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央(下部)—相見難時別亦難 - 第9-3章紗廠

「老爺，這是今年以來的帳！」徐家的帳房正拿著帳本給徐祚年看。「老爺，如果還要再開新廠的話，我們恐怕無力負擔！」帳房說。

徐祚年今日原本只是想向董克己借貸十萬元，但萬萬沒想到也因此引來了另一個商機。他原本打算走增購設備以增加生產量這條路，但陸崇輝居然跟他提議，他願意與他合資，成立一間紡織廠。陸崇輝建議他，何不趁著這波反日情結將上海的紡織市場吃下，他願意出資一半，與他另組一家紡織廠。陸崇輝的提議讓他心動了，倘若他只是增加機械設備而已，頂多只為目前紗廠的量錦上添花，可若是成立一家紡織廠，那麼他就能將紡紗、紡織結合起來擴大業務範圍，這讓他更容易在紡織界站穩腳步。更何況，有人願意與他合資，這天降的機會，他怎能錯過呢！「我諸暨那些地呢！」他問帳房。

「老爺，加上那些地的租金還是不夠！」帳房算過了，就算再加上諸暨那些地的租金，還是不夠徐祚年所要的資本。

徐祚年聞言眉頭緊蹙。

「老爺，還是將那些地拿去抵押？」帳房不忍徐祚年煩惱，於是他提出這個想法。「老爺，那些地是老太爺留下來的，不能賣！但倘若拿去抵押，只要您的紡織廠賺錢，咱立刻將地贖回，您說，這樣行得通嗎？」

聽服侍他們徐家二代的老帳房這麼說，徐祚年此時反覆思量起來。

★★

夏央看著她今日收到的信，她揚起嘴角。這是兆岩寫給她的信，信上面寫著，他們目前的鐵路進度已經準備要延伸至“義烏”，估計年底就能完成那一段。他還寫著，等完成義烏這段後，他會來看她。夏央看完信後，將信摺好準備收進一個鐵盒子裡，一打開鐵盒，那裡面的信，一下子就溢了出來，她將今天收到的信再疊放上去。兆岩自離開諸暨後，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寄一封信給她，如今他也已經離開超過一年的時間了，所以那鐵盒裡的信，都已經滿得快塞不下了！她將鐵盒收到抽屜裡，接著又取出筆和信紙，她必須即刻回信給兆岩，因為她知道，兆岩一定天天盼著她的信。

幾天後，二虎子興致沖沖的拿著一封信跑來兆岩的面前，兆岩此時正專心看著施工圖。

「兆岩哥！」二虎子喊他。

兆岩聞聲抬起頭來，只見二虎子手中拿著疑似是信件的東西揮舞著，於是他心潮澎湃的站起身來，準備從二虎子手中拿過信。

「欸！等等！兆岩哥，我的汽水呢？」二虎子可沒忘記兆岩答應他要請他喝汽水。

「行了！進城裡再說！」兆岩搶走那封信。

「到底是有多急呀!」二虎子埋怨道，他走到桌上倒了杯水喝。

兆岩迫不及待的打開信，他不用看信封上的住址是哪裡寄的，因為他知道，只有她會寄信給他。一打開信，他不急著讀信，他反而先將信紙放在自己的鼻子上聞，他想聞一聞信紙的味道，因為夏央寄來的信紙上，他總是能聞到那淡淡的清香。

看著兆岩的動作，二虎子只能不斷的搖頭。「兆岩哥，我說信紙是有什麼好聞的。」

兆岩看了他一眼，並不理會他問的問題，因為這種事他無法跟一位尚未情竇初開的小伙子形容。他看著信上面用著端莊、秀麗的字體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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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

近來可好，過了秋分之後天氣就會轉涼了

早晚勿忘加件衣物，以免外邪上身

我這裡一切安好，唯有舅母身體微恙，所幸不甚嚴重，你切莫為此擔憂

你信中告知，年底完成階段工作後便來探望我

我心中甚喜，期待年底與你見面，一解相思之苦

代我問候二虎

保重

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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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岩又重複看了好幾遍，才緩緩地闔上信。

「夏央姊信上怎麼說？」二虎子見他將信闔上。

「沒什麼！」兆岩嘴上說得不要緊，但臉上浮起深深的笑意。

「最好是沒什麼！」二虎子看兆岩一臉思春樣，他才不信他的話，夏央的信肯定寫著有多想念他。

「她要我代她問候你。」兆岩將信收好。

「夏央姊果然是位心細的人，她還記得我。」二虎子覺得很欣慰。

聽二虎子讚美夏央，兆岩的笑容就停不住，他期待著年底可以趕快到來。

★★

今日徐祚年的老帳房–吳伯，帶著銀行的人來到了諸暨尖山。「楊先生，您慢走！」吳伯說，他帶著銀行的人走在鄉間小路上。終究徐祚年還是決定將諸暨這裡的地抵押給銀行。

銀行的楊先生拿著手帕擦拭額頭上的汗。「還有多遠呀？」早知道他就在城裡搭車了，今日他是特地從上海來到這裡的，因為上頭吩咐了，務必要將徐祚年欲抵押的土地做個瞭解。

「就在前面！」吳伯說，他一把歲數了，還這麼走著，這讓他上氣不接下氣的。

又走了好一段路，前方開始出現房子。

「到了！楊先生，就是這兒了！」

楊先生看著眼前的土地，這上面早已建造了房子。

「楊先生，你眼前這一大片，全都是我們家老爺的土地。」吳伯用手指向更遠的地方。

「不是！吳伯，您說這一片都是，可這上面都蓋滿了房子呀！」楊先生說。

「楊先生，這土地是我們租給這裡的人，所以他們就順便在這上面蓋房子。」說穿了，徐家就是這裡的地主，他們將土地租給原本就住在這裡的人，因為民國十一年的水患，將這裡原有的村落毀滅殆盡，夏央她的父母親也是消失在那場水患之中，而當年徐祚年見一堆人因此無家可歸時，而正好他的這一塊地受損的較不嚴重，於是他將這塊地拿出來，用著比較低廉的租金租給那些災民，所以久而久之了，這群向他租土地的人便漸漸蓋起了房子，且愈蓋愈大。而徐祚年也因為忙著上海紗廠的生意，所以也就放任這塊土地沒有去理會，要不是今時今日，他需要開廠的資金，他也不會動起這塊土地的腦筋。

「所以，是收租金囉！」楊先生問。

「是的是的，您等會兒！」吳伯要他等一下，他走向前面那一戶人家，並敲著門。

「誰呀？」有人來開門。開門的人一打開門後便見到站在門外的吳伯。「吳伯！」他驚訝地喊著。

那人請吳伯和楊先生進去坐。「吳伯，我還想著，我上個月不是才剛把租金給過您了，怎麼才相隔不到十天，您又來了！」那人誤以為吳伯又來找他收租金。

「其實是這樣！這位是“上海聯通銀行”的楊先生，我今天帶他來是要讓他看看這裡的環境。」吳伯說。

「看環境！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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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紗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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