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Paradise - III.放逐天堂-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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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們早已見過面。

靈魂也會有重量嗎？

替代早晨的離別之語，我不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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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忘記妳給予我的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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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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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該來到這裡的——勞倫娜，難道那個棄子沒有警告過妳嗎？」

棄子——或許指的是瑪珈爾。

勞倫娜來不及深想他和艾莉絲的關係，又或者在她離去後，艾莉絲在短短幾天內經歷了什麼，或許那時她就該回到小屋看一眼……

艾莉絲沐浴在血泊中，手裡是鮮血化做的長劍，泛著冷冰光芒，劍尖指地。

在她身後，曾經收盡宏偉禮拜堂別緻景色的落地窗濺滿鮮血，＂母親＂靠在那裡，屍首分離、被血色荊棘高高釘在上頭。

「艾莉絲…妳……」

勞倫娜睜大眼，推開溫室大門的手無力垂下。

「…妳不該回頭、回到這裡…勞倫娜。」

艾莉絲垂眸，她悄聲說著，不帶任何情感，纖細的手腕轉動血刃，隨後向一旁甩出，上頭殘留的鮮血帶著弧度，在黑石磚地上留下一灘深色痕跡。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屬於誰的血。

她抬起眼，半垂的眼簾後，那雙紅眸美的驚心動魄，中央豎著金色星芒，印象中那個明媚如春花的少女已經消散，此刻站在這裡的只有令人不寒而慄的變異。

「艾莉絲…為什麼、妳不是…啊啊哈啊……」

勞倫娜陷入了混亂，她幾乎無法保持冷靜，連帶問出口的句子都落了個破碎。

先是阿絲托莉亞，然後是艾莉絲的復生，緊接著瑪迦爾與真相一同來到了她面前——最後來到如今、＂母親＂死了。

這是命中注定，還是＂母親＂的劇本。

曾想著要在一切結束後，一一清算那些犯下過錯的人們，但一切就像一場荒誕的實驗性藝術，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劇本一說。

勞倫娜握緊了朔月鐮，抑制不住怒火。

艾莉絲成為了那個劊子手。

「我不明白…艾莉絲……妳不是、＂母親＂的…」

「＂母親＂——？」

似乎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艾莉絲猙獰著臉，一下子笑出聲，帶著不可置信的荒唐。

顛覆了艾莉絲這段時日一直以來在勞倫娜心中的印象。

艾莉絲唇角誇張地揚起，她提著劍，月蓮花瓣的裙襬優雅擺動，她睜著一雙紅瞳，口中不可抑制、傳出斷續激昂的笑聲，好看的雙眉誇張地蹙起。

她幾個幻身來到勞倫娜面前，等到勞倫娜意識過來，艾莉絲身上帶著的淡淡香氣已經逼近了鼻尖，如此熟悉。

她甚至來不及看清少女的動作，兩人之間眼下不過兩三步之距。

艾莉絲瞇起眼，她提高了音量，語調像在詰問。

「＂母親＂那樣的人——會是我的、＂母親＂？我想…妳是搞錯了什麼吧，勞倫娜？」

她抬起一雙紅瞳，正對著勞倫娜瞳孔微縮的湛藍，那些緊張與不安都暴露在她的視野中。

少女話落後甚至還乖巧地偏著頭，彷彿剛才那個如惡魔般，大放厥詞的瘋子不是她。

艾莉絲的每一句回答都在顛覆勞倫娜的既定印象。

她忍無可忍，幾乎是嚴厲地做出反擊。

「…艾莉絲，妳到底在說些什麼！？除了＂母親＂以外，還會有其它是妳的＂母親＂嗎……！」

話剛說完，她又呆愣住，勞倫娜抖著雙唇，她清晰看見，艾莉絲在她說完話後露出殘酷笑容。

好似在說，妳不也跟我一樣嘛、勞倫娜，被憤怒牽著鼻子？

這不像平常的自己，就算是在面對科斯提那樣的人，她也總是將情緒藏的很好…但為何、一到了艾莉絲面前，一切都將無所遁形。

「…艾莉絲…我…..！」

勞倫娜還想張口，再與艾莉絲進行溝通，可話剛起了個頭，就被不留情地打斷。

「哈哈哈哈哈——！！榭娜那樣的人，不會是我的＂母親＂……啊啊、告訴妳一見有趣的事情吧、勞倫娜——妳不是一直在找嗎？」

那雙瞇起的紅瞳，因為興奮而擴張的星芒，讓此刻與艾莉絲對視的勞倫娜，感受到了濃烈的侵略性——對方看她像在看獵物。

「找什麼？」勞倫娜皺起眉，刻意不去在意艾莉絲直呼了＂母親＂真名，眼下還有更需要被解決的問題。

她的視線在艾莉絲沒有注意到時，悄悄飄到了後方，回望那十字般描繪的血跡，還有聖母被肢解如戰利品炫耀般被高高釘上展示。

如此殘忍。

「找什麼—？這怎麼會是反過來問我呢？啊哈哈哈——勞倫娜，科斯提說會提供我的情報給妳，條件是妳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人……但妳忙活了這麼久，不也什麼都沒有找到嗎？」

「………」

「…哼哼、就讓我好心的給妳一點提示吧……一具沒有姓名的白骨？」

勞倫娜確實還沒解決科斯提提出的要求…不過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就算不解決，艾莉絲也早已回復記憶，根據一路走來如地獄般的繪景，在到如今判若兩人的少女面前。

她想起出發前的一封信，她將金幣暫時放在了艾莉絲那裡……

「只有一具白骨，在禁書庫深處的小房間，牆上刻滿了時間，空氣中瀰漫著燻燒的味道——我所見的，妳應該也能夠理解。」

替代勞倫娜的默不作聲，艾莉絲輕笑著替她解答。

艾莉絲已經知道了遺子的真相，但對此她還是一知半解，表情空白，勞倫娜不知道艾莉絲回復記憶後，究竟想起了什麼，才會讓她在短時間內性格大變。

她只知道，＂母親＂為了復活艾莉絲，殺掉了許多無辜的搖籃，而阿絲托莉亞的死亡，不過是她計畫中最意外、同時也是最驚喜的那一筆。

若沒有塞莉洛陷害阿絲托莉亞的事件發生，導致她失去上位與神子的資格的話，那麼＂母親＂也就沒有理由找到一位強大的純血，來讓艾莉絲的靈魂重組加快。

說到底，阿絲托莉亞再怎麼樣孱弱，她的肉身與靈魂依舊屬於上位的維度，更何況她們都背負著特殊的戒律。

最後來到瑪迦爾一事，勞倫娜幾乎可以斷定，在艾莉絲再臨前，整個廂庭幾乎都是＂母親＂的實驗場。

就連雙胞胎也是＂母親＂的其中一個備案也說不定。

如果在犧牲的那麼多搖籃還有純血後，都還是無法補完艾莉絲的靈魂，那麼做為聖餐計畫的最終受體，瑪迦爾便是那道保險。

至於為什麼＂母親＂要她活抓瑪迦爾回去，至始至終都和復活愛莉絲脫不了關係。

而雙胞胎從一開始就在暗中幫忙＂母親＂，不斷利用瑪迦爾的外出，幫忙＂母親＂蒐集處女或是孤兒的血液，並將此獻給沉眠中的聖體，替她積攢力量。

甚至妄想利用搖籃，替代艾莉絲原本的肉身，想要通過鮮血的澆灌，讓她們都變成艾莉絲的樣子，以此來容納無處安放的刻印，接著只要等時機成熟，每日以純潔的孕育之血澆灌的話，有一天她的靈魂總會回歸的。

好讓聖體能與艾莉絲再次連結，為她降下刻印——不過這是本來的計畫，這些全都在阿絲托莉亞死亡後被打亂……

似乎是看穿了勞倫娜心中所想，艾莉絲笑容趨近愉悅，她此刻心情很好，在這樣的場景下，她反倒有了些閒話家常的想法。

「…呵哼哼…勞倫娜，還有一點妳遺漏了——我就是艾妮法拉的遺子，榭娜才是那個瀆神者，妳知道嗎？榭娜的第一個孩子，其實死在了她的腹中，提示就到這裡，妳是個聰明的孩子…勞倫娜…」

妳是個聰明的孩子，勞倫娜。＂母親＂也這樣說。

但現在並不是糾結那些的時候，艾莉絲給的幾乎算不上提示、而是明示的告訴她答案。

不、不會的，＂母親＂怎麼會那樣狠心？這並不可能……

「禁書庫的小房間，妳還沒看過吧？——那裡啊，是囚禁艾妮法拉的地方，直到榭娜把我從艾妮法拉的肚子裡偷走前，她一直都是一個人、被妳所謂的＂母親＂大人，關在了那裡，一個人、孤零零的……」

「——直到科斯提，也就是妳的共犯，我的親生父親，他終於在榭娜的掌握下察覺不對勁…妳猜，這時候榭娜…不、妳敬愛的＂母親＂會說些什麼呢？」

「…艾莉絲，停手吧、妳想要的已經——」隨著她無從得知的真相，以另一種意想不到的形式在她面前被殘酷揭開，勞倫娜快要承受不了。

「——停手？勞倫娜，我以為妳是聰明的孩子，做為照顧失憶的我……就當是我的善意吧——妳不會不甘心嗎？阿絲托莉亞因為我、因為榭娜、因為那些人對聖體的追求，所以無辜的犧牲了……別再假裝聖母了，勞倫娜、妳很在意。」

但她又能怎麼樣呢？真相對於現在的兩人來說，毫無意義。

「……妳想怎麼做呢，艾莉絲？」

勞倫娜嘆了口氣，她感到無力，也不再試圖說服眼前這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女。

「我要復活聖體，成為祂的伴侶…我要帶回我真正的母親，讓艾妮法拉再一次降生——然後創造嶄新的樂園，一個所有人都平等的伊甸。」

瘋了、一切都瘋了。

艾莉絲在說些什麼呢？復活艾妮法拉？還是毀滅世界又創造？

這樣的她與另一個＂母親＂有何區別呢？

勞倫娜感覺思緒在抽離，她不能冷靜思考，也無法控制事情失控，但有一件事她始終清楚。

「艾莉絲，這樣做、妳就會感到開心嗎？」

就如在湖邊的無數個早晨，單純的、放鬆的，她們就只是談論天地，談論彼此心中的不安，談論未來。

或許她們沒有生錯時代、或是地點，她、阿絲托莉亞與艾莉絲，可以成為要好的朋友，也說不定。

「對我來說，那些情緒價值，比起掌控一切來說，都顯得太過渺小。」

「我要改變這一切，新的時代裡，不會再有痛苦，也不會再有苦難與純血之分。」

「妳能明白嗎、勞倫娜——？」

無慈悲的神明垂下了她哀憐的視線，看著她命中注定的半身，伸出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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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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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了遙遠星際，在這處垂死的星球上扎根，一點一點建立起了——「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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