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央站在院子的廊道上看著一堆人在徐武生的房間進進出出的,現在房內除了有西醫外還有中醫生,她見丹麗似失了魂魄般坐在院子的石椅上。
「姊姊,大姊姊!」夏敬指著丹麗,他不知道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眼前一堆人來來去去的,而且似乎每個人臉色都極為難看,就連丹麗的臉色也甚是蒼白。
「噓!夏敬別說話!」夏央對他做個噤聲的手勢,要他住嘴。
此時房間忽傳出痛哭失聲的聲音,那聲音明顯聽得出來是徐祚年的聲音。
「武生,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你不能丟下我呀!你醒醒呀,武生!嗚嗚嗚——」徐祚年的聲音聽得出極度悲傷。「武生,你張開眼好不好,你張開眼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爹呀!你不能讓爹白髮人送黑髮人呀!」徐祚年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整座別院。
不一會兒,夏央看見房間裡的醫生全走了出來,只見一個個都搖著頭,而徐祚年則是被攙扶出來,夏央見他似乎是暈倒了!
「老爺怎麼樣了?」丹麗看著癱軟的徐祚年,她走上前詢問。
「二太太,老爺暈倒了!」管家說。
「快!快扶他去休息!」丹麗跟著徐祚年離開。
「姊姊!」夏敬拉著她的手腕。「餓!」他用手摸著肚子。
也對,現在都已經是半夜了,折騰了那麼久,夏敬當然會餓,可眼下哪有東西給夏敬吃。「夏敬,再忍忍好嗎!你看現在天這麼暗,不是應該要睡覺了嗎!我們現在回去睡覺好嗎?等天亮了,姊姊再帶你去找東西吃,好嗎?」她蹲下身說。
夏敬看了看四周,果真黑壓壓一片,於是他點頭同意。
就這樣,夏央帶著夏敬回到原來的那個房間。
她安撫夏敬睡著後,她拿起擱在床角落的那個鐵盒,她緊緊的抱住鐵盒。她現在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因為她沒想到,那個徐武生真的死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逃過了這一劫,是上蒼特意幫自己的忙嗎!可是,她內心還是滿懷著不安,她想起剛才她急著去喊人時,丹麗卻緊攥她的手不放,她不懂丹麗為何會如此做!還有日後呢!徐祚年會如何處置她和夏敬,她還能離開這裡嗎?這些問題壟罩著她,讓她一整夜無法安眠。
★★
徐祚年經過了幾日的休養以及將徐武生風光大葬後,他派人將夏央及丹麗喚來。
夏央發現徐祚年歷經變故後,一時間竟蒼老許多。
徐祚年首先朝夏央開口。「跟我說說那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徐祚年面無表情的問。
夏央聽徐祚年問她那日的事,她雖緊張,但卻也試著安穩住情緒。「那日我進去房間後,見整個房間煙霧瀰漫,而且還傳來陣陣微弱的呼喊聲,我向前走進一看,便看見……徐少爺他痛苦的求救著,於是我便趕緊喊人來救他。結果進來的人是……」夏央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丹麗。「是徐夫人!」
丹麗聽見夏央說的話,她沒有一絲膽怯。
「孟丹麗!」徐祚年咬牙切齒的叫著她的名字,他走到她的面前。「都是妳這女人,武生的命都是妳害的!」他指著她。
「我害的!徐祚年,你還真是大言不慚,我會這麼做,難道就沒經過你的同意嗎!」丹麗大聲回他。
「妳……」徐祚年惡狠狠瞪著她,他此刻那圓潤的瞳仁就好似要掉出來。「我就算答應,妳也不該一次拿那麼多的量讓他吸!」原來徐祚年答應孟丹麗先用鴉片讓徐武生止痛,醫生驗過了,徐武生的死因是因為短時間內吸食大量鴉片暴斃而亡。
「徐祚年,這是武生要求的,他說他覺得以往的量已經不足以應付他的痛,所以他要我再多給他些,我見那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幫助他,我這不也是為了他嗎!現在出事了,你反倒來怪罪我!徐祚年,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呀!你有想過嗎?武生的死,你也是兇手之一!」丹麗不客氣的逼近他說。
聽丹麗如此說著,徐祚年倒退了好幾步。「我也是害死武生的兇手……」他悲慟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夏央從他們的對話之中,她終於知道,原來徐武生是吸食過量的鴉片致死的。
「老爺,您為什麼不反過來想想看,“死“對武生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丹麗說。她那天之所以阻止夏央去找人來就是因為那種情形她經歷過,她懂那種垂死之人的苦。
忽“啪”一聲,徐祚年一個巴掌落在丹麗白皙的臉頰上,她嫩白的臉頰登時出現清晰可見的掌印。「妳可知妳在說什麼!」徐祚年怒不可遏的說,原來合著孟丹麗是想要武生乾脆一了百了的死!
丹麗摸著自己的臉惡狠狠的瞪著徐祚年。「徐祚年,一直以來都是你默許我這麼做的,現下發生事情了,你反而全推給我,你是當我好欺負嗎!」丹麗走上前,她拉起徐祚年的衣襟,猛往他身上搥。
夏央看著發了瘋的丹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人呀!」徐祚年喊著。
此時來了兩位下人,他們將丹麗拉開。
「把這個女人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徐祚年吩咐下人將丹麗關起來。
「徐祚年是害死徐武生的兇手……」丹麗即使被人硬拉著,她還是不斷的喊著這句話,她的聲音迴盪在整座府宅內。
眼見丹麗被人架走,夏央此時內心不安,因為她不知道徐祚年會如何處置她。
「夏央!」徐祚年喚她。
夏央不安的看著他。
「我知道這要求很過份,但畢竟妳也已經拜了堂、拜過我徐家祖先,怎麼說妳都算是我徐家人,我有個請求,希望妳能答應我。」徐祚年走到她面前。「我希望妳能為武生守三年寡,三年一到,妳要離開,我不會反對!」他對著夏央這麼說,他希望她能為武生守寡三年,不然武生這一生就真的白來這一遭了!年紀輕輕就走了,又沒有為徐家留下子嗣,甚至連個媳婦也沒有,所以他希望夏央能夠頂著武生的媳婦這個頭銜為他守寡,這是他唯一能替武生做的事。
聽著徐祚年如此要求,夏央一時啞然,她沒想到徐祚年居然提出這種請求!
「夏央,算是我求妳行嗎?別讓武生孤孤單單的,我相信如果妳為武生這麼做,他在天之靈也一定會保祐妳的!只要三年,三年就好,三年一到,妳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絕不攔妳!」徐祚年苦苦哀求,他知道,他沒有理由綁住夏央,但他還是希望他能為武生多做些事情。
夏央看著眼前瀕臨絕望的老人家,他就好比自己父母般的年紀,現在的他就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命的抓住,不讓自己沉沒下去。「我知道了!我答應您!但……三年一到,我立即走人!」夏央還是答應了,因為畢竟要她拒絕一位已落入絕望的老人家,她還是狠不下心來,更何況,萬一他又用諸暨的地來要脅她呢!她好不容易可以讓謝常山他們安心下來,所以她絕不能再讓徐祚年動那些地的念頭。「但是,我還是要您寫切結書!」沒錯!因為沒有書面切結,夏央不會心安的。
「好,只要妳答應,妳要我寫什麼都可以!」
於是徐祚年寫給她一份切結書,夏央看著為期三年的字,而到期日則定在三年後的今天,也就是民國二十三年,她將這份切結書一併收入自己的鐵盒子內,她希望在這未來的三年間,日子能風平浪靜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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