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知覺都來自於腦袋。
在過去科學尚未發達的年代,人們總以為因為感官存在,人類才能體驗世界的一切,然而這只能說對了一半。感官面對外界的刺激後傳進腦袋,接著腦袋會經過一連串的運轉,最後的成果就人類感知到的一切。所以儘管人在睡覺的時候閉上雙眼,仍會在夢裡見到花花世界。
幻覺的運作原理也是如此。
西蒙斯現在眼前所見的卡菈,儘管是那麼真實,那不過也是呈現在腦中的形象。就如同看著湖面的倒影,儘管清晰,終究是一片虛幻。而要破除幻象,就只能依賴在腦內流竄的乙太。
西蒙斯感受著遠處的乙太,就像是在水中拉住救命繩索般吃力。乙太呼應著他的懇求,緩緩地從遠方流進他的體內,直達他的腦內。於此同時,周遭的景象如同陷入沸騰的雲氣開始滾動,卡菈也瞬間從他眼前消失,應證了西蒙斯的假設。
他睜開了雙眼。
周遭的環境回到他熟悉的會館廊道,只不過是已經化為烏有的東側。他躺在布滿灰燼的地上,大力吸了一口氣,連咳了好幾次,才讓他從迷茫的狀態回神過來。
他回想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西蒙斯和墨菲前往東廳後,墨菲宣稱放火的原兇是搶走她東西的人。那一瞬間,一把斧頭從西蒙斯身邊掠過。在他昏厥之際,他見到斧頭精準地砍斷他的手臂,忒盧斯手環也從斷肢上脫落。就在那之後,他就陷入了幻術,直到現在。
此時倒臥在地的他,不知為何,另一隻完好的手掌上緊握著他的手環。他趕緊把斷肢接回去,再用魂術強化恢復速度。漸漸地手掌恢復血色,感覺有些刺麻感,但至少能把斷肢給接回去。
一旁的廊道已經被炸出一個窟窿,外頭的陽光映照在飄揚的灰燼上。外面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以及連續不斷的爆裂聲。西蒙斯看向聲音的來源,發現墨菲正在和三道人影交戰。
他們是杜蘭德的侍衛。
墨菲身上的禮服變得破爛不堪,身上布滿傷痕和污漬。她手持一把發著光的長槍,在她身邊還漂浮著幾顆小球。就如同墨菲在市政廳和西蒙斯對峙時的狀況一樣,她以柔美至極,如同舞蹈般的姿態不停閃避。墨菲閃避的當下,光球往敵人的方向射出,就算對方躲開光球的追擊,光球也會在後方炸裂,在斑駁的牆壁上留下一個大洞。
「墨菲!」西蒙斯用魂術將意念傳進墨菲的腦內,「你怎麼跟他們打起來了?」
「你醒了?」
和墨菲隊到眼的瞬間,她的聲音突然從西蒙斯耳邊冒出來。
西蒙斯回:「出了什麼事嗎?」
「他們已經被感染了,」她語調嚴肅,「既然你醒了就快滾,你在這幫不上忙。」
「我會去求援。」
「不准!」墨菲果斷否決,「這三個人是我的,你不准動他們的打算。」
雖然西蒙斯不是打架能手,但看墨菲的疲態,任何人看了都覺得她在逞強。就算她真的能夠打過,鬥技場那邊肯定已經接到風聲,如果被皇室那群人知道市政廳的人在跟他們的人鬥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另外一方面,西蒙斯觀察墨菲口中的「被感染的人」。確實他們的狀況非常詭異,兩眼翻白,一人的右手臂往異常的方向扭曲,另外一人的脖子已經被切開一截,垂掛在一邊,第三人甚至腹部被切開,已經可以從缺口看到內臟外露。然而這三人仍然沒有停下猛攻的打算,接連不斷向墨菲發動攻勢,似乎沒有受到傷勢影響。
「墨菲,我來幫妳。」
「西蒙斯!你不要鬧!」
墨菲側身閃過刀鋒,光球以箭矢般的速度投射出去,但對方以刀刃彈開,在附近一處草皮上炸開。
墨菲說:「你的工作是寫字說話,不是跟人打架。」
西蒙斯不理會墨菲的拒絕,繼續說:「我會用幻術箝制住他們的攻擊,可以讓他們停滯不到一秒,妳在那瞬間攻擊要害,妳做得到嗎?」
西蒙斯感受到墨菲傳來的焦躁感,「好,你試試看,不要被發現了。」
西蒙斯躲在牆後看著戰況,同時凝聚乙太,鎖定那三人的腦袋。接著西蒙斯在內心想像出墨菲的樣子,等待著時機出現。墨菲此時進攻,她舉著長槍向前突刺,西蒙斯放出乙太。下一刻,她的攻擊目標揮刀,正好在墨菲胸前三吋的地方揮空。她抓準時機,將長槍捅進他的身體,於此同時,光球鑽進槍柄,不到一秒,光球在那可憐人的身體內炸開,血液和肉塊噴濺而出。
一人倒下。
另外兩人同時進攻,墨菲揮舞長槍,將兩人再次擊退。然後墨菲鬆手,發光的長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雙手各持一把手弩,往兩人分別射出箭矢。毫不意外,兩人輕鬆地躲開箭矢,不過向右飛的箭矢突然變成光球,正好擦過那人的臉頰,一聲爆炸,將他的頭顱炸成碎塊。
於此同時,墨菲發動猛攻,長槍下刺、橫掃、戳擊,由守轉攻,不讓敵人有片刻休息的機會。對方只是一昧閃躲,避開她的攻擊範圍。接著墨菲跨步,將長槍拋擲出去,對方側身閃躲。然而此時墨菲已經貼近到他身旁,她手上浮現出一把發光的巨劍,她大喝一聲,舉劍橫劈,一瞬間將敵人給攔腰斬斷。
「好累!」
墨菲癱倒在地,躺在地上不停喘息。西蒙斯走到她身邊,看著眼前的景象。她衣衫不整,滿身鮮血,而在她周遭則是散落一地的紅色泥狀物及碎塊,看上去彷彿是地獄。
「所以妳要說明這到底是怎麼了嗎?」
「他們被感染了,所以我就跟他們打起來。」
「妳說的感染是什麼?」
「你自己看吧。」
她起身,蹲在被她切成一半的軀體旁邊,然後她用雙手將臟器給掰開,「你有看到嗎?就是這。」
西蒙斯本來有些排斥,但終究按耐住作嘔的感覺,看墨菲指向的地方。然後他看到紅色臟器之間,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白色物體鼓動著,看上去就像是個……
西蒙斯別開頭,「裡面怎麼會有繭?」
「這種魔獸取得營養的方式就是寄生,也能製造替它作戰的士兵,是個很麻煩的東西。」
西蒙斯抬頭看著墨菲,「我的天……這是怎麼來的……」
西蒙斯話說到一半便僵在原地,呆滯地看著墨菲。
墨菲把繭給挖了出來,將它塞進嘴巴,一口氣將它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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