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人口,有二十一人死亡,六人生還。雖然這些人得倖存,但他們的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尤其是這些外在的創傷,是一輩子都無法抹滅的印記。看到家人幸運生還後,家屬們各自產生了不同的情緒,有的覺得能回來就是福氣,留下感激的淚水;有的看到家人身體上的殘缺,情不自禁地放聲大哭,或歇斯底里地咆嘯,宣洩心中的痛苦。
大多數村民對菲洛一行人是投以感激之情的,但有少部分人抱持著不同的看法。這些人認為,那些死亡的受害者原本是人類,就算變成魔物了,也不該剝奪他們的性命,開始對菲洛等人冷嘲熱諷,甚至還指責他們是殺人魔。
聽到這些菲洛內心有點沮喪,那些人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但菲洛覺得,若是因此而放任這些魔物生存在這個世上,會有更多人遭遇不幸,逼不得已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我是在做對的事吧?」菲洛想說服自己,但留在內心的其實是一個問句。
夜幕低垂,壟罩整片海洋,月亮被雲層遮蓋,只有少部分微弱的月光穿透雲層,為海面抹上淡淡的銀色,菲洛等人的船隻在港口的海面上漂浮著。海岸線的邊緣在白天時是一片青翠的草原,此時在夜色的渲染下變得幽暗,菲洛單腳屈膝坐在草原上,望著看不見盡頭的海平面,目光縹緲,彷彿靈魂突破空間的限制,抵達遙遠的彼方。
菲洛坐在草地上,沉浸在黑夜的寧靜中。突然間,從遠處傳來草皮踩踏聲,破壞了這祥和的氛圍,但菲洛依舊聞風不動,令人懷疑他是否有察覺到外界的變化。
來者在菲洛旁邊坐下,一起享受夜晚的美景,兩人靜靜地坐在草地上,凝視著無垠的海洋,彷彿時間在此刻停滯了。一陣微弱的海風吹來,拂起菲洛柔軟的髮絲,順帶將菲洛口中的話語傳到來者的耳中。
「對不起。」
拉米歐的視線仍然望著遠方,淡淡地說:「為什麼突然道歉呢?」
菲洛沒有馬上回應,沉默了許久,深思熟慮後才再次開口:「我很討厭你。」
拉米歐像是被逗樂了一樣,笑著說:「我知道這一定是玩笑話。」
「從你出現開始,我就覺得你是惹人厭的傢伙,而且非常可疑,雖然這陣子你幫了很多忙,但我到現在都還沒辦法完全相信你。」菲洛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這種輕挑又自私冷酷的個性令我反感,不過有時候卻又覺得你不像表面上那麼壞。」
「能對不相信的人說這些話,想必也是另一種相信吧。」拉米歐從容地說,似乎沒有因為被討厭而受到影響:「你所謂『壞』的定義是什麼呢?是罪大惡極呢?還是只要不符合你的心意就是壞?」
拉米歐的回覆觸及了菲洛的內心,揭開他從未思考過的矛盾,眼神開始游離,嘴唇動了動,但最後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拉米歐見狀又笑了,開口緩解:「不用那麼嚴肅,會有這種感覺也是人之常情,我也經常覺得許多人挺壞的。」
接著兩人不再說話。這次的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在拉米歐準備再說點什麼時,菲洛率先打破沉默。
「我也曾經是個壞人。」
拉米歐轉頭,看著菲洛的側臉,此時他的表情非常寧靜,目光遙遠,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拉米歐靜靜地等他繼續說。
「小時候的我很討厭一個人,他跟我的年紀相仿,我覺得他的個性壞透了,經常對同齡的孩子做一些很惡劣的舉動。可偏偏他總是喜歡糾纏著我,我對他的態度總是很冷淡,但這樣卻無法澆熄他的熱情,他惡劣的行徑也越來越誇張。有一天我終於受不了了,我對他說了好多惡毒的話語,原本以為可以讓他收斂一點,卻沒想到傷透了他的心。」
「然後呢?」
「後來他擅自跑到危險的森林中,我非常擔心便追了上去,卻已為時已晚,他被自稱是海因斯手下的魔物所襲擊,我也差點喪命,幸好當時有路過的劍士殺了魔物並救了我們。」
「說了幾句惡毒的話就是壞人了嗎?」拉米歐不可置否。
「會發生這種事情是我引起的,他留下了一輩子的殘缺。」菲洛的聲音帶著一絲痛苦。
「這就是你要打倒海因斯的真正原因?」拉米歐挑了挑眉。
「除了我和他做的約定,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人受到魔物的肆虐而感到痛苦,打倒海因斯讓世界變得和平,幫助有難的人脫離困境,都是我的使命。」菲洛說這句話的同時,縹緲的眼神開始聚焦,回復了精神。
「使命?有人要你這麼做的嗎?」
「有。」菲洛眼神很認真,注視著遠方,聲音帶著一股決然:「是我要我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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