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上的銀月 - 62

地道內潮濕悶熱，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發霉的氣味，讓人難以呼吸。水滴從頭頂的石壁上滴落，沁涼的水珠如同刺針砸在西蒙斯頭上，讓他一刻也不敢懈怠。身後傳來的打鬥聲不斷，火藥爆裂和士兵嘶吼的聲音迴盪在狹窄的地道內，每一道吼聲，彷彿都是在苛責他的背叛。背棄了多年陪伴他的協會，背棄了養育他多年的市政廳。

一切都結束了。

當墨菲弄回自己的身體後，按照他們的想法，岡瓦那人會開始集中火力攻擊墨菲。接著他們會在洞窟內混戰，而墨菲此時就會將他們的攻擊引導到上面的那一大片忒盧思礦脈，引發一連串的爆炸，就能夠把地基給炸開。

而正上方就是聖堂的神廟。

只要神廟受到攻擊，就會被判定為岡瓦那人主動開戰。這樣一來，聖堂就有藉口主動出擊，瞬間收復整座城市也沒有問題。

「不過代價是什麼？」

西蒙斯當時問馬雷，他露出淺笑，一副狡詐的模樣。

「我以為你不會提這點。」

「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如果神廟被拆了，聖堂替龐拜魯出氣，把外來的敵人全打進海裡，還不用我們付出代價？正常的戰爭都要付天價了，怎麼可能聖堂不會跟我們要求東西？」

「聖堂對錢這種世俗的東西沒有興趣。」

「不然還能要什麼？」

馬雷指著地板。

一時片刻，西蒙斯皺緊眉頭，搞不清楚馬雷想要比喻些什麼。向下？地底嗎？還是地下倉庫的魔獸……

不會吧？

「聖堂要市政廳？」

「可惜，差一點。欸，不太對，應該說差了很遠。如果真的把神廟炸了，聖堂會把龐拜魯納入自己的領地。」

「這他媽的是併吞領土吧？你覺得坎納斯的人會同意嗎？」

「就算坎納斯王室的人不爽，頂多只能在邦聯會議裡跟聖堂代表噴口水吧？就算要他們真的出兵攻擊，又有多少貴族不同意？就像你說的戰爭很燒錢，難道王室敢為了這一片土地，然後跟底下貴族過不去？」

「你在說什麼？龐拜魯的商會很多都是貴族的爪牙，你覺得他們會支持聖堂？」

「當然。有了聖堂的保護，他們要派多少劫掠船出去都沒問題，還可以在帆上舉著聖堂的旗幟，不如說這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結果。不過對於麥隆一家，可能就不是個好消息了。」

「協會會垮台吧？」

馬雷點頭。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一定得要用這麼激進的辦法？」

「帕索斯將聖堂引入龐拜魯，已經遭受不少質疑了。你現在只不過是完善他過去創造的事蹟罷了。如果我是你，有人想要找碴，我就會把過錯全丟給當時把聖堂帶進這座城市的那名軍官。」

最終，西蒙斯還是同意了馬雷的計畫。

走了不知道多久後，地道內開始顫動，地面不斷搖晃。後方傳來非人的吼叫聲，緊接著瞬間周遭歸於沉默。

西蒙斯感受到心臟跳動，聆聽自己的呼吸聲。

沉默被打破，劇烈的暴風從後方颳來，將西蒙斯吹倒在地，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地道再次劇烈搖晃，碎石不斷掉落。西蒙斯遲疑了片刻，接著他加快腳步，開始往前方狂奔。

隧道要坍方了！

眼前不遠處綻放著白光，西蒙斯咬緊牙根，忍住肌肉傳來的劇痛。踏出洞口的瞬間，地道出口正好崩塌，堵住了他的來路。

西蒙斯倒在地上喘著氣，引起好幾雙好奇的目光盯著他瞧。仔細一看附近的景色，赫然發現他已經回到地面上，而這裡是鬥技場的外緣。

「先生，你還好吧？」一位看上去邋遢的老人問他。

「沒事……外面的狀況還好嗎？」

「山崩啦！怎麼可能好！神廟都塌下去了！」

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原本神廟所在的小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湧上地表的白光，如同噴泉向上噴發。無數隻發出光芒的飛鳥從噴泉中飛出，往四面八方飛去。同時間，他也見到原本罩住鬥技場的防護層已經擴展到外海。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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