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美綢廠勞資雙方經過昨日的衝突之後,確定有一人死亡及數百人輕重傷,於是聯美工會於今日決定向上海市政府前進,他們要透過市政府的力量向聯美綢廠提出要求,必須懲辦昨日的肇事者以及聯美需支付傷者的醫療費用還有撫卹死者家屬。
而今日也是兆岩與夏央約定好要見面的日子,兆岩很早就來到了雨花園茶館,在進入茶館前,有人在茶館門口發放傳單,兆岩接過,他看著傳單上的內容頭痛不已,原來這是聯美工會昨日去他的印刷廠下訂印製的傳單,他當時認為輿論壓力已倒向資方,故他不能拒絕聯美工會的下單,所以這傳單是由他的印刷廠印製的。
他拿著傳單走進了雨花園。
夏央此時坐在車上,她沿路看著那些抗議的人潮,這讓她心中充滿不安。這陣子整個上海瀰漫著一股罷工潮,尤其是紡織業,她害怕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會有很多紡織工廠關門的,她深怕最終會波及到他們滬江。
到了雨花園她下了車,在進入雨花園之前,她特意看了今日要唱的戲曲是哪一齣,她看著板子上貼著“孔雀東南飛”的圖片,她不由自主的攥起自己胸前的衣襟。走進去後,她開始四處張望,她心跳雜亂的找著那個令她癡纏不已的身影,可無論怎麼找她就是沒看見,她緩步地在裡面走著,當她望向戲台時,那台上正演著劉蘭芝望著自己織出來的布垂眸哭泣,她內心一陣惆悵。
此時兆岩正坐在二樓的位置往下看,他看著那娉婷身影,他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看見她了!隔了這麼長的時間看見她,反而更令自己怦然心動,他感覺的到他的心又因為眼眸中的人而開始雜沓無章的搏動著。
隨著劉蘭芝的退場,夏央又開始望向四方,驟然間她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灼熱的盯著自己,她下意識抬起頭來朝二樓看去,果不然她看見兆岩那對陰鬱的眸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一時間她的身子又無法動彈,就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待戲台上又開始傳出悠然的曲調後,夏央倉促的移開目光,她朝二樓走上去。
上到二樓,她緩緩地朝兆岩的方向走去,只見兆岩還是一樣直盯著她看。夏央的內心,此刻已無法平靜,她試著讓自己表現的更自然點,可是只要一看見兆岩那深邃幽暗的目光,她就會被深深的吸引住並無法自拔。
她走到兆岩面前。「陸老闆!」她試著緩和自己澎湃的心潮用著平穩的聲調喊他。
「夏老闆請坐!」兆岩要她坐下。
於是她依言坐了下去。「陸老闆等多久了?」她問。
「很久!不過值得!」沒錯,不管多久的等待,兆岩都心甘且情願。
一聽兆岩這麼說,夏央的心跳立即漏了好幾拍。「難為你了!剛才在街道上正遇見抗議人潮,所以耽誤了點時間。」夏央現在必須扯其他事情來遮掩自己內心的紛亂。
「不要緊!」兆岩替她倒了杯茶。「今日的花有收到嗎?」兆岩將茶遞到她面前。
夏央看著兆岩修長的手指,聽著他問的問題,她的腦袋忽然間無法正常思考。「我……我不喜歡玫瑰,所以……送其他人了!」其實只要是兆岩送的,不管是什麼花她都喜歡,可是她還是必須忍著心痛扔掉或給別人。
「是嗎!」兆岩聽見她又將花送給其他人,他很失望。「沒關係!等瓊花開了,我再送妳瓊花!」兆岩說。
「不用了!你不要再送了!你送我丟,那倒不如別送!」她不想要兆岩再送花給她。
「我還會再送!除非妳原諒我!」兆岩真誠的說。
夏央抬眸看他,只見他的眼神帶著堅毅的態度。「隨你吧!」夏央別過臉去。「今日陸老闆可有準備合約?」她問。
「有!」兆岩將早已放在桌上的合約推到她面前。「這是五年期的合約,妳看看!」
夏央拿起合約書,她仔細翻閱著,這一次她不會再栽在他手上。她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看。
兆岩看夏央專注的模樣,他不自覺唇角微勾,看來上次的傷疤還刻在她身上,所以他必須要為她撫平這道傷疤,不管要花多少時間。
看完後,夏央放下合約書。「多謝陸老闆手下留情,這次並沒有奇怪的規定條文列在裡面。」夏央刻意嘲諷他。
「不會再有了,我保證!」他輕聲的說。
於是夏央安心的在合約書上簽名用印。「既然合約已談成,那麼我就先走了!」夏央準備站起身來。
「夏老闆,有件事我想提醒妳!」兆岩見夏央準備要離開,於是他趕緊將擱在他心中有段時間的話告訴她。
夏央聞言又坐了下去。「什麼事?」
「不知夏老闆對聯美此次罷工事件有什麼想法?」這就是兆岩要提醒她的事,他害怕夏央會被波及到。
「請陸老闆有話直說!」夏央不想他繞彎。
「我這裡有本書可以借妳看。」兆岩將早已放在桌上的書推向她。「這本書可以幫助妳!」
夏央看著那本書,是一本企業管理的書。「謝謝!」於是她收下書後帶著自己的手提包離去。
兆岩站起身,跟在她的後方。
夏央知道他在後方跟著她,她也不想阻止。
走出門外後,夏央的車子早已在雨花園門外等著,兆岩看著夏央坐上車後,那車子便往市政府的方向駛去。
此時兆岩聽見路邊的人正高聲談論著。
「剛才我經過時看見那群人,少說也有兩三千的人!」
「這麼多人!」
「當然,聯美分廠的人全都來上海了,人怎麼可能不多!而且那群人全往市政府去,聽說他們要包圍市政府,逼迫市政府和聯美談判!」
「對呀!我剛才從市政府那裡過來時,就看見整條街都是人,要不是我繞道,我還真到不了這裡!」
兆岩聽著那兩個人的對話,他內心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因為夏央要回滬江必定會經過市政府,萬一他們沒繞道而行呢!兆岩愈想愈心慌,他即刻坐上自己的車。
「兆岩哥!」二虎子就在車上等著他。
「往市政府去!」兆岩要司機開往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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