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Paradise - XII. 向深淵祈禱、向死而生-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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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深淵祈禱、向死而生

在火光的盡頭，我追逐、我哭喊

救贖不會到來

正如樂園早已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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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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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天空，厚積雲層久未散去，風雨欲來不來。

勞倫娜前腳剛剛進到空置的禮拜堂，後腳科斯提就轉身出現在另一邊的教堂椅上，伸長著腳、愜意地攤坐在上頭，他雙手抱著胸，饒有興致的盯著前方華蓋之上，那巨大神像，哀戚面孔被紅色帷幕遮擋了大半，看不清真切。

只露出消瘦尖銳的下巴，神主懷抱著自己，靠在纏滿荊棘的十字上。那是喀琉多，只有廂庭的這座禮拜堂可以見到，唯一關於神主的雕像。

沒人知道向來不對外開放，即便是樂園的神子也是——科斯提究竟是用了什麼理由，才會把碰頭地點約在廂庭內，在喀琉多禮拜堂。

勞倫娜循著那抹身影，走到走道相隔的另一邊，她也選了張教堂椅，從容坐下，雙腳優雅交疊。

「勞倫娜大人，您此番舉動，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隔著遠遠一大排空蕩教堂椅，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來禮拜堂，更何況多米尼亞之子很少來到這裡，沒有＂母親＂的准許，她們不會貿然出現在神主面前，即便那只是雕像。

「彼此彼此——倒是科斯提監視官，早就聽說你與多倫多家主私交良好…我有個有趣的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

「哇喔——勞倫娜大人這是在向我提出交易的選項嘛？」

「我有這麼說嗎？…科斯提監視官，我只是折衷提出一個比較好的辦法，我以為你會明白。」

「看來您知道了不少呢，勞倫娜大人…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

兩人之間的試探一觸即發。

「我就當你是在稱讚我了，科斯提監視官。」

「哈哈哈、您可真是幽默哪、勞倫娜大人。」

「……還是說回正事吧，科斯提監視官。」

勞倫娜一手摩娑著那只金色懷錶，另一隻手夾起那枚象徵地位與秘密的古金幣，舉到半空中，向科斯提展示自己的成果。

「哇喔…我必須說，勞倫娜大人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來以為您會多花一點時間才能拿到手。」

科斯提沒有轉過頭，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卻知道勞倫娜手裡拿得是何物。

帶有紋路的眼角，風情萬種地笑彎，半閉的碧瞳中有欣喜也有深沉，他輕笑出聲，對此發出讚嘆，那聲音不大不小遙遠地傳過去，迴盪在空蕩教堂內。

繪滿各式繁華神話的十字天拱芎頂上方，外側傳來巨大震響，沉澱許久的風暴終於落下，大雨傾盆，也阻隔了教堂內的兩人，這裡恍若隔世更顯寂靜空曠。

「那可真是讓科斯提監視官小瞧了我……鑰匙我已經拿到手了，但你上次似乎並沒有告知使用方法。」

「您是在認真問我這個問題嗎，勞倫娜大人？」

科斯提語帶莫名認真。

勞倫娜一愣，放在金色懷錶上的手一頓，她放下舉起在半空中的手，古金幣靈活得在手指間轉動了一圈，最後被勞倫娜一把握住，緊纂在手中。

科斯提的話讓她一時半會又陷入沉思，不知道該從哪裡回答，又或者從哪裡重新整理思路。

勞倫娜思考一會兒，忽然靈光乍現，像是意識到問題的癥結點，她放鬆雙肩，沉吟著。

「…不然呢？我從小到大都是大書庫的常客，我就沒見過有哪一個角落或是牆面上——會有可笑的投幣孔或是這枚金幣的凹槽可以放置。」

猖狂的大笑忽地大聲響起，伴著那巨大雨聲，像撞進了一片虛無。

「喔~請原諒我的無理，勞倫娜大人、我以為根據您跟議會的交情——」

勞倫娜迫不從容打斷他，平靜陳述，「我去議會上大多時間都在做什麼，相信經常控場的監視官首席，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原來這小鬼都知道啊，科斯提臉上笑容擴大，那笑聲隱晦，傳遍了全身，顫慄著。

「好吧—好吧，真是伶牙俐齒啊哈哈哈——老實說吧，我也不知道鑰匙在哪裡。」

科斯提帶著誠懇聳了聳肩，他放下交疊的雙腿，姿意伸展著，連帶仰起頭，朝著勞倫娜的方向看過去，兩人視線同時在這一刻轉過，隔著潮濕與冷冰空氣，相撞在一起。

勞倫娜簡直就像隻應激的貓，她在科斯提話落後，雙眉皺起，朝科斯提露出了不贊同的眼神。

更別提他臉上的笑容要多欠揍又多欠揍了。

「別開玩笑了科斯提監視官，我現在是認真嚴肅的在詢問你、別鬧了。」勞倫娜揉了揉眉間，雖說心中有不快，但眼下還是強壓下情緒，優先處理問題比較重要。

「千真萬確啊，勞倫娜大人。」

勞倫娜看科斯提看向她的眼神也同樣認真，儘管他臉上的神情帶著玩味和漫不經心，最終在兩人角力般的互相對視下，勞倫娜還是敗下陣，她只得嘆了口氣，轉回過頭，調整了個更加舒適的姿勢。

她垂眸，打開那只金色懷錶，希望可以從中攝取一些勇氣，或者、力量，撫平她那些焦躁不安。

但事到如今，她還會需要嗎？勞倫娜自嘲勾起笑。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讓我去找禁書庫的鑰匙，既然你一開始就不知道。」

「話可不能這樣說啊勞倫娜大人~我可是期待您會順便從阿爾海姆口中拷打一番所以才……」

「別再跟我牽扯阿爾海姆-多倫多了，科斯提監視官。」

勞倫娜帶有警告意味地說，不管科斯提是否聽懂她話外的含意，也不管阿爾海姆口中的第三位幫兇，是否與科斯提無關。

那些都是之後要來考慮的。

她有種預感，遺子的事情肯並不是這麼簡單，那股莫名的擔憂也不知從何而起，但勞倫娜向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它從未出過錯。

「真是的~別這麼嚴肅嗎……痾，抱歉別那個眼神。」科斯提蠻不在乎的抱怨，甚至伸起了懶腰。

此舉理所當然收穫了來自勞倫娜的瞪視。

科斯提接收到那股可怕的注視後，心虛地收了收過於散漫的坐姿，他清清嗓子，轉而認真談論起了勞倫娜的疑惑。

「好啦…不逗您了勞倫娜大人，入口在最後一排書架，那裡的燈架上有個圓形小孔，從一旁路過的話不太明顯，甚至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科斯提停頓，餘光注意著勞倫娜的動向，眼看對方連連點頭，似乎是在認真記住自己眼下所說的一字一句，他接下去說。

「您只要把金幣放上對應的孔洞，就會有通往下方的階梯出現。」

「所以——你這不是知道的很嗎？科斯提監視官。」

勞倫娜一邊吸收著新得到情報，一邊盤算著先行過去探探科斯提情報的可靠性。

她按著發漲的太陽穴，這裡的空氣太過悶濕，讓她頭痛老毛病又開始發作，當然也不排除是因為科斯提耍賴的行為，導致她必須這麼去舒緩自己的不適。

不然很有可能她今日就要在這裡痛扁科斯提一頓，讓他血洗喀琉多禮拜堂。

「哈哈—我只是想測試能不能嚇到您，畢竟這也是我第一次實際看到鑰匙，想說就這麼輕鬆帶過是否……」

勞倫娜按著太陽穴舒緩，她又一次強硬截斷科斯提的廢話。

「科斯提監視官，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講重點。」

「我知道啦…勞倫娜大人您要適時的學會放鬆，有些事不必要看的那麼重…..」

「科斯提監視官。」勞倫娜又一次加重語氣。

「好啦、好啦……我們換個心情吧，勞倫娜大人這麼趕時間——不會是榭娜又派了什麼任務給您吧？」

科斯提不安好心地問，一如既往的稱呼＂母親＂為榭娜。

勞倫娜神情一滯沒有馬上接話，但因為兩人距離隔的遠，科斯提只當她是沒有聽清楚。但實際上，勞倫娜正偏著頭，在思考些什麼，又或者、她只是在判斷科斯提這麼問的意圖，以及他又是從何得知＂母親＂派給自己任務。

「……就算有，那也不勞科斯提監視官費心，該調查的事項我還是會如實完成，請你不要過多猜測，畢竟這是……」

「畢竟這是為了阿絲托莉亞大人，對吧？」

勞倫娜挑起一邊眉，被科斯提打斷後半句。

「科斯提監視官，我想本次會面就到此為止——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剩下的就是下次見面了。」

勞倫娜雙手抱著胸，打斷了科斯提無謂的試探，她閉上眼，闔上那金色懷錶，鄭重地將之收起，準備要起身離開禮拜堂。

外頭的雨勢漸小，再過不久就會完全停下，到那時很可能會有其他貪玩的多米尼亞之子跑進來也說不定，她需要獲取的情報也足夠了，接下來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正當勞倫娜這樣想，遙望著敞開大門口，外頭灰暗密集的雨幕，打算將這次的會面結束在此刻時，她剛剛站起身，轉過身面對禮拜堂大門——

——科斯提懶洋洋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或是心態。

「勞倫娜大人，聽聞最近樂園與廂庭裡陸續有人失蹤，其中也包含苦難之子與年幼的潛者，她們都沒有再回來過……嘛、就當我隨口一提吧。」

勞倫娜心下默默記著，腳步只停了一瞬，在科斯提的話結束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喀琉多禮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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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火光，在無星夜晚下。

又一次穿越深海，浮上水面的體悟，她睜開眼，如熟練的泳者，已經越發地熟悉這樣朦朧窒息的感受。

艾莉絲大張著嘴呼吸著，等到肺部的壓迫減輕後，她直起身子，半坐在地上，環顧四周。

又是一個夢境，就如上一次的一樣，如此真切。

她是什麼時候睡著得，又是什麼時候醒來得，她想不起來。

但有一點她很確定，在那天早晨後，第二天勞倫娜也同樣沒有出現，背上印記也不再增長。

只有中午時影雛帶著預設好的物資與一張叮嚀的紙條而至。

艾莉絲打開信件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枚金幣。

在信中，勞倫娜並沒有確切的提到，這枚金幣為何會送到她手上，但艾莉絲想、或許是這次的任務凶險，勞倫娜放心不下才會送來她這裡保管。

過幾日就好了吧？

艾莉絲這麼想，從中島上拿起了那枚金幣，仔細地用手帕包起來，並收到了自己貼身衣物的暗袋中。

上頭是勞倫娜的吩咐，她坦言＂母親＂那裏有急事要她去處理，最近可能沒有辦法來看她，而之前承諾過，會盡力幫她找回記憶的事情，已經有了實質進展，她再次面見了科斯提監視官，應該很快就可以有遺子的下落。

剩下的不外乎就是一些家常話，以及最後落在話末的叮嚀。

她要艾莉絲不要離小屋太遠，不管是散步還是其他的活動都是。

恢復了一部分記憶的艾莉絲，隱約猜到，大概是勞倫娜設下了某種法術，在小屋與水塘的周圍，如果自己跑太遠，會失去隱匿的作用。

紙條同樣在艾莉絲閱讀完後化作一團藍焰消失在空氣中。

她站在水塘邊，呼出了口氣，在微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霧。

一個人的早晨果然還是很冷，不知道是屬於誰的心情在此刻流淌進來，艾莉絲一頓，否定了那樣的想法。

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很冷會感到孤獨呢？

這太奇怪了。

但這樣轉瞬即逝的疑惑，很快的就被她拋到了腦後，她帶著那些新鮮的物資，攏著米色的針織披肩，緩慢地走回了小屋。

等到她回過神來，就已經身處在夢境中了。

天知道她是怎麼睡著的，她只記得自己整理了下物資，然後做了頓簡易的早餐享用過後，就帶著一本書去了搖椅上……

或許她是想的太多，所以在搖椅上睡著了也說不定。

艾莉絲還來不及細想睡前發生的事，眼下身處的夢境便開始了改變。

「＂母親＂，阿絲托莉亞依約前來面見…您。」

「真相我已經知道，也與長老院達成協議，不用害怕，阿絲托莉亞。」

艾莉絲在草地上，面前有無數薔薇花叢，玻璃的溫室盡頭，有兩道人影，她們各持一方。

她看不清那兩人的容貌，但其中一個聲音她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母親＂的聲音。

另一位較年輕些的少女嗓音，從＂母親＂的稱呼判斷，若是除去勞倫娜口中提過的那個＂她＂，那麼眼前呈現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少女，便是那位替她進行了受賜，卻意外迎來死亡的阿絲托莉亞。

勞倫娜的至親。

艾莉絲小心翼翼地起身，朝那團微弱的光芒前進，她想要進一步看清，她們兩人的對話，或者說為何阿絲托莉亞會出現在她的夢中。

阿絲托莉亞的嗓音輕柔，此刻卻透露著不安與恐懼，她帶著顫抖像求饒又像祈禱。

「只要是您需要我去做的，我都會去做，我不會再要求您流放我……＂母親＂—＂母親＂，請您幫幫我、幫幫我…我想見證，勞倫娜的終點。」

勞倫娜的終點…要見證什麼呢？

她對她們之間的事情一知半解，畢竟她出生的時候，就只有自己一個上位，等到其他的上位出生時，她已經葬身於一場意外。

如今不過是意外的回歸人世間，或許夾雜著某人的私欲，又或者就如阿絲托莉亞的死一般，這也不過是一場意外。

艾莉絲哀傷地想，她撥開了薔薇花叢，向前踏出一步，草地發出了沙沙聲，隨後她感到天旋地轉，眼前畫面轉變，她已經離開薔薇花園，來到了昏暗潮濕的地下室。

這一方狹窄空間裡，沒有其他人，就只有她一個人，站在湛藍的巨大水缸面前，死水透過玻璃在潮濕地下室投下光影，波光粼粼在地面上散發冷意。

「…我不明白＂母親＂……我無意冒犯您，但、艾莉絲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妳不妨上前確認看看？」

那聲音沒有實體，在耳邊環繞，就好像它曾發生在這裡。

但會是誰呢，這座水缸又是為了誰建造的呢？

艾莉絲感到熟悉，她向前一步，伸手觸摸上那玻璃，折射著七彩光芒，倒映在她鮮紅的虹膜中。

「…阿絲托莉亞，妳應該明白，沒有靈魂，這具軀體再怎麼強大，她依舊也只是作為容器存在…稱不上是活著，如果妳可以再細心一點，妳會發現、艾莉絲的刻印並不在這裡———」

「妳很聰明，我相信妳已經想通了，我的孩子……為了自由還有勞倫娜的未來，阿絲托莉亞、獻上妳自己，去博取喀琉多的目光吧。」

水缸在＂母親＂的話之後傳來脈動，艾莉絲閉上眼去感受，有溫度透過那冷冰死水穿越過玻璃，向她相連的手傳遞。

「啊——妳發現了——」

在一聲嘆息過後，來自遙遠的遠方。

她睜開眼，驟然對上另一雙相同的紅瞳，金髮就像蔓生的水草，向上浮起，期間偶有一兩顆氣泡穿越其中，艾莉絲感到顫慄，她張大著嘴，眼裡是不可思議，還有難以置信。

那水缸裡分明是另一個她，睜著一雙駭人的紅瞳，眼底無光，與她手掌對著手掌相連，兩人就像照鏡子，但區別是那少女蜷縮著身子，在冷冰的死水中載浮載沉。

腳下在坍塌，連帶著那抹蔚藍與無光的紅瞳，離她越來越遠。

她再一次感受到呼吸，如越來越熟練的泳者，艾莉絲驟然睜開雙眼，彷若只是墜入夢境，張大著口奮力汲取著空氣——這一幕是否也發生過，她又一次醒來，在無星的夜空下、在乾燥的草皮上。

但與前一次不同的是，沒有薔薇的花園，沒有昏暗的地下室，沒有＂母親＂與阿絲托莉亞的對話或是身影。

她看見了熟悉的小教堂，並不位於樂園或是廂庭，但她就是記得，那樣的深刻，只要多靠近一點，心臟就會揪起。

疼到無以自拔。

艾莉絲聽著鼓噪的心跳聲，如密集的鼓點落下，如此鮮活、如此充滿生命力，她單手握上胸口的衣料，彷彿這樣就可以為她帶來勇氣。

火光在此刻紛至，與遺世獨立的小教堂不斷重和又分離。

直到熊熊烈焰夾帶著不可抵擋的焚風與熱浪，朝她襲來，撫過她的面龐，帶起她的長髮，火星紛飛。

她看見金髮少女走進了大門，然後一切陷入了火海。

她開始感到困惑又熟悉，那會是阿絲托莉亞嗎？但勞倫娜說過，阿絲托莉亞並不是這樣死去的，那會是誰呢？

多米尼亞其他的上位嗎。

在這個曲折迷離的夢境中，沒有人可以解答艾莉絲的疑惑，只有身為造夢者的她，能夠為自己揭曉解答。

「＂母親＂…＂母親＂、救救我、救救我……誰都好，拜託…救救我——＂母親＂啊啊…妳在哪裡，＂母親＂……嗚哈…」

少女在哭泣，在失火的教堂，點燃了成片天空，哀泣的聲音響遍了每一處。

艾莉絲停下了腳步，她不敢再往前進。

因為她知道，那些哀泣會持續很久，直到大火燃盡吞噬整座教堂為止，那哀泣的聲音也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直到聲嘶力竭，直到一切都化做焦炭。

等到熱意退去，那小教堂已然剩下焦黑的骨架後，她會提著潔白裙擺，小心翼翼地穿越在倒塌的柱子間，小教堂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具棺木，它嶄新如初，與毀去的教堂相比，是那樣地格格不入。

艾莉絲聞到了薔薇的香氣，濃郁的、甜蜜的，讓人迷戀的湧上，包圍著她。

她抬手掀開棺木，裡頭空無一物——然後身後傳來了咿呀一聲，她猛然回過頭，發現自己身在了最初的小教堂，空氣中瀰漫著硝煙的味道，在一片昏暗之中，微弱的光源源自地上點滿了儀式用的雪白蠟燭，唯獨通往外面的大門被關上。

艾莉絲疾步奔向大門，任憑她怎麼敲打，上鎖的銅木門卻無動於衷。

直到她轉頭，驚恐的發現，窗外燃起了火光，澄紅地映射在光滑大理石地板上，就連聖母的彩繪花窗，也因那熊熊火光的包圍，早已分不清色彩，變成可怕的地獄繪景。

然後緊接著其後，有人站在門邊對著她說，那聲音隔著大門，聽的不真切，艾莉絲無從辨別對方的身分。

「我以為這樣對妳來說，比較好——原諒我、我親愛的艾莉絲。」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最後停在火光之中，艾莉絲在火海另一邊，看見了自己，絕望著躺進了那處嶄新的石棺中。

她回過神來，熟練的睜開眼，大口呼吸，冰涼的空氣再次湧進了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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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茫然抬起頭，撩起後背的衣襬，透過敞開的落地窗，那平靜湖面倒影上，她光裸蒼白背部那鮮紅的詭異印記，在此刻又多了一對翅膀。

艾莉絲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極其諷刺。

許多畫面伴隨著夢醒湧上，她眼裡噙著淚水，不住地搖頭，然後歇斯底里的抽泣了起來。

在孤獨的水邊，她一個人抱著腿蜷縮在搖椅上，就如初生在母親子宮時，渴望得到一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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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夢裡失火的小教堂，哀泣持續了很久，沒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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