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黑了下来。华芳的街上飘着缕缕梧桐树的香味。
纱绫发现,在这个城市里,随便一条街道的两边都种的是梧桐树。这个城市比阳城小,楼房没有阳城的高,街道看起来也没有阳城繁华,但是城市本身却透露着一种纯朴的气息,还没有被开发,犹如处在孩提时代的孩童,还挂着天真的笑容。
下车的地方更是大树参天,这些梧桐树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的年龄,树干需要两个人的手臂加在一起才抱得住。
梧桐树的背后,是一排朱红色的墙壁,盖着琉璃瓦,古色古香。围墙中间是两扇制作有点粗劣的圆门,仿造古代的铁门制作,上面有很多凸起来的半圆形装饰造型,中间是狮子嘴咬着的拉环。门的右上方,一块黑色的牌子刻着“华芳地区历史博物馆”的字样。
苏林走到铁门前面,二话不说就开始敲门,敲的很用力,铁门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今天是周末,这么晚了,肯定不开门的。”纱绫说。
“我知道啊。”苏林说,“我只想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最好没有,不然我不方便进去偷东西。”
“你是说真的吗?”纱绫问。
“当然。”苏林说。他指着左边,“你看那边,尽头的门面的地基比博物馆高出来一个档次,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垫垫就可以爬进去了。和我小时候爬过的墙比起来,这个算难度小的。”
“门是从外面锁的。”纱绫说。
大门上挂着把老旧的锁,一个门闩穿过另一扇门的锁扣,然后在锁扣上套一个大铁锁。这种锁只能从外面锁,换句话说房子的里面是不会有人了。苏林尴尬地放下了手,人行道也不走,两步就跑到街对面的建筑工地上,随手捡了一块六七十厘米长的木板。
纱绫好奇地看着他想干什么。
苏林跑回到博物馆一边,去到红墙尽头的门面一侧,时间不早,门面全都关门了。他把木板斜放在墙脚,形成一个斜面,右脚站在地基上,左脚努力踩上木板顶端。然后贴着墙壁站直身子,手立刻够到了墙壁顶部,手拉牢,用力往上一耸,脚一蹬,就上去了。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过来就是下去的墙,结果上面是个屋顶,还要往前,他才能跳到博物馆的院子里。他伏下身子,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大街那边没人会在意屋顶有人。他避开的是左手边的华芳地区政协人大委员会所在地。被当做想潜入政协的梁上君给抓了很不划算。
纱绫压根就没想到苏林动作那么快,她想象的是苏林至少要挣扎几下才能上去。她不由得左顾右盼起来,担心被人注意到。
“你就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苏林在屋顶上小声说道,“你帮我把木板搬开,已经不需要了。你找个地方等我,不要被坏人抓去了。”
纱绫抬头往上看,看不到苏林的人。
“你不要我帮你放哨?”
“别费力了,有人来就自认倒霉吧,进去就出不来了。”
纱绫干着急,不好老是站在那里,只好赶紧把木板收走。
苏林趴在屋顶,慢慢爬到屋檐,身子换了个方向,先把腿放下去悬空,试图找个可以踩的地方。但是下面根本没有可以踩的东西。他开始一点一点把身体放下去,最后只有两只手挂在屋顶。看看地面,已经不那么远了。他咬咬牙,松开了手。
安全着陆。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摆好脚的姿势,着地以后脚底麻了几十秒钟。他坚持着捱了过去,来到展厅门前。这是第二道关卡。博物馆的设计者为了让历史博物馆更有历史的感觉,干脆把展厅的门设计成了用木板一条一条搭起来的形式,就像古代的店面。最左边的两块木板上挂着一个和外面的门上一模一样的锁。苏林深呼吸了一下,抬脚就朝着正中间的木板一脚踹了过去,木板一扭曲,朝着屋内里面倒了下去。苏林赶紧一把把木板拉住,以免木板倒下去打坏东西。万一打碎了玻璃什么的,就太引人注目了。
纱绫站在街对面的手机店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打在木头上的巨响,她心里一顿,目光变得焦急起来。过往行人看见这么个美人在那里焦急,纷纷投过去关心的目光。
苏林进到展厅里,把木板随手搭在门后面。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被踢开的那块木板外面透进来一屡微弱的光。他把手机,这唯一的光源拿了出来。苏林走得很轻,可还是把地板踩出了“吱嘎”的声音,饱含韵味。
刚下过雨,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木头香味。
借着手机灯光,苏林看见满屋子的墙上挂的都是照片,好像自从照相机发明以来,就有人给华芳城记录相貌。墙角的一张照片照的是铁匠街,出生在八十年代的人对它还有一些印象。铁匠街本来不在城区,古代的铁匠住不起城里,举家搬到城郊,紧挨着古城墙边修了两排房屋,一排用来住宿,一排用来打铁炼铁。天长日久,那段古老的城墙再也包不住这个城市的时候,铁匠街便农转非变成城中心了。而今,铁匠街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河岸边的凉亭和花坛。古老的城墙被不知其珍贵的人拆去了一半,只有墙根尚存。
苏林理了理思路,不是回味华芳历史的时候。粗略看了一圈也就是正中央的展厅,全是城市的照片,没有展览物品,他便马上跑到朝东的一个展厅去了。
按照博物馆的习惯,小盒子这样的展品应该放在齐腰的玻璃柜里。手机照进东展厅,苏林看见依附在房间内侧,就是一圈玻璃柜。他顺着右手边的柜子里看过去,有明代的、清代的各种陶器和瓷器的照片,木器也略有一些。走到拐角处,苏林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一个盒子被命名为转龙盒,年代:明代。苏林正想着如何把它拿出来,才意识到事情不那么简单——柜台里也不过是张盒子的照片。照片下面的说明描述的这个盒子,几乎和陆原说的一模一样:红色、正方形、边长十来厘米,厚二三厘米,上下两个面雕着精美的龙饰,用手指就可以使龙神转动,因此命名转龙盒。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说明文的最后一句是:来源:华芳二中历史爱好者陆原。
怎么办?斗着胆子非法闯进博物馆,结果只收获了一张照片。等到星期一,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就会发现博物馆在双休日被人闯入的迹象,届时再来询问转龙盒的事情,无疑是自投罗网。也许盒子就藏在博物馆里某处,没有摆出来真品而已。
苏林试着冷静思维,不用着急,他告诉自己,他有整晚的时间来寻觅宝藏。
此时离星期一早晨只有不到三十六个小时时间了。
苏林溜进博物馆的同时,张震回到了家中。
他家是位于公园南路的一处楼中楼。房产证上是女儿张巧月的名字,目的是不让人怀疑买房的钱的来源。
在楼下张震就看到,家里的灯不像往常一样全都被开亮。进到门里,他看到一楼的客厅里只开了长沙发旁边的台灯。妻子赵怡梅坐在沙发一边,目光呆滞,手里拿着一张床单。张巧月坐在沙发另一端,眼睛发肿,一看就大哭过才一场。张震隐约看到,赵怡梅手里的床单上有些血迹。
张震一看到那张床单,恨不得一拳把侵犯他女儿的那男人的脑袋打开花,把他的脑子扯出来捏碎,再活活把他的下体切成小片扔给野狗吃。
他看着天花板,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控制住情绪,走到老婆和女儿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两个女人精神恍惚,张震走过去的时候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张震点了根烟,以此分散点注意力。平时,赵怡梅是不让他在女儿面前吸烟的。他用力吸了一口,从鼻孔里呼出紫色的烟雾,问:“谁干的?”
房间里一阵沉默。张震继续吸烟。
“周强。”巧月说。
张震好想笑。好想开怀地大声嘲笑自己。他摊开身子靠在沙发上,内心里面发出了野兽般的笑声。周强昨天晚上搂着两个二十来岁可以当他女儿的女人从神奇大酒店走出来的画面,他忍不住去想其中一个是不是巧月。张震有一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作为一家之主,就算真的天塌下来,也得自己撑着。
周强,方脸,啤酒肚,有钱有权。张震要想对付他,可真不容易。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周强这下居然骑到张震头上去了。他怎么也不愿意去想象,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骑在他女儿的腰上,是何等的不堪,何等的该杀。巧月只有二十二岁啊!此刻张震才觉得,周强那种形状的人多可憎。
“什么时候的事?”张震问。
“昨天晚上。”巧月说。
张震下意识地看了看表,8点42。
“几点?”张震问。
巧月咬了咬嘴唇,说:“忘记了,12点过后。”
“没得事没得事。”张震说,“不要去想了。我晓得该怎么做,你先去休息,我和你妈单独说说话。”
巧月很安静,从沙发上起来,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噩梦。她还有很多该对爸爸说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如果没人问起,她会永远都不说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爸爸下一步会怎么做。总之,一切听爸爸的安排就对了。
走到床边,巧月不敢躺下去。皮肤一接触床单,周强这个恶魔的样子就袭来,那一晚的噩梦挥之不去。
客厅里,张震坐直了身子,拨了个电话,说道:“喂,王厅长,有个事情要请你帮忙。”
第二十一章
苏林又检查了一遍博物馆的中央展厅和西展厅,全都一样,墙上和玻璃柜里摆设的尽是照片,一件实物也没有。
博物馆拿到的经费年年都很吃紧,只展出照片的做法也是无奈。
苏林松懈下来,站在黑暗里设想各种可能性。盒子最好就放在博物馆的某处,千万不要在某个仓库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既然经费那么吃紧,博物馆未必有钱长期租一个安全的保管处。照片上的东西是古董,只不过没有得到有效的保存。
他又回到东展厅去看转龙盒的照片。手机灯光一转,墙角处一个金色的物品反射了一下光。好奇心推着苏林走过去。一看,只是个门把手。比起外面两个故作仿古的大门,墙角的门把手显得太过现代化。球形的把手中间有一个钥匙孔,反锁的时候必须从另一侧按下小锁,下一次想从外面打开的话必须用钥匙。锁舌由外到内形成一个坡度,关上了就推不开。
苏林试着拧了拧门把手,果然反锁上了。镶嵌门把手的木门也有一定年头了,苏林使劲一抬,一条狭窄的门缝即显露在眼前。他拿手机朝里面照了照,什么也看不见。突然苏林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一个人站在黑灯瞎火的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还要拼命从门缝窥视一间更黑的屋子。
万一里面放的是腐烂的尸体,怎么办?
博物馆里伸手不见五指,人类很不适合在这种环境里活动。苏林害怕极了,总担心外面的展厅里会走进来僵尸。苏林小学时,博物馆里展出过一具千年古尸。苏易仁带着小苏林来看的时候,苏林捂着眼睛不敢看。想到这里,苏林直冒虚汗。万一门背后就是那具死尸……
“嘀——嘀——”
大街上上的汽车在猛按喇叭。
仿佛驱魔咒语般的喇叭声给了苏林很大勇气,让他重新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人类。纱绫还在外面等着。一个标志的大美人在等着他凯旋,不能被害怕的心理吓趴了。没什么好怕的,除了恐惧本身。
比起腐尸来,国安反倒不那么可怕。苏林排开脑子里的杂念,想到了办法。他从兜里抽出来一张银行卡,顺着门缝放了下去。银行卡的长度和硬度都刚好,卡抵在锁舌上面,朝里面一推,锁就开了。
里面的屋子乱七八糟像个杂物间,即使是在手机昏暗的灯光下,也能辨别出地上和杂物上面的灰尘。苏林运气不错,找到了存放室。他心想,如果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出去卖的话,可以发一笔小财。他很快打消了那个念头,转而寻找转龙盒。存放室似乎从来没有人打扫,越往下的东西,堆积的灰尘越多。
苏林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瓶瓶罐罐中间的缝隙也不放过。在拉开一块布看后面的箱子的时候,灰尘飘进了他的鼻子,痒得他连打几个喷嚏。苏林揉了揉鼻子,一看,那个正方形的木盒子就侧躺在两个箱子中间的缝隙里。这样节约空间可不是好事。他想。
纱绫在门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又担心苏林在里面不要出什么差错,又担心不要被国安追过来。她帮不上忙,只得呆呆看着博物馆的大门,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
临走,苏林又借机在中央展厅看了几眼。不把握住这个机会,以后就几乎不可能再来了。整个展厅记载的都是华芳的风风雨雨。朝南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古代华芳城墙的照片,记录的是古城墙还没有被拆的时候的玄武门。苏林打心眼里喜欢这张照片,它的意义太重大了。有几个华芳人知道华芳城曾经只有那么一个出入口?他把手机反过来,准备翻拍下来。做出这个动作,他才意识到有点荒谬,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拍出照片。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这个动作是他那天晚上做的最正确的举动。古城门上有块黑色的牌子,自右向左方方正正写着拓印体的“华芳”二字的繁写体。重要的还不是这个。“华芳”二字的上面,弯弯曲曲有几个小字。苏林一看就认识那几个字——自右向左桥纂体的“万古龙吟”四个字。
苏林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原来华芳城自古以来都和那个秘密组织有关。这些是史册里不可能记录的东西。抱着侥幸心里,他又看了一遍展厅里的其它照片,企图再次找到桥纂体的字。不过后来做的事都徒劳无功。临走,他从门边的小书桌上随手拿了本《华芳县志》。
博物馆的街对面,纱绫又多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没有电话可以联系,又不能跑到那里大声喊。她担心是不是苏林进去就被里面的人抓住了。再不出来,我就亲自进去。她心想。
好在一个身影在她作出爬进博物馆的决定的时候即时出现在博物馆屋顶,随即跳到地上,让后装作没事一样走到人行道上。
纱绫可算是放心下来,一股脑跑到苏林旁边:“你总算出来了!担心死我了!还好吧?里面有没坏人?”
“你应该问我有没有找到东西。”苏林无奈地笑了笑,“再说,你说的那个坏人不是才刚刚从博物馆里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真的会进去。”纱绫说。
苏林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说:“谢谢你了,纱绫。有你在外面想着要进去找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东西已经找到了。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找个落脚点的好,老是在大街上晃不安全。”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今晚可以去的地方。跟我来吧。”
两人又上了出租车。苏林说了句去兰苑花园,坐下去就再没说话。一天的时间还远没有结束。就算去到了落脚点,只能是暂时休息一会,晚上需要搞清楚的事情还很多。苏林的手一直放在衣兜外面,转龙盒就在兜里。另外一边的兜里是那本被偷出来的《华芳县志》。这两件东西会是晚上缺一不可的道具。
最让他揪心的其实是今晚要去的地方。他知道他最不该去那个地方,不过他没什么选择。
路上纱绫几次想开口,一看苏林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把话压了回去。
车子开到了一个名为“兰苑花园”的住宅小区。下了车,苏林马上跑到一个小卖部,拨起了电话。
“喂,黔诚,是我。”苏林用着和老友说话的口吻,“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去你家睡一晚上?我和一个朋友,一个女生。可能还需要借你的电脑用一下,很重要的事情。”
纱绫听苏林后来“嗯”了好几声,便挂了电话。
苏林转过头来,说:“他现在不在家,不过正在赶回来。我们等会吧。”
“你还是给我说说你和你这个朋友的事情吧。”纱绫说,“你好像一想到他就有点惆怅的样子。我可是全看在眼里的。”
“说来话长了。”苏林说,“我一直感觉自己欠他的。”他看到不远处的小水池边有张空着的长椅,便走了过去,“他叫张黔诚,小时候他家住的离我家很近,从小我们就是好朋友。他父母都信了基督教,才给了起了那么个名字。黔诚从小对基督教的信仰也很虔诚,时不时都在引用《圣经》的知识。不过……”苏林叹了口气,“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每次他一说《圣经》,换来的是一群朋友的嘲笑。每次到这个时候,我是唯一一个让站出来叫大家停止嘲弄他的。”
“那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啊,你到底欠他什么呢?”纱绫问。
“我只是让别人停止嘲笑,我没有做什么实际的事情帮他。”苏林说,“黔诚他从小都很单纯,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对待朋友绝不马虎,即使是嘲笑过他的信仰的那些朋友,他也愿意为他们两肋插刀。”苏林的眼神又变得游离了,“初中以后大家搬家的搬家,去外地的去外地,联系就少了。我一直都想做点什么来补偿他一下,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倒好,我又把麻烦给他带来了。我真的很不愿意把他也牵扯进这件事情里,但是除了他我真的找不到别人了。”
“这一点你大可不用担心了。”纱绫笑着说。
苏林歪着个脑袋,不明白纱绫的意思。
“你也知道,朋友的意思,就是能和你同甘苦共患难的那个人。”纱绫又说,“现在你有难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他应该是非常高兴的才对。”
这话说得苏林的心里暖滋滋的,好像凝固在心里的一团顽固的冰块一下就融解了。他回忆起小时候放鞭炮的情景,黔诚也是那一堆小朋友中的一个。
“不是我多疑。”纱绫说,“我不了解你的朋友,我只想问问,张黔诚他和他家里的人可信吗?”
“绝——对——可——信。”苏林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的关系就是那种……把现在的我换成他,把他换成我,我也愿意收留他并且帮忙到底的关系。”
“真让人踏实。”纱绫笑着说,“羡慕死我了,有这么个朋友。”
过了不到十分钟,一辆出租车经过苏林和纱绫附近的时候停了下来。车上走下来一个瘦高瘦高的男生,鸭蛋脸型,戴一副黑框眼镜,隔远就可以看出他脸上的皮肤白皙细腻。
苏林站起来走了过去。黔诚和他走到只有一臂之遥时,两人什么也没说,四目相对笑了一下。刹那间,小时候在一起玩儿时的分分秒秒在心中一闪而过。一起上山、一起爬墙、一起放鞭炮、一起逃学玩游戏机。两小无猜的感情被两个人完整地保存下来。两人都十八岁了,还是可以躺在一张床上聊到凌晨也不睡。
“快走。”黔诚先开口说,“今天我妈才买了樱桃,甜得要命,我只吃了几颗,快上去吃。”
“我还是先介绍一下。”苏林退后一步,让黔诚可以更直接地看到纱绫,“她是纱绫,在财经学院读大三,我们是才认识的朋友,这几天她都在帮我的忙。”他又转向纱绫,“他就是黔诚,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黔诚的个头比苏林还高些,几乎有一米八的个子,也是个英俊小伙。纱绫抬头看着他,坏笑着说:“你好啊,小帅哥。没上学吗?”她一坏笑,两个虎牙就比平常说话的时候还明显。
“今天周末没课。”黔诚说,“我其实比苏林小半岁,上学比他晚一年,我还在上高三。”
“我明白了。”纱绫笑着说,“加油,北京政法大学等着你呢。”
“为什么是北京政法大学……”黔诚的两个浓眉毛挤做一堆。
“别理她,那是她想去的地方。”苏林说。
黔诚一笑了之,然后再次邀请苏林和纱绫去家里。
纱绫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好奇一个信主的基督徒家庭会是什么样子。她想象着满墙壁的耶稣像、十字架,桌子上摆放的都是圣经。信基督的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祷告一番。
谁知苏林和黔诚两个有说有笑就朝着前面走过去了,完全不在乎纱绫的存在。纱绫只得被动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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