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央(下部)—相見難時別亦難 - 第27-2章承諾

「夏央，妳覺得我穿這件旗袍好看嗎？」丹麗照著鏡子並問夏央。

夏央看著丹麗今日並未穿上削肩旗袍，反而是穿著傳統的短袖旗袍，而且連顏色也非如以前那種艷麗的色彩。「妳今天是怎麼了？為何穿上這麼普通的樣式，這不像妳！該不會等會兒要來的人對妳來說相當特殊！」今日夏央特意邀請兆岩和二虎子來到家裡吃飯，可丹麗說她也要順便邀請一個人一塊兒過來吃飯，所以夏央覺得今日丹麗邀請的人對丹麗來說肯定是重要的，不然丹麗不可能為了人家刻意改變自己原有的打扮。

聽夏央如此說，丹麗一陣紅雲浮上臉頰。「妳就別問了！」她羞怯的說。

見丹麗羞澀的模樣，看來等會兒要來的人的確是丹麗掛在心上的人，這讓夏央很是好奇。

夏央離開丹麗的房間後，她看著在客廳裡練字的夏敬，自從夏敬跟著她嫁入徐家後，夏敬就有了讀書的機會，雖然程度還是跟不上同年的孩子，但是卻進步很多，他現在已可以用整句話來表達，而且甚至可以將要表達的事說得比以往清楚。「夏敬！」她喚著他。

夏敬抬頭看夏央。「姊姊，我的字好看嗎？」夏敬將他練的字拿給夏央看。

「嗯！好看！」夏央摸摸他的頭。「夏敬，你還記得兆岩哥哥和虎子哥哥嗎？」夏央問他。

夏敬此時眨著他那天真無邪的瞳仁看著夏央，半晌後，他似是想起的點頭。「記得！」

夏央聽夏敬說記得兆岩他們，她一陣欣慰。

又看了一會兒夏敬練字後，兆岩與二虎子便來到了夏央的家。

二虎子看著夏敬。「夏敬，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都已經長這麼高了！」二虎子看著夏敬站起來已經到自己肩膀的位置！

「你以為夏敬和你一樣，專不長高！」兆岩看二虎子，自和他認識後，他就沒見二虎子長高過。

二虎子尷尬的搔著脖子。「我也想長高呀！可無奈就是長不高！」這種事也不是二虎子能控制的。

兆岩稍彎腰看著夏敬。「夏敬，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他問夏敬，他希望夏敬還能記得他。

「我知道！你是姊姊最喜歡的兆岩哥哥了！」夏敬指著他。

聽到夏敬的回答，兆岩看向夏央，只見夏央羞赧的低著頭。

「那我呢！夏敬！」二虎子不甘示弱的問。

「你就是夏敬最喜歡的虎子哥哥！」夏敬說。

聽夏敬這麼說，大伙不禁笑了出來。

丹麗看著夏央他們笑得如此開心，她一時羨慕起夏央，原來夏央的周遭一直都有人陪著她，此時她想起了今日和她相約的人，她看向客廳的時鐘，心裡犯愁著：怎麼這個人還沒來呢！

「虎子哥哥，我們去院子玩好嗎？」夏敬邀二虎子到院子玩去。

於是一伙人便前往院子去。

夏央見丹麗還是紋風不動的站在客廳。「麗姊，妳不和我們到院子去嗎？」她問丹麗。

丹麗看向大門。「不了，我等人來！」

見丹麗坐不住的模樣，夏央也不勉強她，看來丹麗約的人不到，她是不會心安的。

在院子裡，見夏敬又與二虎子玩得不亦樂乎的，夏央倍感欣慰，她瞬時覺得又回到過去那段平凡且幸福的時光了！

兆岩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他看得見她眼底的光彩。

夏央感覺到一旁射來的灼熱目光，她轉過頭去，只見兆岩正深情地凝視著她。

「你看什麼？」她問他。

「看妳！」兆岩不假思索的回答，現在他對她的感情不用再隱忍了。

「我有什麼好看的！」夏央害羞的別過臉去。

「哪哪都好看！」兆岩乾脆用手撐著下頷，大方的看她。

夏央不想他一直注視著自己，因為這會讓她無所適從，於是她決定找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兆岩，你上次給我看的那本書我看完了！」

一聽夏央看完了他拿給她看的那本企業管理的書，兆岩果然被成功的帶往這個話題。「妳看完了，那妳有什麼想法？」他問夏央。

「你是不是因為聯美罷工的事，所以擔心我們工廠的員工也會因此而人心浮動？」夏央覺得兆岩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因為聯美綢廠的事，時至今日一個月過去了，還是未順利解決。資方一直採取強硬的態度，甚至連政府也站在資方這一方，因為報紙不時報導著聯美工會的人，不斷的失蹤及被逮。現在整個上海呈現一股詭譎的氣氛，許多人開始聲援工會的人，不僅有食物資助更有金錢幫助，而且還有其他紡織工廠也加入了罷工行列。

「沒錯！現在風聲鶴唳，只要廠方有個不順員工的意願時，就有可能會展開罷工，所以我擔心你們滬江……」

此時夏央舉起手來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等我一下！」

兆岩看著夏央站起身走回屋裡去。

不一會兒，夏央手裡拿著書本走了出來。她將手上的書遞給兆岩。

兆岩看著書，是他拿給她看的那本書。

「還你！」夏央說。

兆岩伸手準備接過書，此時夏央又開口。「如果我讓男女員工同工同酬，還有增加生產獎金，不知道這樣可不可行？」這是夏央想出來的法子。

兆岩聞言一笑。「當然可行！因為目前便是以安穩員工的心為上策！」

聽兆岩也同意她的主意，夏央很是高興。

此時丹麗帶了一位男子來到他們身旁。「夏央！」她喊著夏央。

夏央和兆岩聞聲望去，只見丹麗身旁站著一位身著軍服英姿颯爽的挺拔男子。

兆岩看見那個人，他露出了頗富含義的笑容。

「陸兆岩！」站在丹麗身旁的韓鈞在丹麗尚未向他人介紹他時，他就看見了兆岩，他語氣裡充滿了驚訝。

「怎麼！你們認識呀！」丹麗此時早已忘了在去年的酒會上，她曾聽見筠青向韓鈞提起兆岩。

一番互相介紹後，韓鈞終於弄懂為何兆岩會出現在此處了。「原來我們都在做同一種事！」他低聲在兆岩耳旁說。

「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準備結婚了！」他拉起夏央的手並放在自己的唇邊。

夏央被兆岩這一舉動弄得更是嬌羞。

「好傢伙，你！」韓鈞指著他，他知道兆岩明擺著是刺激他的，於是他看向丹麗。「丹麗，妳願意將妳的好姐妹交給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嗎？」他故意問丹麗，因為他早就從丹麗口中得知兆岩對夏央做了什麼事。

「我原本也是不贊成的，可無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怎麼擋也擋不住！」丹麗白了夏央一眼。

夏央此時真是左右不是。

「孟老闆！妳可不能隨意將自己交給韓鈞，因為他可是名隨時準備慷慨就義的革命軍人，我奉勸妳必須要三思而行！」此時兆岩看著韓鈞，他也不甘示弱的反擊回去。

「你！」韓鈞沒想到兆岩現在也學會了嘴裡不饒人。「好，我投降！」因為他無法反駁兆岩的話。

「好了！你們不是好兄弟嗎！有必要搞得如此劍拔弩張的嗎！咱們趕緊進屋去，飯菜都做好了，再不去吃可就涼了！」丹麗招呼他們進去。

途中兆岩走至韓鈞的身旁。「你對孟老闆是真心的嗎？」兆岩低聲問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沒資格娶妻生子，但是我卻對她無法忘懷！」韓鈞看著走在前面的丹麗說。從他第一次見到丹麗後，丹麗的身影就深深的刻在他心頭上，揮之不去。

「那你想怎麼做呢？」兆岩問他，他希望他能考慮清楚，因為要一個女人犧牲自己的青春等待著一個不知道未來的男人，那是很不公平的。

「我會找機會和她講開的！」韓鈞必須將自己的決定告知丹麗，他想讓丹麗選擇，如果丹麗並不想在他身上浪費青春與歲月，那麼他會放棄她的。

★★

晚飯後，丹麗送韓鈞來到了車站，韓鈞此次只是短暫的停留上海，所以他必須馬上再回到南京去。

在進入車站前他看著丹麗，他覺得他有必要向丹麗問清楚她是怎麼想他們兩人的事。「剛才兆岩的話妳也聽見了，我是一位將生命獻給國家的軍人，我隨時要準備犧牲，我不想辜負妳的心意、浪費妳的青春，我們革命軍目前除了聽令於委員長全力剿滅紅軍外，還要隨時注意日本的虎視眈眈，像我這樣的軍人是不配擁有愛人的，所以我希望妳能考慮清楚並做下決定，如果妳不想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也不會怨妳的。」韓鈞神情嚴肅的說。

丹麗此時用著她堅毅的眼神看他。「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女子？」

韓鈞看見了丹麗瞳仁裡的不屈不撓。「妳有妳自己的堅持、毅力還有勇氣！」

「那你覺得我會被你所說的那些東西打敗嗎？」丹麗揚起她的傲氣問他。

「不，妳不會！妳不同於其他女子，妳懂得讓自己如何生存！妳不會向逆境屈服，妳反而會在逆境成長。」韓鈞撫摸著丹麗的臉頰，他知道丹麗要他自己找到答案。「等我！」他說完話便將丹麗緊緊的擁在懷中。

丹麗此刻眼前模糊，她也緊緊的抱住他。「我等你！」這是丹麗許給他的承諾。

過了良久，韓鈞依依不捨的鬆開了她，他為她抹去淚珠，接著把牙一咬轉身離去。

丹麗看著他的背影，她不知道她和他下一次的見面是何時，但她知道，她總有一天一定會再和他相見的，即使是在黃泉路上，也算是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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