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厲沈淵靜靜聽著,薛燕歌以為他在醞釀怒意,不料他不僅沒被激怒,還故作認真思考,「如此,朕得好好嘉獎謝衍。」
薛燕歌本是看好戲的心態刺激厲沈淵,誰料這人竟突然轉性子。
薛燕歌差異看著厲沈淵,見他嘴角輕抽一下,立即明白是怒極反笑,厲沈淵平時不笑,但凡笑起來就有人完蛋。
這回輪到薛燕歌笑了,她看見厲沈淵身上的水珠打趣道:「皇上這趟來得可真急。」
她高聲喚道:「桂喜,去小廚房端方才熱好的薑湯來。」
桂喜欲哭無淚可憐兮兮看著江海,江海回以「保重」的眼神。
娘娘特意說「方才熱好的」,便是那甜到發膩的薑湯,雖然皇上對於吃食沒有特別喜好也不挑嘴,可這碗薑湯...
娘娘口中「方才熱好的」,如今只剩點餘溫,涼得透心寒,桂喜脖梗哆嗦下,自嘆伴君如伴虎,認命送入薑湯,果然在喝下去第一口,瓷白色的調羹碎滿地,桂喜慌恐跪地求饒,「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門外一幹下人聽見屋內動靜也跟著跪地。
厲沈淵緊皺的眉頭能擰死蒼蠅,歷沈淵不在意吃食如何,山珍海味、市井小吃於他而言並無差別,只是這股甜味聞者膩人不說,吃著更令人作嘔。
此時大殿上靜得滲人,顯得窗外秋雨聲特別嘈雜。
薛燕歌玩味的看著厲沈淵正等他發作,厲沈淵只說:「皇後有心了。」
薛燕歌陰陽怪氣回道:「皇上言重了,不過一碗薑湯,與皇上的江山社稷、龍圖大業相比,臣妾這點心意根本不算個東西。」
「千里之行基於跬步,皇後為朕思考的小事,又何嘗不是大事?」厲沈淵端著瓷碗一飲而盡,「連謝卿的口味都照顧到,朕的皇後實在用心。」
「畢竟謝衍是皇上的『愛卿』,縱是不喜也得惦念著皇上愛屋及鳥才是,皇上應該不會介意吧?」薛燕歌故意眨著眼,一雙桃花眼,有女兒家不諳世事的清潤。
薛燕歌與朝堂上一群豺狼勾心鬥角怎可能還有這種眼神,不過是裝出來噁心諷刺厲沈淵,果然薛燕歌突然的轉變嚇到厲沈淵,他身子後退了些。
「怎麽,你的黎霜霜可以像這樣當善解人意的解語花,輪到本宮就不行?」厲沈淵臉色更難看,薛燕歌噗哧一笑,難過的笑了,自嘲著,「是啊,本宮在你眼里不過是個囂張跋扈,毫無半點溫婉可言的女人。」
薛燕歌收了笑,目光森冷,紅唇如血口一張一合,「厲沈淵,本宮不與你開玩笑,你要敢將人帶入後宮,本宮與你,不.死.不.休!」
「現在、立刻,滾出本宮的屋子,但凡你多待一會本宮都覺得噁心、想吐,本宮現在撂下狠話,從今往後誰再敢來勸半句,那就莫怪本宮不客氣!」
他們三月來就是這麽相處,一對怨偶互相折磨,薛燕歌的話句句戳厲沈淵心窩子,厲沈淵可是當今天子受不得薛燕歌如此欺上頭,薛燕歌罵他忘恩負義,他回囂張跋扈,只一句女人炸鍋似,尾指三寸長指甲套在他下顎劃倒猙獰血痕。
「薛燕歌,我們好好談一談黎霜霜的事。」
薛燕歌罕見地收起脾氣,睨著眼,「皇上想談什麽,臣妾的底線擺在這,皇上是再清楚不過,臣妾堅決不允皇上將她帶入後宮,再者皇上若當臣妾還是個東西,早該與臣妾談她的事,而不是突然將人帶進宮,來個天降驚喜,搞得人人皆知,唯獨臣妾這個當事者樣樣不知,皇上拖到如今才腆著臉上門與臣妾談她的事,門都沒有,滾出去!」薛燕歌指著大門口又重複一遍,「出去!」
厲沈淵也罕見地嘆口氣解釋道:「事出突然,朕是迫不得已才將她帶回宮,未能及時告知皇後是朕的不對。」
薛燕歌柳眉輕挑重複了一遍,「事出突然,無所不能的皇上還能有什麽事出突然,臣妾想不到還能有什麽事出突然值得皇上降貴紆尊,納個罪臣之女當貴妃。」
厲沈淵低三下四的模樣讓薛燕歌好不生氣,若不是顧忌著裙下有個謝衍,早撲上前跟他撕起。
「黎家本無罪,黎霜霜亦非罪臣之女。」
薛燕歌反駁,「黎家一案證據確鑿,皇上還想著替黎家翻案?」
黎家是失勢還得從前朝說起,彼時工部尚書黎平川,陷於黨爭之中,被手握重權的太監誣陷入牢,人人皆知黎平川心性高潔不可能做出貪墨私扣建水壩銀錢,姑且貪墨不提,水壩建成之後有一日突然潰堤導致淹死無數百姓,查證後發現水壩只用原本不到四成的預算,怪不得會潰堤,至於剩下的六成不言而喻,人證物證樣樣俱全,毫無破綻的指控,至此黎平川認罪,全家流浪邊疆。
在黎家失勢前,黎霜霜與林嫣然並稱京城雙驕,家室才學樣樣皆上等,相較之下薛燕歌顯得那樣不足,將門世家不談,就論她那曾經當過山匪頭子的娘親,就足以為人詬病。
倘若厲沈淵看上黎霜霜是因為家室、才學,那薛燕歌興許還會自嘆不如,畢竟有些東西看天賦,有些人努力一輩子也達不到,可狗東西看重的不是這些,他是心里有黎霜霜,甚至不惜打破原則也要納她入宮。
薛燕歌與他相識十二年,奉獻之多仍比不過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她如何能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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