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原来你还没听懂啊。”龚洪文说,“有意思,我就喜欢解释。我就说简单点,共产党掌权以后,对洪门进行了一系列的铲除活动。洪门在大陆最终混不下去,多半流亡到了东南亚和北美。毕竟康有为他老人家最早开创了国内待不住就往北美跑的先河,洪门的后来者自然就去效仿。不过洪门在国内的势力也没有完全被消灭,他们悄悄把洪门改名龙吟社,继续保守传承、保守着那个秘密。”
“哪个秘密?”纱绫问。
“胆子真大,居然敢问我这种问题。”龚洪文说,“不要忘了你们现在还被国安追捕,要是你知道了秘密,龙吟社肯定也不放过你。”他回头看了看纱绫,“我不知道。我这老骨头要是知道了,现在肯定不敢冒险开车去调查杜家。”
“你是如何了解到这些的呢?”苏林问。
“龙吟社请我帮他们办事啊。”龚洪文说,“我家那个明朝的花瓶怎么来的?龙吟社办事小心得很,我敢肯定的是,苏林,你父母都是龙吟社成员,杜仿芸的父母也是龙吟社成员。所以我才敢在你面前说这些我晓得的东西。”他又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下纱绫,“至于你带来的小姑娘……”
“不用你说。”苏林说,“这是我的事。”
“苏林。”龚洪文又说,“你认为龙吟社所保守的秘密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真把苏林问倒了。他根本就没想过那个秘密是什么具体的东西。“我不知道。”他说,“我从昨天才开始对它有点了解,现在还没有眉目。”
“依我看,那是件秘密武器。”龚洪文扭头看了苏林一眼,“能摧毁一个国家政权的,除了武器还能有什么?”
“有可能吧。”苏林说,“但是,什么武器是只瞄准政权,又不殃及无辜呢?”
“那就要我们一起去找了。”龚洪文说。
十多分钟过去了,三人过了五龙桥,去老干所的路上经过了华芳气象站。
苏林抬头看着故居熟悉的房屋,树木,思绪被带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那时候,他们的的生活里面,有一群活蹦乱跳的小伙伴,包括张黔诚在内,只要有一点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他们就满山遍野跑,爬墙、钻洞、逮野兔。偶尔有几个零用钱,最奢侈的活动,就是悄悄跑去游戏厅玩上两三个小时。
“往前一直走就到了。”苏林对龚洪文说。
大众波罗车在水泥路面开过,路上很安静,只有龚洪文的这辆蓝色的小汽车形单影只,连个路人都没有。气象站往西不远,经过了《华芳日报》社的大门。
“《华芳日报》社!那是贵州的一个异议记者被国安抓之前工作的地方。”纱绫指着那块被褐色瓷砖包围的“华芳”二字简写,“报”字繁写的怪异牌子。看到异议人士工作过的地方,她不知道该兴奋还是惋惜。
“我看都不想看这种地方。”龚洪文说,“有独立思考能力有真才实学的人被走的走、抓的抓,剩下的是什么货色看那块牌子上的字我就晓得——四不像。”
这时,车后面传来呼呼的风声。没过几秒,三辆黑色三菱怕杰诺越野车呼啸着从龚洪文的大众车后面违规逆行,超了过去。波罗车打了个寒颤,龚洪文赶紧抓紧方向盘才把车子稳住。
“这三辆车……”纱绫指着前面。
三辆越野车刚刚超过去不远,刹车灯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轮胎在地面摩擦,画出几道深深的黑痕。
苏林半闭着眼睛,褐色的眼球里又放射出冷静的光芒。“龚医生,调头。”他冷静地说,脑筋里一边在勾画逃跑路线。
龚洪文一把把方向盘朝左边打满,一脚把离合器和刹车踩到底,然后右脚松开刹车把油门踩到底,左脚慢慢松开离合器。车子还没动就开始轰鸣。忽然,波罗车朝前蹭了一下,车里三人都前倾了一下。
“安全带!”龚洪文大喊。
波罗车的前轮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一股脚胶味在车里弥漫开来。三人刚系好安全带,波罗车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活像只被吓跑的野兔。
三菱车比较笨重,多花了点时间才调过头来。最前面一辆继续朝着干休所去了,后面两辆开始对波罗车穷追不舍。
“我靠,老子咋那么倒霉。”龚洪文气急败坏地大喊,“松山路也遇国安,报社也遇国安。”
“别废话了。”纱绫说,“你已经和我们在一条船上了,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甩掉他们。”
龚洪文急的乱嚷:“妈的三菱车跑得比我的车快,早晚给他们逮住!”
波罗车已经飞奔到了五龙桥头,几秒钟后,后视镜里,三菱车追赶上来了。
“右转!”苏林大喊,“过桥右转!去毛纺厂!我晓得个地方!”
龚洪文顾不上问什么地方,一盘子打朝右边。去毛纺厂的路上三轮车很多。波罗车窄小的车身占了不少优势,在三轮车中间夺路而逃,吓得好多三轮车司机又是狂按喇叭又是破口大骂。一时间整条路上沸腾了起来。后面的三菱车一来,三轮车司机的注意力还在前面的波罗车身上,就被从屁股后面撞翻,倒在地上转几个圈,冲进人群里。人被吓得行人四散奔逃。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撞到人了!”
“妈哟,我的摊子!”
“操!你他妈再开快点!”
“伤到没得?伤到没得?”
人群沸沸扬扬炸开了锅。
龚洪文冲到毛纺厂入口,正巧一辆大卡车迎面开出来。眼看就要对撞,龚洪文非但不减速,反而一脚油门下去,朝右打方向盘。波罗车擦着卡车过去,左后视镜被碰断在地上翻几个咕噜。
“我靠,看不出你人那么老开车还有一手。”苏林说。
“姜是老的辣。”龚洪文说。
他从中间后视镜里看到两辆三菱车一前一后和大卡车撞了个正着,没个几分钟是脱不开的。不过毛纺厂唯一的出入口被这三辆车都堵死了,他们还得另外找条路出去。
“你说的地方在哪里?”龚洪文问。
“不着急,先开去厂区,以前的大车间。”苏林说,“毛纺厂倒闭以后车间全部改成了健身房,每个车间都有差不多半个足球场大,周围种的灌木特别多,容易藏身。”
“原来你是叫来躲,不是来逃跑的?”龚洪文说。
“我有个计划,必须我们三个配合。”苏林说,“我们一直太被动了,开始被国安穷追不舍,我还走在他们前面,调查的进度总是抢先一步,他们逮不住我。现在不行了,他们跳过你的这里,直接去调查杜仿芸,可以说进度已经和我一样了。和他们僵持下去,我们不占优势。说不定他们跑到我们前面,那就没戏了。所以我得确认一件事,你们要做的就是听我的,和我做个试验。”
“反正我这跳老命现在是和你们拴在一起的。”龚洪文说,“大不了就是拼了,我一把年纪,和他们拼了也值得。你们两个年轻人,可要想清楚。”
“我听你的。”纱绫对苏林说。
龚洪文吼着说:“老夫也豁出去了!”
毛纺厂门口三辆车相撞,引来不少人围观。
和卡车撞做一堆的两辆三菱车丝毫没有联系交警处理事故现场的意思,后面一辆先倒了几步,露出被撞凹进去的前脸,调了个头,又朝着毛纺厂里面开去。夹在中间的三菱车更是前后都凹了,轮子转的时候一种金属摩擦的声音弄得人牙齿发痒。它也不服输,跟着前面的三菱车进了毛纺厂里。
丢了目标,两辆车走得很慢,沿着车道入口,狗一般鼻子眼睛全用上,搜寻着往前挪。毛纺厂荒废了十几年,厂区绿化虽好,不过杂草丛生,墙壁和地面都开了裂,顽强的植物从水泥缝中间冒出来。经过前一天的暴雨洗刷,白的墙壁更白,绿的草木更绿得鲜艳了。
很快,两辆三菱车开到车间区时,看见那辆蓝色的被撞掉左边后视镜的大众波罗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波罗车右边是一串十来级的台阶,过去二十来米,一座巨大的车间就在那里。
两辆三菱车开了过去,一前一后把波罗车夹在那里。除了两个驾驶员,两辆车上总共下来六个国安。
黄涛亲自走到波罗车旁边,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窥视着驾驶座。前面两个座位都是空的。他又看看波罗车后座,还是空的。
“记下车牌号。”黄涛对手下说,“你们几个上去。”
说完,旁边的五个国安就跑上台阶,到车间里去了。
黄涛冷静地在波罗车旁边踱步。车子少了左后视镜,蓝色的车身上面多了几道划痕。
突然,台阶上的灌木后面跑出来一个咖啡色的身影,径直冲向蓝色的波罗车。黄涛还没来得及跑过去阻拦,人已经冲进车子的副驾驶座,把车给锁了。黄涛扳了几下门把手,拉不开门。
“给我出来!”黄涛大吼。
“没门。”龚洪文在车里对黄涛做鬼脸。
“你不出来我砸了玻璃你信不信?”黄涛的嘴都气歪了,“你落到这个地步还想跑?”他拿出对讲机,叫去车间的人全部下来。
“是你逼我的。”说着,黄涛把手枪掏了出来。黄涛开始感觉到了胜利。穷追不舍一天半,终于把嫌疑犯给追上了。
黑洞洞的枪口隔着玻璃对准了龚洪文的脑袋。枪口距离脑袋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这样的射程,想射偏比想射准还困难。
龚洪文闭紧了嘴巴不说话,举起两只手,做出投降的姿势。龚洪文感觉心都跳到脖子上了,心脏每跳一下,脖子和面部的皮肤都跟着抖动一下。他的鼻子似乎失灵了,只好微微张开嘴,用嘴巴来吸气吐气。车厢里的空气变得凝重,危机四伏。不知道枪里有没有子弹,上没上膛?他的眼珠上下左右游移,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利用的黑洞来摆脱那冰冷、夺命的枪口。
第三十一章
十步之外,三菱车里的司机见黄涛拔了枪,紧张得动都不敢动。黄处长不会真的开枪吧?
黄涛一手握枪一手拿着对讲机讲话,命令全部人到车间门口集合。
趁着司机注意力被分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纱绫打开三菱车副驾驶座的门,钻了上去。
司机被吓一跳,再一看,上来的这女孩和通缉令照片上一模一样,他伸手想抓。谁知纱绫拿出了一瓶辣椒喷雾,对着他的脸胡乱一喷。
辣椒呛进了国安的眼睛、鼻孔和呼吸道,使他痛苦不堪。他蜷在那里咳个不停,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脑袋上面“咚”的一声闷沉的巨响,国安眼前冒出来一串金星,眼看着视线被鲜血染红,接着一片漆黑。
司机倒下,苏林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块板砖。他把司机的枪夺过去,把司机拖下车,坐到驾驶座上。
“交给我了,纱绫。”苏林说。
“看你的了。”说着纱绫跳下车。
苏林重新发动了三菱越野车,放开手刹,把油门和离合器一起踩了下去。三菱车的轰鸣有如雷声,在寂静的毛纺厂厂区回荡。
三菱车在寂静的厂区轰鸣。黄涛一看,只见一个部下倒在路边,坐在车里驾驶的人似曾相识。和照片上那小子一模一样,不是苏林,还能是谁。
黄涛激动归激动,但他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他把枪不由握得更紧了,仿佛那不是枪,而是苏林的脖子,他只能握得越紧越好,而不能有丝毫松懈。
苏林把刚刚砸国安脑袋的转头拿起来,卡到油门上面,然后松开脚。那双锐利的黑色眼球里闪烁着士兵般锋利的光芒,有种能刺穿对面那辆三菱车的气势。
眼看三菱车冲了过来,黄涛心里吃惊不小 ,赶紧对对面三菱车里的同事喊:“下车!下车!赶快!”
三菱车里的司机见状,赶紧跳下了车。
苏林慢慢抬起离合器,齿轮挂进档里的瞬间,三菱车的后轮和地面猛烈摩擦,胶皮声和黑烟混为一团。
突然,苏林从车上跳了下去。三菱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黄涛的眼前一个庞然大物唰地飚了过去,先撞上波罗车的左边屁股,然后重重地和它前面的三菱车撞个满怀,一声巨响之后,两辆车拧成一团撞向墙壁,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墙壁被撞得摇摇欲坠。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差点没站稳,刚从车间里跑出来的国安被这两声巨响着实吓了一跳。
波罗车被撞歪几步,黄涛要不是跳得快就被波罗车扇了个“耳光”。三菱车开过,纱绫的样子被黄涛看了个一览无余。她,就是照片上那个丫头片子。
“好小子!”龚洪文在车里说。
苏林拿起从国安那里夺过来的枪,指着刚从车上跳下去的国安,说:“滚过去,滚回你的人那边去。快!”枪比苏林想象的重。他尽力用两双手持枪,不让国安看出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的样子。钢铁做的真枪冰凉凉的,笨重,和他玩过的塑料手枪留在心底的印象有着天壤之别。
苏林心里略略有种闯祸的感觉。不过这就是他之前想的计划。换做是用自己家的车子撞了别人的车的话,他可能感觉天都塌下来来了,闯了大祸。现在则不然,撞了国安的两辆车反而有种胜利的喜悦感,甚至是快感。
眼前的几个国安也纷纷掏出枪对准苏林。苏林面对着六、七把枪。国安的队伍一步一动分散开来,把苏林包围在中间。
国安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重,保持着枪口处在同一个水平线。说时迟那时快,苏林一下想到该上膛,马上拉了一下枪膛。好在真枪有专门的助动装置,上膛的力度和玩具枪无甚差别。
空气凝固。国安似乎因为空气的粘稠而无法再移动。站在枪口前面,苏林已经没有再思考。他也不去看身边的枪口,他能感觉到它们。他双手握枪放在胸前,以免国安看出他心跳过快的迹象。他提醒自己不能先表现出软弱。第一次亲自面对枪口,一点也不像电视里面那么轻松,和站在死神前面没有什么区别。
苏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纱绫开始后悔听从了苏林的计划。
七个国安正准备上膛,苏林立刻大吼:“别动!让车里的人走!”
苏林的枪是上了膛的,国安知道厉害,只好就这么拿着枪做样子,不敢去上膛。
“苏林。”黄涛大喊,“先是盗窃博物馆,接着袭击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毁坏国家机关调查工具,非法持枪,威胁公安部门工作人员。你满了十八岁了,只怕你进了大牢,就出不来了。”黄涛第一眼看到苏林的时候就兴奋起来了,捕风捉影整整两天,终于看到苏林本人。一个十八岁的大学生面对七个三、四十岁的国安,可以说一点胜算也没有。被苏林用板砖拍倒的那个只能算是意外。
“让他们走,我没空和你耍嘴皮子,黄涛。”苏林说,“我认得你,华芳国安处处长。”他还是无法思考,手里的枪非常沉重,如果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枪口上,手臂就会被枪压弯。
“你还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黄涛不慌不忙地说,他已经把苏林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呯!”苏林一枪打在地上,枪声犹如一个惊雷把国安们吓了一跳。
一股硝烟味传到苏林鼻孔里。“放他走。”苏林重复道。他的眼睛半闭着,恶狠狠地盯着黄涛看。伴随着巨大的后坐力,苏林感觉几乎拿不稳枪了。他击中的位置比他预想的位置要偏很多。真枪不是那么好玩的。
这稍稍出乎了黄涛的意料,他没想到苏林真的敢开枪。“你是第一次打枪吧?好玩不?你真认为你一把枪可以打赢这边七把枪?”黄涛又用枪指着龚洪文。谁知龚洪文趁着苏林开枪的空隙已经跑到驾驶座上去了。
黄涛被弄得两头为难,不知道是该看着苏林还是该看着龚洪文。转念一想,反正苏林眼前还有六把枪,他的枪不如指着龚洪文比较好,龚洪文离得近,完全可以当个人质。他对身后的一个部下使两个眼色,那人不管纱绫有没有武器,粗鲁地用枪指着远处的纱绫。
纱绫刚才还在想如何帮助苏林一下,这下自己也不敢动了,只好等着苏林的点子。
“小子,小子,赶快。”龚洪文小声念叨着。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到了他脖子里,脖子处冰凉冰凉的。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手心早都湿了。
“你不会不顾你同伴的安危,对吧?”黄涛说。
厚颜无耻的国安。纱绫打心底里厌恶国安这种手段。事情已经到这种份上了,恐怕只有奇迹出现才能扭转局势。
“我有你们的把柄,国安。”苏林阴笑着站直了身子,“你以为用我的朋友威胁我我就妥协了?”
黄涛马上又把枪口对准了苏林,苏林那种笑法让他非常不安。苏林肯定有了什么主意。他有种被推到悬崖边上的感觉,苏林不知不觉抓到了主动的地位。
龚洪文连吞好几下口水,湿润的手伸去够到车钥匙,把车发动了起来。车子动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感觉到国安的子弹打在他头上,于是使劲用双手抱着脑袋,趴在方向盘上。回过神来才发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袖子被额头的汗水给浸湿了。
车子发动,黄涛把枪口又摆到龚洪文那里。这几个嫌犯太难缠了,弄得他好像腹背受敌。
“不要以为你们有人质我就乖乖听你们的话。”苏林继续着阴笑,“我没有人质,也不需要人质。来试试吧。”
说着,苏林换单手握枪,乌黑的枪口在空气里画出一道弧线,不再对准国安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对准苏林自己的太阳穴。冰冷的枪口接触到肌肤,他全身一阵寒战。刚开过火的枪火药味未消。他的手指开始抖起来,稍不留神就可以错扣扳机。
黄涛看着苏林居然自己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想不出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可思议的疯狂举动。苏林那个样子就像个为了朋友视死如归的大侠,或许只是想虚张声势吧。
“吓唬三岁娃儿啊!”黄涛大喊,“老子不信你敢开枪打自己!你给老子打,打啊。”
“要不你来试试?”苏林说,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坚定和冷硬,话语里俨然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语气。
他另一只伸进口袋里,手把转龙盒拿了出来,“你们要找的不就是这里面的秘密吗?我已经解开了,就装在这里。”他用盒子敲敲自己的脑袋,“我死了,你们永远都不要想晓得秘密。你的上级要抓活的,对不对。我死了,看你怎么交差。我怕死,我的手脚都在发抖。你懂的,我的手指每一秒钟都会在以外情况之下扣响扳机……”
“放下枪,放他走!”苏林大喊着。
“放下枪,放他走!”这句话冲口而出的一刹那,黄涛简直搞不清,这句话是怎样从他的口里蹦出来的。他更愿意一枪打去,打伤苏林,然后把他绑起来。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他的枪响的同时,苏林的枪也会响。这样的后果是不但无功还有过。老子竟然栽在这个大学生的手里,黄涛不愿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摁死了他和他的同事们的七寸。
一阵微风吹过,黄涛的下巴冷飕飕的。他也出了一脸的冷汗。
龚洪文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开着车就调了个头,跑到纱绫那里。纱绫赶紧上车。
黄涛彻底陷入了被动地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蓝色的波罗车开到了苏林旁边。煮熟的鸭子真的就要飞了?这个感觉,太窝囊了。
纱绫给苏林把车门打开。苏林枪不离头,进了车里。龚洪文加大油门,开动汽车,绝尘而去。
车里飞出去一团黑色的东西,那是苏林扔掉的枪。
国安在原地转圈子,甩胳膊,恨恨不已而又无可奈何。
车子里,纱绫对苏林吼道:“还有什么比你的生命还重要?你竟然用枪指着自己脑袋?走火了怎么办?那是真枪啊,真枪!”
“好了,过都过去了,就不要说了,好吧。”苏林说,“国安外强中干,没有一定把握,我不会这样做的。这还证明了我的推论是正确的,国安现在要抓活人,和十七年前不一样了。”
“苏林,我算是明白国安为什么抓不住你了。”龚洪文说,“你不但有运气和头脑,还有胆量。你这样的年轻人以后能做大事的。”
“得了吧。”苏林说,“刚才那家伙说了些什么罪?我要是还在这个政府的统治下生活,恐怕连自由都没得了。”他腿脚发软,手指头抖个不停。和国安对峙的时候精神太过集中,黄涛说的话他已经忘了。回想一下自己用枪指着之际脑门的画面,好像做梦一样虚幻。无论如何,再也不想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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