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術區最裡面的一間教室內,這裡各處堆積了一大堆與課程不相干的東西──各種大小的空木箱、空書櫃、燒瓶還有附魔已經退的差不多的地球儀。整節課下來,特洛伊都坐在木長椅上,眼睛盯著這些東西看。要他說,他估計會猜這座地球儀歷史最久,要讓一個附魔物品安安靜靜地躺在這裡直到附魔退去還真不簡單。
想當年這裡還是低年級學生的一個尋寶地點,學長姐要畢業時,總會偷偷將那些賣不出去的東西全丟在這,這時如果誰手腳快,就可以在這裡撿到便宜,甚至拿到新的。戴維斯總自豪地說他所有魔藥學用具都是從這裡東找西找湊來的,每當說完還不忘去嘲笑他們這些蠢蛋還花錢去買。但如今對於一位六年級學期末的特洛伊.克拉克來說,看著這些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垃圾,那股吸引力早就和那地球儀一樣,退得一乾二淨。
外頭陽光此時正提醒著他今天是多麼悶熱,他已經忍受著薩米歐的直視有一整天了。最近三天都是如此的熱,午後陣雨的涼風早在上個禮拜就結束。他搔了搔那因為汗水而處處發癢的頭皮,那感覺就像是有無數根小小尖刺在頭上狂扎。接著他輕輕摸了摸自己淡金色的頭髮,它們如預期一樣柔軟、無力而且四處亂翹。他又不耐煩地扭動身子,果然和他想的一樣,他的背部滿是汗水、衣服緊貼著皮膚,光是這感覺就讓他耐心大大下降。
只是比起夏季,他更痛恨現在在進行的課程,古代文字是他最討厭的科目,沒有之一,特別是當他還遇到一位難對付的老師。莫里斯老師估計可以成為聖普瑞斯中最糟糕的老師了,她年紀大概有四五十歲,撐著矮矮胖胖的身材,頭頂著和爆炸頭幾乎沒有兩樣的褐色捲髮,當然還有她的招牌──那放大不知道幾倍的眼鏡,這副眼鏡可幫了她不少,因為她總能像老鷹一樣注意到任何一位不守規矩的學生,至於那些學生到底有沒有真的不守規矩沒人知道。
每當看見或聽見莫里斯老師時,特洛伊腦袋裡都會湧入許多和她有關的各種荒謬事情。有那麼幾次,就在卡萊娜還是歐班班長的時候,不知道是莫里斯老師看卡伊膽小怕事的個性還是怎樣,老師總是時常遲到,而每次都需要卡伊去找她,也是每次,莫里斯老師都會以憤怒又尖銳的嗓門,蓋過她遲到的事實。雖說時常遲到,但這次,就在大家都同意如果老師遲到就乾脆不理她時,她卻準時進教室。
幾乎是相同時間,正當特洛伊在思考他所認識的人中,有誰的嗓門可以像她一樣尖銳時,莫里斯老師再度破口大罵。特洛伊被嚇得全身抖了一下,原本還想說要怎麼處理想睡覺這個問題,但現在他有更嚴重的問題要解決。他那雙淺藍色的眼珠緊盯著老師不放,但立刻就知道這件事與他無關,只不過是一位在畫畫的同學又被以上課不專心為由留下來而已。
「你再畫啊! 你等一下就不要走!」莫里斯老師尖叫道,被罵的同學只是不耐煩地收起筆。
這次事件後,特洛伊提醒自己多注意自己的行為,至少別睡覺。他想起自己在下課後還得去酒吧坐坐,因為他們還要處理專題的事情,想到專題,特洛伊只感到全身無力,雖然他很確定這某種程度和天氣有關。
他就這樣忍耐到鐘聲響起,特洛伊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即使他很清楚這兩堂課他從未用過抽屜,但是還是在離開前不忘彎腰檢查抽屜,這是他還在凡人小學時養成的習慣。直起身後他調了調自己的側背背包,心裡滿是一個禮拜終於結束的輕鬆感,但這輕鬆感似乎有點不對,而他也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克拉克,你別走,留下!」莫里斯老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特洛伊站在原地,閉了閉眼睛,大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就走快點。他心想。他看了看周圍,像戴維斯、德溫這種會被留下的人基本上早就跑了,他們跑得老快了,估計他們在下課前一分鐘就開始在收拾東西,他們總有辦法可以不被老師看見。至於考爾比這位被家庭壓榨的資優生根本不用擔心什麼,他的成績好到可以跟莫里斯老師聊天,聊的可是那些巫師加密的密碼,他始終都不了解那些無聊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好聊。
他最終還是走到講台前,眼睛望向坐在一旁的芬恩,還有正在幫忙整理作業的卡伊,當然還有剛才畫畫的同學,現在老師要他在講台上畫一次,作為他的懲罰。至於特洛伊的,他估計也大概可以猜到莫里斯老師會要他做什麼,他甚至知道她會問的第一句話。
「你剛才上課在幹嘛?」這句話在從特洛伊腦袋裡跑出來的同時也從莫里斯老師的口中跑出。
「哦……我……我今天狀態不好,老師,因為──」特洛伊正要說。
「胡扯! 我看你都沒有在幹嘛! 都在玩!」莫里斯老師大聲吼道。
這句突然的大吼沒有嚇到他,因為他很清楚莫里斯老師大多時候都是透過吼來與人溝通的。他決定低下頭不回話,這是每位同學都會有的反應,大家都很清楚她的脾氣,任何回答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相反還會讓她覺得你在頂嘴,這只會導致你被留更久。
「我剛剛在上什麼你知道嗎?」莫里斯老師問。
「對不起,老師,我不知道。」特洛伊回道。
「講的多有理是嗎?」莫里斯老師態度再度轉兇。
特洛伊這時意識到他剛剛那句回太快了,這或許會被懷疑是在頂嘴,他應該先假裝想一下的,雖然這也會被她罵,但至少比頂嘴好。於是他又閉嘴不說話,心裡一部分則暗中祈禱著莫里斯老師只是罵他的幾句就放他走,不然罰他將那位同學畫的五頭龍給擦掉就好,反正就是不要──
「我看你怎樣翻。」莫里斯老師將紙拿給特洛伊。
他拿過文章,上面有整整半頁的文字,而他一個字也不懂。在離開前不忘微微鞠躬,隨後來到芬恩身旁,此時的他正不斷搔著自己黑色的捲髮。他曾說每次上這堂課都會讓他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但是他卻不得不選這門課,因為他的學分不夠。
「我們的文章是一樣的嗎?」特洛伊看了看自己的文章,上頭寫了滿滿的托米亞納文字,那是一個非常古老的文字,一個死掉的文字。特洛伊這樣認為。光從文字旁的圖看來,這估計在講植物,然而芬恩那一份卻是一座在河邊的城堡,「好吧,不一樣。你翻了多少?」
芬恩無奈地吸了口氣,然後雙手讓開,留下一張幾乎沒動的文章,「我根本不想翻。」
他認得這文章,好眼熟,「等一下,這是上禮拜出的功課是不是?」
「我都忘記這樣作業了。」芬恩承認。
「這篇在講一則童話故事,好像在說這城堡有魔龍之類的。」特洛伊說,其餘的他回憶不起來。
「我覺得就算我功課有用好也會被留下來。」芬恩繼續說。
「這次她沒喊你呀。」特洛伊小聲地說,在這裡待了六年,他早就知道莫里斯老師的耳朵也很靈敏,甚至哪天她瞎了,光是靠耳朵也夠她活了。
芬恩放下筆,「那是因為我沒走,如果我今天想走,你看她喊不喊我。怎麼,你原本打算做什麼?」
「去酒吧佔位子啊,安娜要來討論我們的專題主題。」特洛伊給自己拉了張椅子說。
芬恩只是苦笑,「我們這組從上次討論到現在都還沒有動作。」
「德溫跟我說了,會跟戰爭有關。」特洛伊說。心想德溫估計上輩子就是軍人,他愛死那些東西了。
「沒錯。」芬恩嘆了口氣,「第一次世界大戰。還有考試……嗯,還有考試。」
如果說芬恩能將壓力傳染給別人,那現在他成功了,特洛伊從剛剛到現在都還沒想過他們原來還有場考試。身為一位巫師,這兩場重大考試是每個人都要考的,據說在社會上幾乎每個工作都要求要有考試證書,它就像學歷證明一樣,但差別是這不好考,每年特洛伊都會聽到有人沒通過考試,然後就再也沒看見那學生笑,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得讀書好準備下一次的重考,這也是特洛伊最不想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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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歐 : 原神信仰裡的其中一位眾神,代表太陽。有些巫師習慣稱太陽為薩米歐。
歐 : 聖普瑞斯的其中一個班級,在原神信仰中代表著死神。
卡伊 : 卡萊納.法林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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