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四年(西元1935年)春天。
新年才剛過完,聯美綢廠的總廠大門口外便被超過百人的人群團團圍住。
「我們要生存!不恢復原有薪資就罷工!」這群人拿著布條在門口扯著嗓子用力嘶喊著。
此時周曉斌的座車緩緩駛過,坐在車內的周曉斌與筠青看著窗外抗議的景象。
「爸,您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嗎?」筠青問。
周曉斌將目光移回前方,他看著車子前方的玻璃。「不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回答筠青的,因為他不想讓筠青對這件事興起好奇。而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
從去年聯美綢廠蔡少帆發佈減薪消息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了!當時他也曾規勸過蔡少帆千萬別走這一步,但是他卻不聽勸,堅持要以裁減員工薪資來達到維持工廠利潤。
可去年的減薪最終沒鬧出什麼風雨,但聯美綢廠的員工卻趁勢組織起工會。而今年蔡少帆食髓知味,他又在年前向聯美綢廠的員工公告於年後將減薪一成五,這使得去年原本就醞釀罷工的員工們更是無法嚥下這口氣,於是在過年後,聯美工會組織起來,開始向工廠抗議,並爭取取消減薪這項計畫。
筠青聽著周曉斌的話,她當然懂他的意思,她清楚明白周曉斌不想讓她去採訪這件罷工事件!可依她的個性,她怎麼可能會輕易的罷休呢!愈是不讓她碰的東西,她愈是感興趣,更何況這件事從去年開始她就已經知道事件的始末了,要她放棄這則新聞,那是不可能的。於是她又往窗外看去,但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她的目光。志淵!沒錯,她看見志淵的身影,她咬著牙瞪向志淵。該死!這傢伙不是答應她不去追這件事嗎!怎麼現在他又出現在罷工現場!筠青瞥向坐在身旁的周曉斌,只見周曉斌還是看著前方。「爸!」她喊著周曉斌。
周曉斌聞聲看她一眼。「妳又想做什麼了?」他見筠青又眨起她那對慧黠的瞳仁。
「沒!我剛好想起我下午約了我的好姊妹要去“先施百貨”逛逛,爸,現在都快十一點了,我和人家約好先去吃飯再去逛百貨,所以您讓我在這裡下車吧!」筠青眉眼彎彎的說。
周曉斌用著狐疑的眼神打量她。「真約了人,沒騙我!」
「爸,真的,我騙您幹嘛呢!要不,您和我一起去呀!」筠青勾起他的手臂。
「行了行了!」周曉斌撥開她的手。「可別太晚回來!」周曉斌答應她。
看著周曉斌的座車離去,筠青趕緊往回走,她現在就要去找志淵,這麼有意義的新聞怎麼可以少了她呢!
一回到聯美綢廠,大門口抗議的人還未散去,她見志淵就站在人潮的角落裡,於是她走向前去。
原本專心拿著鏡箱猛拍的志淵,猛地他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一時間他的身子有如石化般不敢妄動,因為他怕被人發現他在拍照。
筠青見志淵沒有回頭,她乾脆湊近他的耳朵旁。「謝志淵!」
志淵被筠青忽然的出聲嚇了一跳,他轉身看,原來是筠青。「我的大小姐,妳想嚇死我呀!」他撫著胸口瞪著她。
「你還敢說!你不是答應我了嗎!為何你出現在這兒?」筠青不服氣地說。
「我……」志淵看著她,他一時語塞。「說我!那妳呢?妳又為何在這兒?」他反問筠青。
筠青拍了他胸前一下。「我當然是看你在這兒才來的呀!」
志淵看著筠青氣忿的臉。「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向四周看了看,接著將筠青拉至一旁。「今天的罷工是聯美工會組織的,而且那工會裡的成員我查過了,和去年我們在那個小屋看到的人是一樣的,所以我覺得這一次那些人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志淵說出他的想法。
「所以你一直在查這件事!」筠青語氣不悅,原來志淵瞞著她繼續偷偷調查這件事。
「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我打聽到,他們還準備聯合其他省份的分廠要一起罷工呢!」這是志淵混入那群人之中好不容易打聽來的消息。
「那這樣事情就鬧大了!他們預計什麼時候開始罷工?」筠青問。
「後天!屆時他們其他分廠的人全都會來到上海總廠,並向蔡少帆提出他們的訴願請求,倘若蔡少帆不答應他們的話,他們就會開始罷工!」志淵邊說邊觀察四周,他深怕有人注意到他們。
「我們先回去將這件事告訴我爸,我覺得這件事可能不會那麼輕易結束。」筠青覺得這件事若鬧大了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
「也好!因為我想將這件事刊登出來!」於是志淵與筠青回去報社,他們現在必須將這件事告知周曉斌。
★★
周曉斌蹙著眉雙手插腰聽著志淵說著他查到的事。
「社長,我覺得今日的罷工事件絕對會鬧得滿城風雨,所以請允許我寫相關的報導並繼續追蹤下去。」志淵說,他希望周曉斌將這個事件交給他負責。
周曉斌來回踱步後看向他。「我可以將這個事件的後續報導交給你,不過你得小心點,因為那些罷工的人是有組織的,而且人數可能會超出你的預期。」周曉斌提醒他。
「沒問題的社長,我會注意的!」志淵此刻心情激昂,他相當高興周曉斌將這個任務交給他。
「爸,那我呢?我和志淵是搭檔,我也要去追這件事!」筠青說。
周曉斌見筠青居然敢跟他提出請求,他不自覺火大起來。「妳還敢跟我提要跟著去!我問妳,妳剛才不是說妳要和妳的好姊妹去逛百貨嗎!為何妳現在在這裡?」周曉斌指著她。
「……」筠青自知理虧,她低下頭來。
「這件事已經由上海市政府的社會局介入了,所以短時間內應該就會和平落幕,讓志淵去追這件事就行了,而妳,妳去追吳黛虹最近和誰走的比較近!」周曉斌要她去追影星吳黛虹的新聞。
「爸!我才不要去追那種新聞!」筠青一點也不想要去追這麼無聊的新聞。
「我的話難道妳不聽了嗎!」周曉斌臉色凝重的看著她。
筠青見周曉斌板起臉孔,她知道倘若她又繼續鬧下去的話,她肯定會被周曉斌趕出報社的,最終她就不能繼續當記者。「我知道了!」她不情願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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