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多时,余香回到了会客厅,后面跟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头发除了环绕着脑袋的一小圈,其余部位全部掉光了。老人面色红润,目光有点呆滞,外套下面包裹着结实的肌肉,还有一点残留的军人余风。
苏林还在埋着头郁闷,没有看见杜佰先来了。纱绫赶紧拍了拍他,说:“杜爷爷来了。”
苏林赶紧站起来,朝杜佰先走过去,是:“你好,杜爷爷,我叫苏林。”
杜佰先盯着苏林的脸一直看,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圆鼓鼓的,那表情就像是看到死掉的人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进来的时候杜佰先的目光还很呆滞,一看就是老年痴呆。看到苏林,那爽浑浊的眼睛变得清澈起来,好像一双没落在黑夜里的绝望眼睛突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凝视着苏林的脸足足有三分钟,先仔细看过了苏林的样子,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苏林。
“杜爷爷,你就是杜仿芸的爷爷吧。”苏林说。虽然不习惯被别人这么盯着看,但是苏林不认为杜佰先老人无礼。相反,他对杜佰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杜佰先盯着他看的同时,他也盯着杜佰先看,试图想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老人。
“芸儿!爷爷想你了!”杜佰先喊还不够,一把就抱起苏林,勒得苏林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不是……”苏林欲言又止。可怜的老人家,还在忘记不了自己过世的孙子。残暮之年,人老了,经不起悲伤往事的刺激。苏林百感交集,或许就这么让杜佰先把他当成杜仿芸一会吧,如果这样能让老人得到一些安慰的话。苏林同情杜佰先,舌根传来一股涩而咸的味道。
杜佰先不说话的时候也不太正常,那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一直抖个不停。不仅在点头,老人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似乎在说话。苏林把耳朵凑过去,果然听见老人在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字眼。他听不太清楚,只听见“Shi……Xin……,Shi……Xin……”这样重复,每小半句有四个音节。
老人重复念叨着这八个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杜佰先为这些字加上了韵律,听起来想是少数民族唱的山歌一般,或者是中国式的巫婆跳神时候胡乱唱的似歌非歌的段子。
“杜爷爷这个样子已经好多年了。”余香说,“黔诚小时候不懂事,和他爷爷家附近的几个小朋友还捉弄过杜爷爷。”
苏林见到杜佰先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半。杜佰先估计早都神志不清了,就算之前知道龙吟社的事,如今也未必记得多少。无论如何,还是得试着问问。
“杜爷爷!”苏林打断了老人的吟唱,“你晓得龙吟社不!”
杜佰先听到“龙吟社”三个字就起了反应,没有再点头,也没有再吟唱,目光再次转向苏林,又把苏林看得很不舒服。
“龙吟……”老人说,“好久以前的事……忘记了……”
“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苏林问。他急切地看着杜佰先,果然杜佰先知道龙吟社,不管杜佰先记不记得龙吟社的事,杜家和龙吟社有关的假设终于被证实了。
“我儿子晓得的多。”老人自豪地站直了身子,似乎很为自己儿子骄傲,“他晓得的比我多得多。”
可是他的儿子十八年前就出车祸死了,就算知道的多,又有什么用呢?好在又找到了一个切入点。苏林又问:“你会写名字不?把你和你儿子的名字写给我,我去问。”
“会,会。”老人会心地笑了起来,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眯着,虽然神态还是有点呆滞,但这不影响他作为一个慈祥长辈的形象。
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还好,杜佰先还能写字。黔诚马上去找来了纸和笔,交给杜佰先。杜佰先接过东西,就走到写字桌旁边写字去了。苏林跟了过去站在旁边。笔握在他手里,跟着他的手指头微微抖动。让苏林感到惊讶的是,这几乎没有影响到老人写出一手好字:
杜佰先
杜吕午
杜仿芸
徐丽
写完,杜佰先把纸推到苏林跟前,神情变得极为严肃,鼓着腮帮子,手指头指着地上,拖着军人的嗓门说:“我就晓得我儿媳妇没得死!云儿,回去喊你妈来看我!”他转头看了一圈屋里的人,“徐丽没得死!他们说假话!我也没得死,活得好得很。”他拿起写了字的纸,一把塞到苏林手里,用力过猛,纸给揉成了一团。
苏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鼻子酸楚酸楚的。他甚至还不敢去思考如果徐丽,也就是杜仿芸的母亲没有死的话,现在会是个什么处境,对他在调查的事会起到什么作用。更重要的是,早晨国安似乎抢在他之前就找到过杜佰先老人了,到这个时候,徐丽多半已经被国安找到了。同时他也很感激杜佰先,连他都没想到的杜佰先老人的父亲还有儿媳妇的名字,也给老人想到了。不过这样一来,需要调查的范围又更大了。
龚洪文收藏的剪报也有点不自然,那个标题让苏林不寒而栗:《环城路发生重大车祸,车内死人无一幸免》。整篇文章都在说奥拓车内无一幸免,却死活不说到底死了几个人。不但如此,十七年前的华芳本来就没有多少汽车在路上行驶,更不用说环城路上。环城路的宽度完全够三辆车并行,一辆小拉达车和一辆吉普车不偏不斜地撞得面目全非,几率实在小之又小。他暗暗感觉到,十七年前的车祸事件和徐丽的生死,将是解开谜题最需要的线索。
“早上来的那波人不是好人!”杜佰先说,“我打过仗,好人坏人我一看就晓得!”
“早上果真有人找过你?”苏林问。
“有。我把他们全部赶出去。”杜佰先说,“他们不是好人!”
苏林的心里马上就有了一个好主意。如果真能找到徐丽的话,一定要告诉她杜佰先老人还活着,最好能让徐丽来看望一下杜佰先老人。在杜佰先这样的年纪,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至少在老人闭眼之前,让他还有个亲人可见,也算是一种安慰。
不需要再多问问题了。苏林也不忍心去一次次地揭老人的伤疤。无论如何,十八年前的那场车祸很蹊跷,绝对不能相信党报报道。苏林思考了一下,杜佰先写在纸上的名单里,只有叫杜佰先这个名字的人是确认活着的,不过他已经忘记了龙吟社的事。余下的最后希望,就是徐丽了。
苏林思考的时候,老人又变回了之前的疯癫状,点头哼歌起来。
苏林只想赶紧离开老年大学,去完成自己的解谜。
余香把杜佰先老人送回了课堂上去,苏林、纱绫和黔诚回到了车子上。
“好了,现在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徐丽呢?”纱绫问。
“不论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我们都得先回去阳城。”苏林说,“徐丽早都不可能在华芳了。现在我很确定,十八年前的那场车祸不是事故,是蓄意谋杀。那场车祸把胡锦涛送到了中央去。有一种可能,胡锦涛为了夸大自己的功劳,本来没有把徐丽也‘事故死’的,故事虚假上报,让人以为徐丽也死了,都是他的功劳。还有一种可能,也是可能性比较大的一个可能,就是政府明知徐丽没有死,还是对外说她已经死了,给人造成一种假象以为徐丽真的死了。可是不管那种可能,徐丽要是还活着,现在已经不可能在华芳了,她那中处境在华芳哪里生存得下去。不是被长期关押……”他停了停,“这还好点,她还可能被政府又用什么别的方法弄死了。她要是有福气的话,现在估计逃到国外去了。总之,没有必要继续在华芳调查了,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去阳城又怎样呢?”纱绫问。
“我不知道。”苏林说,“总比呆在华芳好。至少在阳城我们不是通缉犯。”
“要不你们就躲我家。”黔诚说,“他们不知道我家。”
“这次不行。”苏林说,“调查还没有结束,我不想半途而废。躲起来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答应过龚医生一定把秘密解开。”
“那你们打算怎么去阳城?坐客车回去?”黔诚问。
黔诚的话提醒了苏林。要是坐客车的话,很可能被认出来,或者是在高速公路上遇到警察,还是会被逮起来。
“我叫我妈送你们去。”黔诚说。
“但是路上搞不好会遇到警察。”苏林说。
“没事的。她有办法搞定。”黔诚说着就跑出房间去找余香。
“听黔诚的。”纱绫说,“现在除了麻烦嬢嬢送我们,你还找得出别的什么办法?”
苏林高兴不起来,满脸无奈,深深叹了口气。见过杜佰先,搞掉了羊皮纸信封的失落感卷土重来。
“快走,林林,纱绫。”余香来到了会客厅门口,“我开始就说送你们去阳城的,你给我客气哪样。先上车,还要去哪里就说,我们最后再去阳城好不?”
“没……没有了。”苏林说,“我最好早点去阳城,待在华芳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谁说的?”余香说,“我闲起也是闲起。我让黔诚去帮你们买中午饭去了,你们先上车等他回来。早上吃点东西没得?”
“吃了吃了,我请纱绫吃的脆哨面。”苏林说。
三人随即回到车上。黔诚十来分钟后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饭盒。苏林和纱绫接过暖暖的饭盒,打开一看,里面有几种春卷,还有凉面和一些烧烤。
纱绫越来越觉得羡慕苏林了,尤其走在华芳,到哪里都能遇到好人帮助,从一开始的陆原一家,到现在的黔诚家。他们帮助苏林并不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而是出于良知,出于人行当中最美好的一面。这样的人本来不应该是“好人”,应该是最普通、正常的人。但是,在现代中国大陆,人性都被扭曲了,普通人升格成了“好人”。她更加理解了苏林钟爱华芳的心情,不单是因为华芳山清水秀,更因为华芳还有那样多的人还保持着纯朴的心。
第三十九章
在阳城,这时候苏易仁刚被灌下药水,闭着眼睛表示不合作。
张震走过去,企图用张书琴要挟苏易仁。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喂,张队长,我们按照大人物指示的去抓了,但是没抓到,教堂的那些狗东西在帮他。”黄涛说。
“又把人丢了?”张震问。
“不过不是完全没得收获。”黄涛说,“我的人在教堂后门捡到一个密封好的黄色牛皮纸包,看样子是有人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教堂后门除了几个新踩上去的脚印和这玩意儿,别的东西都有点年代了。昨天才下过雨,这玩意在上面是干的,肯定是今天掉的。”
“搞不好就是苏林从后门跑的时候把东西掉在那里了。”张震说,“你不要着急,东西你先不要打开看,万一和案子有关,那是你我都不能看的机密。等我先打个电话问下大人物。”说完他就挂了这边电话,拨那边大人物的电话。
黄涛有些后悔,他想他本该说找到了一个被打开过的牛皮纸袋,而不是密封好的。
张震和大人物通完电话,马上又打回去给黄涛:“黄处长,大人物也不说,不过他决定先研究一番。你派个人先送过来省厅,然后尽一切可能把人抓住。大人物说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黄涛说,“我这就派人。”
赵怡梅大星期天的也顾不上自己休息了,张震出门后,她也出门去跑巧月的事情。
巧月一个人在家无聊,沐浴更衣,坐在镜子前面化起妆来。她不是经常化妆,平时最多也就同学朋友聚会的时候化点淡妆,画画眼线,抹抹唇彩,脸上拍点粉,仅此而已。这一次她画起了浓妆,之前她练习过几次画浓妆,开始全部失败,后来也是化到差强人意的程度。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要浓妆出门。
三个化妆盒摆在梳妆台上,她先打了很厚的粉底,拿起一支眉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瞄准了眉毛,一笔一笔画起来。很快,右边的眉毛看起来就比左边浓密了。她感觉到眉笔在自己头上划过,比平时下手更重,画的次数更多。
然后是眼睛。巧月先是闭上眼睛画了紫红紫红的眼影,勾了上下的眼线,还画了又粗又长的假睫毛。重新睁开眼睛审视镜子里那个自己,她只觉得只有鼻子和嘴巴还像是自己的,别的部位都被化妆品给遮在下面。
最后是腮红和口红。这一次她选用了口红而不是唇膏,腮红也涂得比以往多得多。化妆下来的结果,就像酒店里的应招女郎。这也是投人所好,谁让那些中年男人就喜欢女人这样的打扮呢?巧月一想到周强那样的丑恶嘴脸就恶心,一边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边又要去学校里找素雅的清纯女孩玷污。最近似乎大学也满足不了这群男人的欲望,他们开始把视线朝高中转移。
化好妆,巧月就拨了曾妮的电话。曾妮以前和她同校,比她高一个年级。进校的第一年,曾妮和绝大多数的大一新生一样,还穿着高中的衣服,扎着一根马尾辫,不化妆,去哪里玩都是和几个女生朋友一起。大家一起学习,一起搞点社团活动,离开了家,生活变得自由、独立,什么事情都得亲自动手。曾妮长得好看,高中就有过男朋友,到了大学追求她的人更多。她婉拒了不计其数的男生以后,在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找到了第一任男朋友郑爽。
时光流逝,大一学生还在认为大二学生比他们老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了大二的“学长”和“学姐”,接待学弟、学妹的工作落到了他们肩上。曾妮和巧月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巧月是曾妮最早接待的新生之一,她指点着巧月在校园东奔西走,完成了报道注册的繁复步骤,领了军训服等待第二天的军训。巧月当时想请曾妮吃饭表示感谢。曾妮说不用,她还要接更多新生。每个人都请她吃一顿的话,她这个星期就不用自己掏饭钱了。
大二开学不久,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开进了贵州财经学院,走在校门到图书馆之间长长的斜坡上。奔驰车走得很慢,里面坐了两个人,驾驶座上是司机,按照坐在后排的老板意思,他开得很慢。
车子开到财经学院棕褐色外墙的图书馆门口时,后面的老板喊道:“停车,快停车。”
一辆黑色的奔驰E300停在财经学院最繁忙的十字路口,在当时是非常惹眼的。2005年,私家车刚刚开始普及,能开得起奔驰的,不是老板就是官僚。老板自己有钱买,官僚开的反正都是公家车,自己享受,油费修车费还可以报销。
曾妮和贵大的男友约好了在喷水池见面,她收拾打扮了一番,准备去校门口坐公交车。快到图书馆时,刚好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那里。曾妮还不认识汽车牌子。
她继续走着,走到奔驰车旁边时,后座的玻璃窗收了下去,里面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着西服,肥头大耳,伸出头来问:“同学,请问你们财院的行政大楼怎么走啊?我和你们校长有事要讲。”
“哦,就在那里。”曾妮停下来指着十字路口西北角的楼房,“不过今天是星期六,他们可能不上班。”
“哦,太谢谢你了。”中年男人说,“我是市建设局的钟文富。请问你贵姓?”
曾妮不习惯这么正式的谈话。“贵姓”二字经常在电视上听到,现实生活中她是第一次被人那么问,心里觉得别扭,但是对方已经先自我介绍了,她也不好不说。她说:“不用谢。我叫曾妮,今年大二。”
“幸会,幸会。不过我有事要办,改天见了。”说完,钟文富关上了玻璃窗,车子朝行政大楼的方向开了过去。
曾妮帮助了别人,心里乐滋滋的,走起路来更有精神了。她享受着财经学院北校区原生态的树林里散发出来的自然的香味,走在通往校门的路上。
她刚走到校门口,一个黑色的影子立刻横了过去,那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她旁边。钟文富又开了车窗,说:“曾妮,你是不是要出门?”
“啊……是的。”曾妮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上车。你们校长不在,我回局里,顺便搭你一程。”钟文富说。
“不用了。”曾妮说,“我坐公交车就到了。”
“你去哪里?”钟文富问。
“喷水池。”曾妮说。
“顺路的。”钟文富说,“上车,不要等了,等车那里那么多人。算是感谢你指路。”
“真的不用了……”曾妮说着后退了一步。
车门就这样开了,曾妮似乎被一堵看不到的墙挡住,就是不愿意走进车里去。
“还怕我是人贩子说?”钟文富说着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曾妮,“要不你先试试上面的电话。”
曾妮将信将疑,拿起名片拨起电话来。白色的名片上写的名字和钟文富说的一样,下面有电话、住址和邮箱。很快,钟文富的公文包里传来了震耳的手机铃响。
“怎么样?给不给面子?”钟文富说。
奔驰车实在显眼,校门口人来人往,许多人的目光都朝车子和车子旁边的曾妮抛了过来。曾妮忍受不住周围目光的压力,只好半推半就坐到了车子里去。
一路上,钟文富都在问曾妮的家庭情况。他拿出一个长辈的语气,对曾妮表示关心。曾妮的回答则都是简单的“嗯”,“是的”,“对”。车子开到喷水池,曾妮赶紧谢过钟文富就下车了,以免让郑爽看到。让男朋友看见她从一辆奔驰轿车里出来,他怎么也会盘问一番。
当天晚上,曾妮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一看,就是白天的钟文富发来的。钟文富说他们建设局正好有个兼职岗位,他觉得曾妮人不错,不想把机会浪费给职工子女,不如就让曾妮去面试一下。
曾妮很反感钟文富借这种手段拿到她的手机号码。不过钟文富说的内容实在具有诱惑力。遍地是大学生的年代,能够大二就拿到一个工作岗位,就走在大多数人前面去了。
她考虑了一下,然后打电话和郑爽商量了这件事。男朋友也有疑心,主要是怀疑钟文富的真实程度。他上网查了一下,阳城市建设局局长还真是钟文富。保险起见,曾妮面试那天,他也一起去了。结果一切顺利,曾妮拿到了面试岗位。两人高高兴兴去吃了一顿。
吃了不说,两人一高兴,又去成基路一家酒吧疯到大半夜,陶醉在震耳的音乐声和刺眼的霓虹灯光里。两人都喝了酒,从酒吧出来的时候,两人路都走不稳了。曾妮意识到他们都回不去学校了。尤其她男朋友的学校在花溪小区,离市中心太远。两人只好走到成基路上的一家宾馆里,在那里过夜。
酒壮英雄胆,当晚,郑爽忍不住骑到了曾妮的肚子上。曾妮的思维还有一点清醒,告诫自己最好不要这样做。她的手和腿都不停使唤,软瘫在床上。郑爽进一步发动了攻势,开始解她的内衣,捏她的胸部。
曾妮没想到这种下流的动作竟然会让她觉得浑身都很舒服。郑爽爬到她身上,又是亲又是舔的,两人先是舌头缠绕在一起,郑爽又舔她的脖子和耳根,弄得她全身酥痒。见曾妮没有抵触的意思,郑爽也不在满足于上半身。他把进攻地带发展到曾妮的下半身,把内裤从曾妮紧紧并在一起的双腿之间拉了下来,抚摸她柔滑的大腿内侧,顺着光滑的肌肤把手伸进了她的私处。
当晚,两人第一次发生了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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