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就寢前,安娜出於不明原因,她在睡覺時也將這套衣服抱在懷裡,有可能是因為這是他們得知鐵鋼島的唯一方法,但或許,她在某種程度已經將這套衣服視為碧翠絲,這或許可以讓她安心。
於是今晚安娜有一整套醫療人員服半她入眠,雖然這讓她睡得不是很舒服,她在今晚就被帶子的尖角處給刺醒至少兩次。但最後太陽還是在她熟睡時升起。當克蘿伊設好的鬧鐘再度響起時,陽光已經遍佈黑石房間的各處角落。佳頌和艾米西亞的床位仍然是空的,但是看得出有人睡過,床單上有皺褶、被子像是被掀開或被踢開,然而碧翠絲的床位至今仍然平整而且沒有任何皺摺。
我在盡力幫妳了。安娜這次選擇正視這張床,並且忍耐住想哭的衝動。
今天早餐除了安娜和克蘿伊兩人外,德溫還有芬恩以及戴維斯也在,他們以避開各種關鍵詞彙的方式談論著計畫,例如戒士離開時的暗號、如果過程中被別人詢問事情時,要怎樣回答才不會顯得怪異又不會被發現,對此德溫建議大家就直視對方說話就好,他認為如果大家說的話題夠複雜,反而能讓對方忙於思索該如何回答因而忘記去注意他們陌生的面孔。克蘿伊則建議低下頭,裝作新來的人一樣,這樣如果被發現不是熟人,那他們便可以解釋自己是新來的。然而這兩個想法都被芬恩否決,在他的認知中,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躲開戒士的追查,當大家反問他有何建議時,他也答不出來。
早餐之後大家就各自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安娜又扮演起她平常那樣厭世的模樣去找花園的爺爺繼續開導,因為她發現只有在這時候,爺爺給出的人生哲學才變的有用,好像自己真的迫切需要他的幫助一般,雖然她很清楚他們即將做的事情絕對不能讓爺爺知道。於是整個過程她都是靜靜地聽爺爺講故事,偶而會針對她沒有聽懂的部分發問,一部分是自己本來就無法忍受聽不懂或抓不到節奏的事情,另一部分則是想讓爺爺感覺到她是有在聽和思考的。
當天琴雅就來找安娜了,帶著嚴肅的表情。這次她穿著白色的薄襯衫搭配灰色整齊的長褲,或許是因為最近都在下雨,因此她披上了一件米色斗篷。我怎麼就這樣注意起她的穿搭?
「東西有了嗎?」琴雅第一句話問,然後突然睜大雙眼,「喔,我這樣問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都沒問妳今天過得如何。」
「也許是因為沒啥好問的。」安娜微微笑道,然後在講下一句話前稍微注意周圍,她們現在位於溫室,一處沒有多少人的地方。「都準備好了。」
琴雅吐了口氣然後點頭,「因為藥水都好了,今天可能……我等等要去送,大概在晚餐的時候吧。」
「他們可不知道。」安娜說。
「沒問題吧? 或許,呃,妳現在去跟他們說明說明就好。」琴雅建議。「但記住,晚餐前待在寢室大廳,等到大家陸續進來的時候再離開,然後地下室的路口妳記得吧? 在西樓,雖然有力場,但那不是問題。」
原本安娜就像是癡呆一樣聽著琴雅說話,但當「力場」這兩個字從琴雅口中跑出後,她彷彿是在快睡著時被人搖醒,「慢著,什麼力場? 這裡有力場?」
「喔,你們應該叫『防護領』,妳沒有感覺到嗎? 這座城堡總是讓人容易迷路,好像是某種防禦作用吧。」琴雅說這件事時的表情帶了點驚訝,「每次我都會在交界處迷路,沒有一次是第一次就找到正確方向的。」
「他們都沒發現,芬恩他們。」安娜說。
「那很好不是嗎? 這就是妳能運用的武器囉!」琴雅笑道,在安娜搞清楚這句話意思前又繼續說,「好啦,總之今晚很重要。記住,晚餐的時候到西樓,那裡有間房間可以讓你們倆換衣服,就在樓梯旁,在那換就好,其他地方我沒辦法保證沒人。好了以後到通往地底的樓梯口等我,我會將藥水給你們,你們可別摔破啊,那是通行證。」
「當然,我知道。」安娜回。
「黑色的字,黑色的消息。」琴雅說。
這次安娜也重複了一樣的話,好像這已經是她與琴雅之間的獨特暗號般。接著她將這件事告知了有參與這件事的人,從德溫、克蘿伊一直到每天幾乎都被鎖在廚房幫忙的佳頌還有艾米西亞。戴維斯對今晚的一切感到興奮,甚至還大開玩笑說願意跟德溫的角色調換。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安娜將身上的所有汗水還有泥土都洗去,然後來到寢室大廳,德溫、芬恩以及克蘿伊已經在寢室大廳的座位上。克蘿伊單純的眼神總會讓兩位男孩不斷繼續將話題延伸,就像是在講故事給小朋友聽一樣。
安娜先是將等會的事情解釋一遍,等到大家陸續進來時,安娜和德溫透過一個眼神便知道是時候,相繼在不同時間點進去寢室,帶走需要的東西,然後在不同時間離開大廳,留克蘿伊和芬恩還有剛加入的戴維斯在桌位區繼續剛才的話題。
人流在黑色石頭打造的走廊來來去去,走在這裡的安娜沒有忘記去注意她沿路上看到的戒士,如果琴雅說的是真的,那現在正是戒士換班的時候,新戒士在這時還沒搞清楚狀況,舊的戒士則已經累的要回去休息,根本沒有多餘心思去管任何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且要她想,駐守在這座島嶼的戒士估計也過得很枯燥,甚至認為這座島不可能發生任何事情,如今的狀況只是島上暫時來了很多居民而已,與以往的生活差不了多少。
來到交界處時,安娜這次故意讓德溫帶路,後者只是環顧一下周圍便立刻選擇了一條路前進,結果走了三分鐘才發現這是東樓,於是又退了回來,再試一次則又回到南樓,最後他尷尬地放棄然後讓安娜帶路,或許是因為運氣,安娜一次就走對了。
「這城堡真的設計的有問題。」德溫走在後頭抱怨道。
「我也這樣覺得。」安娜同意。
他們來到樓梯口旁,琴雅提到的房間就在那,室內堆積了各種掃具,有些拖把甚至還是濕的、水桶裡的水也沒倒乾淨、掛在牆上的毛巾此時都還在滴水。整間房間與外面只隔著一道脆弱無比的木頭牆壁。
「等等,等一下。」德溫突然說,然後看著安娜,「我們要在這換? 一起換?」
安娜也瞄了一眼,然後視線注意到位於角落的架子旁,「那,我去那換,我們背對彼此就好。」
「呃,這對嗎?」德溫仍然站在原地。
「幹嘛? 你以為我會對你產生興趣?」安娜笑道。
德溫聽了微微一笑,「不會,是不會有人對我有興趣。」
我怎麼一天到晚都在得罪人? 安娜心想,但就在她想做一些例如道歉的事情時,德溫已經走到房間的另一處角落。
這個過程十分尷尬,特別是當安娜脫去自己衣服的同時,心裡很清楚有另外一個人跟她在同一個空間待著。兩人的動作無比的快,德溫甚至迫切想穿好衣服因此身體撞上架子,將上面的東西弄倒在地。幾分鐘過去,他們已經一身灰綠色,兩人戴起口罩,然後看了看彼此,德溫看上去就像是那種在醫院裡做一堆事但是卻很少說話的人,除此之外,即使他戴上口罩,他那憂鬱的眼神仍然擋不了。
「我覺得會被發現。」德溫看了眼安娜後說。
德溫一講安娜自己也有些慌張,但是沒辦法。「不管,走吧。骰子已經丟出,現在只能往前。」安娜說,然後將舊衣服跟袋子給藏在架子底下,按計畫,在寢室大廳的三人會在幾分鐘後過來將它們取走。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