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路標向右走,踏上一座由堅固石材打造的階梯,一路往下走來到貴族住宅區。 與先前的平民建築不同,此區到處都是以華麗的磚瓦搭建的別墅,每間別墅也都各自有一座雅致的庭院,周圍被鐵製的柵欄所圍繞,頂端掛滿荊棘鐵圈,以防外人入侵。迎面而來的居民們皆穿著優雅的服飾,看到外來者的反應僅有冷冷地一瞥,隨後迅速轉移視線。
「沒想到盜賊之鎮還會有貴族,而且他們都不怕鎮上的居民來偷竊嗎?」菲洛疑惑地問。
「看來他們有自己的防範方式呢。」海因斯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庭院中,透過柵欄間的空隙,可以看見裡面潛伏著一頭眼神兇狠、充滿野性的黑犬,尖銳的利牙外露,地上那灘沿著牙齒流下的口水,凸顯出這頭黑犬現在有多麼的飢渴難耐。
「這並非一般的犬類,而是一種名為『拉巴頓』的魔物,牠們具有攻擊性,且極度渴望狩獵,特性是只會將剛出生第一眼所見的生物視為主人,但是要滿足這個條件非常不容易,因此拉巴頓的價格非常高昂,是只有有錢人才能獲得的魔物。不過在這個盜賊橫行的塞奧尼亞,這裡的貴族似乎人手一隻,不管花多少金錢,也要有一個能保障自己財產安全的手段。」海因斯說。
「這麼危險,這些貴族為何要住在這裡呢?」墨比搖頭嘆了口氣。
「他們也是塞奧尼亞鎮的一份子,與其他居民一樣缺乏道德感。為什麼他們能有貴族的身分呢?」海因斯一邊說,手一邊指向前方的建築物:「肯定是因為他們的道德更加淪喪。」
順著海因斯指的方向望過去,菲洛看見一棟矗立於巷尾的建築,外牆由深色的木材所建構,斜坡設計的屋頂上,有根使用磚頭堆砌而成的煙囪,吐出連綿不絕白色煙霧。這棟建築的門前掛著一塊木製招牌,上面刻著啤酒和骰子的圖案。
「這裡應該就是泰爾斯亞特了吧,你的意思是說,貴族都靠這裡在賺錢嗎?」菲洛仰頭打量著這棟建築。
此時泰爾斯亞特緊閉的木門猛地被踹開,一名只穿著內衣的男子被拋出門外,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接著一名蓄著落腮鬍的彪形大漢帶著兇狠的眼神踱步而出,他有著一頭短到貼近頭皮的寸頭,肌膚黝黑又粗糙,內搭的黑色布衣被精壯結實的身體撐得緊繃,外披一件無袖的褐色獸皮衣,粗壯的手臂上佈滿了凸起的青筋,彷彿隨時可以爆發巨大的力量,散發出危險的野獸氣息,令人望而生畏。
那名摔在地上的男子看見彪形大漢,顧不了身上泛血的傷口,趕緊爬到彪形大漢的腳邊,緊緊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道:「梅瑟溫大哥拜託了,我一定會把錢賺來還你的,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你不僅賠光身上所有值錢的寶物,還積欠了龐大的賭債,什麼都沒有的你,我們無法相信你能東山再起,清償這筆債務。」梅瑟溫冷冷地說。
「拜託您相信我了......」男子顧不上顏面,雙膝跪地,不斷地磕頭請求,磕到額頭都出血了,梅瑟溫仍不為所動。
「老規矩,要還債就用身體來還。」梅瑟溫蹲下,用只有雙方才聽得到的聲音說:「你知道四天後的那場祕密拍賣會吧?到時你會被當成奴隸的商品販售。」
「梅瑟溫大哥……別這樣……」男子用著哭腔乞求著。
梅瑟溫對於男子的求饒無動於衷,自顧自地伸出手,屈指一算後皺起了眉頭:「出賣你的身體還只夠還完利息,無法清償本金,看來只能想辦法提高你的價值了。」接著梅瑟溫對身後使了眼色,兩名手下立馬衝到男子身邊,架起他的雙手。
「不要!不要!拜託你了──呀啊啊啊啊──」男子撕心裂肺地咆哮,但這只是徒勞,兩名手下依舊穩穩架著男子的手,彷彿已經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場面。一旁的路人們也僅是冷眼旁觀,畢竟賭徒賠光自己的一切,在這座城鎮已是司空見慣,而且完全不值得同情。
「把他帶去淫樓調教,成為性奴後,身價能翻到五倍,足夠你還債了。」梅瑟溫決定後,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去執行,隨後轉身回到泰爾斯亞特中。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男子用盡全身的力量咆哮,此時的喉嚨已不堪負荷,吼出來的聲音彷彿被撕裂一般破碎,淒厲的哀嚎遍佈整座城鎮。
「真可憐,被送去淫樓的話,這輩子就喪失身為人的尊嚴了。」菲洛聽到旁邊的圍觀者開始竊竊私語。
「就是說阿,聽說淫樓裡可是有一群充滿惡趣味的調教師,他們的行事風格比我們這些平民還要心狠手辣,他們會用盡各種酷刑來虐待奴隸,讓他們失去人類的思考能力,成為只知道性慾、進食、呼吸、排泄的低等禽獸。」
「我之前有去淫樓玩過呢,那些調教成功的性奴背上都有烙印,他們可是比狗還要聽話的呢,還會各種招數讓你欲仙欲死,你下次跟我一起去體驗看看吧!」
「去玩一次可不便宜呢,得想辦法從外人身上多撈一點錢……」
菲洛聽到這裡便忍無可忍,毫不猶豫地拔起劍要前去解圍,不料身子都已經衝到半路了,卻被他人搶先一步。
三隻白色的箭矢在所有人的眼前一閃而逝,等到大家反應過來時,三隻箭矢已分別沒入兩名手下的腦門,以及咆哮男子的腹部,雪白的箭矢周圍還繞著白霧似的寒氣。
這樣熟悉的場景令菲洛眼神登時一亮:「會使用寒冰之箭的,就只有他了。」但是看到那兩隻穿透手下腦門的箭矢,眼神又暗了下來。
「真的是有夠吵的,一個大男人這樣叫,不覺得丟臉嗎?」一名黑髮男子將一旁的路人撞開,走出人群,不悅地掏了掏耳朵,手上還握著那把如鷹般的黑弓。那名無辜被撞的路人原本張口要上前算帳,但是當他看到黑髮男子手上的弓,再瞄了那三隻潔白的箭矢一眼,只能悻悻然地閉嘴。
菲洛質問迎面而來的黑髮男子:「安奇爾,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安奇爾看著那三名癱倒在地上的男子說:「這樣這裡就能安靜下來了。」接著他目光轉向菲洛,眉稍一挑:「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歷經上次艾茨翠紋蟒的事件,菲洛原本還相信著安奇爾內心其實還是良善的,只是表面上心狠手辣而已。但是今天看到安奇爾毫不猶豫地射殺了兩名人類,令菲洛對他的看法產生了極大的改變。
「無論如何,殺人就是不對的行為。」菲洛冷冷地說。
「不就死了兩條狗嗎?不足為惜。」海因斯拍了拍菲洛的肩膀,看似安慰的行為,卻說著會刺激到菲洛的話語。菲洛已經搞不清,海因斯究竟是要表達看法,還是存心挑戰他的底線。
「你也這麼想嗎?看來我們是同一類人呢,正義的人往往令人反感,對吧?」安奇爾話中帶刺,似乎意有所指。
「我跟你怎麼可能會是同一類呢?我並不這麼想,我反而覺得正義的人既天真又可愛,非常難能可貴呢。」海因斯說話的同時,眼睛盯著菲洛。
安奇爾嘴角勾起笑容,冷哼了一聲,對自己的話有沒有被認同毫不在意,話鋒一轉:「你們來這裡做什麼?也是為了奪取拍賣會的寶物而來的嗎?」
「不,我們是來找人的。」海因斯說。
「那就好,不過我還是先說清楚,我的目標是晨曦之影,你們最好別來攪局。」安奇爾說。
「晨曦之影,那不是商人羅伯特的東西嗎?」菲洛皺了皺眉。
「我來到這座城鎮,恰巧從一群路過的盜賊口中聽到晨曦之影的消息,我管它的持有者是盜賊的,還是什麼羅伯特的,反正這東西我要定了,誰也別跟我搶。」安奇爾說完後邁開步伐,準備走進泰爾斯亞特。
安奇爾與菲洛擦肩而過。忽然間,他的眼角餘光瞥見有東西在閃爍,低頭一看,發現了菲洛手中的鑽戒,頓時眼中閃過一抹犀利的光芒,倏地揪起菲洛的手。
「這是什麼?」安奇爾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鑽石星辰,精緻的白金環閃爍著鏡面般的光澤,爪座上鑲著一顆小巧玲瓏的鑽石,精密的切割手法使它反射出絢麗的光芒,宛如星辰墜入凡間。
「這是鑽石星辰,是能夠輔助施展光之魔法的稀有寶物。」菲洛的手忽然被安奇爾揪住,儘管面色有些不悅,但他還是平靜地說道。
「光之魔法又殺不了敵人,這種東西有什麼用?」安奇爾聞言便對鑽石星辰失去興致,嫌棄地甩開菲洛的手。
「只有增強力量的寶物有用處。」安奇爾舉起自己的右手,陶醉地看著手上戴的白銀扳指和奈奇亞之環:「其餘的都是垃圾。」
安奇爾離去後,那名倒在地上的咆哮男子捂著腹部中箭的傷口,搖搖晃晃地爬起身。儘管身上各處傷口疼痛萬分,他也要用著僅存的意志力趕緊逃離這個地方,因為他知道,不抓著這難得的機會逃走,恐怕以後就得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安奇爾的作風,就是殘酷的手段中帶有一絲仁慈,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事情,讓他性格扭曲,對力量如此執著。」菲洛語帶遺憾地說。
海因斯冷笑一聲,十分不以為然:「對慾望極度執著的人,總有一天會為了滿足慾望,而變得喪心病狂。」
菲洛對於海因斯的話不予置評,沒有繼續回應,邁開腳步往泰爾斯亞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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