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上的銀月 - 43

「馬雷……」

西蒙斯抓住鐵欄杆，只差沒有對著馬雷大吼。這人怎麼出現在這？還不放他走？他情緒中混雜困惑及憤慨。這人來到聯合會的地盤，還不打算放他走，他到底在想什麼？

西蒙斯說：「是你在這背後指使一切嗎？」

「天啊！你怎麼得到這種結論？就像我剛才說的，這裡很安全，沒想到吧？牢籠裡竟然比走在大街上還要安全。」

「所以你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專門來嘲弄我的嗎？」

「說來你大概也不會相信。我只是路過，剛好看到你被關在裡面，我才想要問你怎麼跑來這的。」

「我被聯合會的人綁來這裡。」

「聯合會？」馬雷蹙眉，「岡瓦那聯合會嗎？你怎麼被他們抓到的？」

西蒙斯簡單述說下午的經過，包含墨菲被人打傷這件事，馬雷聽完後不發一語，臉色意外地凝重。

「怎麼了？」

馬雷沒有回答，他手抓住鐵欄杆的鎖頭，用力一扭，鐵塊被他扯爛。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你現在回市政廳去，接替帕索斯的位置替他處理市政。」

「不對吧？我只是個秘書，更何況沒有正式委任的證書，根本沒人會聽我的話。」

「沒差吧？你之前沒問過阿爾維斯就拿他的印鑑批閱文件，也沒人追究不是嗎？」

「如果有人問起阿爾維斯呢？」

馬雷在自己的臉上揮過去，他的樣貌瞬間變化成阿爾維斯那個癡肥的模樣，「就說我回去老家處理事情。」

「這還真是具有說服力。」

馬雷再次揮手變回原樣，「當初帕索斯要我接替他的位置，我可是非常苦惱。如果說打架的話，或是蒐集情報，這種事情我還比較擅長。但治理城市？他是瘋了嗎？這跟叫漁夫去耕田一樣莫名其妙。」

「他有他的理由吧？」

「理由？理由就是有人想對龐拜魯動手，所以他們想要先破壞這座城市的指揮鏈。北港區的代表就是阿特蘭先生，而紅堡區則是外務協會，最後就是聖堂和商會的溝通橋樑，也就是市政廳。結果就像外面的情況，一片混亂。」

「所以你只是想把爛攤子丟給我做。」

馬雷聳肩，「既然我都救你出來，用這點事情作為交換，應該不算什麼吧？這本來就是你份內的工作。」

「說是這樣說沒錯……」西蒙斯雙手抱胸，「我怎麼覺得你有其他意圖？」

「是你想太多了。」

「不，我會淪落到這裡，就是因為起初你要我去協會，最後才會有這樣的下場。要不是我的忒盧思被人拿走，我真想往你身上揍幾拳。」

「看來你是不肯放過我了……」馬雷一臉為難，「好吧。你應該知道海盜戰爭消失的寶藏吧？」

西蒙斯點頭，「聽說沉進海底了。」

「這點只說對一半。正確來說，它沉到海底後，就溜了。」

「溜了？那東西是有長腳還是鰭嗎？」

「不是，是被魔獸給吞了。那批貨物實際上是高純度的不穩定忒盧思結晶，而高濃度乙太對魔獸來說，是營養豐富的食物。」

「這種狀況怎麼當時沒人發現？」

「天曉得。當時一群船長相互指責，根本沒心思去顧慮海底的狀況。結果卻以為有人偷走貨物，理所當然地認為附近的城鎮藏有他們所要找東西。不過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魔獸把那批結晶吞了，還隨著洋流漂上岸來。」

「可是沒人知道這件事嗎？太誇張了吧。」

「就是這麼誇張。你應該常去聖堂的地下倉庫吧？那個洞窟實際上是那隻魔獸挖出來的結果，聖堂進駐城市後進行整修，才有現在的風貌。」

「怪不得倉庫還有地下港口。」

「重點來了。那頭魔獸還有個功能，它能產下忒盧斯結晶，不過是純度較低的結晶。」

西蒙斯張著嘴，不知該回答什麼話才好。如果這件事被人知道，肯定會派出軍隊攻擊龐拜魯。因為能產出忒盧思，等同發掘出金礦，這沒有人不會為此心動。

「你還記得聖堂撤出城市的條件是什麼吧？」

「陷入動亂。」

「沒錯。只要讓龐拜魯出現內亂，聖堂就會離開這個區域，這樣一來，敵人就能輕易進入這座城市。」

「但坎納斯王室也有派軍隊來，不是嗎？」

馬雷搖頭，「那一點人根本阻止不了敵人。忘了我剛才說的嗎？外面到處都有魔獸亂竄，你覺得憑藉著一群護衛王室貴族的部隊，就能擺平那群魔獸嗎？那些人就算有忒盧斯可用，但他們是專精於對付人，而不是應付大自然。」

「我不懂。我也不是軍人，你要我回去市政廳做什麼。」

「疏散民眾！你這個呆頭！把人趕到白城區，至少你要保護民眾吧？現在帕索斯沒了，外務協會也倒了，阿特蘭也不見了，現在龐拜魯還能指揮的人，只剩下你一個人。」

西蒙斯沉默，撓著頭髮。

不久前，他才想要拋棄這座城市，現在情況卻糟到非他不可。

命運真是作弄人。

「我知道了，你帶路吧。」

馬雷帶著西蒙斯離開地牢，他才發現這裡是下水道的一部分。牢房外又是一道長廊，這裡陰暗又潮濕。雖然空氣中沒有類似排泄物的惡臭，但還是能聞到某些東西發酵的味道，可能是果實或是樹叢。剛才在牢房看到的月光，大概是穿越排水孔照進牢房。本來他以為那群岡瓦那人還有勇氣穿越一群魔獸，把他拖到地面上的某處民房，看來他是想多了。

抵達廊道的盡頭，燭火的亮光在前方的門縫閃耀。馬雷走在前面，毫不猶豫地將門給拉開。第一時間西蒙斯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這麼做，直到門一敞開，看到眼前一群倒地的人，他才回想起既然聖堂招募馬雷來這裡，他自然可能有些伎倆可以應付人。

「這些人都死了嗎？」

「昏過去而已，」馬雷語氣似乎有些不悅，「我看起來是會隨便亂殺人的人嗎？」

「但墨菲她跟在你身邊，我以為你們處事作風一樣。」

「真要說的話，我是她的監護人。只不過我沒想到她會跑走，這下子我是得先找到她。」

「我看她五官出血，如果是正常人的話，早就中毒身亡了吧。」

「她死不了。不過要是傷得太嚴重，她可能會變成原樣，這樣反而更糟糕。」

「怎麼說？她也會吃人？」

「這也是個問題，但……她會變回原樣，這才是更大的問題。她本身的模樣，正常人看到會引起癲癇……我不知道你這邊是不是也叫癲癇，反正只要正常人看到都會發瘋，大概就是這樣。」他停頓，「對了，而且至少會變五層樓高的大小。」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機制？」

「因為魔獸不是這個世界自然存在的物種，人類本能上無法接受這種狀況，所以看到會發瘋，詳情的話你大概要去學院問教授了。」

「我可沒那種閒情逸致。」

「的確，」馬雷微笑，「畢竟你已經是代理市長了。」

西蒙斯翻白眼，「還不是因為你不繼續扮演阿爾維斯。」

「沒辦法，我可不希望事態變得更嚴重。」

「最嚴重不就是聖堂撤出城市而已？」

「不。」他語氣凝重，「要是那頭潛藏在地底的魔獸被喚醒，他可能會把整座城市的人都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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