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蕾和姑姑颯爽回歸,大家辦了個小型的慶祝活動,可惜在黃綺茗的傷勢還未好轉的情況下,喜慶的氣氛被沖淡不少。
「鹿盈盈的弟弟就是小丑,但他是被蠱控制」,這件事成為班上是公開的祕密。盈盈還是去和小花蕾和姑姑為弟弟的所作所為道了歉,兩人沒有怪她,反而感謝她挺身而出,在體育館擊退小丑,才沒讓她們倆真的出事。
校園維安趨於和緩,盈盈和解一樹的戰爭則在梅雨季節的尾聲吹響號角,自此,兩人的針鋒相對像是班上諸人閒聊時微弱的背景音樂,平時不特別張揚,不過若有人下課隨意環顧教室,就會看見這兩人堅定地坐在座位上,填滿參考書挖空的作答區。
下課讀書本來就是解一樹的習慣,盈盈的鬥志激得他產生若有似無的危機感。說不定這個宣稱要在努力方面贏過他的女生,真的會在下次段考大爆冷門。當然他不會在意區區排名,沒有誰會永遠是第一,可是他還是不想輸。
自從小學以來,許多師長明示暗示他不要把輸贏看得太重要。國中唯一輸給傅承沐那次,班導語重心長對他說,「現在經歷失敗,對你是好事,以後才不會遇到一點小挫折就認輸。」
解一樹沒有告訴他,自己之所以能堅持在第一名的寶座上,不代表人生一路順遂,而是他把看重每一次的失敗,稍稍有做不好就會檢討自己。就像盈盈所說的,他們這種人是靠傲氣走到現在的位置,時時刻刻都不鬆懈,這份努力卻被說成嬌生慣養,讓人火大。
雖然處於對手狀態,盈盈還是會抱著參考書來向一樹求教,尤其是她不擅長的數理科目。
「可以問你這題怎麼解嗎?」帶著物理講義來到一樹座位邊的盈盈輕聲問。
「好。」解一樹說,順手把傅承沐空著的椅子拉過來給她坐。「先把所有力的方向箭頭標示,角度是斜的力再分割成垂直和水平,接下來就是簡單的加減。」解一樹為她畫出輔助線。
盈盈把自動筆抵在臉頰上說:「我知道要分解,難的是不知道怎麼分。」
「用看的。」
盈盈白了他一眼。
解一樹沒有在開玩笑,他真的就是用看的就知道答案,還能說什麼。
「我要多練習。」盈盈替自己下結論。在她回座位前,解一樹叫住她,並拿出稿紙。
「我想問妳作文。」
「你這次的作文比我還高分,好像沒必要問我。」
「我不會寫抒情文。」
「我不會寫論說文。」盈盈無奈笑道。
「妳的論說文也不低分。」
「你想問哪個部分?不要問論說文就好。」
「上次李夕暘說妳的作文感動到他,我想看那篇。」
翻出那張邊緣稍微折到的作文紙後,盈盈交給他。
她說:「可能是因為寫的是真的有感動過我的事,所以才有辦法感動老師。」
那篇作文,寫的是有關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年和她相遇的事。少年的微笑和碰觸令她悸動不已,邂逅剎那的美好,封存在薄薄的稿紙裡,細膩的文字描述,比起看到少年本人的照片,更能讓解一樹感覺出那人在盈盈心中的美好。
假如要有豐富繾綣的感情才能寫出高分文章,那他還是算了,解一樹默默想。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風花雪月的視角,如果要說和誰的相遇令他印象深刻,那應該也是蘇炯均在見面十分鐘後得知他有潔癖,故意把可樂倒到他身上,差點害他理智線斷裂。
不由得,他也對盈盈文中的主角產生妒意。作文結尾寫到,兩人在長大後就沒再見過面,僅是從身邊人的隻字片語中得知對方安好,可是生命短短交集的他,卻在她眼中閃耀。不是每個人,都能被某人這樣放在心上。
待他讀完她的作文後,盈盈說:「我寫作文從來不會編故事,也沒有寫過重複的情節。重點在於,一看到題目,先想別人會寫什麼,然後刪掉那些選項;挑一個讓你感動、和題目有一點點連結的回憶,比如夏天的美好回憶,絕對不要寫吃西瓜玩水,最好是你跟誰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喝著早就變溫的飲料。寫看似跟題目扯不上關係的故事,改作文的老師就會覺得眼前一亮。其實不管故事的主軸是什麼,寫一件讓你感動的事最重要。」
「要是沒有感動的事呢?」
「那只好硬把抒情文拗成論說文了。或是你可以多一些書或電影,就算自己的生活中沒有特別感動的經歷,也可以從其他人的作品感受到一些。」
解一樹想起安邑潼跟他提過的話,問盈盈:「妳想要去班導辦的電影觀賞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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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潼推薦給解一樹和盈盈的電影,是《真愛每一天》。
兩人都是安靜的觀影者,僅能偶爾聽到吸飲料聲,或悄悄嚼爆米花的聲音。推薦這部電影,有點安邑潼的私心,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常嘉矩,但他覺得常嘉矩應該看不懂這部電影,會在看完後給出破壞氣氛的心得。
在觀影過程中,偶爾,安邑潼會偷瞄兩個學生的反應,幸好他們在電影的笑點迸出時都有淡淡微笑。
電影播畢後,盈盈收拾著東西,兩眼閃閃發亮地對安邑潼說:「我很喜歡這部電影!」
解一樹問:「心得要什麼時候交?」
安邑潼說:「呸!什麼心得!看電影寫心得簡直莫名其妙!」
「我是為了提升作文能力才看的。」
盈盈對一樹說:「抱著這樣的想法,可沒辦法提升作文能力喔。你要更自然地去感受才行。」
「喔。」
看著盈盈和一樹的互動,安邑潼忽然感到很奇妙,他印象中的解一樹和林率優差不多,都是無意識會語中帶刺的人,從沒見過解一樹這麼乖地聽某人的話。
有了這兩人加入後,安邑潼的觀影活動又更壯大了。從傅承沐、姑姑、小花蕾、常嘉矩四人,再加上盈盈和解一樹,也許最近和盈盈關係不錯的林率優也有機會加入?
經過幾次電影觀賞會後,常嘉矩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手足無措,他主動借了《月光光心慌慌》說:「我一直想看,但不敢一個人看。」
安邑潼笑著說:「這是突破的一步!你說要看恐怖片,我就找了最適合的人選。」
「是誰啊?」常嘉矩怯怯地問。
直到當天,看到進來的人是解一樹,常嘉矩臉都綠了,對安邑潼發出無聲的求救。安邑潼用口型說「沒事」。
「我帶爆米花來了!」緊接著進來的是小花蕾,伴隨著甜甜的焦糖味。「哈囉,嘉矩和邑潼,我幫你們帶甜的口味!」
安邑潼忍不住微笑,常嘉矩也放鬆許多。小花蕾遞給兩人鼓鼓的紙袋後,笑著給解一樹一包顏色不同的紙袋說:「一樹不吃甜的,給你鹹的!」
解一樹說:「我已經吃過晚餐了。」
「給我吃掉喔!」小花蕾很擅長應付一樹的冷淡。
帶傅承沐和姑姑、盈盈也到現場後,常嘉矩明顯更不安了。安邑潼悄悄走去和他說:「你不是一直說想要挑戰和大家一起看電影嗎?」
常嘉矩看起來快要吐出了。「嗯,我要加油。」
「一樹不會對你怎樣的,他不是那種人。」
「那……鹿……盈盈……」
「我想幫她融入班上,你可以幫忙嗎?」老實說,鹿盈盈融入班上的程度比常嘉矩還好。前一個月還比較文靜寡言的她,在經過女宿入侵事件後,和梁寶凜、白石玲奈等人的感情加深許多,更早早就和小花蕾那掛人相熟。
「好……」
常嘉矩這才從椅腳邊拉出一瓶兩公升的汽水和紙杯說:「我有帶飲料。」
當常嘉矩把汽水遞給解一樹時,解一樹頭也不抬地說:「我不喝含糖飲料,謝謝。」
常嘉矩頓時手足無措,是盈盈解除窘境,她對解一樹說:「你不喝我喝囉!」
安邑潼喝了一口汽水,常溫的汽水不怎麼好喝。常嘉矩想必是滿懷期待地提早準備飲料。
電影開頭就讓常嘉矩尖叫,差點打翻飲料,後面倒是很順利。電影開始前唯一對選題有微詞的解一樹,在盈盈說了「看經典的電影也很有幫助,不管是哪種題材的」後乖乖坐下。安邑潼計畫中是要讓小花蕾來制住解一樹,不料這個角色卻由盈盈取而代之,看來近來發生的意外真的促成兩人的革命情感。
電影結束後,常嘉矩雙頰泛紅,壓抑不住亢奮,反覆好幾次坐下又站起來。「中間很恐怖,殺回去的部分也是,真的很恐怖。」
除了「恐怖」二字以外,常嘉矩似乎想不到其他詞。他的臉上似乎冒出幾根毛,小花蕾連忙說:「你不要太興奮變成白鼻心喔。」
「喔,對。」常嘉矩坐回去。
傅承沐對常嘉矩說:「聽說你最近有送禮物給綺茗?」
安邑潼馬上豎起耳朵,這個話題他有興趣。在數度探望黃綺茗的過程中,他當然有注意到常嘉矩經送了幾次花束,有一次送了菊花讓黃綺茗滿臉無言,這也證實買花的確實是常嘉矩本人。
常嘉矩緊張地縮成一團。「嗯,有。」
小花蕾說:「綺茗說醫院不方便處理花,有時候會請我幫忙養,不過她收到花還是很開心喔。」
傅承沐說:「綺茗要我幫忙傳達『謝謝你』。」
小花蕾看著又羞又喜的常嘉矩說:「你該不會喜歡綺茗?」
常嘉矩像是被雷劈到,環顧眾人。姑姑、小花蕾、傅承沐、安邑潼的反應不是他最在乎的,當他看向解一樹,發現對方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盈盈也眼神飄到一旁貌似不在意後,他才說:「嗯,我喜歡她。」
姑姑和小花蕾立刻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出主意,傅承沐好笑地瞥了她們一眼,對常嘉矩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都可以幫忙。」
安邑潼對常嘉矩說:「阿沐要當你的軍師欸!這樣你的機會變大很多!有女生幫忙也更容易跟綺茗互動!」
常嘉矩精神一振說:「好!」
傅承沐說:「那之後每個星期,麻煩你代替我幫忙把作業送給綺茗好嗎?」
姑姑說:「這樣不會太明顯嗎?」
傅承沐說:「我會和綺茗解釋。」
被諸人圍繞著的常嘉矩侷促不安,在小花蕾和姑姑的鼓舞下,總算鬆開緊繃的肩膀,承諾會努力實踐他們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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