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得今天晚上還會不會被突然挖醒。」玖倫拉了拉綁在手臂上的共和藍袖章時再度抱怨,然後從草地上拔起草再把它們扯斷。
「別抱太大期望,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戴斯提.赫特吐了口氣說,「他們跟西佬一定他媽是串通好的,在我們休息的時候就有空襲,平常沒事就要把我們挖起來進行訓練。」
「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萊健說道,這句話同時也在表達他習慣被人叫萊健,而不是奧爾頓或橋梁。
「我永遠不會習慣,也不能習慣,這可是奴隸的象徵。」玖倫說,「他們就是想要訓練出一批會聽話、隨叫隨到的奴隸啊。」
「我們是國防軍,我們本來就是人民的僕人啊!」奧雷笑嘻嘻地說,但這句話只有他講。
「國民兵。」萊健糾正,「而且誓言說我們是堅盾,可不是什麼僕人。」
「守護家園的僕人。」奧雷點了頭後繼續說。
今天又是一個大熱天,萊健光是在這十分鐘內就拉了好幾次衣服,期望涼風可以趁此時衝進他身體,但是都沒用,因為他們所在的森林可以說是一點風都沒有。射擊訓練才開始近半個小時,前十分鐘都是大家在抱怨天氣,但他們都清楚天氣不會因此轉涼,因此開始改聊別的。
朋友間的談話在玖倫被叫上場後結束,起身前他調了調鋼盔,然後花了幾秒鐘時間拿起步槍便往前跑去,越過警界線,直衝向遠處的樹下,接著大家便看著他朝別處連開十二槍,聲音在樹林裡迴盪,接著玖倫微微抬起頭,似乎在確定目標是否被擊落,然後才跑向深處,消失在地平線。起初萊健還不習慣槍聲,那聲音大到即便是在開完槍後耳朵都會嗡嗡響,但現在他已經習慣了,在經過幾周的訓練後,槍聲對他來說就跟風聲一樣自然。
玖倫消失之後是神射手戴斯提,如同大家期望,他在第一面標靶上只花了四發子彈,他甚至都還未完全停止奔跑便將對方解決,他的下一位是奧雷,他的成績就完全相反,奧爾頓看著他連開數十槍才停止,那一瞬間萊健以為他終於打中,但他只是站起來然後往前走,為的是拉近距離好開槍射擊。他的結局當然是被宣判死亡,然後被教官大吼。
「你要不要叫對方乾脆走出掩體算了? 這樣你才好打。」教官吼道。
輪到萊健時,他拿起躺在腳邊很久的七二步槍,過程中還碰到一直插在杖鞘的魔杖,我得把它藏得更好。奧爾頓起身前告訴自己。他壓低身大跑出去,步槍就緊握在手上,第一個標靶是在他跑過第七棵樹以後出現在遠方,沒有任何聲音提醒,一切都是靠觀察。原本就是戒士的萊健自然很清楚保護自己才是重要的,因此他第一件事就是躲到樹木後方,想像著對方是一位手持步槍的西斯曼巡邏隊員。他很清楚如果對方真是敵人,那他從相同的位置探頭絕對會被打穿腦袋,因此他刻意往旁邊爬,爬了近兩棵樹才抬頭,在這過程中他不斷在腦中計算標靶的位置,期望在探頭的第一時間立刻瞄準對方。雖然最後還是有落差,但他還是朝對方開了七槍便看見標靶冒出濃濃硝煙。
擊斃對方後他先是檢查一段時間,確保沒有其他標靶,然後才跑進森林內部,開始在眾多棵高聳的大樹間穿行。奧雷第一天來這裡時就稱這些樹為「衛兵樹」,說它們就像所有士兵一樣,每天都在站崗。如今它們也是如此,每一棵樹都盡忠職守,但北方投降的士兵可就不是這樣。
森林的標靶來自各處,有的是在樹上有的則會在壕溝,這些壕溝從萊健這裡看過去幾乎不會被發現,如果那是敵人,那他們只需要等我走過去後便可以一槍轟了我。但是訓練總是比較順利,因為任何人都不用為死亡所恐懼,因此標靶不管來幾個,萊健都開槍還擊,整個過程中都伴隨著槍聲。旅程的終點是在一棟坐落在眾多衛兵樹之間的廢棄建築,它如同報告上說的那樣是棟兩層樓高的建築。萊健從一處沒有過多碎玻璃的窗口爬進室內,原本他還打算稍作休息,但就在這時走廊底部突然閃過一面標靶,雖然他最後還是將它擊斃,但萊健心理清楚得很,如果這是在實戰,那被擊斃的一定會是他。
「戰鬥還未結束,你怎麼就放下武器?」當他離開建築後教官就堵在門外。
「我以為結束了,長官。」萊健誠實答道。
「在北方,十個死人裡有八個在生前都以為結束了,不然就是以為對方不會開槍。」索恩.普萊斯教官再度說,這句話幾乎變成他的口頭禪了。
「了解,我會記住的。長官。」萊健喘了口氣說。
「你剛才被罵得如何?」在教官離開後不久奧雷就找上萊健。
「那應該不算罵。」萊健想了一下說。
「喔,我跟玖倫都被罵,用吼的,你沒聽到嗎?」奧雷說,「他說玖倫都只顧著開槍,不找掩護的,搞得像是牛仔對決一樣。至於我呢,我的準度待加強。」
「我也死了一次啊。」萊健說。
「一次才不叫死,我已經死不知道幾次了。」玖倫在一旁說。
訓練結束後已近傍晚,晚餐有涼掉的肉醬麵和濃湯,萊健很快就將它們都解決掉。在凡人軍中訓練了這麼久時間,但他可沒忘記自己另有任務在身,於是在晚餐結束後立刻走回寢室,重新穿上半小時以前才脫下的裝備,這是軍營的規定,任何軍人在外都得全副武裝,好在任何突發狀況發生時能夠及時應對。
離開公園後,萊健.德隆就正式變回奧爾頓.瑞奇亞戒士。他摸了摸放在杖鞘裡的魔杖,對於一位戒士,這比步槍還要重要也比步槍還要易於隱藏。他趁著車潮不是那麼擁擠的時候穿過馬路,一路往公車站走去,身穿軍服的他走在行人之中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上次他經過這裡時是上禮拜的事情,那時是白天,路人見到他不是多看兩眼就是感謝他們為國家貢獻,讓他頓時感覺自己走路都會起風。然而現在可不同,阿爾登失守後,連帶的是其周圍的數個衛星城市被攻佔,當然這一切都還不至於造成軍人被鄙視,真正的導火索是阿爾登通往尼斯城的中間城市──綠城,據說那座城在一槍都沒有開的情況下開城投降。支持他們的人說綠城因為有許多文物,因此才決定投降,但這說法只存在三天之久便沒有人敢再提起。
前往公車站的路途,奧爾頓一直都可以感覺到別人的目光,然而他也很清楚現在可不是回望對方的時候,天曉得對方會不會將其視為挑釁,即便只是不小心掃視到他也一樣,畢竟綠城就是因為奧爾頓所屬的國民兵在一槍沒開的情況下投降,所以才落入西斯曼軍隊手中,導致在郊外誓死抵抗的國防軍因此白白犧牲。
第一輛公車在他抵達公車站後不久從遠處駛來,他利用極短的時間從站上的圓形轉桶上眾多公車號碼中找到了正在駛來的那輛,得知該公車可以帶他到目的地。司機會不會不讓我上車? 奧爾頓望著漸漸靠近的公車時心想,戴斯提前天回家搭乘公車時就遇到這情況,司機看見戴斯提在前門就只開後門,當戴斯提走到後門想上車時,司機則將後門給關上,然後直接開走。
最後公車在他們面前停下,奧爾頓走到隊伍最後方然後跟著隊伍上去,在投錢時他瞄了司機一眼,像透過這一瞬間來推斷他對於車上出現一位軍人的想法,然而最後沒有結果。路人一個接一個上來,但佔去公車不到一半的空間。即便是上了公車,奧爾頓看見空位也不好意思坐下,因為他很清楚這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因此他仍然像以往一樣,選擇站在靠窗的位置,反正他已經站了一天了,再站一下也不是什麼問題。1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u94wMMw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