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暨這個遼闊的盆地裡,幾乎每家每戶都利用了平坦的地勢及肥沃的土壤種植著一畝畝的水稻。山青水色一望無垠,那綠油油的田地正向外界宣告著,這裡是生意盎然、朝氣蓬勃的世外桃源,那隨風搖曳的稻葉,也在陣陣東風的吹拂之下,形成了浪濤,在一片綠意中不斷的翻騰起伏。
一位身穿藏青色上衣,上衣上還繡有白色小花的姑娘此時正在田裡巡視著,她巡視著田裡的水是否足夠,她看著即將抽出的稻穗,她希望這期收成的稻米會是粒粒飽滿,沒有空殼的。在巡視完了眼前這畝稻田後,她抬起頭看看頭頂上那毒辣的太陽,她發現此時湛藍的天際居然連一朵白雲也沒有。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再將披在她右肩上的辮子移到脖子後方,之後她再次拿起手帕擦了擦右邊的脖子。
「夏央!」此時有人在田埂上呼喚她。
夏央往呼喚的方向望去,只見她的舅母–何香蓮,拿著一個竹籃子正對著她招手。「舅媽!」夏央也舉起手來回應。
「快過來吃飯!」何香蓮用手招呼夏央過去吃午飯。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準備好飯菜拿到田裡,讓夏央還有夏央的舅舅在辛苦之餘還可以好好地飽餐一頓。
夏央循著田埂走到何香蓮身邊。「舅舅呢?您喊他沒?」她問何香蓮。
「喊了!沒回應,肯定又去哪兒休息偷懶了!」何香蓮無奈地說。
夏央和何香蓮於是沿著田埂往一棵大樹的方向走。「舅舅比我還早來,他跑去休息也是理所當然的。」夏央跟在何香蓮的背後說。
「他呀!覺得有妳,他就省心了!」說到省心,她想起了她的兒子–謝志淵。謝志淵是夏央的表哥,是何香蓮唯一的兒子,他沒有隨著自己的父親在諸暨種田,反而是去上海謀事。
「志淵哥有寄信回來嗎?」夏央問。
「沒!還沒收到他的信!」何香蓮難掩失望的說,她想著她家這個兒子,不留下來幫忙家裡處理農務的事,說什麼他要到上海去,上海那裡會有更多的機會等著他。三個月前也不知道她這個兒子抽什麼風,忽然這麼說,一說完的隔天,就帶著行囊離開諸暨。
「是嗎!」夏央看著何香蓮失落的神情,她知道她這個舅母,還是捨不得謝志淵的離開。
她們走到大樹底下時,已看見其他種田的鄉民在大樹底下休息、用膳。
倏忽何香蓮瞥到了角落旁有個人正躺在地上閉著雙眸,並用兩隻手臂枕著他的頭。她走到那個人的旁邊,然後用腳踢他。「喂!謝常山,你當神仙了是不是?不用吃飯了嗎?」
謝常山緩緩睜開眼簾,看見他家那碎念不停的女人,他又再次閉上眼睛。
「喂!你……」何香蓮看謝常山不理會她的模樣,不禁讓她怒火中燒。
眼看自家舅母就要發起脾氣來,夏央趕緊上前安撫。「舅媽,我來叫舅舅!您先到一旁休息!」夏央用眼神暗示何香蓮,這裡人很多,不宜在這兒發脾氣。
於是何香蓮退到一旁去。
夏央蹲在謝常山的身旁。「舅舅!」她輕聲喊著。「起來吃飯了,今天舅媽多炒了一樣菜呢!」
謝常山聽見夏央柔和的聲音,他再次張開眼簾,他看著眼前的夏央,接著再往其他地方瞧,他沒見到何香蓮的身影,於是放心的坐起身來。「妳舅媽呢?」他問。
「嘍!在那兒!」夏央指著不遠處的何香蓮。
「妳去端來給我吃。」他瞥一眼後吩咐夏央。
夏央聞言笑了笑,看來她舅舅還沒和她舅媽和好。「好,您等著。」於是夏央走到何香蓮旁邊,跟她低聲幾句後,只見何香蓮一臉不情願的拿起一碗裝有好幾樣菜的飯和筷子給夏央。
夏央將那碗飯端到謝常山的眼前,她遞給他。「給!」
謝常山接過後,便狼吞虎嚥的扒著碗裡的飯菜。
此時何香蓮走了過來。「夏央,妳去旁邊吃,別理他了!」她將竹籃子遞給夏央。
於是夏央接過籃子,找到旁邊的空地處坐下,她也品嚐起她的午飯,此刻她早已飢腸轆轆,她一邊扒著飯一邊聽著何香蓮說話。
「我說你要氣到何時呀?志淵都已經離開三個多月了,你還在氣!」何香蓮不滿的看著謝常山。
謝常山快速扒完飯後,他將碗筷擱在地上,再用袖子擦了他那油亮的嘴。「我氣什麼!我不就是氣妳嗎!那孩子都是被妳寵壞的。」他不悅的說。
「我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我不寵他,我寵誰呀!」何香蓮也不甘示弱地回應。
「就是妳這種觀念,才會造就他一天到晚不切實際的想法!」謝常山指著她。
「難道他要出去闖我還要攔著他嗎!」何香蓮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闖!我看他能闖出個什麼名堂來!」謝常山不覺得他這個兒子能有什麼出息。謝志淵從小成績並不突出,他並不像夏央頭腦靈活,反而是一根筋直通到底,人家夏央起碼還多唸了一年的浙江公立醫藥專門學校,而謝志淵中學畢業後沒考上大學,於是謝常山也就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讓他繼續就學,他要謝志淵乖乖地跟著他將田地種好,可謝志淵也不知怎的,三個月前突然吵著要前往上海找事做,說什麼他不要當一輩子的農夫,他要去滿是機會的上海,開創自己的一片天。
「你怎麼就不相信你兒子呢!」何香蓮氣謝常山,他老是看不起自己的兒子,所以她那時才會故意放走志淵的,也是因為如此,才惹來謝常山對她的不諒解。
「也就只有妳相信他,妳看!都三個月了,連封信也沒有,我看搞不好已經餓死在外邊了!」他忿忿不平的說。
「你……」何香蓮聽謝常山這麼說,她氣得渾身發抖。
在一旁聽著謝常山和何香蓮對話的夏央,她默默的低著頭扒飯。她不能說什麼,因為她覺得他們兩個人說的都有道理,而且她自幼和她的弟弟–夏敬,就是謝常山夫婦扶養長大的,所以她知道,傾聽是她對他們的一種尊敬。因為她的舅舅和舅母是把他們這對姐弟,當成親生子女一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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