往地面上一摔。西蒙斯眼前一黑，意識瞬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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