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西元1937年),七月。
這是一個人心惶惶的月份,是一個徹底讓中國百姓陷入絕望的月份,因為在七月七日這一天,北平的宛平城被日本軍方以因演習失蹤一名士兵為由,要求入城內搜查,但是卻被我方守城革命軍拒絕,於是日本以此為藉口砲轟盧溝橋及宛平縣,於此之後,中國對日本的抗戰全面展開。
今日丹麗特意來到了輝力紡織廠找夏央,自夏央出嫁後,夏央便放棄了滬江紗廠,這使得滬江全落到丹麗一個人身上,她一個人身兼數職扛著滬江三個廠。
「妳說我要不要關個廠呀!」丹麗問夏央。
「麗姊,妳在說什麼呀!這廠怎麼能說關就關呢!」夏央可不許丹麗胡說。
「妳說我一個人搞三個廠,有天我會不會累死,而且妳又不回來幫我!」丹麗抱怨的說。
「麗姊,我怎麼幫妳呢!我都已經不是徐家人了,那會被人說閒話的!」夏央畢竟已經嫁給兆岩了,她沒有資格再碰徐家的東西。
「那照妳這麼說,我不就不能再嫁給其他人了!」丹麗說。
「……」聽丹麗這麼說,夏央也無言以對。
「妳管外面的人怎麼說,人活著就是為了自己,又不是為了那些不認識的人而活!」丹麗是不會理會外面的閒言碎語。
「妳說的都對!可是我現在只想好好的幫助兆岩,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我的幫忙,他就可以安心的去造鐵路了!」夏央是這麼籌劃的,她希望因為有她在,兆岩就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去造鐵路。
「我說妳,別總是只為他著想,妳也要多為妳自己想呀!」丹麗摸著夏央的臉。「妳看妳,現在連妝也不化了!」她看夏央頂著素淨的容顏。
「兆岩又不在,我化給誰看呢!」夏央低著頭說。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是沒錯,但是女人也要多愛自己一點呀!這樣男人才會更愛妳!」丹麗說。
「好,我知道了!我會愛自己的!」夏央點頭。
「對了!那陸兆岩什麼時候會回來?我看他也離開好幾日了!」丹麗問。
「應該是最近幾天吧!」盧溝橋事變後,兆岩便接到杜局長的電話,在接完電話後他便馬不停蹄的前往浙江去。夏央憶起兆岩說完電話後那緊張的神情,這讓她頗為擔心。「對了!韓大哥有回信給妳嗎?」一想起盧溝橋事變,夏央便想到韓鈞。
「沒有!也不知道現在他那邊怎樣了!」丹麗難掩擔心,自盧溝橋事變發生後,韓鈞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連通電話也沒有。
「麗姊,會沒事的!」夏央握住丹麗的手安慰她,她雖這麼說,但是種種的不安卻如潮水般向她襲來,因為經過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對日戰爭,中國的東北已經有好幾個縣城都淪陷了!她只要一想起兆岩那接完電話後的神情,她就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但願如此!」丹麗現在只希望能有韓鈞的消息,哪怕是透過其他人告訴她也可以,她不希望就此斷了他的音訊。
★★
幾日後兆岩從浙江回來,原來兆岩到浙江去,是為了看那即將完工的”錢塘江大橋及浙贛鐵路”。自對日抗戰全面爆發後,政府即下令這兩處必須盡快開通,所以兆岩在接過杜局長的電話後,他即刻趕往浙江,他希望能為這條鐵路盡綿薄之力。
「兆岩,你到浙江去有什麼收穫嗎?」夏央看回到家的兆岩臉色凝重。
兆岩抓住夏央的雙肩。「夏央,我們對日本的戰爭,情形很不樂觀,政府已經下令務必在短期間內讓浙贛鐵路通車,我想……」兆岩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夏央見他欲言又止的。「怎麼了嗎?」夏央疑惑的問他。
「夏央,如果可以,先將工廠關閉,這陣子妳也在家待著別到處跑,行嗎?」兆岩說。
「為何要關閉工廠呢?」夏央懂兆岩要她不要亂跑的原因,因為他擔心她,可關閉工廠的事,這讓夏央不禁惴惴不安起來。
「總之我們先將工廠關閉,並先支付員工們三個月的薪水,可以嗎?」因為兆岩揣測著政府催促浙贛鐵路立即完工應是為了應付接下來的上海戰場,因為他已經聽聞到南京方面已經開始調派軍隊前往上海來,所以催促浙贛鐵路的完成,完全是為因應軍隊的調動及後方的補給。但是他不敢將這一件事告知夏央,他怕會引起她的恐慌!
夏央見兆岩神色嚴肅的,縱使她現在有滿腹疑問,但是她還是點頭答應。
見夏央點頭,兆岩鬆了一口氣!「還有,我已經答應杜局長前往浙江幫忙他鐵路的建造,如果可以,妳聯絡麗姊,要她也先將紗廠關閉,然後妳們就帶著夏敬回諸暨去,千萬別待在上海,知道嗎!」兆岩現在只能提前先將他們轉移,因為他不能賭,更何況他也不想賭。語畢,兆岩立刻撥了通電話給廖叔。
夏央看兆岩馬不停蹄的安排這些事,這讓她不禁揣度著,難道上海即將成為日本下一個進攻的目標嗎!
翌日,廖叔集合了紡織廠及印刷廠的員工,兆岩將要關閉工廠的事告知大家,並承諾會先預付三個月薪水給大家。
所有員工聽著雖關廠但還有薪水可領,故沒有任何人抗拒這件事。
不過兆岩也同時詢問大家一件事。「各位,我將前往浙江修築浙贛鐵路,目前這條鐵路政府下令必須盡快修建起來,所以你們之中有誰願意與我一同前往修建鐵路的?」兆岩問大家,他看著大家不明所以的雙眸。「你們放心,修築鐵路的錢,我也會補貼給你們,所以不知是否有人願意與我一同前往?」兆岩再問一次。
此刻開始有人舉手表達願意參加,但人數不多。兆岩看著那為數不多的人,他明白,此刻大家還是沒有危機意識,因為他看到了徬徨的眼神。「我知道大家現在可能會認為應該沒有必要離開家人跟著我去造這條鐵路,可你們有想過嗎!假設日本打來了上海,我們要如何防守呢?」
大伙聽著兆岩忽如此問,皆紛紛議論起來。
「所以,有了這條鐵路之後,那麼後方的支援便可以綿綿不絕的供應前線作戰的將士們。這可是攸關我中華民族的存亡,難道你們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國土淪陷於他人之手嗎?」兆岩慷慨激昂的說。「所以為了我們的將來、為了保護我們最愛的家人,我們必須站出來為這個國家獻出自己微薄的力量,我再問你們一次,你們有誰願意與我去造鐵路?」兆岩鍥而不捨的再問一次。
「我願意!」兆岩才一說完,忽地有許多人都舉起手紛紛喊著願意。他看著眼前激昂的人群,他此刻充分的感覺到唯有所有人上下一條心才能對抗敵人的侵略。
夏央看著兆岩,她對於自己能愛上這麼樣的一個男人感到驕傲!
而兆岩也清楚明白,建造鐵路已不僅僅只是他的一個夢想而已,這已經成為他保家衛國的一個方式,為了他所愛的人、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他必須這麼做。
★★
兆岩再次叮囑夏央,絕對要照他的話去做,回諸暨去不要待在上海,只要鐵路一完成,他就會馬上去找她。
「夏央,記住我的話,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等我去找妳!」兆岩將夏央緊緊擁入懷中,他不知道他們的下次見面會是何時,不過他一定會回到她身邊,他對著自己這麼說。
「兆岩,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而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夏央不想他擔心,她必須要讓他無後顧之憂。
「夏央姊,妳放心吧!我也會幫妳守著兆岩哥的。」二虎子說。
「二虎子,你自己也要多小心,跟緊兆岩,好嗎!」夏央也擔心二虎子。
「沒問題的,夏央姊!」二虎子此時還未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他以為這只是幫忙政府快點將浙贛線完成。「夏敬!」他看著夏敬。「虎子哥不在,可不准搗蛋喔!」他叮嚀夏敬。
夏敬點頭。「虎子哥,我會乖乖的!」夏敬天真的說。
於是夏央就看著兆岩及二虎子坐上了車,她依依不捨的向他們揮手,連夏敬也跟著揮手。
兆岩透過車子後方的玻璃看著夏央,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轉回頭來。他拿出自己襯衫口袋裡的相片,他看著相片裡的自己和夏央正開心的笑著,這一張就是他們的結婚照,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必須仰賴這張照片給他養分,給他信仰!
而夏央在看著他們的車子隱沒在道路盡頭後,她也拿起他們的結婚照仔細看,她摸著相片上的兆岩,她不知道這一別後,他們要等多久才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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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從本章開始,本書將開始進入中華民族歷史上那長達八年的黑暗期,在此時期我將盡量把當時戰爭的場景及會發生的事還有那時期的人所面臨的各種身不由己描寫出來,希望閱讀此書的人可以深刻體會到活在那時代的人所經歷的萬般無奈及各種心酸。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XaSVuu2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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