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對話同時,遠處又傳來了一陣爆炸,嚇得廣場所有人壓低身子,尖叫聲伴隨著小孩的哭鬧,許多百姓紛紛丟下手邊的工作,大步奔向大樓裡,直到最後大家發現那聲爆炸離這裡有一段距離,於是才慢慢回到工作崗位,一切如同生活的一部分。
他們在廣場下車,然後集合,萊健利用這短暫的時間打量起這裡。這三棟沙色公寓樓有十五層樓高,它們圍住了中央的廣場,而廣場大概有一座操場大小,中間是一座水池,以水池為中心向外是一片修剪整齊的花叢,除此之外位於廣場角落,還有一座由乳白色石頭修建的六邊形涼亭,穹頂上是一個代表太陽教的金色十三芒星。注意到這細節的萊健也漸漸發現這座涼亭設計華麗,柱子上分別有金色的花紋雕刻,而涼亭中間看起來也不是給人休息用的,上面是一座白色祭壇,上頭的太陽神索拉斯像手握星球儀望向遠方。
萊健跟隨其餘人將一些裝備卸下,例如睡袋、備用靴還有多餘的食物跟鐵鏟。而在休息的過程中,他也注意到剛才那位與男子談話的士兵,此時的他正在與巴倫多士官說話。
「我好像知道我們的任務是什麼了。」萊健一邊整理裝備一邊說。
這句話瞬間引起大家注意,即使是不認識他的人也一樣,「什麼?」雷姆斯問道。
「你們剛剛進來的時候有沒有聽見他們說有一戶人家不願離開? 我想等會我們要過去給他們送水送食物之類的吧,不然就是勸他們離開。」萊健猜道。
「是這樣就這樣吧。」玖倫無奈地說。
結果正如萊健所猜,但那只佔一小部分,真正的任務是要掩護一批百姓還有傷兵撤退,這其中包含國民兵還有國防軍,而巴倫多士官特別告知萊健等人要去一間叫「貝克利楊州料理」的餐廳,那戶不願離開的一家三口就住在三樓,只是這次不是去勸他們離開,而是送一些水和食物給他們。
「如果他們不離開,那就不要走。」巴倫多士官小聲跟他們說,然後望向戴斯提,「你們可以在必要時候脫離,但離開隊伍時由你指揮,」說完看向萊健,「如果前者喪失作戰能力,改由你指揮。」
「了解,長官。」萊健說,但內心仍然為巴倫多士官將生死看得如此普通而感到驚訝。他看得出戴斯提今天會死?
行動前他們有兩分鐘的時間做準備,這對他們來說已經很充裕了。有人將時間花費在檢查裝備上,也有人到涼亭前下跪禱告或著是找人聊天以緩解緊張情緒,戰神加百思,請賜予我力量,給予我戰爭的智慧。萊健在心中唸道。
很快軍隊就出發了,這次開在路上的車各式各樣,有一台偵查車、一台白色卡車還有一台黑色廂型車──萊健等人就坐在裡頭,外加為他們一家人準備的生活用品,奧雷甚至貼心地準備小熊玩偶,以免那裡有小孩。
「我想你是給自己準備吧?」玖倫開起玩笑。
「這玩偶蠻可愛的,給我也是可以。」奧雷仍然聽不出玩笑。
車隊沿著貝克利大道繼續往下走,駕駛戴斯提則全程跟在後頭,車上的氣氛在玖倫和奧雷剛才的玩笑以後就再也沒有聲音。萊健手握步槍,眼珠子盯著沿途經過的每一棟建築、車輛還有其他巡邏隊。雖然萊健不是第一天當兵,但是一路上的廢墟、各種毀壞建築仍然讓他有些不適應。戰爭就是如此。他告訴自己。在行駛一段距離後,車子一個轉彎,來到一所幼兒園後方的停車場,幼兒園的外型就像是由三塊灰白色的長方體積木以不同方向跌成,落地窗可以看見裡頭光滑的木頭地板,但也只是有些區域光滑,其餘地方或多或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萊健等人在這裡下車,然後跟隨著戴斯提朝著幼稚園走去,並在那裡與守軍會合。
「第十三國民兵團,巴倫多士官。」巴倫多士官走向一位士兵說。
「第五國民兵團,漢普頓士官。」漢普頓士官回道,他將頭盔戴上,遮住他的金色頭髮,然後手指指向拱道的另一頭,那裡是一整片的開闊地帶,「二十五騎兵現在受困在那,我們中間卡了一個西斯曼的戰鬥營,他們昨天切斷了我們的後撤路線。」
「最後目擊他們在哪?」巴倫多士官又問。
漢普頓士官在快接近拱道口時停了下來,「那棟藍色建築,那是警察局,我們的偵查說他今早看見兩名士兵走進去,初步推測他們在那裡建立據點,人員十到二十都有可能。」
「你們跟騎兵團取得聯繫了嗎?」巴倫多士官問。
「有,我們打算聯合進攻,夾擊他們,但我們這個位置對我們不利,所以得等另一邊先開槍。」漢普頓士官解釋。
「他們狀態如何?」巴倫多士官接著問。
「有入侵能力,但是他們也有傷兵。」漢普頓士官說,汗水讓他的臉頰閃出油光,他的藍色眼珠彷彿變得銳利,「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巴倫多士官點了點頭,彷彿了解了一件複雜的事情。他轉向戴斯提,「那家餐廳在警察局的東面,在這之前警察局必須先拿下,到時候你們可以暫時脫離隊伍。」
「了解。」戴斯提點點頭。
「回去待命吧。」巴倫多士官說。
這一待命又是快半個小時過去,但這等帶對大家來說並不是壞事,因為至少氣氛稍微緩和,那些早上緊張到說不出話的人現在至少可以正常說話,而不是神經兮兮地想東想西。最後是一名萊健沒看過的士兵跑來,向大家傳達進攻準備,這時大家才看見幼稚園裡走出了十幾個人,他們雖然身穿普丹軍服,但是軍服上那代表著艾瓦爾的紅色旗幟卻十分顯眼。自願軍? 還是聯軍? 萊健猜測,但答案馬上就浮出水面。
「聯軍嗎? 世界政府的軍隊?」雷姆斯問道。
「只是國際自願軍。」戴斯提說。
萊健吐了口氣,然後跟隨其餘人拿起自己的裝備,現在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是一個殺人工具,專門用來殺人,沒有其他用途。萊健心想。隨後萊健所屬的第十三國民兵團集合在幼稚園的西側,第五兵團則往東側集結。戴斯提率先翻過磚瓦圍牆,來到大街上,然後再來是玖倫。
「你先嗎? 還是我?」萊健問道。
雷姆斯已經一身冷汗,他吞了口口水,「你先。」
在萊健以後雷姆斯也乖乖爬了出來。進攻部隊很快就位,他們身體緊貼著矮牆,多出來的人則趴在草叢堆,將自己隱藏在雜草中。大家手握步槍,雙眼盯著前方看,位置較為前面的人則瞄準那棟藍色大樓。萊健雖然躲在後方,但是他腦海裡仍然自動拼湊出了大樓的外貌,或許它有七層樓高,裝飾風格也是這種集體建築,用方形的鋼筋混泥土建成,重點是裡面就躲著西斯曼士兵,這感覺實在很奇怪,知道有可能奪取你性命的兇手位置。
「等到對面打響,我們再衝出去。」戴斯提說道,雖然他頭沒轉過來,但萊健很清楚他在跟其餘四人講。
「我們會跟在後面。」萊健回道。
這等待沒有持續很久,雖然隔了幾條街,但是槍聲仍然很大,而且不像以往那樣開個幾槍就完事,這次彷彿在放鞭炮一般瘋狂開火。萊健盯著前方看,隊伍仍然沒有動靜。槍響伴隨著爆炸聲,萊健的視線越過矮牆,從雜亂的樹叢裡看見了對面的濃煙,像是火山噴發一般將碎石還有灰色煙霧炸到半空中,或許其中還包跨某人的血肉。在這之後又是一發,但這次來自萊健這裡,估計是東側第五兵團發出的攻擊,雖然萊健所處的位置仍然無法完整看見警察局的全貌,但是要看見被火箭彈炸出的濃煙倒不難。
緊接著他聽見前方有人大喊,伴隨著哨子聲,雖然萊健聽不清楚他是在喊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這是衝鋒的命令。
「共和國萬歲!」緊接著大家便齊聲大喊。
隊伍前進的很快,越往前萊健越能看清楚十字路口的情況,他看見士兵不斷往前衝,伴隨著不斷被子彈擊中而打出的無數碎石及硝煙,他們就這樣穿越於火線之中。率先抵達掩護點的士兵舉起步槍,朝著警察局瘋狂開火,絲毫不在乎自己打出去的每一發子彈是否會傷及無辜。萊健看著這一切發生,深知自己很快就會是其中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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