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央(下部)—相見難時別亦難 - 第9-2章紗廠

徐祚年對於今日能得到貴人的相助，他十分欣悅，看來他想要趁這波反日情結、抵制日貨的浪潮而吃下日資在華紗廠的市場，已經是指日可待，但他必須再快其他紗廠一步才行，只要他所需要的資本到位，那麼他將可以購入更多的紡紗設備，屆時他徐祚年就可以進一步在這上海的紡織界裡佔有一席之地。

送走董克己之後，徐祚年也步出了咖啡廳，正當他要坐上自己的座車之際，有個人走到他的車旁。

「徐老闆，我們陸老闆想見您。」

徐祚年順著此人手示意的方向看去，他看見了停在他車子後方的車，而車子裡的人正是剛剛替他說服董克己的人–陸崇輝。

此時徐祚年心生疑惑，但是礙於剛剛陸崇輝幫了自己的忙，他也只能跟著那個人走過去。

「請！」那人要他直接坐進陸崇輝的車子裡。

於是徐祚年坐了進去，他看坐在一旁的陸崇輝面無表情的。「陸老闆！」他喊他一聲。

「徐老闆，不好意思，用這個方法請您過來，希望您別介意。」陸崇輝看著前方說。

「不，陸老闆可算是我的恩人，我怎會介意這種小事呢！」徐祚年客氣的說。

「徐老闆，我也不廢話，請您來，是想和您商討一件事。」

商討事情！徐祚年聽得滿頭霧水。

「徐老闆，我想和您談談合資的事！」陸崇輝此時看向徐祚年。

★★

徐祚年結束上海的事情後，他回到杭州。他在上海共開了兩家紗廠，而他本人卻是住在杭州，因為他的老家就在杭州。

「老爺！」管家叫著他。

「嗯！」徐祚年走進內堂，他坐上椅子。

此刻立即有下人端上茶來！

他啜了一口茶。「少爺今日可好？」他問。

「少爺……少爺他……」管家支支吾吾的。

「少爺究竟怎麼了？」徐祚年問。

忽地管家跪下。

徐祚年見管家突然的舉動，他一時愕然。

「老爺，少爺他不聽勸，又抽水煙了！」管家顫抖的說。

「什麼！」徐祚年用力拍桌站了起來。「我不是警告過你們，誰都不准拿水煙給他，為何他還有水煙可抽？」徐祚年臉色鐵青。

「是……是……」管家欲言又止的。

「到底他的水煙從何而來？」他怒不可遏的問。

「是……是二太太！」管家終於說了出來。

一聽見是他那個去年才剛娶進門的姨太，徐祚年就頭痛不已。他這個姨太本是上海一位小有名氣的名媛，也不知他當時是發什麼顛，居然把她給娶回來。這女人一進來他們徐家後，就把他們徐家給搞得天翻地覆的。一開始，她硬是將他的大房給活生生的逼死，接著又讓他兒子染上鴉片，現在他兒子每天只能藉由抽鴉片來舒緩他身上的病痛。他雙手背於腰後怒氣騰騰地往他兒子的房間走去。一到房間門口，他也不客氣的用腳踹開房門，眼前所見的，他只差沒拿起刀子砍向眼前的人。因為他的兒子正側身躺在床上吞雲吐霧的。

於是他怒火中燒的走上前去，將他兒子正在吸的水煙一把搶下並丟到地上。「來人，給我拿去燒了！」他吩咐人將水煙拿去燒掉。接著他開始在房裡翻找著，他翻箱倒櫃的，終於在櫃子裡找到了一瓶蓋子上面寫著“福壽膏”三個字的圓形鐵盒，他將那瓶也扔在地上。「一塊兒燒掉！」

此時他的兒子衝到他面前來，並拉住了他。「爹！您萬萬不可燒掉呀！」他哀求他。

「武生，爹是為你好，你千萬不能一直依賴這種東西呀！」他苦勸他。

「爹，如果您將它燒掉了，這樣我只會更痛不欲生而已！」徐武生說。

「武生，一定還有其他方法可以醫治你的病，咱們不用這個好不好！」徐祚年看著徐武生臉上及手臂上那像蛇鱗般的大片紅色疹子。從兩年前他留學歸國後，他的身上就無端的長出這些東西，起初只是在腰際間長出一點，但誰知不久後這紅疹愈生愈多，甚至順著他的腰圍繞成一圈，最後連臉上、四肢都長著一大片的紅疹。

「爹，沒用的、沒用的！我這病沒辦法治的，我們連上海的醫院都去看過了，他們還是沒辦法將我治好。」徐武生極度痛苦的說，那些疹子一痛起來，就讓他渾身像被火燒一般，他無法忍受那種痛入骨髓的痛，所以他唯有藉由抽鴉片來麻痺這種痛。

「武生，國內的醫生治不好你，那我們就到國外去試好嗎！總之，你真的不能再靠那種東西了！」他指著地上的水煙及福壽膏。「你們還不快拿去燒嗎！」他喊著周圍的下人。

下人聞言，便趕緊撿起那些東西。

眼看那些可以讓他忘卻痛苦的東西就要被拿去燒毀，徐武生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聽自己兒子這麼呼天搶地，徐祚年萬般不捨的別過臉去。

「等等！」忽有一隻嫩白纖細的手攔住了正要步出門外的下人。「給我！」那隻手的主人嬌柔的說著。

「這……」下人不敢把手上的東西交出去，他看向徐祚年。

「拿去燒掉！」徐祚年不理會阻止的人。

「老爺！」那嬌柔的聲音喊著徐祚年，她走去他的身旁。「老爺，如果您把那些東西燒了，那武生怎麼辦，難道您想讓他除了那種痛之外還要再加上菸癮的痛嗎！」

徐祚年瞪著他身旁的人，他看她穿著剛新做好的旗袍。「要不是妳，武生會染上那玩意兒嗎！妳還敢跟我提他染上菸癮！」

「老爺，我當初會讓武生碰那玩意兒，無非也是看不過他受病痛折磨的模樣，我這一門心思也是為了他好呀！」她解釋著。

「孟丹麗！我就這麼個兒子，妳已經逼死我太太了，難道妳還想逼死我這唯一的兒子嗎！給我拿去燒！」他大聲喊著將那些東西燒掉。

於是徐武生眼睜睜地看著下人將那些東西拿了出去。「不，不要！」他伸出手想挽留，但無奈他全身無力。

「武生，爹再找最好的醫生來治療你，即使是外國醫生也行，總之聽爹的話，別碰那種東西。」他蹲下身對著徐武生說。

徐武生絕望的看著地上，他此時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只知道，他的生命將隨著那些東西一點一滴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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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紗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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