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滅絕（一）

珍坊主站在石台旁，一身淡灰衣袍站得直，擺著勝利者之姿。穿深灰袍的佐坊主坐在一側牆下，一臉氣定神閒。

除了他們，聖玄竟又見穿墨綠衣的青津。那頭蟾蜍站在一座鐵牢之前，滿臉不屑。

臨雲閣與斜心巷的一眾全被關在鐵牢之內。他們很多都靠著牢邊，奮力搖著牢欄牢門，但鐵牢極為堅硬，絲毫不動。即使搖斷牢，也不代表能順利逃走，因為牢外便站著那數名第四軍團成員。

「居夫人！妳還好嗎？」鐵牢內的人抬頭問。

「老居？」天星難以置信地說。

「等一等！」聖玄、郁李與棉風都一併阻止他向前衝。

天星滿面啞言道：「是甚麼一回事？」

一個巨大黑影壓在珍坊主頭上。在他的上方，懸著一顆大球。

高舉掛著的是一個由竹枝木幹拼製而成的多面球體，被多條麻繩緊緊從牆邊與天花扣起，懸在半空。

而球內，竟困住了一個人。

居夫人。

她的兩手高掛扣在各一邊，兩腳並鎖在下方。她看來相當清醒，俯首看著牢中。比起自己，她似乎更憂念牢內的大家。

球的正下方，便是那座滿佈柴枝的石台。

聖玄一眼便看出面前危機。這真像電影情節，而在現實中看到如此畫面，實是太過觸目驚心。

珍賈坊不會是想把居夫人……他們竟然能這樣對待人？

其餘的牢中人，還在奮力掙脫。

「快放我們走！」

「別急。」青津說：「很快的，你們便會逐個逐個被放出來。」

牢內的人大喊：「他……他會殺死我們！」

「珍坊主，我們曾多麼相信你，你怎能如此對待我們？」

那是一把微弱聲音，伴隨著一陣啜泣。

巷中人之中，聖玄曾在珍賈坊見過兩次的那位陳伯伯亦在！

珍坊主聽後，竟在笑：「你年事已高，就別再氣。一氣的話，我擔心你還未被燒死，魂就早斷了。」

燒死？果然……

陳伯伯說：「珍坊主，你要取人命，取我這種沒用之人就好，把其他人都放走吧。求求你了。」

他朝著珍坊主跪了下來。

珍坊主雖站得遠遠，卻說：「臭死了。」

玉合一喊：「我們沒有做錯事！」

「閉嘴，妳這個賤婦！」青津說：「你們做了那種叛逆之事，得罪了尊貴的達敏大人，自然該死！」

玉合激動地大喊：「居夫人根本甚麼也沒有做錯，快放她下來！」

只是建了座臨雲閣，怎會是壞事？教導斜心巷一眾補鞋子賺錢，難道是死罪？

「她的錯，便是生於向日國！」珍坊主大喊道：「那些血淚惡事，就是向日國對我們下的詛咒！」

話說回來，珍坊主沒有流血淚了，玉樹擺設也不見。不過，血淚一事似乎讓他嚇得不小，他本來便瘦，現在那張臉又乾又枯，身體沒有一點水份，看來像骷髏。

青津指著上方的居夫人，道：「此女人不單來自向日國，以前還在那裏做下流事！」

居夫人的臉本來因為緊張而燒紅，聽到青津的話，頓時變得死白無色。

「她還敢在我們古都做那麼多不當的事！」珍坊主說：「今晚，她便要被燒死！」

居夫人從上方大喊：「一切都不是斜心巷眾人的主意，跟他們無關！而且我的過去，也跟臨雲閣沒有關係！快放大家離開！」

佐坊主還坐著，說：「那個貧民窟的存在，會妨礙達敏大人打造理想之都，我們才不允許這班賤民繼續留在古都。而妳的醜閣不知好歹、驕傲自負，以為自己是甚麼偉大救世者，卻竟敢看不起達敏大人的尊貴軍團？」

青津大喊：「一群害蟲！」

珍坊主嘲笑道：「是螻蟻。」

牢中有人說：「我們也是古都的一份子，怎會是妨礙？」

「對啊！我們隨時都能回去，古都是我們的家！」

「我們要去哪兒，都跟你們無關！」

佐坊主終於站了起來，說：「你們去了哪裏，都只會浪費世界資源。難道你們那個小得可憐的腦袋從來不想想，自己的存在是多麼多餘？」

珍坊主嗤笑，說：「弟，別這樣說。這幫骯髒之人在臨死前，還能有一丁點貢獻。」

聖玄緊握拳頭。所以，所謂斜心巷遷走一事根本是假的，他們真正要做的是要殺死巷人。要是他們一行人在古都、或是世界上消失，亦不會有人過問和理會。

因為從一而終，都沒有人把他們放過在眼內。

那麼，臨雲閣呢？

原因很簡單，達敏討厭不聽話的人。

佐坊主說：「快到新月，儀式終於能開始。你們都確定，人數是足夠？」

他問的對象是第四軍團團員，那名領隊不悅地開口：「你在懷疑我們的能力？」

佐坊主好像知道自己說錯話，輕挑灰眉，卻不辯解。

領隊冷冷地說：「途中我真的多次想殺死他們，我可是忍了那股臭味忍了一整天，但為了達敏大人，我還是忍了下來。而如今，你竟敢懷疑我們？」

青津插嘴道：「我們又怎會懷疑各位大人呢？只是為了儀式，必須確保人數數目是一百。」

有團員不屑地道：「人數到底有甚麼重要？」

佐坊主話語莊嚴地說：「很重要，因為那是我們求出來的數目。」

「你去數一次。」珍坊主對著青津說。

青津看來很不想做這件差事，小眼睛極快地瞪了珍坊主一下，才走到牢門前。他從左至右走了一遍，口中念念有詞。

「九十九人……啊？」青津道。

「少了一個？」佐坊主睜大眼睛，問：「你把這兩個女的都算了嗎？」他指著上方的居夫人，還有一名驚惶瑟縮站在牆角的少女，但聖玄不認得她是誰。牆下除了她外，還有兩個大木球，跟困著居夫人的一模一樣。

青津急道：「都算過了，還是差一人！」

領隊的臉色終於有一絲急意：「不應如此。我們確定一起出發的，包括臨雲閣那班人，剛好有百人。」

聖玄看了看身旁的天星和郁李，兩人同樣心中算了算，看來也有些莫名其妙。他們二人自然早被算在百人當中，那麼為何現在竟有九十九人，而不是九十八人呢？

佐坊主怒道：「再數一遍！」

就連珍坊主自己也跟青津一起再數一回，但青津並沒有算錯，被捉的就只有九十九人。

領隊看了看牢子，又看看上方的居夫人，突然問：「那個大塊頭在哪裏？」

青津如夢初醒，說：「對啊，那大賤種不在嗎？」

「他落跑了？」珍坊主說：「虧他總是一副要保護女人的模樣，常扮作英雄，大難臨頭之際還是逃了，真夠可笑！」

「怎麼辦？不夠百人的話，上界可不會高興！」佐坊主說，又對第四軍團道：「都是因為你們看管不力，人才逃走了！」

八名軍人自然也不是好說話，領隊說：「少廢話，人我們已帶來，差事也完。」然後，他們轉身便想走，朝著聖玄一方的大石洞門走去。

青津急急走到軍人面前，說：「大人，先別走呀，要是那群賤民……」他沒好氣地看過兩位坊主，再好聲好氣地對第四軍團說：「各位大人先留下來，等到儀式完了才走吧！我們必定會跟達敏大人好好提及你們各位的協助！」

他說完，跟佐坊主打了個眼色，後者不滿地噘了嘴，但不再說話。

那八人相互看了看，停下了離開的腳步，站回到鐵牢去。

珍坊主說：「只有九十九人，照樣做！」

青津滿臉熱切地問：「我們待會兒可不可以一下子把人球弄到石台去燒？」

聖玄心中急急地想，在他不曾身在的那個時空，這件事到底會如何完結？

但要是甚麼也不做的話，居夫人會被活活燒死呀！

他們要怎樣做，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嘭！

珍坊主訝異問道：「是甚麼聲音？」

聖玄與天星一眾面面相覷，大家也聽到了，北方洞口傳來像是爆炸的巨響。

嘭！

「你！快過去看看！」佐坊主命令青津，後者沒有選擇，小急步走向北洞去。

不久，他便氣喘喘地急步跑回來。

「火……火山口……火山口冒煙了！」

啊？所有人都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連聖玄也很意外。

北邊山脈的那座火山不是死火山嗎？難道在一千年前，它還是活的？

不可能吧？一定不可能啊。聖玄心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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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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