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纱绫听了苏林描述的苏易仁,更觉得苏家不简单。苏林讲起陆游的那劲头不是学一两天能学来的。
她问:“你爸爸以前都教过你什么?除了历史。”
“呃……”苏林想了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他都教了我一些。但我最喜欢的是哲学。我很清楚一点,这个世界上很多的科目,我都从我爸爸那儿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他就让我自己去书店或者图书馆淘宝。这是一种学习的方式和解决问题的基本方式。这一点实在太有用了。可是,我们的学校和家长,有几个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都只对分数感兴趣。后来电脑和网络普及了,我又可以上网查。”
“我爸爸没你爸爸那么厉害。”纱绫说,“他在阳城市商业银行一个分理处当经理,他想让我去学习金融,以后也从事金融行业,但是我不喜欢,我非得学法律。”
“我不喜欢拿我们的爸爸来作比较。”苏林说,“我不喜欢比这些。我很佩服你,坚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纱绫开心地笑了笑。
苏林在她面前觉得自然多了,终于敢直视纱绫那双深邃的黑眼睛了。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们来继续解谜吧。”纱绫说,“等我们搞清楚了国安为什么追捕你,并且平安渡过这一关,我们可以花很多时间在一起聊天。我开心的话,说不定带你去香港旅游一次。”
“香港还是算了。”苏林说,“我不喜欢那种大城市,人又多交通又不好,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带你去华芳玩吧,小城市,空气好,人也不像大城市的那么有心计。小时候我经常去爬山,还看到过小松鼠在树上跳跃,刺溜,一下就跑不见了。小松鼠太机灵了”他知道自己又把话题扯远了,马上又拿起手机,“现在还没解开的是这几个数字。”
苏林又想出了一种可能性,也许这几个数字暗示某个日期。12、21、55、56代表这1月2日,2月1日,5月5日和5月6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生在这几个日期的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包括清政府1909年1月2日将袁世凯罢黜;1662年2月1日年东印度公司向郑成功投降;1936年5月5日中华民国颁布宪法草案;和1949年5月5日国共内战,共军包围上海。
细数历史,每一天都有不少的重大事件发生。回过来想,苏林找不到这些事件和陆游还有他的诗有什么联系。他给纱绫借了纸和笔,把诗写下来。
示儿
死后原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
苏林写字用的是正规楷体,字字刚劲有力。
“字很漂亮。”纱绫说。
“谢谢。”苏林说,“这是楷体,从我爸那儿学的,我会写楷体和隶书。我妈还教过我另外一种奇怪的字体。”
他把这首诗读了无数遍,还是和那几个数字找不出来什么联系。
两人的奶茶早都喝干了。纱绫的杯子里最后剩下一颗珍珠,没了奶茶。珍珠怎么也吸不上去,她用吸管拨弄珍珠玩。
纱绫看了看表,12点了。她希望能帮上苏林什么忙,但无从着手。对付国安方面她比苏林有经验,对历史和文学则不是很在行。这个学期刚开学,纱绫步入了大三的第二个学期,也是整个大学生涯里课最多的一个学期,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都有课。需要写的论文、需要读的书能堆成山。更让她恼火的是,在论文事件过后,国安在她的背景档案里打上了一个黑色标记,每逢需要政审的事情,她必定无法通过。
上个学期期末,财经学院拿到二十个推荐名额,下放给法律系的学生到阳城市内的各个司法机关实习,时间是大三到大四之间的暑假。财经学院的法律系只有两个班,每个班也就三十来人。三分之一的人可以拿到这种难得的实习机会,在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实在难得,纱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班都有几个经常逃课的人,连通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在课堂上,这部分人也就无从知道消息。除了他们,别人都从辅导员那里领来申请表填了。纱绫稍微算了下,减去没交表的几个人,实际能申请到实习机会的几率还高于三分之一。作为全年级第一名,她可以说完全没有问题。学校也不是傻子,就算为了面子,推荐出去实习的也必然是最好的一批学生。
递交了表格之后一个星期,班上的学生陆陆续续都得到了回复,有的通过了,在那里幸灾乐祸;有的没通过,在那里无所事事的样子。那个时候是2008年的12月底,离期末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星期时间了。纱绫想将精力集中到期末考的复习上面,但是实习的申请没有个结果,让她放不下心。
最后她实在等不下去了,想无论是好是歹,都该亲自去找找辅导员。
纱绫来到辅导员赵星的办公室,当时赵星正在核对期末考试的考场名单。法律系的学生私下里都在议论,从来没看到赵星把胡子刮干净过。纱绫去到办公室的时候也一样,赵星的脸上还是参差不齐长着一些胡茬。期末临近,辅导员办公室人来人往,生怕时间不够,老师们走路的步伐比平常还快了一个节奏。
“赵老师,我想跟你谈谈实习申请的事。”纱绫走到赵星旁边说。
赵星扶了扶眼镜,头也不抬起来,眼睛还是放在手里的名册上,“我们几个辅导员开会讨论过了,你的成绩很好,申请书也写得不错,鉴于你的背景,学校还是不能推举你出去。”
“你是说我没有资格?”纱绫忍不住说道,她的声音有点大,整个办公室都听到了。她不太明白辅导员的意思,“请你解释一下,赵老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司法工作是很特殊的,你学法律的你知道。”赵星的心思根本不在纱绫这里,他马不停蹄地,一直在整理名单。“学校也想推荐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出去,可惜的是你的政审没法通过。”
一派胡言!纱绫心想。她觉得赵星的说法简直荒唐透顶。纱绫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和那些司法机关或者政府从来就没有扯上过什么联系,为什么莫名其妙会政审不过关呢?
“我犯了什么政治错误?”纱绫问。
“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赵星说,“我们开会讨论过,法学院书记当时还特别强调过。”
“你们开一次会就把我整个人给否定了?一个学生的前途难道是你们开一次会就可以随意决定的?”纱绫说。她的声音开始梗咽了,她的情绪太激动,她担心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哭出来。自那个时候起,纱绫就懂了网上看来的那句话的意思:读大学就像被强奸,事情过了,还不能反抗。
纱绫想再给自己找出一次机会。从赵星的办公室出来,她心想,法学院书记算个屁,再去找找法学院校长,请他帮忙解决这件事。
她找到了财经学院第三教学楼。第三教学楼前后的这条路称得上是财经学院最有情调的一条路,小路上铺的都是鹅卵石,被环绕在翠绿的灌木中,头顶上是原生态的松树。阳城的冬天很少下雪,虽然灌木枯萎了,松树依然保持绿色。
纱绫没有心思去体味大自然了,径直就走到第三教学楼这栋破破烂烂的教学楼下面。这楼和自己身后的松树一样老旧,和枯萎的灌木一样破烂。纱绫想。她走到法学院的政务职工名单那里,自上而下,分别是:党支部书记杨阳,院长杜文忠、副院长邵泽春、主任和别的一些职工。
按照中国机关单位的习惯,写这些有官位的人的名字的时候,都是高一级的写在低一级的前面。不仅如此,新闻报道的时候也是遵照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在新闻联播或者报纸上看到一串官名的时候,总是官最大的出现在最前面,这也是为什么胡锦涛总是在温家宝前面。纱绫纳闷,难道党支部书记这个按理说没有什么实权的党内位置,比一院之长的权力还大,这说的过去吗?说不过去,为什么全中国都这样,也没见有人公开问过为什么?
她还是决定碰碰运气。于是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没有关门,纱绫走到门口,看见杜文忠坐在电脑前面,屏幕上显示的是纸牌游戏。
纱绫敲了敲门。
杜文忠一看有人来了,第一反应是把纸牌游戏退出,作办公状,才转身说:“请进。”
纱绫彬彬有礼地走了进去,说:“你好,杜院长,我是法学院07级一班的李纱绫,我想跟你谈谈关于大三实习的事。”
“好啊,坐。”杜文忠指着墙脚的那张真皮沙发。
纱绫悄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希望用自己的话把院长说动,争取到实习机会。她把从自己申请实习到赵星说开会讨论说她不合格的过程详细说了一番,还加入了不少带感情色彩的词汇,表现出自己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一番话果然有一定效果。杜文忠一听,脸上就露出来疑惑的表情,眉毛一锁,就问:“你们的辅导员为什么专门为你的申请开个会呢?他们哪有这个时间?”
“我不知道。”纱绫说,“赵老师还说书记特别打过招呼了,说我的政审不合格。”
听了这话,杜文忠反而变得平静起来了。他又坐回电脑前面,假装打开一个文件,说:“对不起,李纱绫,我帮不了你。”
“可是……”纱绫想辩解。
“书记的权力比我大。”杜文忠说,“除非书记开口,不然我也无能为力。再说,政审这事,是关系到党内的。在这方面,我是一点权力也没有。你去找杨书记吧,也许他可以帮你。”
杜文忠的口气又冷淡,又有点无奈。他让纱绫明白了,在书记面前,院长也只能听之任之。
纱绫又想,现在全国上下,除了一些私人公司没有党支部以外,别的任何国家机关或者国有企业都设有党支部在里面。既然在一个学院里,党支部书记的权力比院长这种理应是最高权力的官职还大,那么别的企业单位也一样。她这才明白,有些私人企业的老板不招收入过党的员工,是因为只要单位里有党员,就必须设立一个党支部;设立了党支部,老板的权力就会被党支部书记被剥夺去大半;自己辛苦创立的企业,谁愿意把管理权拱手送人呢?
后来在纱绫的一再追问下,赵星终于说了政审没有通过的原因:上次的论文事件被国安给“看中”了,在她的档案里记了一笔。
纱绫同情从下到辅导员到上到党支部书记杨阳的所有人,她觉得他们都不过是在顺应这个荒唐的游戏规则,没有任何的独立思考能力。纱绫不再对实习一事抱希望,她知道,政、党分离的两套制度这种体制不改革,平民百姓就像是面对着两个政府,想办成一件和政治沾边的事,其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纱绫坚决地要站在苏林一边。她早都把他当自己的弟弟看待了。
时间过去了不少,苏林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释然不久的双眉又聚作一堆。
“去找个地方吃午饭。”纱绫说,“出去透透气,这家店太闷了。”
“好的。”苏林把手机和写着诗的纸条收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第十一章
纱绫拉着苏林出了盐务街,两人穿过阳城医学院附属医院,来到北京路附近闲逛。
时间是中午,天色却比早晨更昏暗了一层。乌云黑压压的,离地面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人们也差不多享受够了被窝的温暖,一个个早都起床,街上的人已经多起来。大多数人都拿着一把伞在手里以防下雨。
走到一家理发店门前,苏林停了下来。他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在头顶,皮肤像是被一顶无形的帽子死死罩住,透不过气来,思维运转的速度慢了七八分。该洗头了。
纱绫开始以为苏林找到了什么灵感才拼命窥探理发店,她努力迫使自己去想苏林不可能是因为想看洗头妹才做那个动作的,她问:“有思路了吗?”
“没。”苏林摸了摸头发,“学姐,能不能和我进去洗一下头?昨天那个小旅店连独立的浴室也没有,我不喜欢公共浴室,所以……”
纱绫见苏林的头发确实油腻腻的,都有点粘在一起了。纱绫作为姐姐的同情心又席卷而来,马上说:“快去快去,跟我一起上街哪能那么邋遢?”
两人进了理发店,里面只有一个客人在理发,后面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爆炸头男正在拿着扫帚打扫卫生。
看到两个客人上门,爆炸头笑弯了腰,跑到纱绫面前就说:“你好,美女,想做个造型吗?”
“是我来洗头。”苏林说。
爆炸头的笑脸马上就消失了,一边叫苏林去坐在洗头盆那里,眼球却一直盯着纱绫。
苏林坐到洗头盆前面,爆炸头手也没洗就去开热水。
苏林被吓得赶紧说“等一下。”
“不洗了?”爆炸头问。
苏林不好直接让他去洗手。不过自己就是来洗洗干净的,怎么能被个邋遢的人给又弄邋遢了呢?“换个女生来帮我洗吧。”他说,“女生洗头比较温柔一点,手指头也细一点。我一向都是要女生洗的。”
爆炸头没有说什么,就去叫了个女实习生给苏林洗头,他自己则跑过去搭讪纱绫去了。这反倒弄得苏林觉得做错了什么事情。
洗完头出来,苏林不再被油腻的皮肤困扰,感觉到神清气爽,吹在脸上的风变得柔和了不少。他喜欢风吹过发梢的感觉,他把它比作大自然在为他梳理思绪。洗干净了,苏林眼前世界比刚才清晰明了多了。
“我一向都是让女生洗的。”纱绫卷着舌头,用一个怪怪的、故意装出来的语气说,“看不出来学历史的男生还有这个癖好。”
“绝对不是。”苏林急了,两步绕到纱绫前面,眼睛睁得大大的,“我随便说来骗那爆炸头的。那家伙手都没洗就想摸我头,那怎么行。我不好当面说他,就只好那样说了。我真的不是那种人!”他严肃地看着纱绫,生恐学姐不相信。
“哈哈哈哈……”纱绫忍不住笑了出来,纤细的双手几乎遮不住她小巧的嘴了,“你真可爱,苏林。一逗你就急。”
苏林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绷着脸皮,转身就走。
“我突然想起合群路有不错的火锅店,不如中午就去那儿吃饭吧。”纱绫说。
听到“合群路”三个字,苏林不由得想起了昨天以来的事情都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离自己被国安追捕只不过过去了一个晚上而已,现在想起来却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回想其那段梦幻般的经历,他不禁焦虑起来:这个麻烦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啊?
“你带路,我对阳城的路还不熟。”苏林说。
纱绫很愿意做向导,她对阳城的大小餐馆再熟悉不过。小时候,父亲的应酬工作很多,时不时带她到一些价格昂贵的餐厅去吃一顿公款报销的饭。贵州大饭店、神奇大酒店一类的都成了她经常进出的场所。上了大学,她也和同学去一些自己的消费能力负担得起的小店。经过两年多大学生活,在阳城几乎没有她找不到的饭馆了。
“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纱绫问。
“只要是正常的东西我都吃,我不挑食。”苏林说,“我不吃狗肉、兔子肉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动物。太残忍了。”
“吃狗肉不是自古以来都有的吗。”纱绫说。
“古代生活陋习等等不好的传统也得废掉啊。”苏林说,“学别人的时候我们提倡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继承传统的时候也应当这样。”
“说的不错,说不定你以后是个治国的料哦。”纱绫说,“放心,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纱绫觉得抄近路,从北京路体育馆那里的小路直接穿到合群路去,又近便,又隐秘些。两人刚走上斜坡,小雨点就掉了下来。
“下雨了。”纱绫说,“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没必要。”苏林说,“这点小雨不是什么问题,走快点直接去吃饭的地方。”
两人加快步伐往前走。雨一点面子也不给,越下越大。雨点掉在衣服上,浸到肉里,冬末春初,还是相当冰凉的。
苏林也觉得不躲雨不行了,他自己还好,可不能让纱绫给淋湿了。左看右看,左手边有一座室内体育馆一样的建筑,他拉着纱绫往那里跑去避雨。
两人运气还好,淋了些许雨,并不严重。刚走进体育馆里,外面哗啦啦便下大了,大得出奇,透过雨看东西,视野距离不过一二十米。
“这样的大雨一般下不长,我们休息会儿吧。”苏林说。
两人这才发现这个体育馆的神奇之处。真正的体育馆是从进门左手边的一个小门进去的。进门的大厅被房开商买给了华创证券公司,公司把它改造成了一个证券营业部。大厅里安装的全部是塑料椅子,左边墙壁上很大一个被分成很多小长方形格子的屏幕,以供观看股票涨跌。正对面则是证券公司的工作窗口和别的银行分理窗口。正对面的墙壁顶部歪歪斜斜挂着“华创证券北京路营业部”字样的牌子。
由于是周末,证券公司处于休息状态,大厅里就一个人都没有,工作窗口全都拉着单独的卷帘门。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空空如也的大厅里反射着外面暴雨的回声。
“学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国安这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苏林说,“趁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可不可以给我说一下?”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塑料椅子上,“昨天听你对它描述了一番,对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是如果我不知道它的办事方法的话,我也很难有针对地作回应。”
这话把纱绫给问住了,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呢?
“你也没必要和盘托出来。”苏林又说,“像昨天那样大概给我说说就好,我就想知道我该注意点什么。不然别人布好了陷阱,我还往里边跳。”
“你看过美国电影《国家公敌》没有?”纱绫问。
“威尔·史密斯演的?”苏林说。
“对,就是那个电影。”纱绫说,“中国国家安全部的办事方法,现在和美国国土安全部已经非常相似了。中国国安的办事对象可以针对每一个中国公民,近几年来,针对政治犯的倾向非常明显。他们可以窃听电话、拦截电子邮件,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让人完全生活在没有隐私的状态。”
“你没在开玩笑吧?”苏林说,“二十一世纪了还有政治犯?”
“余杰这个作家你知道吧。”纱绫说,“《火与冰》的作者,成都人,异议作家。你说二十世纪,好吧,两千年年初的时候余杰还出版过不少作品,后来他被国安不断地传唤和威胁,最后只好放弃了出版作品,转到国外的异议网站发表文章。而且后来他发表的不同政见的文章反而增加了。”
“你是说国安逼迫他去写不同政见的文章?这太荒唐了。”苏林说。
“算是吧。”纱绫说,“那当然不少国安的初衷。国安想通过逼迫的方式让他放弃异议写作,只不过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我想也是。”苏林说,“如果他们好好坐下来和我谈话的话,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可笑,一开始就劈头盖脸想来抓我,哪个笨蛋会这样束手就擒?”他深呼吸了一下,“开始我还考虑过是不是坐下来和他们谈判,现在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不管他们对我爸妈做了什么,从我爸的短信里我可以看出来,爸爸让我不要回家,还要解开他留下的谜题。不把事情的真相弄明白,国安休想抓到我。”他对纱绫笑了笑,一种感激的微笑,“谢谢你,学姐。你帮了我很多。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明白我为什么成了国安的目标,无风不起浪,肯定背后有什么人在操纵。管它是谁,他们都把我惹毛了。就算是鸡蛋碰石头,我也和他们势不两立。”
纱绫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对苏林笑了笑。苏林的这段话几乎就是她决定站在和国安对立的立场上时候的感觉。她一开始就知道苏林是聪明人,苏林的表现越来越让她肯定自己的想法。苏林这两天来学到了不少,也成长了不少。纱绫觉得,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自己会拖苏林的后腿。
纱绫也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她原以为像她这样的“异类”很难看到第二个了,即使那个人存在,多半远在天涯海角。而今,她身边就坐着一个。苏林的眼神非常认真,双眼皮后面的那两个眼球,像鹰一般锐利。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纱绫说,“你又让我看到了希望。”
“你这么说我可受之不起啊。”苏林笑道。
他猛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股票显示板。纵横几十格,全部被分成了大小相同的小长方形。每行和每列的旁边都被标出了数字,看起来就像个现成的数字矩阵。
“嗨,我真是该打。”苏林突然眉笑颜开,“怎么把最简单的思路给忘了。”他掏出兜里的那首《示儿》,“学姐,我解开谜题了。这回再也错不了。恭喜我吧,等会我们可以专心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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