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兆岩要離開上海之前,他帶陸崇輝去醫院,他希望醫生能徹底檢查陸崇輝的身體。
醫生叮囑陸崇輝一定要戒菸,因為檢查發現,他的支氣管發炎的相當嚴重,如果再不戒菸的話,恐怕會造成難以治癒的後果。
「爸,醫生說的話,您必須聽進去。」他們步出了醫院。
「行行行,知道了!別像娘們兒一樣!」陸崇輝受不了他的嘮叨。
「爸,別嫌我嘮叨,您應該不希望被關在醫院裡吧!」兆岩提醒他,因為醫生剛才也說了,如果陸崇輝支氣管發炎的情形沒有改善的話,他怕陸崇輝的病可能就不只是發炎那麼簡單了。醫生跟他說,目前國外有許多病例是吸菸造成了肺癌,癌是一種惡性腫瘤,這種腫瘤會在體內移轉,並危害身體其他器官,且通常會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一旦發現腫瘤,通常也都只剩下幾個月的壽命而已,所以他叮嚀陸崇輝,千萬不可忽視這結果。
陸崇輝無奈的瞪著他。「我會有分寸的!你不是還要趕回浙江嗎!動作快點,要不然會趕不上火車的。」此刻陸崇輝反而希望兆岩快點回去造他的鐵路,因為他不想再聽他嘮叨了!
見陸崇輝還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兆岩只能另拜託別人照看陸崇輝了。
「周叔,無論如何您一定要幫忙看緊我爸,千萬別再讓他抽菸了!」兆岩拜託周曉斌,他現在只能拜託他了。因為周曉斌的話一直以來比他的話管用多了,所以陸崇輝多少會聽進周曉斌的勸。
「兆岩,你放心好了!我會幫忙照看你爸的,相信如果他有好好地配合醫囑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此刻周曉斌樂觀的說,他覺得陸崇輝應該是因為吸太多菸而導致支氣管不好。「況且那些醫生有時候就是喜歡危言聳聽,他不說嚴重點,病人又怎麼會遵照醫囑呢!」他感覺醫生都是這個樣子。
「周叔,不管是不是危言聳聽,我覺得還是不能輕忽這件事。總之我希望您能幫我注意他,倘若發生什麼事了,也請您一定要馬上聯繫我,拜託您了!」兆岩向他行禮拜託。
「好好好!」他扶起兆岩。「你爸是我的兄弟,就算你不拜託我,我也是會去關心的。你就專心造你的鐵路吧!一有狀況,我定會馬上通知你的!畢竟你現在正在修築的這條杭江鐵路,它承載著我國華東地區的交通樞紐,有多少人期待這條鐵路的完成,所以你絕對不能分心,我肯定會幫你看緊他的。」周曉斌保證。
「謝謝您,周叔!也請您放心,這條鐵路我會盡快完成的!」兆岩允諾。
揮別周曉斌後,兆岩及二虎子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此刻兆岩的雙手插在腰際間,他看著延伸愈來愈長的軌道,他不知道他還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完成這條鐵路,但是他內心總是隱隱不安,他覺得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可能必須在鐵路和陸崇輝之中做個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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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二十二年(西元1933年)五月,夏央以徐祚年義女的身份跪在靈堂前,此時她的眼淚早已流乾,她就像沒了主心骨般的燒著紙錢。早在半年前,徐祚年就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似乎要走向盡頭了,於是他告訴夏央,他希望能認夏央做乾女兒,這樣夏央即使三年期限一到,她也因這個身份而無法離開徐家,而他的紗廠屆時也可以放心的交給夏央。
夏央想不透徐祚年為何要在到期的前一年收她為義女,丹麗點醒她,徐祚年現在早已油盡燈枯,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倘若他不儘快找一個接班人接替他的話,那麼他的紗廠將會面臨關閉,那他這輩子費盡千辛萬苦所編織的紡織美夢,將會化為灰燼。所以他唯有替自己尋一個繼承人,才能繼續將他的紡織夢編織下去。而他周遭唯一能繼承這份產業的唯有夏央了,雖然夏央與徐武生並無夫妻之實,但最起碼還是個掛名夫妻,所以將紗廠讓夏央繼承,是再適合不過了。
可夏央她一點也不想繼承徐祚年的紗廠,她只想結束這裡的一切,回到她過往的生活,她不想再掛著徐家媳婦這個名了!因為這讓她再也無法去找回她原有的東西,包括人。
但是徐祚年卻告訴她一件事,倘若他的紗廠關門了,那將會有上百個家庭的經濟瞬間陷入困境,難道她真的想眼睜睜看著這些家庭落入絕望之中嗎!他要她回想當年他們家因為土地要被收走時的情形,那是個怎麼樣的痛苦。
經過兩年的相處,徐祚年果然懂得如何拿捏夏央的點,所以夏央果真如他所願的答應他,認他做乾爹。
臨死前徐祚年將所有的東西全都遺留給夏央,兩間上海的紗廠及一棟房子,還有諸暨縣的土地,以及他們現在所居住的杭州老宅,他一個不漏的全給夏央。
他在醫院的病床上交代完他的遺願後,便心滿意足的含笑而終,他的死因是肝硬化,所以從他發現到死亡的時間只有短短一年不到。
在送走了徐祚年後,夏央拿了一筆錢給丹麗,她告訴丹麗,她可以去追尋她的夢想了!
「妳讓我走,那妳呢?」丹麗問她。
夏央笑了笑。「妳明知我已經走不了了!」
「既然妳不走,那我也不走!我陪妳一起撐起徐家!」丹麗將那些錢又推回給夏央,雖然她一點都不想留在徐家,但是為了夏央,她可以犧牲。
「麗姊,妳這又是何苦呢!」夏央不想有人像她一樣,這輩子已經無法再做回自己了。
「是妳教我的,人生無論何時都可重新開始,只要生命存在、夢想存在,每個人皆可以重頭來過,除非是連自己也放棄了。所以,現在放棄的是妳!我不能眼睜睜的看妳放棄自己的人生,而不拉妳一把!」丹麗無法只有自己好過,她要夏央一樣,也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聽丹麗將自己曾說過的那套說詞,原封不動的用來說她,夏央倍感欣慰。「麗姊,妳放心,我沒有拋棄人生拋棄夢想,我只是……改變了原有的夢想與人生。」夏央語重心長的說。
「改變!那妳不準備將妳原有的東西追回來嗎?」丹麗問。
夏央沒有回答,因為連她也不知道,她該如何去找回她那原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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