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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西爾波克的寢室在更高樓層,蓋拿以不容質疑的語氣命令他先上去。哥回過頭看了我們幾次,神情非常複雜,但還是聽話的踏上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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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蓋拿無聲的繼續走了一小段路,但彼此沒有說出口的話都太多了,足以讓人窒息的沉默鯁在喉頭。在我累積足夠勇氣的之前,蓋拿先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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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後方搭住我的肩膀,將我轉了過去。魁梧的劍術大師用深藍色的眼睛俯視著我,我注意到他在微微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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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來得及。」蓋拿開口說道。「馬上就走,我和你。只要到了穀神星,就算那條老爬蟲還在睡,我也能要求晉見黯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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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少數的時光中,我選擇聽從了感受,而不是我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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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前一步,抱住了蓋拿,將頭埋進他強壯的軀幹之中。蓋拿反應不過來,一時語塞,但很快,他的身體便放鬆下來,也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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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堵高牆塌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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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你。」劍術大師滿身是血,一動也不動的樣子。我沒有想像過,我會如此害怕那個畫面成真的可能。「請不要……再這麼做了好嗎……」我的聲音有點哽咽,但我強迫自己不要哭出來。「我最討厭……被丟下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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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段時間,蓋拿都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的將下巴靠到了我的頭上。是……松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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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怎麼能那樣對你?」我腦海中閃過了蓋拿和大師維若並肩走在長廊上的畫面,那時蓋拿臉上的表情,是我記憶中看過他最開心的樣子。「再說了……『真正控制世界運作的人』欸,你不覺得,我能夠……達成某些事情嗎?」我吸了吸鼻子,不想把鼻涕擦在蓋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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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他的語氣非常猶豫,像是咬破某些非常苦澀的東西那樣。「你會……」嘗試幾次以後,蓋拿放棄了他說不出口的話語,將所有零散的字句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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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開我,後退一步,低頭看著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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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必有代價。而很多時候,代價都過於高昂,」他在我頭上撥了撥,替我整理一下被弄亂的毛髮,並且讓耳朵重新立起來。「特別是對你這種善良的人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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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保護那些無法保護自己的人。」我重申道,感覺到某些東西更堅定了我的想法。「或許以後我會有不同的答案,但我想,這就是異能之所以存在的目的。」我緩緩的說著,直視著蓋拿深藍色的眼睛。「讓擁有力量者,去背負起責任,保護弱者。」我看見了,自己的樣子。「而我,是有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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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蓋拿輕聲說道。「我一直知道。」他將手從我的頭上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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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想要獲得完整的訓練。」我低聲說道。「異能其他,關於於建設的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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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拿以沉默回應。我們都知道,那不是他擅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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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會不是慈善事業。」良久的沉默以後,蓋拿以幾乎無法聽清楚的音量說道。「他們索要的代價……所以我說,與力量相伴的,是你無法想像的危險……你沒有義務,去為了那些毫不在乎你的人……這不值得……」蓋拿緊緊的咬著牙,嘗試從齒縫之間吐出斷斷續續的破碎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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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些事情,都應該讓我自己決定,不是嗎?」果然是叛逆期吧。「去體驗、去挑戰、去質問,去……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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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拿又沉默了。我強迫耳朵維持在立起的狀態,不要因為罪惡感而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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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我又不是回不來了。」我嘗試說笑,但我突然才發現一個問題。「我還能回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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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理性在上啊!」蓋拿苦笑著說道。「你某些方面的少根筋,實在是到了超現實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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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尷尬了抓了抓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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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蓋拿替我解釋道。「一般情況下,六年後便能完成訓練,然後……就是分發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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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分發?」我歪了下頭,向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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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需要你自己去經歷了。」蓋拿緩緩的說道。「我需要放手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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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因為我想我們已經理解了彼此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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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忘記了,關於暴風海大學實習生缺的事情。」我有些慌忙的說道,剛剛才想起來,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緊繃了。「你能……幫忙把機會給摩墨斯嗎?畢竟……看起來我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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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拿的表情來有些訝異,但他並沒有要我多解釋些什麼,便點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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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們又各自沉默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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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很想你的。」說出口以後,我才發覺這真的有點尷尬。所以我只好抓了抓,有點熱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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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蓋拿有點鼻音的說道。「快去休息吧,你明天會用上的。」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臂說道。「我還是有點後悔,當初沒有先睡好。」他再次給了我一個微笑,然後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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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沒有人的走廊中,目送著蓋拿的身影消失,直到完全聽不到他的腳步聲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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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端提示我時間到了,我按掉鬧鈴,自床上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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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顧寢室,細細品味著這有點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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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每一個重複過無數次的日常一樣──其他的大灰狼身上傳來以穩定節奏脈動著的波形,是深度睡眠周期的特徵。有幾個波形偶爾會夾雜著尖銳轉折的脈動,可能是在做惡夢。但不管怎樣,所有人都還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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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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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做這件事了,真是說不上來的怪。但我想,來自格雷的那個部分,讓我能夠很簡單的放下這種沒道理的異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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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發出一點聲響的離開寢室,然後踏進安靜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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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會有某些回憶湧現,或之類的狀況。但顯然,我真的不是很在意這個不在意我的地方。我對於充滿可能的未來,更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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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拿最後還是沒辦法告訴我,他的擔憂到底是什麼。但我想,他願意讓我自己嘗試去面對,或許就說明了某些樂觀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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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過那熟悉的岔路,我進到了通往練習場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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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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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就要靠你自己了。」蓋拿說道,看了一眼後方練習場的方向。「不是全部危險都是能被看到的,所以絕對要隨時準備好你的防禦圈。去交朋友,找到能夠信任的夥伴,是對於存活至關重要的事情。感到徬徨躊躇時,傾聽自己的內心,那永遠不會錯。不要害怕展現力量,你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異能者,確保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但這並不表示,不需要謙遜,謙遜永遠是好老師。不要低估草食動物的力量,外表是會騙人的,強大的異能者不應該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不要去玩食物合成機,那比看起來危險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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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蓋拿的忠告一時半刻是說不完的了。所以,我向前緊緊的抱住了他。我真的覺得,自己應該早點開始做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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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讓他們腐化你,不管那些甜言蜜語聽起來多誘人!」我能辨認出蓋拿哽咽的聲音,但只是繼續靜靜的聽著。「……永遠記住,你是誰,然後,永遠為自己,感到驕傲。」他用吻端碰了碰我的頭頂,我感覺到溼溼熱熱的氣息。「而我永遠以你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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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時間,他輕輕的推開我,再次看一眼練習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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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他抹了抹眼角,溫柔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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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太多話想說,但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起,所以最後只能點點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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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吧,這是為你量身訂做的。」蓋拿解下了他腰間的佩劍,我才注意到,那不是凜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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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把標準的手半劍,十字形的護手兩端各有一個小小的六角形,劍柄圓球也是一樣的六角形構造。劍鞘看不出材質,是純白的,但在最尖端的顏色,有些朦朧──像是將灰燼和著雪,然後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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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灰雪』,它會照顧好你。」我接過手半劍,感受到問候的共鳴。「完整的精金武器非常珍貴,可不要搞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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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曾在室外,看到蓋拿沒有帶配凜冬的,感覺有點違和。但我不打算把剩下的時間,花在發表對劍術大師外型的看法上,所以決定滿懷感激的將灰雪繫上腰帶,感受著那令人安心的重量──這是一份價值無法估量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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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用上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能繼續說下去。「這段時間以來,所有……所有你教會我的一切。我很珍惜……全部。」我知道自己再多說一個字,眼淚就會流下來了,而我不想讓劍術大師繼續替我擔心,因此只是咬住了牙齒,強行打起精神,以微笑作為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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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蓋拿說道,他也用笑容回應我。「所有你教會了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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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大師。」我向蓋拿鞠躬,放低耳朵,嘗試表達那些我不知該從何訴說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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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里希特。」他輕輕敲了我的腦袋一下。「快去惹禍吧!」蓋拿轉過身說道,緩緩的往練習場的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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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中迴盪,我深深吸了口氣,毅然的起身,往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