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 - 空殼：風靈

站在風靈山口的最高處，能俯瞰群山包圍、清澈見底的孤湖。湖的中央長了一棵柳樹，枝葉疏落，在大雪山映襯下尤其凋零、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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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一葉輕舟至樹旁，抬手摘下一片黃葉；就置在靈柩之上，以雪狼爵旗蓋之。吹起古舊的號角，讓聲音迴盪於山谷之中。待聲音消散，侍衛們向天空鳴槍；哀樂奏起，隨行的人半跪在地，手覆在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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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隊的年輕侍衛抬頭往這邊看來，倔強地舉起逝者的劍，又隨隨垂下，讓劍尖輕觸那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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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往前踏出兩步，駐足懸崖邊上，抬首看著遠方山脈間最高的天神峰，打開右臂。閉眼，沉默，一抹尤其耀眼的陽光灑在其上；待那金光散去，他張開雙眼，垂下右手，俯視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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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看到瑜勒飛的嘴裡喃喃，卻什麼也沒聽見。時間似是停頓；待意識恢復之時，一切便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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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姿行。」瑜勒飛向尤多利微笑，才把人勾回來，「由你護送比爾回來，我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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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的。」這才發現崖下的兩國人員正各自整理隊伍，準備離開山口，「其實我該向你道歉。無法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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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已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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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尤多利在口袋裡摸出什麼，放到瑜勒飛的掌心，「他一直緊握著這個。到了剖檢完了，才突然鬆開了手。不知道和他的死有沒有關係，但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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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裡是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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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頭看著掌心裡的小玩意，瑜勒飛臉上的笑容逐漸消退，內裡的哀傷和無奈泛起。他的眼裡有光，反射在鑰匙上，在空氣裡散發，他和鑰匙之間彷彿有一團火光。幾乎聽不見的一聲嘆息，把那張臉上的疲累展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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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瞬，彷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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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案以後，他辭去了曼浮學院的教席，人亦遷回格蘭堡；包括學院區裡的別墅等資產沒動，他離開得瀟灑卻也略顯倉促，留下的只有不錯的學術名聲和無可避免的政治猜測。他的歸國本該轟動，事情卻沒在主流媒體上佔有多少注意；那刻意的低調，有其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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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之間，有需要深入了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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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王府墓地小聖堂的鑰匙，是比爾保管的。他一直守著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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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口中的王爺，是已故朽王瑜譽，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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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現在或許已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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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瑜勒飛苦笑，把鑰匙放進口袋，仰首看向天神峰。「格蘭堡人相信奧柏紀利斯山是神域，天神峰是至高無上那位的居所。而風靈山口則是人類最能接近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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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相信這是最接近神的地方；另一邊則相信這是死亡谷。委實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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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並無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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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微笑，讓尤多利頓覺清醒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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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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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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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瑜勒飛稍頓，拉出一抹有點虛幻的微笑，「姿行，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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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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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人讓我跟你說，請好好照顧自己。」輕輕抖落尤多利肩膀上的雪花，突然像是換了個人般，「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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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誰，尤多利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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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下這小山坡，官式道謝和告別後，隊伍隨隨離開山口。帶頭的年輕侍衛騎著黑色的馬兒，領著其他侍衛們在前面開路；比爾的靈柩後是騎著白馬的瑜勒飛，和守在其身後的親兵們。隊伍從風靈山口沿山村小路和繞山而建的窄道往陵森首府霜城進發，距離不遠卻是得耗上大半天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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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鎮陵王爵為戰死將士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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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抵達霜城時，天已黑。侍衛們提著火把，領著隊伍繞朽王府梵宮一周，便取道梵宮後方馬道，進入墓園區域。比爾的家人在小聖堂的大門前等候，看著同袍親兵將靈柩移至小聖堂內，眼淚不曾停歇。年輕的侍衛跪坐靈柩後，為比爾守夜；他是其獨子，朽王府的侍衛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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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聖堂，對應嘈吵的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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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僕、侍衛和親兵都跪在殿前，好些哀慟不已，呼天搶地，好些怒氣未平，咬牙切齒，好些沉默無語，神情肅穆。一旁坐著的比爾遺孀以淚洗面，拿手帕拭淚的手未曾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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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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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茶杯摔落在地，破裂聲音清脆，散落成幾塊碎片。那是君上御賜、两朝前的珍稀白玉，隨瑜勒飛移居希述的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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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刺穿一切，殿內安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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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君上親封的鎮陵少令也不得人心，區區幾百年的古玩也不值得存在於世。你們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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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府內務官先生跪著彎身，未敢抬頭，抖著聲音說，「懇求王爺為親衛長大人和他的家人作主，我們別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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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無他求？」瑜勒飛冷笑，站了起來，雙手交在身後，「剛才不是言之鑿鑿地說，少令來歷不明，軀體奇異，氣場可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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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內務官先生呼吸急促，額角冒汗，「……是時間上……我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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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瑜勒飛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內務官先生面前，看著那顆幾乎貼著地板的頭，「你們怎麼不說我被希述洗腦了，回國對自己的人動手，殺死比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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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絕對不敢！王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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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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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怒吼，踩著茶杯碎片往後踢，㕷啦，瓷片撞到椅上再碎成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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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清楚。」他把聲音壓沉，放慢語速，重量卻不減，「詆毀少令，就是詆毀本王。」稍頓，把殿內所有人都看了遍，轉身看向比爾遺孀，「比爾的死，本王自會查清楚，絕不怠慢。但在查明真相之前，」又轉身看向另一邊的侍衛們，「誰再無中生有，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以誣陷王侯之罪送貴族事務司法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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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把人看了遍，轉身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旁的茶壺，稍頓，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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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陵……」瞇起眼，聲音放溫柔，他嘆了一聲，「從來說的都是信任，和忠誠。你們當中有誰對現狀或本王不滿的，沒必要勉強留下。誰要離開，我不阻攔。秘書先生。」跪在角落的人嚇得急忙在地上爬了兩步，「誰要走，給他們三倍的遣散費，好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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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重重嘆了一聲，便離開了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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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他們口中那位鎮陵少令正站在墓園中央、已故朽王瑜譽的墓碑前。不發一言，就這麼站著，看著墓碑上的銘文，像是要從裡頭窺見瑜譽的靈魂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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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前殿裡所發生的事，她不訝異，沒有情緒，避席只因習慣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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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來歷不明，深明自己的臉和身體都能讓人不自在；駭人的疤痕、斷了的一腿、機械般的身軀，一副可怕的模樣。她亦不甚說話，少有笑容，氣場清冷，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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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對這樣的她有情緒，不難理解；即便與這種活人的情感糾結早已失卻連線。理解，即便沒有共鳴；世界於她已死，她亦非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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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挑幾個人，」瑜勒飛來到她的身邊，看著瑜譽的墓，良久才道，「讓他們跟在你身邊。比較開明的，經驗也夠，要知道的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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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別人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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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瑜勒飛側過臉來看了看她，微笑，「但少令身邊必須有人，才能建立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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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擔心。你作主。」她卻一直沒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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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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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他……」幽幽地問，「是個怎樣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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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好。」苦笑，嘆了一聲，「只是死得太早。他一直不好受，扛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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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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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知道。但他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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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二人看著墓碑上瑜譽的名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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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來，瑜氏家主世襲得來這鎮陵王爵之位爭議不斷；位列國公的爵位沒有實質職責，即便封地陵森郡資源從缺、土地貧瘠，還是惹來人們猜測和疑慮。以往朽王皆會兼任其他重要公務，頻繁參與朝堂事務；曾任環境事務大臣且成績斐然的瑜譽卻選擇從波譎雲詭的首都廸姆遷回陵森，提早結束其政治生涯。未料風靈一役把壯年身軀掏了個空，高尚靈魂碾斃；他去世時不過三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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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瑜勒飛也差不多是那個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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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用不著把我送你的杯子摔了吧？美登白玉，可珍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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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縈半臥榻上，把玩著手裡鋒利的小刀；那是瑜勒飛相贈的禮物，她一直帶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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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本事，只能把君上你老人家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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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話。」明縈笑得嫵媚，彷彿把她說老了幾十歲是最動聽的讚美，「你心中可有懷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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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想法，但無法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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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洛飛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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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皺眉，喝了一口茶，稍稍掩蓋不禁往女人身段看去的目光，「有動機和膽量在巴逐軍營搞這麼一齣，斷不可能是容易猜得出來的人。但在我所知的名字裡，這一個最能勾起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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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明縈稍稍坐了起來，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把頭髮往腦後梳，「時機成熟一些，我讓人去做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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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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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我。我只是很有興趣知道，有什麼奇人異士能以這種那個尤多利也無法解釋的手法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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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企圖對君上不利的，總得花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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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嗎？倒未必。」笑得燦爛，帶著一絲難以抵擋的風情，「真正的敵人坐不住了。我還真有點興奮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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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在暗，君上切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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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動我的人，總不能讓他好過。」淺笑，以手裡小刀的刀尖在下唇上劃下血痕，把血舔掉，「踩到我的頭上來，就別怪我將他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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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她那麼討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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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看著刀尖上的血，笑得魅惑。又躺了下去，手托著頭，閉上眼睛，「亭凜的心很乾淨。跟曾經的我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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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勒飛委婉一笑，安靜地喝著茶，看著身型嬌小、內心強大的她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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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天底下他唯一能忘掉的，就只有過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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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殼：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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